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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条 天浴
释义
1 电影《天浴》

《天浴》是陈冲导演的电影,改编自作家严歌芩的小说。电影讲述了一个文革时期的故事:文秀是文化大革命晚期的知青,她被选中跟随藏民老金学习牧马,老金在一场藏民的打斗中被割掉生殖器,并无一般男人的性欲妄念,文秀对他很快便从小心提防变成全然信赖。老金对这个十几岁的纯真小姑娘也疼爱有加。

中文名:天浴

外文名:The Sent-Down Girl

出品时间:1998

出品公司:Stratosphere Entertainment LLC

导演:陈冲

编剧:陈冲

制片人:陈惠中,陈冲

主演:李小璐,洛桑群培

片长:99 min

上映时间:1998年2月19日

对白语言:普通话

色彩:彩色

基本信息

电影片名 天浴

别名 秀秀

英文片名 Xiu Xiu: The Sent-Down Girl

片长 99 min

幅面 35毫米遮幅宽银幕系统

混音 Dolby

评级 Rated R for strong sexual content.

摄制格式 35 mm

洗印格式 35 mm

发行公司

Stratosphere Entertainment LLC [us]

Primer Plano Film Group S.A. [ar]

Image Entertainment Inc. [us]

Angel Films A

S [dk]

制作公司

Whispering Steppes L.P.

Good Machine [us]

上映日期

德国 Germany

1998年2月19日 ..... (Berlin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

新加坡 Singapore

1999年4月29日

美国 USA

1999年5月7日 ..... (limited)

法国

France

1999年6月9日

日本

Japan

1999年11月3日

马来西亚

Malaysia

1999年12月2日

主题曲:欲水 演唱者:齐豫

演员表

角色 演员 备注

文秀 李小璐

老金 洛桑群培

李川北 钱正

文秀母亲 高洁

文秀父亲 吕乐

文秀妹妹 李织织

陈莉 乔迁

骑手甲 姜城

骑手乙 顾学军

女孩 杨小玉

流氓 虎子

场长 李致正

曹会计 张琨

司机 李世金

赶牛人甲 贾冬

赶牛人乙 王越

推销员 高强

买蜜蜂女人 曹雪蓝

买蜜蜂男人 秦温原

拖拉机男人 谭晓应

皮带男人 吕中

清洁工 胡温起

护士甲 李亚玉

护士乙 杜敏

张三趾 曹炯

病人甲 贾大水

病人乙 陈宇

文秀替身 费宝娣

画外音 王洛勇

司机配音 于小林

演职人员

制作经理———————范晔

场务—————————蔡光平

副场务————————邓世雄

场记—————————高洁

置景—————————姚明,林卫国,冯平

化妆师————————闵晓梅

录像播放———————叶勇

电工—————————周滇生,李天德,林知蓝

发电员————————许福森

发电车司机——————龚俊明

器材维修员——————杨启峰

职员表

▪ 制作人:陈惠中/Wai-Chung Chan(producer (as Alice Chan));陈冲/Joan Chen(executive producer);Cecile Shah Tsuei(executive producer);Ruby Yang(associate producer

▪ 导演:陈冲/Joan Chen

▪ 副导演(助理):史和

▪ 编剧:陈冲/Joan Chen;严歌苓/Geling Yan(also novel Tian Yu)

▪ 摄影:范洁滨(摄影机操作);段正军(摄影助理);陈杰(摄影助理);陈炳林(第二组摄影)

▪ 道具:高建华(道具主任);王志良(道具助理);高志华(道具助理);刘海(道具助理)

▪ 美术设计:刘世云(执行美术);秦成(美术顾问)

▪ 服装设计:奚笑(服装师);曹雪蓝(服装助理)

▪ 灯光:姚建云(灯光师);温京瑞(灯光助理)

▪ 录音:杨占山(录音师);莫国宁(录音助理)

剧情梗概

剧情描述文秀是文化大革命晚期的知青,她被选中跟随藏民老金学习牧马,老金在一场藏民的打斗中被割掉生殖器,并无一般男人的性欲妄念,文秀对他很快便从小心提防变成全然信赖。老金对这个十几岁的纯真小姑娘也疼爱有加。然而,场部过了约定的半年时间仍然不来接走文秀,令她逐渐产生焦急不安的心理,脾气变得暴躁,一股冤恨全向老金身上发泄。文秀渴望回家,便在供销员的甜蜜利诱下对他献上贞操。老金虽然明知文秀被玩弄,却有口难言,未几,文秀变成场部那些有办法的男人轮流玩弄的物件,并且完全无视老金的存在,对他颐指气使。老金忍无可忍,痛斥文秀出卖自己,文秀竟反唇相讥:“卖也没有你的份!”

文秀的牺牲并没有换到回城的机会,反而搞大了肚子,还不知道是哪一个人经手的。老金带着文秀怒气冲冲大闹场部,最后在绝望之下射杀了文秀再与她殉葬。

影片欣赏

女孩就好像天上的雨水一样纯洁无暇,也只有天上的雨水才能衬托出她的美丽;当她被玷污后,就变成江河的水一样混浊,如何也洗不清她身上的污秽,而且她也只配用江河的浊水来清洗,越清洗越污浊。时代的悲剧造就个人的悲剧。

结局是全剧的重点,也是一个主题升华。秀秀的卖身并没有换取到回城的机会,在绝望的情况下,她想到了用自残的方式造成工伤来换取回城,但自己如何也下不去手,于是想让老金帮忙。但是,就在老金端起猎枪的一刹那,秀秀忽然醒悟到了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洗净”,更无法再去面对其他人。于是,她彻底绝望了,爱美的她最后一次整理好妆容,站好。原本爱她的老金此刻也明白了的她的心意。

