词条 | 向农民道歉 |
释义 | 《向农民道歉》长篇小说,野鹤著,作家出版社2003年出版,野鹤小说《向农民道歉》已改编为二十集电视剧《走进八里堡》,由中央电视台出品,并在2003年央视八套黄金时间热播。 《向农民道歉》目录前 言 盛世危言 第一章 再不喊,你可真要完蛋了 第二章 黑灯瞎火八里堡 第三章 天大地大没有苏寡妇的苹果大 第四章 白琴嘴里的天下村长 第五章 日子,果农的日子没苹果 第六章 苏寡妇的心窝窝 第七章 吃税款的干部们 第八章 猫的屋里装甚么! 第九章 瞎眼驴啃鲜白菜的道理 第十章 血太阳染红的果园 第十一章 夜幕下点燃的火焰 第十二章 带着农民去打狼 第十三章 我是一颗球,你拍我,我不能不反弹 第十四章 好个伤心!自己人打自己人 第十五章 八里堡的共产党 第十六章 非常时期的秘洞土窑 第十七章 扮着花脸演闹剧 第十八章 生、旦、净、末,一时分不清 第十九章 丹河怨 第二十章 “果树专家”进了村 第二十一章 小本本或喜馍馍有多重 后 语 大秦之腔 第一章: 白灯笼—— 几十盏白纸糊成的灯笼。 在青天白日下的黄河岸边。 农民! 中国西北黄土塬上的长平市潞安县丹河镇八里堡村从苹果园里、从庄稼地里走出来的几十个脚上挂着泥土和露珠的农民。 几十个农民打着几十盏白纸灯笼迎着火辣辣的日头爷走出八里堡村,堵在通往丹河镇的路口,迎接潞安县给他们派来的镇长。 时间是公元二千零二年的农历五月初九。 这是共和国历史上一个不能算小的伤痛。 伤的是农民,痛的也是农民。那一群西北农村匍伏在黄土里的村庄汉子。 所以 没有人太在乎。 尤其是那些被丰厚的税款养成了高血脂、糖尿病的官吏杨青们。 他们忘记了丰厚的税款是从村庄汉子的血管里流出来的,汗腺里挤出来的。他们忘记了他们的血脂和血糖是一群村庄汉子的血水和汗水凝聚而成的。 高血脂和糖尿病都可以使患者出现痴呆症和麻木症。 痴呆和麻木的官吏杨青们不知道在地球上所有的生物种群中,对于伤痛忍耐力最强的是中国的农民。拿刀割他们的肉,拿刀刮他们的骨他都不会喊出一个疼字,只有你拿刀戳到他们的心脏上,他们才会条件反射地发出一声短促沉闷的呻吟。 你呻吟吗? 你就是刁民。 刁民与不合群瞎闹腾的山羊无异。 牧羊人都懂得怎样去对付这种山羊。 拿羊鞭木柄上的小铁铲挑起一块小石头,抡圆胳膊投掷出去,啪地一声把小石头重重地击中羊角,击得羊角颤栗一下,那只敢于强出头的山羊保证缩头低头变得温顺起来。随着啪地一声颤栗,本来就温顺的羊们也都会引以为戒,变得更加温顺。 借牧羊之道作牧人之道。 连一个病危的患者都会。 更何况常务副县长扬青。 潞安县人民医院干部诊断中心的检验报告表明杨青县长仅属中度高血脂、高血糖患者。 杨青拿自己做牧羊人。 杨青拿潞安县的农民做山羊。 杨青拿闪着锃亮白光的金属手铐做他鞭铲上飞出来的小石头。 牧潞安。牧潞安山羊和山民。 小小的八里堡一群刁蛮的山民。 你敢在光天化日打着白灯笼迎接我给你们送去的新镇长。 那镇长是丹河镇人民政府的镇长。 那镇长是潞安县人民政府给你们送去的父母官。 太阳那么温暖。 天空那么明亮。 你打出几十盏白纸灯笼,你什么意思! 你敢说社会主义的丹河镇有天无日? 你敢说人民政府的丹河镇昏天黑地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好好地拍拍心窝窝好好地想想。 