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条 | 长明灯 |
释义 | 1 中国传统习俗中的长明灯长明灯(Eternal Fire),又名续明灯,或无尽灯,即佛前日夜常明的灯。长明灯自古以来,除夕夜家家户户所点燃的灯火,一燃上,就不能吹灭,直到油尽、烛终自行熄灭,这是一项古老的传统风俗。中国君王陵墓中也会放置长明灯,希望可以犹如生前的宫殿一样灯火辉煌。 ◎ 传说与由来不熄之火最早出现在各种神话故事中。据说这种不熄的火光是天宫之火,是普罗米修斯把它偷偷带给了人类。总之,人类由于机缘凑巧,知道了这个秘密。也许是某位先哲把它传给了人类,就像神农氏教会了人类种植农作物,有巢氏教会了人类建造住所。一旦人类得知如何制造永久的灯光时,消息不胫而走,全世界的庙宇都想装上这种永不熄灭的灯。 根据古埃及、希腊和罗马等地的风俗,死亡的人也需要灯光驱逐黑暗,照亮道路。因此,在坟墓被密封前,习惯于放一盏灯在里面。而富贵荣华之家就要奢侈一些,放上一盏不熄的灯,永远为死者照亮。千百年以后,当这些坟墓的拱顶被打开时,挖掘者发现里面的灯还在好好地燃烧着。但是这些是以前的事实,如今这仍是个未解之谜。 在中国,传说除夕夜因诸神上天,众鬼神就出来觅找食物,特别是那些魑、魍、魉之类,这些平时过年过节未能得到奉敬的散鬼,更是求之不得的良同(因这夜每家都有许多糕粿)。如果吹灭灯火,摸黑不见天地,它就会顺声抓人,特别是小孩半夜啼哭,老人咳嗽作声,就性命难保了。 类似记载很多,史记中记载在秦始皇陵墓中就安置有长明灯;中国人有视死如视生的传统,人死后的陵墓也对应称作阴宅,君王尤其重视陵墓,作为死后的居所,他们也希望像生前的宫殿一样灯火长明,因此也就有了长明灯。 ◎ 结构与特征一种长明灯是双层结构,里面的一个容器内装灯油,灯芯用醋泡制,外层装水,用以冷却灯油;这是个伟大的发明,因为油灯消耗的油主要不是点燃了,而是受热挥发,醋泡过的灯芯不仅能保持低温,油坛外面的水也可以有效阻止油温上升,但是长明终究是理想中的愿望;在北京定陵的发掘中,陵墓正殿有一口青瓷大缸,内盛蜡质灯油,还有一个灯芯,这就是长明灯了,但是显然这盏灯在陵墓封闭后不长时间就熄灭了,原因是密闭的陵墓中缺少燃烧所需要的氧气。 ◎ 古墓长明灯世界各地都有盗墓者,他们想尽千方百计,到古墓中去偷窃埋藏了千百年的金银珠宝,古墓往往与世隔绝,使宝物历经千年还保存得相当完好。在这终年不见天日的古墓中,盗墓者通常会认为里面应该是伸手不见五指。可是他们有时却惊恐地发现,在一些古墓的拱顶上,一盏明灯投射着幽幽的光芒。 公元527年,叙利亚处于东罗马帝国的统治,当时在叙利亚境内的东罗马士兵们曾发现,在一个关隘的壁龛里亮着一盏灯,灯被精巧的罩子罩着,罩子好像是用来挡风的。根据当时发现的铭文可知,这盏灯是在公元27年被点亮的。士兵们发现它时,这盏灯竟然已经持续燃烧了500年!遗憾的是,野蛮的士兵们很快毁坏了它,这盏神秘的灯的原理已无人知晓。 一位希腊历史学家曾记录了在埃及太阳神庙门上燃烧着的一盏灯。这盏灯不用任何燃料,亮了几个世纪,无论刮风下雨,它都不会熄灭。据罗马神学家圣·奥古斯丁描述,埃及维纳斯神庙也有一盏类似的灯,也是风吹不熄,雨浇不灭,真有点像从《西游记》所述的火焰山上寻找的火种。 公元1400年,人们发现古罗马国王之子派勒斯的坟墓里也点燃着这样一盏灯,这盏灯已持续燃烧了2000多年!风和水都对它无可奈何,熄灭它的唯一的方式就是抽走灯碗里那奇怪的液体。 