最终秀秀死于老金的枪下。老金用雪把她埋葬在天坑中,象征秀秀虽然失去贞洁但仍“质本洁来还洁去”,并最终殉葬,和秀秀并排死在一起。

影片赏析

影片没有通常文革片中所表现的“红色海洋”,“冲天口号”或是“造反抄家”之类的典型场景,恰恰只是通过一个女孩在文革中的遭遇,揭示人性中的种种罪恶和肮脏的欲望。这种天性中的邪恶的欲望在当时同样可怕的社会中更是表露无遗,产生强烈的窒息感。人类最可怕的敌人就是它的同类,因为人类永远无法遏制自己罪恶的欲望。此外之所以会让我产生强烈的情感冲击是因为我亲眼目睹了一个如花般纯洁美丽的十八岁女孩在这样一个充满虚伪,欺骗的社会中慢慢蜕变,枯萎,最后沦为与娼妓相差无几的女人。正如鲁迅形容悲剧时所说的那样,一件如此美好的东西活生生的在我眼前毁灭。我实在无法面对这样的人生过程,所以在看整部电影的过程中,我始终无法抑制自己的眼泪,我仿佛看到了老舍《月牙儿》中的母女俩,仿佛能感觉到女孩撕声力竭地与命运抗争的声音。

文革岁月伊始,女孩从城市来到袅无人烟的西北大荒漠,荒凉和寂寞始终围绕在女孩的周围,这与一个花季少女想象中的生活实在距离遥远。然而女孩似乎并没有认识到等待她的将是一幅怎样的人生。她与默默关心她,如父亲般疼爱她的老金相依为命,她每天在夕阳西下的荒漠中等待劳作归来的老金,与他朝夕相处。并且她始终保留着城市女孩的生活习惯,在每天临睡前为自己洗漱。这在缺水的荒漠中是难以想象的奢侈行为,可是女孩仍然坚持省下饮用水这样做了。影片多次重复的拍摄这样的镜头:在静静的深夜,老金早已熟熟睡去,女孩悄悄地拉上屏障,细心地清洗着自己的身体,水珠在她少女的肌肤上划过,流水声激荡着整间房间。

有一天,老金带给了女孩一个天大的惊喜,在沙漠的一片绿洲边,老金为女孩堆砌了一个天然的浴池。在同样淅沥的水声中,我们能感受到女孩寸寸肌肤在水中绽放的青春光彩。和着天空,白云,女孩的美丽的身体毫无拘束的,赤裸裸的与自然共沐浴。那是整部影片给我留下的最最美丽的画面。人与自然的和谐美。人和自然如此完美的结合在一起,让我想到的是很多美好的字眼,诸如“青春”,“纯洁”,“自由”。

这样平静单纯的生活因为一个男人的出现而被彻底击碎。在一阵阵的驼铃声中,男人从茫茫戈壁中走来,带着一个沙漠中难得一见的红红的苹果走进了女孩情窦初开的心。荒凉单调的沙漠生活毕竟不会属于一个青春少女,女孩的内心强烈渴望着能走出这埋没她青春和梦想的地方。于是男人说:“相信我吧,我会带你走的。”为了这句承诺,女孩把自己给了男人。

幽暗的灯光下,女孩玲珑细致的曲线发出金灿灿的光芒,美丽得刺灼着我的眼睛,那是种让人心疼的凄惨的美。女孩羞羞的面容就像那只红红的苹果,却又多了几分青涩。

于是在以后的日子里,女孩天天坐在小屋的门口,织着毛衣,翘首期盼着她的心上人再次带着红红的苹果,带着调回成都的好消息来到她的身边。可是日子就在不断的希望和失望中无可奈何地流走了。直到有一天,灰灰的荒漠中又有了一阵阵的驼铃声,同样有个男人,手捧一只红红的苹果,狡黠的对女孩说:“相信我,我能让你离开这里。”天真的女孩又一次相信了陌生男人的话,也同样又一次的把自己给了那男人——为了她心中的梦想。

于是不断有男人带着一个个红红的苹果,说着同样的台词,一次又一次的在女孩年轻的身体上发泄着罪恶的欲望。一个,两个,三个…….直到女孩遍体鳞伤。

为了心中的梦想,要追寻美的希望,这是每个年轻生命的基本渴求,女孩为此却付出了太多。从一个纯洁无暇,珍惜自己身体,珍惜年轻生命的女孩到一个被无数男人蹂躏,每寸肌肤都烙上了难以磨灭的可耻印痕的女人。她想要得到的与她的付出实在无法比拟。我们再也无法找寻到那个在阳光下与蓝天白云共沐天浴的女孩了。

于是,在“天浴”中,我看到了人纯真的,自然的一面,而在“天欲”中我看到的是人性中无法磨灭的邪恶欲。

影评

印象比较深的几个镜头:

夜里,一部车头行驶到帐篷前,一个陌生的面孔来到熟睡的文秀前,就这样脱下衣服,恬不知耻的开始发泄兽欲。文秀正像老金说的,在卖。当我看着文秀失去力气的表情时,想到了那些为了维持生计不得不在街边出卖身体的妓女。文秀和她们又有什么区别。不同的是,妓女们没办法选择生活,可是文秀可以,只要她接受现在的草原就好。可惜她永远不会。她还太小,只是一个想方设法想回家的人而已。

老金跑10多里地为文秀打来水。文秀洗过身体后问他,你喝水么,老金说不喝。于是文秀就把剩下的水浇在刚刚的男人带来的苹果上。老金什么都没说。10里地带来的水,如此珍贵,她却用来洗苹果,而那个苹果不过是那些男人用来哄她收买她的工具而已,她却欣然接受了。悲哀,无奈。

当张三趾走进文秀的病房时,老金愤怒的去敲门。可笑又可悲的是,医院里的其他人居然都去拉开老金,而完全不顾房间里发生了什么。那个刚刚做过手术的女孩,那个体力虚弱又充满绝望的女孩,现在到底怎么样,完全没人关心。这个时代下,人们的心都是病态的,即使有些正常人,也都在病态的围堵逼迫下,沦落惨淡。大雪中,老金抱起文秀,文秀一边流下泪水一边抚摸着他的脸,只有这一刻,才彰显了那个黑暗的时代中弥足珍贵的情感。