从丹河镇到潞安县的人民政府哪点亏待你了。 你不就是赖着不想交税吗? 那个农林特产税。 你不交 你让我怎么活下去。不光是我,还有 丹河镇的人民政府。还有 潞安县的人民政府。 你说二千零一年你减产了,你欠收了。 你说二千零一年沙尘暴刮了三次,大旱四个月没有下一滴雨,蝗虫满天飞,咬掉了你的花骨朵,让你的果园亏了血本。 沙尘暴不是只刮你一个八里堡。 老天爷不是只旱你一个八里堡。 满天的蝗虫也不是只咬你八里堡的花骨朵。 整个潞安县的农林特产税都交齐了,只有你一个八里堡无法无天,刁蛮撒赖抗着一分不交,还给我找出一堆狗屁歪理由。 什么? 你还有话? 你说丹河镇政府不该在大荒大灾之年昧着良心向潞安县谎报大灾之年抗灾夺丰收的虚假政绩,从潞安县政府骗取两块“抗灾夺丰收”和“亿元乡镇”的铜质奖匾。 你说如果没有这两块假奖匾党中央肯定来给你发放救灾款。 井底之蛙! 你们八里堡的小农民一个个都是井底之蛙。 目光短浅,心胸狭隘,只顾自己村庄山寨局部利益的小农意识。 怎么不往大处、远处想想看看呢? 虚假的功绩是我逼着他们报的。 铜质的奖匾是我逼着他们领的。 丹河镇政府没有欺骗我。 或者说,我需要他们欺骗我。 因为我还要去欺骗我的上级。 欺骗市里、省里。你看着啊!—— 我从市里省里领回来两块铜匾。 潞安县抗灾模范县的铜匾。 潞安县实现百亿元县的铜匾。 两块铜匾金光灿灿高悬在县政府大楼前。 我知道我的这两块铜牌里装满了潞安县二十五个乡镇对我的欺骗。 这一点我比你清楚。 我为什么要从市里省里骗铜匾。 小小山寨汉子哪里明白这铜匾里的好处。妙处。 我披红戴花站在长平市表彰大会领奖台上接匾的那个辉煌时刻,长平市电视台把我的光辉形象通过现场直播传到了长平市几百万台电视机上。 那个光彩哟! 我老婆,我儿女,我老婆和儿女的同事同学都看见了。特别是我的小蜜。 小蜜。小蜜有什么稀奇,你不要大惊小怪。 在世面上风风光光地混出个人模狗样的人物,少不了这个玩艺儿。 小蜜A,小蜜B,小蜜CDEF。 人物越大,这玩艺儿的数量越多,而且品质越佳。 仅仅是为了这个,我都不能让你去拿党中央的救灾款。 如果八里堡、丹河镇、潞安县都拿党中央的救灾款,我上哪去捞我的政绩扛铜匾去。 我这个常务副县长只不过是个副处级。 我想去掉“副”字。 我还想把“处”改成“厅局”、“省部”。 做一个更加风光体面的大人物。 做大人物,我不骗行吗? 我需要拿铜匾做我的垫脚石、铺路砖。 把明面上的资本捞足。 啥叫做明面上的资本? 专业术语都不懂,傻了吧你。 与“明面上”相对应的术语叫“私底下”。 私底下的交易是根本。 明面上的资本是文章。 私底下的交易一要看你靠着哪条线,上的谁家船,搭了哪趟车。 二要看你拿出多少钱,拿的什么钱。 钱跟钱不一样。 偷的钱、抢的钱龌龊。 偷钱、抢钱的都是卑贱的毛贼。 卑贱的毛贼拿出龌龊的钱当然不能走进尊贵的交易场。 尊贵的交易只能由尊贵的人拿着文明钱去交易。 文明的钱币。 文明的钱币是尊贵人合理合法的为官收入。 直截了当地说吧! 拿钱买乌纱帽。 戴上乌纱帽出卖权力。 拿出卖权力的收入再买更大的乌纱帽。 好玩吧。刺激吧。文明吧。尊贵吧。 一点儿都不龌龊,一点儿都不卑贱。 不信你可以作个比较。 