公元1534年,英国国王亨利八世的军队冲进了英国教堂,解散了宗教团体,挖掘和抢劫了许多坟墓。他们在约克郡挖掘罗马皇帝康斯坦丁之父的坟墓时,发现了一盏还在燃烧的灯,康斯坦丁之父死于公元300年,这意味着这盏灯燃烧了1234年! 公元1540年,罗马教皇保罗三世在罗马的亚壁古道(一条古罗马大道)旁边的坟墓里发现了一盏燃烧的灯。这个坟墓据说是古罗马政治家西塞罗的女儿之墓,西塞罗的女儿死于公元前44年。显然,这盏灯在这个封闭的拱形坟墓里燃烧了1584年!更有趣的是,坟墓里的尸体浸在一种未知的液体中,看起来像是刚刚才死去一样,原来古人用这种液体来保存尸体。这些长明灯只是全世界所有发现中的几例。考古记录显示,这种古庙灯光或古墓灯光的现象在世界各地都有发现,例如印度、中国、埃及、希腊、南美、北美等许多拥有古老文明的国家和地区,就连意大利、英国、爱尔兰和法国等地也出现过。 ◎ 长明灯猜想如此神奇的长明灯为何没有保留到今天?古代人对所发现的长明灯不够重视吗?其实古代人的确保存这些神灯,可是很奇怪,上述这些灯一旦现身,就会以某种方式很快毁坏掉,例如被野蛮的掠夺者和挖掘者毁坏。难道古人在利用某种魔咒来保守他们的技术秘密? 17世纪中期,在法国的格勒诺布尔,一位叫杜·普瑞兹的瑞士士兵偶然发现了一个古墓的入口。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进入古墓后,这个年轻人并没有发现任何他想要的金银珠宝。不过,让他更惊讶的是,在这与世隔绝的坟墓,竟然还有一盏正在燃烧的玻璃灯,惊异之余,他把这盏神秘的灯带出了坟墓,送给了修道院,修道院里的僧侣们同样目瞪口呆,这盏灯至少已经燃烧了千年。他们像宝一样保存着它,可惜的是,几个月后,一位老年僧侣竟然不小心把它碰掉在地上,摔碎了。 另一件趣事发生在英格兰,一个神秘的不同寻常的坟墓被打开了。打开这个坟墓的人发现,在坟墓拱顶上悬挂着一盏灯,照亮了整个坟墓。当这个人往前走时,地板的一部分随着他的走动在颤动。突然,一个身着盔甲、原本固定的雕像开始移动,举着手中的某种武器,移动到灯附近,伸出手中的武器击毁了这盏灯。这个宝贵的灯就这样被毁坏了。 古人的目的一次又一次地达到了:灯的奥秘被严密地保守着,再也没有后人知道。 ◎ 长明灯楼隆福寺长明灯楼位于河北省廊坊市西郊古县村。灯楼为白石质,由壸门方形座,覆莲圆座、等边八面石柱,仰莲托盘组成,通高3.4米。 石柱上的雕刻内容分为三部分:下部各面刻尖拱龛,龛内浮雕伎乐,其中三面或跪或坐于须弥式莲座上,演奏笛、琵琶、排箫等乐器,一面为手持长练的舞姿伎乐。石柱中部正南面为篆书题额“大唐幽州安次县隆福寺长明灯楼之颂”,颂序、颂词为楷书体,间以行草,“安次县尉”张煊撰文,“安次县员外主簿通直郎护军”张去泰书,颂词之后还镌刻有般若波罗密多心经、燃灯偈、知灯偈以及公德主姓名官衔。石柱上面每面雕双层尖拱龛,龛内雕佛像一尊,共计十六尊。佛像发式有肉髻、螺髻两种,有桃形头光。服饰有通肩式、覆搭双肩式,右袒式,佛座为八角形须弥座、圆形须弥座,坐姿多为结跏趺坐,也有善跏趺坐、足踏莲花。佛像手印各异,有说法、施无畏、禅定印等。仰莲托盘上面凿平,刻有凹槽两道,中心凿圆形浅洞。 石灯为寺院供具之一,较早的有山西太原童子寺北齐石灯,唐代石灯则有山西长子县慈林山法兴禅寺大历八年(公元773年)石灯,陕西乾县石牛寺唐代石灯,黑龙江宁安渤海国晚期(公元893—906)上京龙泉府朱雀大街南部佛寺石灯。从这些石灯的形制和古县灯楼托盘上的卯结构来分析,古县石灯上部应有灯室。 