所获奖项

1998年第35届台湾电影金马奖

最佳剧情片奖

最佳导演———————陈冲

最佳男主角——————洛桑群培

最佳女主角——————李小璐

最佳改编剧本—————陈冲,严歌苓

最佳原创电影歌曲———《欲水》,词、曲:小虫/唱:齐豫

1998年第48届德国柏林国际电影节

 金熊奖 提名

1998年佛罗里达国际电影节

 评委会大奖

1999年巴黎国际电影节

评委会特别奖

最佳影片提名

最佳女演员 (李小璐)

1999年蒙斯国际爱情电影节

最佳电影

1999年美国国家评论奖

国际自由奖

2000年独立精神奖

最佳电影处女作提名

原声碟

基本信息

专辑:天浴

艺人:小虫

类别:电影原声

发行日期: 1998年12月1日

发行公司:台湾滚石

语言:英语

曲目欣赏

01 葬爱

在长笛独白后,拉出管弦乐场景。序奏主题由小提琴吟唱出来,中段转为中提琴独奏,使乐曲有明暗对比的音色转换。经过打击乐器简短过门后,人声唱出主题曲《欲水》的主题,大提琴和管弦乐团相继应和。两个主题(也是贯串本片的中心主题)呈示过后,又再相错出现发展。作者此处的弦乐并不是对位手法,但各声部独立的长段乐句产生和弦交叠的效果,听起来宛如薄纱重叠,特别透明和飘逸,颇有巴伯之风。在电子合成器盛行的今日,这种效果虽广受采用,但以管弦乐团处理并不多见,要得到干净的效果也不容易,小虫的手法堪称秾纤合度,铺陈也恰到好处。

02 半甜欲水

这是《欲水》的另一段管弦乐变奏,木管(长笛、双簧管)音色仍是构成乐曲忧郁气质的主要来源。

03 欲望之水

与主题曲同调性的新主题,仍以温和的弦乐为主,称为《欲望》主题,描述老金含蓄宽厚的关爱,这个主题在往后各段也续有发挥。一段过门间奏后,主题回到《欲水》。曲终前使用排笛,以自然的气音塑造出乡野气氛。

04 凉夜窗情

相对于《欲水》的西方风味,本曲首度点出五声音阶主题,揭开如梦似幻的南中国明媚场景。竖琴接着弦乐主题演奏,附点节奏和竖琴音色结合,让人有聆听古筝演奏的错觉。无伴奏小提琴和长笛独奏,则宛如人声歌唱般宛转自然。

05 送别离

主角秀秀与同伴被送上卡车离家时,播放的背景样板歌曲。当年的文革歌曲为反映工农品味,大部分改编自民谣或以仿民谣风写成,加入机械化的节奏感,听起来相当刺耳。为什么这首歌既有文革歌曲的神态,又不会与整体气氛格格不入呢?是的,本曲出自小虫的手笔。作曲者在此发挥模拟与创作的巧妙手法,既交待了时代背景,又维持全剧统一调性。其实听者比对本曲前两句动机结构,将发现竟与前一曲《凉夜窗情》相似,可见编曲者的巧思。在剧中人物旁白后,乐曲急转为平静的《凉夜窗情》,像变魔术一样以同一音乐要素表现刚、柔两种不同精神。坚持自创音乐的态度是高明的,因为如此较能进一步掌握呈现的效果。例如传为经典的“红高粱”《颠轿》一段,实出自作曲家赵季平手笔,显见其对民乐的深厚功力。小虫在本曲中模拟文革歌曲的配唱、配器方式,并神来之笔安插红卫兵(少年)背景合唱,使乐曲掌握到恰当的“土味”。这种民族素材的精准掌握,就算学院作曲家也未必能办到,对出身流行乐界的作曲者来说更委实难得。

06 细雨烟烟的草原 (英文版电影主题曲) 齐豫

在人声加入前,作曲者先安排弦乐奏出叹息般的前奏,接着以竖琴作为人声的背衬音色。高潮段落乐团以应答方式回应独唱者,宛如空谷回音一般,增添乐曲进行的活泼性。同样地,双簧管独奏也带来很好的音色调配。

07 幸福

这段音乐很特别,是可以独立欣赏的一段小提琴协奏曲型式管弦乐。先以竖琴奏出幻境般的音色,随之富江南特色的旋律拉开场景,和以越剧为蓝本的《梁祝》小提琴协奏曲有异曲同工之效。文革前发展的民族乐派器乐曲,大都原貌照搬把戏曲唱腔用乐器表现出来,听来有特别的亲切感。不过技巧较好的乐曲除直接移植民间素材外,是必需把器乐的特性加到音乐里。例如《梁祝》令人印象深刻的第一主题,短短两小节爬升十三度,带来传统音乐中少见的华丽感。本曲第一主题也恰好跨十三度,同样带给人心胸为之一宽的畅快感。这段音乐用在秀秀到草原放牧之初,是剧中唯一明朗愉快的段落。

08 汲水之歌

“秀秀”电影里的爱情是极含蓄、隐讳的,一切尽在不言中。在这段“音乐”里,老金异想天开打算替娇生惯养的成都姑娘在土丘上挖个浴缸。一开头是老金哼唱的蒙古腔民歌,但慢慢融进弦乐后,又转为前一曲的《幸福》主题。 “你挖的是什么?” “你看,它像什么?” “呔,要再长点,能埋个棺材了。” 小女孩的天真和老金的憨厚,在背景《幸福》主题衬托下,使场景变成令人钦羡的世外桃源。而两人的对话的自在音调,也成为音乐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其实在电影里这是个伏笔,因为后来老金确实把秀秀葬在这个”浴缸”里,听到这段对话,格外让人产生怜惜唏嘘之意。