先看看潞安县政府招待所豪华套间里人间神仙一般的我杨青。 再看看潞安县长途车站破平房旅店里惊弓之鸟一样的小毛贼。 你分出来了吧。 尊卑。 贵贱。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我跟你扯这么多干甚。 小小的土农民,跟你说你也听不懂。 隔行如隔山。 你是劳力者,我是劳心者。 咱书归正传说正题。 我喝了点酒,我是喝了点儿酒。我很少有不喝酒的时候,我经常都是醉着。 醉着活着。 活着醉着。 现在咱醉着说你的八里堡。 你们说死猪不怕开水烫你们没有钱上交农林特产税没有就是没有打死也没有。 你们说你们不学南岭村贷款交税。 你们说你们不学北洼村卖房卖牲口交税。 你们想跟我试试鸡蛋硬还是石头硬。 好啊!咱玩上一把试试看。 我就不信,小小鱼能掀起多大的浪。 你们聚众闹事围攻我的镇长吴胖子。 你们把吴胖子镇长围攻成脑溢血。 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逃税了吗? 想得美。 潞安县税款不足,潞安县官吏有余。 吴胖子镇长为收税事业倒下去了。 吴胖子身后还有一堆排成长队等候补缺的预备梯队。 你看着啊!我又送来一个镇长李俊生。 你的白灯笼吓不跑他。 我们打垮了那么多的纸老虎,我们还怕你的纸灯笼? 俊生你去吧。 不要怕八里堡的张牙舞爪。 你身边有丹河镇干部做帮手。 你背后还有我这个县长给你做后盾。 你不是孤立的,我也不是孤立的。 我身边帮手更多,我背后后盾更大。 去吧,去丹河别忘了拿手铐。 手铐是个好东西,那东西很管用。 小小的一群暴力抗税的刁民,你没必要跟他白费唾沫瞎扯蛋。 你拿手铐跟他们说话。 记住!手铐下面出良民。 听我的话没错。 杨青错了。 杨青低估了小小八里堡。 手铐没有把八里堡村的农民训化成杨青的良民。 等手铐刺伤他们心脏的时候。 更大的条件反射被逼出来了。 公元二千零二年的农历五月十九。 八里堡村一个寡妇在村委院里高高竖起的四只大喇叭上对着黄土、黄河喊出痛煞煞的嘶声呐喊。 那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贫穷寡妇。 那是一个在平常日子里不被八里堡人当回事的寡妇。 就是这么一个贫贱寡妇。 她的这一声呐喊让八里堡沸腾起来,燃烧起来,震荡起来。 八里堡村的农民倾巢出动。汇集村口。 铁棍、木棒。被愤怒扭曲的一张张老树皮一样的农民的脸。 几百号山寨汉子浩浩荡荡出发了。 目标是丹河镇派出所。 几百号山寨汉子洪水猛兽般冲进了派出所。 他们疯了。 他们在疯狂中点燃了生命的野性。 他们是这个地球上所有生物种群中最富有伤痛忍耐力的中国农民。 砸了。 能砸的都砸了。包括拘留室。 抢了。 该抢的都抢了。包括被拘留的人。 寡妇苏改风,她一副皮包骨头的瘦弱身板,怎么会暴发出这么大的威力。 让八里堡惊天动地的震荡一回。 惊天动地。确实是惊天动地。 八里堡村能出动的全出动了。 男人、女人、老人、娃娃。 大家齐心协力,无所畏惧地汇集成咆啸的洪水猛兽。 成洪水,成猛兽。 在八里堡村的历史上只有三回。 头一回是捣毁小日本川岛大队修筑在丹河西岭的小炮楼。 第二回是袭击国民党西北军团骑兵营的马场。 可是这一回,他们冲击的是人民自己的政府机器呀! 人民哭了。 