古县石灯与同时期的石灯相比,雕刻手法精细严谨,风格庄重朴实,是珍贵的唐代石刻精品。它还具有以下两个特点:一、建立的最早,古县石灯确切记年为垂拱四年四月,是已知唐代石灯中最早的。二、古县石灯形制巨大,雕刻内容丰富,具有极高的史料价值。古县石灯的石柱上既雕有佛像、伎乐、经文又刻偈文、颂序、颂词等内容,这在其它石灯中是没有的。 ◎ 制作原因那么这种不寻常的灯代表着远古的高科技吗?我们的祖先如何出发明这些永不熄灭的灯? 不熄之火最早出现在各种神话故事中。据说这种不熄的火光是天宫之火,是普罗米修斯把它偷偷带给了人类。总之,人类由于机缘凑巧,知道了这个秘密。也许是某位先哲把它传给了人类,就像神农氏教会了人类种植农作物,有巢氏教会了人类建造住所。一旦人类得知如何制造永久的灯光时,消息不胫而走,全世界的庙宇都想装上这种永不熄灭的灯。 根据古埃及、希腊和罗马等地的风俗,死亡的人也需要灯光驱逐黑暗,照亮道路。因此,在坟墓被密封前,习惯于放一盏灯在里面。而富贵荣华之家就要奢侈一些,放上一盏不熄的灯,永远为死者照亮。千百年以后,当这些坟墓的拱顶被打开时,挖掘者发现里面的灯还在好好地燃烧着。 制造不熄的灯,古人是否轻车熟路?并非如此,一般平民的墓穴里都并没有这种灯。不过,并不富贵奢华的古代炼金术士的墓穴里也会出现这种灯。例如,公元1610年,一位叫洛斯克鲁兹的炼金术士的坟墓在他死后120年被掘开,人们发现里面也亮着这样一盏不熄的灯。于是人们怀疑古时的炼金术士和铸工懂得制造这种长明灯的技术。难道不熄的灯光与金属有关? ◎ 不熄之谜遗憾的是,这种不熄的灯现在再无踪影,那些过去记载的见闻是不是真实的呢?永不熄灭的灯很自然成为学术界争论的话题。一部分人认为,世界各国有关长明灯的记录足以让人肯定,确实存在这样一种不熄的灯,或者长久燃烧的灯,只是技术失传,我们现在的人理解不了。中世纪时期的大部分有识之士认为,确实存在这种不熄的灯,并且认为这种灯具有某种魔力。另一部分人则认为,虽然有那么多有关长明灯的记录,但现实中并没有一盏长明灯摆在众目睽睽之下,而且这种灯的能源问题严重违背能量守恒定律,因此这种不熄的灯应该不存在。还有许多人认为,这也许是古人在书中开的一种聪明的玩笑。 如果长明灯真的存在,那么它们的能量来源是什么?或者它们并不是永久长明的,但千百年长久地燃烧,若是普通的煤油灯,就要耗费多少万升的煤油。难道它们的燃料是能够不断补充的?中世纪以后,许多思想家曾经试图用补充燃料的方式制造一盏长明灯,即在燃料将耗尽时,快速补充燃料。但是没有一个实验成功过。即使利用现代的燃料连续补充技术,制造一个千百年长明的灯,也不太现实。 还有一些人大胆推测,这种灯就是使用电的灯,灯碗里那看似燃料的液体可能就是用来导电的汞,所以“燃料”看起来永不见少,这种用电的灯也不会怕风吹雨打。古时的希伯来人就秘密地保守着现代叫做电的技术。据描述,13世纪,一个叫杰彻利的法国人拥有一盏灯,没有任何油或灯芯。通常灯被放置在他房间的前廊,每一个人都可以看见。当杰彻利被问及灯为什么会亮时,他总是微微一笑:“保密!”杰彻利做过许多与电有关的实验。为了保护自己不被仇家侵犯,他发明了一种放电按钮,能够放出一股电流到门上的铁把手。当杰彻利按下按钮时,闪亮的蓝色火花就会突然冒出来。 如果神灯真的是用电能点亮,那么电能是如何产生的?难道庙宇或古墓中安装有能够发电的机器吗?要做到一劳永逸地不断供应电能,只有太阳能发电可以做到。神灯真的是利用太阳能发电吗?古人似乎不愿告诉我们秘诀。 ◎ 现代解释长明灯的灯芯含有白磷等容易遇氧自燃的化学物质,密封的坟墓里是缺氧的,当有人打开坟墓时,大量含有氧气的新鲜空气涌入密封的坟墓,引起白磷等化学物质自燃,使长明灯被点燃。而开掘坟墓是有一个过程的(特别是历史越悠久的密封坟墓)其中因为缺氧,以及坟墓密封后自身产生的有毒化学空气,一般开墓之后的前一段时间是不能进的(很多没经验的盗墓者死在窒息或中毒),要等墓室空气清净才能进。这个时间差造成人们进入墓室发现灯是燃烧的,结果误以为是灯一直都是点亮的。 2 鲁迅小说1、五婶茶馆,室内,灰五婶、阔亭、方头,三角脸 春阴的下午,吉光屯唯一的茶馆子里的空气又有些紧张了,人们的耳朵里,仿佛还留着一种微细沉实的声息——“熄掉他罢!” 但当然并不是全屯的人们都如此。这屯上的居民是不大出行的,动一动就须查黄历〔2〕,看那上面是否写着“不宜出行”;倘没有写,出去也须先走喜神方,迎吉利。不拘禁忌地坐在茶馆里的不过几个以豁达自居的青年人,但在蛰居人的意中却以为个个都是败家子。 现在也无非就是这茶馆里的空气有些紧张。 “还是这样么?”三角脸的拿起茶碗,问。 “听说,还是这样,”方头说,“还是尽说‘熄掉他熄掉他’。眼光也越加发闪了。见鬼!这是我们屯上的一个大害,你不要看得微细。我们倒应该想个法子来除掉他!” “除掉他,算什么一回事。他不过是一个……。什么东西!造庙的时候,他的祖宗就捐过钱,现在他却要来吹熄长明灯。这不是不肖子孙?我们上县去,送他忤逆!”阔亭捏了拳头,在桌上一击,慷慨地说。一只斜盖着的茶碗盖子也噫的一声,翻了身。 “不成。要送忤逆,须是他的父母,母舅……”方头说。 “可惜他只有一个伯父……”阔亭立刻颓唐了。 “阔亭!”方头突然叫道。“你昨天的牌风可好?” 阔亭睁着眼看了他一会,没有便答;胖脸的庄七光已经放开喉咙嚷起来了: “吹熄了灯,我们的吉光屯还成什么吉光屯,不就完了么?老年人不都说么:这灯还是梁武帝〔3〕点起的,一直传下来,没有熄过;连长毛〔4〕造反的时候也没有熄过……。你看,啧,那火光不是绿莹莹的么?外路人经过这里的都要看一看,都称赞……。啧,多么好……。他现在这么胡闹,什么意思?……” “他不是发了疯么?你还没有知道?”方头带些藐视的神气说。 “哼,你聪明!”庄七光的脸上就走了油。 “我想:还不如用老法子骗他一骗,”灰五婶,本店的主人兼工人,本来是旁听着的,看见形势有些离了她专注的本题了,便赶忙来岔开纷争,拉到正经事上去。 “什么老法子?”庄七光诧异地问。 “他不是先就发过一回疯么,和现在一模一样。那时他的父亲还在,骗了他一骗,就治好了。” “怎么骗?我怎么不知道?”庄七光更其诧异地问。 “你怎么会知道?那时你们都还是小把戏呢,单知道喝奶拉矢。便是我,那时也不这样。你看我那时的一双手呵,真是粉嫩粉嫩……” “你现在也还是粉嫩粉嫩……”方头说。 “放你妈的屁!”灰五婶怒目地笑了起来,“莫胡说了。我们讲正经话。他那时也还年青哩;他的老子也就有些疯的。听说:有一天他的祖父带他进社庙去,教他拜社老爷,瘟将军,王灵官〔5〕老爷,他就害怕了,硬不拜,跑了出来,从此便有些怪。后来就像现在一样,一见人总和他们商量吹熄正殿上的长明灯。他说熄了便再不会有蝗虫和病痛,真是像一件天大的正事似的。大约那是邪祟附了体,怕见正路神道了。要是我们,会怕见社老爷么?你们的茶不冷了么?对一点热水罢。好,他后来就自己闯进去,要去吹。他的老子又太疼爱他,不肯将他锁起来。呵,后来不是全屯动了公愤,和他老子去吵闹了么?可是,没有办法,——幸亏我家的死鬼①那时还在,给想了一个法:将长明灯用厚棉被一围,漆漆黑黑地,领他去看,说是已经吹熄了。” -------- ①该屯的粗女人有时以此称自己的亡夫。