09 星光满天

与前几段音乐不同,为制造迷离幻境效果,这段音乐是电子合成器版的《欲水》,不但音色变化更多,作曲者也别出心裁的安排音像游移的特效。

10 欲望彩虹

中段以后,作曲者便一再以孩子的天真歌声暗喻秀秀的“纯真”,在此“纯真”被不祥的和弦和低音包围,暗示即将来临的无情命运。

11 生涩不安

非常短的一小段过门音乐,显示女孩面对陌生环境的不安。

12 神魂谜颠

这是一段可怖的情境音效。秀秀归乡心切,不惜向公社干部出卖肉体,等于把灵魂与魔鬼交易。这段音乐里可以听到魔幻的诵经声,以及隐约的孩童呼唤,表现纯真、罪恶与天谴交织的复杂情绪。

13 情欲之水

玩弄过秀秀之后,公社干部却回避责任,没有一个依约协助秀秀,一旁的老金虽愤怒却是爱莫能助。此曲同样用诵经和电子音乐表达无法宣泄的忿恨。

14 第二个苹果

男子用苹果作为欺骗、安抚秀秀的手段,苹果出现一次或许代表关爱,出现第二次就代表这不过是骗局。除代表纯洁的童声哼唱时时浮现外,电子音乐在背景出现的是第三首出现的《欲望》主题。曲终出现哭诉般的小提琴独奏,是架构在《欲望之水》主题上的变奏曲。

15 悲愤之水

一段夹杂诵经、呼喊、重低音电子音乐的管弦乐,表达剧中人物忿怒又无奈的心情。最后中提琴将旋律带回主题曲《欲水》,然后扩大到全团大合奏后结束。

16 浴水主题曲演奏版

伴奏版的主题曲《欲水》,不过也是很精致、可独立欣赏的管弦乐。在小提琴叹息般的前奏后,接着是竖琴的独奏。抽离人声部分后,原本伴奏用的竖琴独奏成为乐曲重心,但因为它并没有演奏主旋律,所以变成一种隐形变奏,宛如新曲子一般。您可以把它当成伴奏管弦乐,也可以欣赏乐曲本身的细致织体。

17 迷雾森林

作曲者仍以孩童吟唱代表纯真,并用电子乐器模拟类似森林野兽般的阴沉音色。秀秀为了找公社干部,独自在雨夜的黑森林中迷路。老金急忙前往驰援,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18 浴水 齐豫

主题曲《欲水》演唱版,主唱者齐豫以独特的嗓音诠释,乐曲在空灵中透着古典气质。在竖琴伴奏下,让人联想起法国歌剧里的雅致与浪漫。高亢飘逸的旋律则让人想到葛路克《奥菲欧与尤丽迪丝》里的《奥菲欧悲叹》主题。词曲方面显示作曲者小虫对本片的理解,他认为剧中男主角老金对秀秀表露情感的讯息太弱了,以致空留遗憾:“风来了,雨来了,他们为什么都知道,我听不到,我听不到,你说话声音太渺小……”

引用记录

神雕侠侣(2006)

01 葬爱

2 小说《天浴》

版权信息

作 者: 严歌苓

出 版 社: 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08-5-1

字 数: 169000

页 数: 222

开 本: 16开

纸 张: 胶版纸

I S B N : 9787561341964

包 装: 平装

定价:¥25.00

内容简介

《天浴》是一本严歌苓的文革短篇小说集,本书收录《天浴》、《扮演者》、《无非男女》、《审丑》、《黑宝哥》、《少尉之死》、《小顾艳情》、《我不是精灵》及《士兵与狗》等短篇作品。其中,由《天浴》改编、陈冲导演、李小璐主演的同名电影曾获得金马奖7项大奖并独得编剧奖。

带着一股专属文革时期的深刻与悲悯,作者以女性的视野、历史的记忆,结合个人体验写出了小人物们夹缠在乱世革命、动荡之中,虽努力挣扎、拼命呼喊,但最终还是不可逆转地走向毁灭的结局……全书收录了《天浴》、《黑宝哥》、《小顾艳传》等十余篇短篇小说。展现了在历史浩劫中,人性的残酷漠然、命运的坎坷无助,人们拼命挣扎却只能随波逐流的无奈心境,揭示了人生的沉重和苦痛。时代与人性的纠结扭曲中,任何人也无力摆脱命运的欺侮和遗弃。

作者简介

严歌苓,著名旅美作家,出生于上海,二十岁开始发表作品,一九八六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一九八九年赴美留学,获哥伦比亚艺术学院文学硕士学位。现为好莱坞专业编剧。她的代表作有《天浴》、《扶桑》、《少女小渔》、《第九个寡妇》、《一个女人的史诗》等。其中《天浴》由陈冲拍成电影后荣获金马奖最佳影片等七项大奖,一九九九年被美国《时代》周刊评为十大最佳影片。

电影《天浴》小说部分

云摸到草尖尖。草结穗了,草浪稠起来。一波拱一波的。

文秀坐在坡坡上,看跑下坡的老金。文秀是老金从知青里拣出来学放马的,跟着来到牧点上一看,帐篷只有一顶,她得跟老金搭伙住。场部人事先讲给文秀:对老金只管放心,老金的东西早给下掉了。几十年前这一带兴打冤家,对头那一伙捉住了十八岁的老金,在他腿裆间来了一刀,从此治住了老金的凶猛。跟过老金放马的女知青前后有六七个,没哪个怀过老金的驹子。打冤家那一记劁干净了老金。

文秀仍是仇恨老金。不是老金拣上她,她就伙着几百知青留在奶粉加工厂了。她问过老金为啥抬举她来放马,老金说:"你脸长。"文秀不是丑人,在成都中学就不是。矮瘦一点,身体像个黄蜂,两手往她腰部一卡,她就两截了,上马下马,老金就张着两手赶上来,说:"来喽!"一手托文秀屁股,一手掀她胳肢窝,把她抱起。文秀觉出老金两只手真心想去做什么。到马场没多久,几个人在她身上摸过,都是学上马下马的时候。过后文秀自己也悄悄摸一下,好像自己这一来,东西便还了原。场部放露天电影,放映完,发电机一停,不下十个女知青欢叫:"老子日你先人!"那都是被摸了的。几千支手电筒这时一同捺亮,光柱子捅在黑天空里,如同乱竖的干戈。那是男人们得逞了。

跟老金出牧,就没得电影看了。要看就得搂紧老金的腰,同骑一匹马跑二三十里。文秀最不要搂老金的腰,没得电影就没得电影。

坡下是条小浅河,老金把牛皮口袋捺紧在河底,才汲得起水。文秀天天叫身上痒,老金说总有法子给她个澡洗洗。她听见老金边汲水边唱歌。知道是专唱给她听的。老金歌唱得一流,比场部大喇叭里唱得好过两条街去!歌有时像马哭,有时像羊笑,听得文秀打直身体倒在草里,一骨碌顺坡坡滚下去。她觉得老金是唱他自己的心事和梦。

老金唱着已跑得很跟前了,已嗅得到他一身马气。

老金对她笑笑。他胡子都荒完了,有空他会坐在那里摸着拔着。

她睁开一只眼看他:"唉老金,咋不唱了?"