在丹河岸畔。 八里堡老支书,五十八年党龄的老共产党员王怀民拽着年轻后生哭了:娃娃们呀,咱不能砸咱自家的政府呀! 丹河镇文化站的小站长、刚刚成为中共预备党员的卫小苇抱住“中国共产党丹河镇委员会”的长条木牌哭了:我的党呀,我的心在滴血! 新上任的镇长李俊生那股收税的火劲被浇灭了。 浇灭在丹河岸畔一片哭声、一片泪雨里。 望着如泣如诉的丹河水。 新镇长李俊生让一个玩泥巴的光屁股娃娃帮他算账。 加法、减法。 算八里堡寡妇苏改风一家一年的收支账。 捧着苏寡妇喝完农药准备去死之前紧紧地攥在手里的那本家庭记账薄—— 腊月初二,蛋蛋买球鞋借小鸟姑十元; 腊月十七,给俏俏买过年衣裳借栓呆哥十元; 腊月二十八,买肉、买鞭炮、红纸,借晚富二十元; …… 一串串的借字像一把把的利剑。 利剑插在李俊生的心尖上。 李俊生疼得喊不出那个疼字。 光屁股娃娃都会算的账。 李俊生怎么没有算个清楚。 苏寡妇一家在七亩果园里起早搭黑忙过春夏秋冬,一年到头还亏欠180元。苏寡妇只好靠借钱活命。她哪里还有上交税款的能力。 八里堡村十几个共产党员推选出来的新支书武建孝告诉李俊生说八里堡家家户户都像苏寡妇。 建孝的话让俊生的心冻成了冰。 俊生后悔他不该上任之初向杨青县长立下“三个月内拔掉全县欠税钉子村”的军令状。 俊生、建孝还有丹河岸边有良知的共产党人要为苏寡妇和八里堡农民挺身请命! 杨青县长火了。 武建孝算什么,他的这个村支书没有经过任命,他是八里堡恶势力的核心人物。撸掉他毫不手软。 李俊生算什么,被看走了眼的生瓜蛋。没上阵就想当逃兵,让他靠边站着歇凉去。 杨青县长亲自挂帅临危上阵了。 我就不信,鸡蛋能比石头硬。 反了你!——敢砸派出所。小小八里堡。 杨青县长暴跳如雷。 八里堡农民要造反,他们是造谁的反。 八里堡农民要暴动,他们这是对谁暴动。 分明是要颠覆我们的人民政府嘛! 太嚣张了。 农村黑势力。农民黑社会团伙。 胆敢对我们党和政府发起猖狂进攻。 镇压,非镇压不可。 也是公元二千零二年的农历五月十九。 八里堡农民冲击丹河镇派出所的当天。 晚上九点三十分。 潞安县公安局进入紧急防暴状态。 几十名警察集合起来。 十几辆警车发动起来。 警笛长鸣。警灯闪烁。 杨青的队伍出城,上路。 杨青又错了。 杨青太低估小小八里堡了。 八里堡的三虎爹说:我当过游击队,打过游击战,懂得游击战术。你想抓的村民早就躲进土窑里去了。那土窑的出口入口你肯定找不着。你想进村去找吗?做梦!除非你插上翅膀飞进八里堡。 三虎爹没有说大话。 想去八里堡,除非插翅膀。 八里堡的农民砸完了派出所回村以后,立刻就在通往八里堡唯一的一条山路上挖沟断路,设置哨卡。赶在县里行动之前,他们挖成了深沟,阻断了道路,还在哨卡上挂起了给村里通报讯息的一面大鼓,约定了击鼓暗号。安排了专人站岗放哨,观察动静。 沟宽,沟深。 车飞不过,人也飞不过。 公安局如果搭板架桥强行越沟,大鼓敲三响,老人和妇女就会拿着铁锹、钢镐来到沟边开战对打。 上面来的干部想对话,只能与八里堡的哨卡领班隔着沟喊话。 如此八里堡。 如此防护隔离沟。 如此沟边传讯鼓。 如此鼓下站岗放哨人。 路。路。路。 沟。沟。沟。 鼓。鼓。鼓。 这还是共和国版图上的一个行政村吗? 这还是共和国公民户籍数据库里在册的农民吗? 共和国的土地是母亲。 八里堡是母亲身上的一块肉。 