——作者原注。 “唉唉,这真亏他想得出。”三角脸吐一口气,说,不胜感服之至似的。 “费什么这样的手脚,”阔亭愤愤地说,“这样的东西,打死了就完了,吓!” “那怎么行?”她吃惊地看着他,连忙摇手道,“那怎么行!他的祖父不是捏过印靶子②的么?” -------- ②做过实缺官的意思。——作者原注。 阔亭们立刻面面相觑,觉得除了“死鬼”的妙法以外,也委实无法可想了。 “后来就好了的!”她又用手背抹去一些嘴角上的白沫,更快地说,“后来全好了的!他从此也就不再走进庙门去,也不再提起什么来,许多年。不知道怎么这回看了赛会之后不多几天,又疯了起来了。哦,同先前一模一样。午后他就走过这里,一定又上庙里去了。你们和四爷商量商量去,还是再骗他一骗好。那灯不是梁武帝点起来的么?不是说,那灯一灭,这里就要变海,我们就都要变泥鳅么?你们快去和四爷商量商量罢,要不……” “我们还是先到庙前去看一看,”方头说着,便轩昂地出了门。 阔亭和庄七光也跟着出去了。三角脸走得最后,将到门口,回过头来说道: “这回就记了我的账!入他……。” 灰五婶答应着,走到东墙下拾起一块木炭来,就在墙上画有一个小三角形和一串短短的细线的下面,划添了两条线。 2、古庙门前。上面那伙人,加上疯子,老黑(庙里的守护者) 他们望见社庙的时候,果然一并看到了几个人:一个正是他,两个是闲看的,三个是孩子。 但庙门却紧紧地关着。 “好!庙门还关着。”阔亭高兴地说。 他们一走近,孩子们似乎也都胆壮,围近去了。本来对了庙门立着的他,也转过脸来对他们看。 他也还如平常一样,黄的方脸和蓝布破大衫,只在浓眉底下的大而且长的眼睛中,略带些异样的光闪,看人就许多工夫不眨眼,并且总含着悲愤疑惧的神情。短的头发上粘着两片稻草叶,那该是孩子暗暗地从背后给他放上去的,因为他们向他头上一看之后,就都缩了颈子,笑着将舌头很快地一伸。 他们站定了,各人都互看着别个的脸。 “你干什么?”但三角脸终于走上一步,诘问了。 “我叫老黑开门,”他低声,温和地说。“就因为那一盏灯必须吹熄。你看,三头六臂的蓝脸,三只眼睛,长帽,半个的头,牛头和猪牙齿,都应该吹熄……吹熄。吹熄,我们就不会有蝗虫,不会有猪嘴瘟……。” “唏唏,胡闹!”阔亭轻蔑地笑了出来,“你吹熄了灯,蝗虫会还要多,你就要生猪嘴瘟!” “唏唏!”庄七光也陪着笑。 一个赤膊孩子擎起他玩弄着的苇子,对他瞄准着,将樱桃似的小口一张,道: “吧!” “你还是回去罢!倘不,你的伯伯会打断你的骨头!灯么,我替你吹。你过几天来看就知道。”阔亭大声说。 他两眼更发出闪闪的光来,钉一般看定阔亭的眼,使阔亭的眼光赶紧辟易了。 “你吹?”他嘲笑似的微笑,但接着就坚定地说,“不能!不要你们。我自己去熄,此刻去熄!” 阔亭便立刻颓唐得酒醒之后似的无力;方头却已站上去了,慢慢地说道: “你是一向懂事的,这一回可是太胡涂了。让我来开导你罢,你也许能够明白。就是吹熄了灯,那些东西不是还在么?不要这么傻头傻脑了,还是回去!睡觉去!” “我知道的,熄了也还在。”他忽又现出阴鸷的笑容,但是立即收敛了,沉实地说道,“然而我只能姑且这么办。我先来这么办,容易些。我就要吹熄他,自己熄!”他说着,一面就转过身去竭力地推庙门。 “喂!”阔亭生气了,“你不是这里的人么?你一定要我们大家变泥鳅么?回去!你推不开的,你没有法子开的!吹不熄的!还是回去好!” “我不回去!我要吹熄他!” “不成!你没法开!” “…………” “你没法开!” “那么,就用别的法子来。”