老金说:"不唱了,要做活路。"

"唱得好要得!"她说。是真话。有时她恨起来:恨跟老金同放马,同住一个帐篷,她就巴望老金死、歌别死。实在不死,她就走;老金别跟她走,光歌跟她走。

"不唱喽。"老金又腼腆地笑了。

文秀讨厌他当门那颗金牙,好好一个笑给它坏了事。不是它老金也不那么凶神恶煞。

老金叫金什么什么,四个字。要有一伙藏人在跟前,你把这名字唤一声,总有十个转头应你。文秀不记它,老金老金,大家方便。老金有四十岁,看着不止。藏族不记生日,搞不好只有三十岁,也搞不好有五十了。老金不像这场子里其他老职工都置几件财产;老金手表也没有,钢笔也没有,家当就是一颗金牙。还是他妈死时留下的。她叫老金一定把它敲下来,一死就敲,别给天葬师敲了去。老金找刀匠镶金牙。刀匠什么都能往刀上镶,也就按镶刀的法子把牙给镶上了。

盛水的牛皮口袋套在马背上,老金轻轻拍着马屁股蛋,马把水驮上了坡。马吃圆的肚子歪到左边又歪到右边,老金跟着步子,两个粗壮的肩头也一下斜这边,一下斜那边。不听老金的故事,哪里也看不出老金比别的男人少什么。尤其老金甩绳子套马的时候,整个人跟着绳悠成一根弧线,马再拉直腿跑,好了得。没见这方圆几百里的马场哪个男人有这么凶的一手。

老金把两大口袋水倒进才挖的长形坑里。坑浅了点,不然能埋口棺材。坑里垫了黑塑料布,是装马料豆的口袋拆成的。

文秀人朝坡下坐着,头转向老金。看一阵问:"做啥子嘛?"

老金说:"看嘛。"

他一扯衬衫,背上的那块浸了汗,再给太阳烘干,如同一张贴死的膏药,揭得"咝啦"一声,青烟也冒起了。口袋水倒干,池子里水涨上来。有大半池子。

文秀头也转酸了地看。又问:"做啥子嘛?"

老金说:"莫急嘛。"这是低低的吼。每回上下马,文秀不想老金抱,老金就微露金牙对她这样一吼。它含有与老金庞大的身躯、宽阔的草原脸彻底不对路的娇嗔。还有种牲畜般的温存。

文秀向坡下的马群望着。老金在她近旁坐下,掏出烟叶子,搓了一杆肥大的烟卷,叼到嘴上,一遍一遍点它。文秀听火柴划动,火柴断了。她眯眯眼"活该"地看老金笑。十来根火柴才点着那土炮一样斜出来的烟卷。大太阳里看不见烟头上的火,也看不见什么烟,只见一丝丝影子缭绕在老金脸上。再就是烟臭。随着烟被烧短下去,臭浓上来。

那口池子也升起烟。烟里头,透明的空气变得弯弯曲曲。太阳给黑塑胶吸到水里,水便热了。都不到老金一杆烟工夫。

文秀摸摸水,叫起来:"烫了!"

"洗得了。"老金说。

"你呢?"

老金说:"洗得了。过会就烫得要不得了。"

老金是不洗的。文秀给老金一抱,就晓得这是个从来不洗的人。

"我要脱了哟。"文秀说。

老金说:"脱嘛。"说着把眼瞪着她。

文秀指指山下的马群:"你去打马,那几匹闹麻了。"

老金有点委屈,慢慢地转脸:"我不看你。"

文秀往地下一蹲:"那我不洗了。"

老金不动。她不舍得不洗,她顶喜欢洗。头一个晚上,她舀一小盆水,搁在自己铺前,吹熄了灯,刚解下裤子,就听老金那头的铺草嗦嗦一阵急响。

她骑着那盆水蹲下,小心用毛巾蘸水,尽量不发出声响。老金那边却死静下来,她感到老金耳朵眼里的毛都竖着。

"洗呀?"老金终于说,以一种很体己的声调。

她没理他,索性放开手脚,水声如一伙鸭子下塘。

老金自己解围说:"嘿嘿,你们成都来的女娃儿,不洗过不得。"她是从那一刻开始了对老金的仇恨。第二天她摔摔打打在自己铺边上围了块帆布。

老金背对文秀,仰头看天,说:"云要移过来喽。"

文秀衣服脱得差不多了,说:"你不准转脸啊。"

说着她跨进池子,先让热水激得咝咝直吸气。跟着就舒服地傻笑起来。她跪在池子里,用巴掌大的毛巾往身上掬水。

老金硬是没动,没转脸。他坐的位置低,转脸也不能把文秀看全。文秀还是不放松地盯着他后脑勺,一面开始往身上搓香皂。她在抓香皂之前把手甩干:手上水太多香皂要化掉。是妈教她的。文秀爸是个裁缝,会省顾客的布料,妈嫁给他就没买过布料。

"老金,又唱嘛!"文秀洗得心情好了。

"云遮过来喽。"

老金颈子跟着云从天的一边往另一边拐,很在理地就拐到了文秀这边。他看见她白粉的肩膀上搁着一颗焦黑的小脸。在池里的白身子晃晃着,如同投在水里被水摇乱的白月亮。

文秀尖叫一声:"狗日的老金!"同时将洗污的水"哗"地一把朝老金泼去。老金忙把脸转回,身子坐规矩,抹下帽子揩脸上的水。

"眼要烂!"文秀骂道。

"没看到。"

隔一会,文秀打算穿了。坡底下跑来两个赶嫠牛去屠宰场的男人。都跟老金熟,便叫起来:"老金!老金!蹲在那里做啥子?"