出入八里堡只有这么一条道路。 这条道路让八里堡与丹河镇与潞安县交融汇通。 这条道路是共和国母亲与八里堡这块肉融为一体的一条血脉。 而今血脉被割断了。 八里堡还是共和国母亲身上的一块肉吗? 是吗? 八里堡的农民是这块肉上的一个一个的细胞。 没有了血脉流动的细胞必然要枯死。 枯死的细胞还能称作母亲怀里的在册农民吗? 能吗? 扔掉粉饰太平的词汇照实说吧。 八里堡 成了一个独立的孤岛。 成了一座明碉暗堡。 成了绝壁之上的烽火台。 八里堡农民 成了盘踞孤岛上的土匪强盗。 成了顽守碉堡里的残兵败将。 成了值守烽火台的前沿斗士。 还有苏改风。八里堡苏寡妇。 苏寡妇成为杨青的重点抓捕目标。 苏寡妇就成为八里堡的重点掩护对象。 党员、干部给她凑足盘缠护送她逃出丹河去避难。 她舍不得撇下她的憨蛋蛋。 无可奈何,背着全村乡亲,她悄悄地走进了满富的家。穿过满富老屋后面的秘洞,躲进了满富的地窑里。去接受她最忌讳的李满富的怜悯。 满富。苏寡妇二十年前负情的李满富。 满富。苏寡妇二十年一直不放在眼里的李满富。 满富。恨她苏寡妇恨得在箫管管里用箫声骂了苏寡妇二十年的李满富。 命。是命把我推进了满富家。 命。是命让我收留了苏寡妇。 孤男寡女,一对冤家。 非常时期,秘洞内,地窑中,没有阳光的时空里。 一夜又一夜。相对无言。 从对方脸上去解读二十年的恩怨情仇世事苍桑。 她问天黑了吗? 他答天亮了吗? 她问躲进来几天了? 他答再几天才能出去? 共同的期盼,构筑起彼此的相通。 命。这是命? 三虎爹喊出来了—— 八里堡是水泊梁山。 我们是梁山上的草寇。 ——三虎爹哟,三虎爹。 喊出这话的时候你怎么不流泪。 好好的太平日子你不过。 为什么上梁山。 为什么当草寇。 三虎也喊出来了—— 狗日的杨青,你把我们逼上梁山。 我们反了。 我们要毁了你杨青狗日的潞安江山。 ——三虎哟,三虎。 喊出这话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 江山不是杨青的。 丹河的江山,潞安的江山都不是杨青的。 江山是人民的江山。 人民的江山咱人民毁她不得呀! 填沟撤哨吧,咱不上梁山。 武建孝说我跪下求你们大伙儿行吗? 过沟来谈吧,咱不当草寇。 李俊生说我给父老乡亲作揖了。 可是建孝和俊生能给八里堡一个太平一份安宁吗? 一个被撤职的村支书。 一个被停职的代理镇长。 能。一定能。 为了八里堡的太平和安宁,我要为农民呐喊。 为农民呐喊。 以一个中国共产党党员的名义。 赔上一顶代理镇长的乌纱帽。 上书,上书党中央。 俊生。小卫。为江山社稷分忧的丹河儿女们。 凭着信念去找党。 王怀民的话语作为他们的坚定信念。 老党员、老八路王怀民说:五十八年前党在地下,党在地下我都把党找到了。如今党在地上,我不信咱找不到咱的党。 手与手拉在一起了。在明处,在暗处。去找党。 八里堡事件惊动了党中央。 中央“三个代表”学教领导组为解决八里堡事件行动起来了。 到共和国的西北农村去。 到长平市潞安县丹河镇的八里堡去。 微服私访。 进苏寡妇家。 进王小二家。 进一家再进一家。 住了一天又一天。 装扮的身份是两个“防治果树病虫害的专家”。 喝农家的粥。 睡农家的炕。 接过农民递过来的旱烟袋抽两口旱烟叶儿。 跟农民进果园锄草、剪枝、喷药、施肥。 