老金大声吼:"不准过来!"

两个男人说:"老金蹲着在尿尿吧?"说着把胯下坐着的嫠牛拔个弯子,朝这边上来了。

"不准过来!"他回头凶狠地对文秀说:"穿快当些!"

男人们这时已经发现了抱紧身子蹲在那里的文秀,却仍装着冲老金来。"老金,别个说你蹲着屙尿,跟婆娘一样,今天给我们撞到了!……"

老金一把扯过地上的步枪,枪口对两人比着。两人还试着往前,枪就响了。其中一头嫠牛腾起空来,掉头往坡下跑,身子朝一侧偏斜,它给打秃一只犄角,平衡和方向感都失了。

给牛甩在地上的那位叫起来:"敢打枪哟--龟儿老金!"

老金朝枪头上啊一口唾沫,撩起衣襟擦着硝烟的熏染,不吱声,没一点表情,就跟他什么也没干过一样。然后他往枪肚里填了另一颗子弹,对那个还愣着不知前进后退的家伙说:"又来嘛。"

那人忙调转嫠牛的头。在牛背上他喊:"老金,你龟儿等着。"

"等着--老子锤子都莫得,怕你个球!"老金大声说,两手用力拍着自己裆部,拍得结实,"噼里啪啦",裤子上灰尘被拍起一大阵。

文秀笑起来。她觉得老金的无畏是真的--没了那致命的东西,也就没人能致他命了。

到十月这天晚上,文秀跟老金放马整整半年。就是说她毕业了,可以去领一个女知青牧马小组去出牧了。她一早醒来,头拱出自己的小营帐问老金:"你说他们今天会不会来接我回场部?"

老金刚进帐篷,臂弯上抱了一堆柴,上面滚一层白霜。

"嗯?"老金说。

"六个月了嘛。说好六个月我就能回场部的!今天刚好一百八十天--我数到过的!"

老金手腕一松,柴都到了地上,他穿一件自己改过的军用皮大衣,两个袖筒给剪掉了,猿人般的长臂打肩处露出来,同时显得灵巧和笨拙。他看着文秀。

"要走哇?"

"要走?"文秀说:"该到我走了喽!"说着她快活地一扭尖溜溜的下巴颏子,头缩进帆布帘。

她开始翻衣服包袱,从两套一模一样的旧套衫里挑出一套,对光看看,看它有多少被火星溅出的眼眼。不行,又去看那一件,也不好多少。叹口气,还是穿上了。系上纱巾,再好好梳个头,不会太邋遢。她走出来,老金已把茶锅里的奶茶烧响了。

文秀打招呼道:"吃了没有?"

"在煮。"老金指一指火上。

他看着收拾打扮过的她,眼跟着她走,手一下一下撅断柴枝。她这时将一块碎成三角形的镜子递到他手上,他忙站起身,替她举着。不用她说,他就跟着她心思将镜子升高降低。

文秀这样子在领口打着纱巾,梳着五股辫子等了一个礼拜,场部该来接她那人始终没来。第八天,老金说:"要往别处走走了,大雨把小河给改了,马莫得水喝,人也莫得水喝。"

文秀马上尖声闹起来:"又搬、又搬!场部派人来接我,更找不到了!"她瞪着老金,小圆眼睛鼓起两大泡泪。那意思好像在说:场部人都死绝了,等七天也等不来个人毛,都是你老金的错!

接下去的日子,老金不再提搬迁的事。他每天把马赶远些,去找不太旱的草场。文秀不再跟着出牧,天天等在帐篷门口。一天,她等到一个人。那是个用马车驮货到各个牧点去卖的供销员。他告诉文秀:从半年前,军马场的知青就开始迁返回城了。先走的是家里有靠山的,后走的是在场部人缘好的。女知青走得差不多了,女知青们个个都有个好人缘在场部。

文秀听得嘴张在那里。

"你咋个不走?"供销员揭短似的问道,"都走喽,急了老子也不干了,也打回成都喽!"他两个膝盖顶住文秀两个膝盖。

文秀朝他眨巴眨巴眼。供销员显然是个转业军人,一副逛过天下的眼神。这场子里的好交椅都给转业军人坐去了。

"像你这样的,"供销员说:"在场部打些门路担心怕太容易哟!"他笑着不讲下去了。然后嘴唇就上了文秀的脸、颈子、胸口。

供销员在文秀身上揣呀揉,褥单下的铺草也给揉烂了。文秀要回成都,娘老子帮不上她,只有靠她自己打门路。供销员是她要走的头一个门路。

天傍黑老金回来,进帐篷便听到帆布帘里面的草响。帆布下,老金能看见两只底朝天的男人鞋。老金不知他自己以完全不变的姿势已站了一个多小时,直站到帐篷里外全黑透。

供销员趿着鞋走出来,没看见老金,径直朝亮着月光的帐篷门口走去。套着货车的牛醒了盹,供销员爬上车,打开一个半导体收音机,一路唱地走了。

文秀铺上一丝人声也没有。她还活着,只是死了一样躺着,在黑暗中迟钝地转动眼珠。"老金,老金是你吧?"

老金"嗯"了一声,踏动几步,表示他一切如常。

"老金,有水莫得?"