听农民讲一讲农民的日子。 让农民吼一声大秦腔。 道出他们憋了一肚子的苦水。泪水。血水。 这才是咱人民的政府。 人民的共产党。 站在丹河、站在八里堡的果树下。 面向黄土、黄河、西北大地。 两个“果树专家”。 深深地弯下腰。 深深地低下头。 在心里默默地喊了一声——我的农民父老! 我的衣食爹娘! 爹娘的怀襟象黄土塬一样宽阔,象黄土塬一样深厚。 委屈。伤痛。哀怨。 爹娘什么都容得下。 爹娘的要求其实很低很低。 只需要你掏出心窝说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 一声道歉。 爹娘什么都不再计较。 八里堡的农民父老。 他们就是这么慈祥宽厚的爹娘。 站在八里堡村口的老槐树下。 市委张书记握住了王怀民那双骨节粗大的茧手。还没来得及说出道歉的话,王怀民已经抢先开腔了。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咱甚都不说。上家去抽袋烟,喝杯水,吃碗饭。 坐在八里堡村前的石碾子上。 省委常委组织部李部长给苏寡妇不会说话的儿子憨蛋蛋剪指甲。 苏寡妇眼里噙着热泪教蛋蛋一个字。 苏寡妇重复着这个字,一遍又一遍。 感慨万千—— 党。党。共产党的党。 你送我一滴水,我报你一口井。 你给我一缕阳光,我还你满面春风。 八里堡的农民填平了他们自己挖成的防护隔离沟。 八里堡的农民修补了他们自己砸的派出所。 八里堡的农民齐刷刷举起大红灯笼迎接工作组进村,感谢党和政府为他们合理减免农林特产税。 八里堡的农民自发地聚集到国徽下面,面对共和国母亲检讨他们曾经的过激行为。 这就是农民。 八里堡通情达理仁道宽厚的农民。 宽厚的根基是善良。 八里堡的农民父老睁大了他们善良的眼睛。 用他们的善良铐问杨青。 狗日的杨青。 你把责任推到俊生身上。 三虎爹的那条狗把你的良心给吃了么? 你怎么能变着花样儿把李俊生推进火坑。 拿李俊生作你的替罪羔羊! 李俊生,他是八里堡的恩人。 你想拿他给你垫背,你休想! 别太拿自己当一人物。 想过太平日子。你也低个头,你也认个错,你也说声对不起。 八里堡的武建孝、王怀民、三虎、三虎爹、小二、小二爹,还有王俏俏和苏寡妇他们都说了。 八里堡的宽厚对你杨青也宽厚。 咱都过太平日子的好。 八里堡不想把你怎么样。 他们去那两个“果树病虫害专家”面前替你求情,别让你完蛋了。 只要你的一声道歉。 一声道歉你就那么难以开口吗? 一句道歉的话,几十年了,你早该老老实实地喊上几嗓子了。 几十年没喊,现在喊还不晚。 八里堡的苏寡妇和俏俏、蛋蛋给你捎话了,让你别硬撑着怕跌份。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硬撑着。 再不喊,你可真要完蛋了。 喊吧,喊吧。 怕完蛋你就赶快喊。 对着咱八里堡的果园。 对着咱丹河的庄稼地。 对着咱的黄土塬。 对着咱的黄河水。 对着捧出税款供养你的咱爹咱娘。你喊吧。 向农民道歉。 向农民道歉。 向农民道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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