老金找来一口奶茶。文秀头从帆布帘下伸出,月光刚好照上去,老金一看,那头脸都被汗湿完了,像只刚娩出的羊羔。她嘴凑过来,老金上前扶一把,将她头托住。她轻微皱起眉,头要摆脱老金的掌心。

"莫得水呀?"她带点谴责腔调。

老金又"嗯"一声,快步走出帐篷。他找过自己的马一跨上去,脚发狠一磕。

他在十里之外找到一条小河,是他给文秀汲水洗澡的那条。他将两只扁圆的军用水壶灌得不能再满。回到帐篷,月亮早就高了。文秀还在帆布帘那边。

"快喝!水来喽!"老金几乎是快活地吆喝。

他将一只水壶递给文秀。很快,听见水"唿吐吐,唿吐吐"地被倒进了小盆。之后文秀又伸出手来要第二壶。

老金说:"打来给你喝的。"

她不言语,伸手将壶带子拉住,拖进帘内。水声又听得见了,她又在洗。她不洗过不得,尤其今天。一会儿,她披衣出来,端了那小盆水,走出帐篷,走得很远,把盆水泼出去。

老金觉得她走路的样子不好看了。

"老金,"她递过一只水壶:"还有点水,你喝不喝?"

老金说:"你喝。"

她一句也不多谦让,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个苹果,将壶嘴仔细对准它。水流得细,她一只手均匀地转动苹果,搓洗它。她抬起眼,发现老金看着她。她笑一下。她开始"咔嚓咔嚓"啃那只苹果。它是供销员给她的。她双手捧着它啃,其实大可不必用双手,它很小。

文秀从此不再跟老金出牧。每天老金回来,总看见帆布帘下有双男人的大鞋。有次一只鞋被甩在了帘子外,险些就到帐篷中央的火塘边了。老金掂起火钳子,夹住那鞋,丢在火里面。鞋面的皮革被烧得吱溜溜的,立刻泌出星点的油珠子。然后它扭动着,冒上来黏稠的烟子,渐渐发了灰白。一帐篷都是它的瘟臭。老金认识这鞋,场里能穿这鞋烧包的没几个。场党委有一位,人事处有两位。就这些了。

前些天文秀对老金说:"这些来找我的人都是关紧的哟。"

老金问:"好关紧?"

"关紧得很。都是批文件的。回成都莫得几个关紧的人给你盖章子,批文件,门儿都莫得!"她看着老金,眼神却不知在哪里。她语气是很掏心腑的,那样子像老金闷慌了,去跟牲口们推心置腹说一番似的。

老金便也像懂事却不懂人语的牲口一样茫茫然地看着她。由于多日不出牧,她那被暴日烈火烤出的脸壳在褪去;壳的龟裂缝隙里,露出粉嫩的皮肉。她一面讲话,一面用手指甲飞快地在脸上抠着。尖细的指甲渐渐剥出一个豁口。顺豁口剥下去,便出来野蚕豆花一样大小的新肉。

"我太晚了--那些女知青几年前就这样在场部打开门路,现在她们在成都工作都找到了,想想嘛,一个女娃儿,莫得钱,莫得势,还不就剩这点老本?"她说着,两只眼皮往上一撩,天经地义得很。她还告诉他:睡这个不睡那个是不行的;那些没睡上的就会堵门路。

老金点点头,一面在大腿上搓出更壮的一杵烟来。文秀什么话都跟他讲。她说那些睡过她的男人都是她的便通门道了。她对他讲不是因为特别在意他的看法。相反,是因为他不会有看法。牲口会有什么看法?

这时帆布帘呼啦啦一阵子响。男人在找他的第二只鞋,嘴里左一个"狗日",右一个"狗日"。老金脊背对着帘子,坐着,吸他的烟卷,使劲吸,肺都吸扁了。

那人就是不肯钻出来,不肯让老金就着马灯的黄光把他百分之百地认清。他在场部是个太关紧的人物,忙得很,连句客套话都不给文秀,上来就办正事。来都是瞎着灯火,他从来没看清过文秀长什么样。

文秀被他支出来对付老金。

"老金,有莫得看到一只鞋?"文秀问。

"哪个的?"老金问。

"你管是哪个的!看到莫得嘛!"文秀高起声,走到他对过。她头发从脸两边挂下来,身上裹一件大衣,上面露块胸,下面露一截腿杆。火塘的火光跳到她脸上,她瘦得两只眼塌出两个大洞。

"问你!"她又求又逼地再高一声。

老金只管吸烟,胸膛给鼓满又吸扁,像扯风箱。

"牲口啊?咋个不懂人话来你?!"文秀"忽"地一下蹲到他面前,大衣下摆被架空,能露不能露的都露出来。似乎在牲口面前,人没什么不能露的,人的廉耻是多余。

老金听着那位关紧人物赤一只脚从他背后溜走。

文秀仍披着大衣,光着腿杆子在帐篷里团团转。她摇摇这只水壶,空的;那只,还是空。他们在这涸了水的地方已驻扎一个多月,每天靠老金从十里外汲回两壶水,从这天起,水断了。

如此断了五天水。喝,有奶,还有酥油茶。来找文秀的男人不再是每天一个,有时是俩,或是仨。老金夜里听见一个才走,下一个就跟着进来。门路摸得熟透;老金在门口搁了干刺藜,巴望能锥出某人一身眼子,而他们都轻巧地绕开了它。最要紧的是,在上文秀铺之前,他们的鞋都好好地藏起了。

清早,文秀差不多只剩一口气了。她一夜没睡,弄不清一个接一个摸黑进来的男人是谁。最后一个总算走了,她爬起来。老金在自己铺上看她撕开步子移到他铺边上,对他叫道:"老金,几天莫得一滴点儿水!"

老金见她两眼红艳艳的,眼珠上是血团网。他还嗅到她身上一股不可思议的气味。如此的断水使她没了最后的尊严和理性。

老金慢慢地开始穿衣,喉咙里发出咕哝。一条结满汗茧,又吸满尘土的裤子变得很硬,大致是它自己站在铺边上。他将它拖过来,开始穿。不知是他穿它,还是它穿他。

文秀踱步到熄了的火塘边,眼瞅着那截烧得拧起的皮鞋底,不明白它是什么。她对老金扯直嗓门叫:"搞啥子名堂--穿那么慢?!"

老金忽地停了动作。

文秀像意识到什么不妙,把更难听一句吆喝衔在嘴里,瞪着他。

老金走到她面前,对她说:"你在卖,晓得不?"

文秀还瞪着他。过一会她眼睛狐骚地一眯:"说啥子喽?"

"你是个卖货。"他又说。

"那也没你份。"她说。

立冬那天,文秀在医院里躺着。她刚打掉胎,赤着的腿下铺着两寸厚的马粪纸,搪血用的。老金一直守在病房外面,等人招呼他进去。却没有一个招呼他进去。护士们公然叫文秀:"破鞋," "怀野娃娃的。"正如住外科病房的那个男知青,人都公然叫他"张三趾"。说是他一次枪走火打没了三根脚趾头。张三趾伤好之后就要回成都了,因此他把家当都换成了冬虫夏草,回成都那都是钱,带起来也轻便。所有人都明白,他存心往脚下开枪的,把自己制成个残废,马也骑不得了,只有回成都。

老金守到第三天,张三趾走过来,坐到同一条板凳上。他递给老金一根纸烟,就进了文秀病房。

半根烟下去,老金才觉出不对。他忽地站起身,去推那病房门。门却从里头锁了。老金扯开腿,将自己镶铜头的靴子照门上甩去。他"畜牲畜牲"地咆哮引得全体护士都跑来了。很快的,各病房的床全空了,连下肢截瘫的都推着轮椅挤在走廊朝文秀门口望。

老金被几个护士掐住,嘴里仍在"畜牲畜牲"!只是一声又一声嘶哑。

张三趾出来了,人给他闪开道。他一甩油腻的头发,俨然是个颇帅的二流子。他对人群说:"干啥子?干啥子?要进去把队排好嘛!"他指指文秀的房门,然后又指老金:"老金排头一个,我证明。"老金抬起那铜头靴子朝张三趾仅剩两趾的那只脚跺去。张三趾发出一声马嘶。

护士们吆人群散开,同时相互间大声讨论:"弄头公驴子来,她恐怕也要!"

"血都淌完了,还在勾引男人上她床!"

老金静静坐回那板凳。

半夜,起了风雪。老金给冻醒,见文秀房门开着,她床上却空了。他等了一会儿,她没回。老金找到外面,慌得人都冷了。他在公路边找到她,她倒在地上,雪糊了她一头白。她说她想去找口水来;她实在想水,她要好生洗一洗。

老金将她抱起来,贴着身子抱的。她脸肿得透明,却还是好看。那黄蜂一样的小身体小得可怜了,在老金两只大巴掌中瑟瑟发抖。老金抱着文秀,在风雪里站了一会。他不将她抱回病房,而是朝马厩走。那里拴着他的马。风急时,他便把脊梁对风,倒着走。文秀渐渐合上眼,不一会,她感到什么东西很暧地落在她脸上。她吃惊极了,她从没想到他会有泪,会为她落。

第二天天放晴。场子上的草都衰成白色。柞树也被剥尽了叶子,繁密的枝子上挂着晶亮的冰凌。

老金坐在柞树下,看着文秀在不远处摆弄枪。她已对他宣布,她今天要实现自己的计划。那是从张三趾那儿学来的。老金看她将那杆枪的准星儿抵在右眼边,枪嘴子对准自己的脚。老金烟卷叼在嘴上,已熄了。他等枪响。

文秀尚未痊愈的身影又细又小,辫子散了一根。不知怎的,她回头看着他。

他不言语,没表情,唇间土炮一样斜出的那杵熄灭的烟卷也一动不动。

他见她笑一下,把枪摆在地上。

"我怕打不准。"她说,"自己打自己好难--舍不得打自己!"她嗓音是散的。

他表示同意地点一下头。

她又笑一下,把枪口抵住脚,下巴翘起,眼睛闭上:"这样好些--哎,我一倒你就送我到医院,噢?"她说。

老金说:"要得。"

"我要开枪了--唉,你要证明我是枪走火打到自己的,噢?"

老金又说:"要得嘛。"

她脸跟雪一样白,嘴唇都咬成蓝的了,枪还没响。她再次对老金说:"老金,你把脸转过去,不要看我嘛!"

老金一把拉下帽子,脸扣在里头了。帽子外头静得出奇,他撩起帽子一看,她在雪地上坐成一小团,枪在一步之外躺着。

她满脸是泪,对老金说:"老金,求求你,帮我一下吧。我就是舍不得打自己……"

"老金,求求你……你行个好,我就能回成都了。冬天要来了,我最怕这里的冬天。他们一个都不帮我,你帮我嘛。只有你能帮我了。……"她忽然扑过来,抱住老金,嘴贴在他充满几十年旱烟苦味的嘴上。

老金将自己从她手臂中松了绑,去拾那枝步枪,她得救似的、信赖地,几乎是深情脉脉地看着他。

老金端枪退后几步,再退后几步。

文秀站直,正面迎着枪口。

忽然地,她请老金等等,她去编结那根散掉的辫子。她眼一直看着老金,像在照相。她淡然地再次笑了。

他顿时明白了。从她的举动和神色中,他明白了她永诀的超然。他突然明白了她要他做什么。

老金把枪端在肩上,枪口渐渐抬起。她一动不动,完全像在照相。

枪响了。文秀飘飘地倒下去,嘴里是一声女人最满足时刻的呢喃。老金在搁下枪的同时,心里清楚得很,他决不用补第二枪。

太阳到天当中时,老金将文秀净白净白的身子放进那长方的浅池。里面是雪水,他把它先烧化,烧温热,热到她最感舒适的程度。

她合着眼,身体在浓白的水雾中像寺庙壁画中的仙子。

老金此时也脱净了衣服。他仔细看一眼不齐全的自己,又看看安静的文秀。他把枪口倒过来,顶着自己的胸,枪栓上有根绳,拴着块石头。他脚一踹那石头,它滚下坡去,血滚热地涌出他的胸。

他爬两步,便也没进那池子。他抱起文秀。要不了多久风雪就把他们埋干净了。

老金感到自己是齐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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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2/5 1:5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