他转脸向他们一瞥,沉静地说。 “哼,看你有什么别的法。” “…………” “看你有什么别的法!” “我放火。” “什么?”阔亭疑心自己没有听清楚。 “我放火!” 沉默像一声清磬,摇曳着尾声,周围的活物都在其中凝结了。但不一会,就有几个人交头接耳,不一会,又都退了开去;两三人又在略远的地方站住了。庙后门的墙外就有庄七光的声音喊道: “老黑呀,不对了!你庙门要关得紧!老黑呀,你听清了么?关得紧!我们去想了法子就来!” 但他似乎并不留心别的事,只闪烁着狂热的眼光,在地上,在空中,在人身上,迅速地搜查,仿佛想要寻火种。 方头和阔亭在几家的大门里穿梭一般出入了一通之后,吉光屯全局顿然扰动了。许多人们的耳朵里,心里,都有了一个可怕的声音:“放火!”但自然还有多少更深的蛰居人的耳朵里心里是全没有。然而全屯的空气也就紧张起来,凡有感得这紧张的人们,都很不安,仿佛自己就要变成泥鳅,天下从此毁灭。他们自然也隐约知道毁灭的不过是吉光屯,但也觉得吉光屯似乎就是天下。 3、四爷的客厅,上面一伙人,加上四爷,郭老娃 这事件的中枢,不久就凑在四爷的客厅上了。坐在首座上的是年高德韶的郭老娃,脸上已经皱得如风干的香橙,还要用手捋着下颏上的白胡须,似乎想将他们拔下。 “上半天,”他放松了胡子,慢慢地说,“西头,老富的中风,他的儿子,就说是:因为,社神不安,之故。这样一来,将来,万一有,什么,鸡犬不宁,的事,就难免要到,府上……是的,都要来到府上,麻烦。” “是么,”四爷也捋着上唇的花白的鲇鱼须,却悠悠然,仿佛全不在意模样,说,“这也是他父亲的报应呵。他自己在世的时候,不就是不相信菩萨么?我那时就和他不合,可是一点也奈何他不得。现在,叫我还有什么法?” “我想,只有,一个。是的,有一个。明天,捆上城去,给他在那个,那个城隍庙里,搁一夜,是的,搁一夜,赶一赶,邪祟。” 阔亭和方头以守护全屯的劳绩,不但第一次走进这一个不易瞻仰的客厅,并且还坐在老娃之下和四爷之上,而且还有茶喝。他们跟着老娃进来,报告之后,就只是喝茶,喝干之后,也不开口,但此时阔亭忽然发表意见了: “这办法太慢!他们两个还管着呢。最要紧的是马上怎么办。如果真是烧将起来……” 郭老娃吓了一跳,下巴有些发抖。 “如果真是烧将起来……”方头抢着说。 “那么,”阔亭大声道,“就糟了!” 一个黄头发的女孩子又来冲上茶。阔亭便不再说话,立即拿起茶来喝。浑身一抖,放下了,伸出舌尖来舐了一舐上嘴唇,揭去碗盖嘘嘘地吹着。 “真是拖累煞人!”四爷将手在桌上轻轻一拍,“这种子孙,真该死呵!唉!” “的确,该死的。”阔亭抬起头来了,“去年,连各庄就打死一个:这种子孙。大家一口咬定,说是同时同刻,大家一齐动手,分不出打第一下的是谁,后来什么事也没有。” “那又是一回事。”方头说,“这回,他们管着呢。我们得赶紧想法子。我想……” 老娃和四爷都肃然地看着他的脸。 “我想:倒不如姑且将他关起来。” “那倒也是一个妥当的办法。”四爷微微地点一点头。 “妥当!”阔亭说。 “那倒,确是,一个妥当的,办法。”老娃说,“我们,现在,就将他,拖到府上来。府上,就赶快,收拾出,一间屋子来。还,准备着,锁。” “屋子?”四爷仰了脸,想了一会,说,“舍间可是没有这样的闲房。他也说不定什么时候才会好……” “就用,他,自己的……”老娃说。 “我家的六顺,”四爷忽然严肃而且悲哀地说,声音也有些发抖了。“秋天就要娶亲……。你看,他年纪这么大了,单知道发疯,不肯成家立业。舍弟也做了一世人,虽然也不大安分,可是香火总归是绝不得的……。” “那自然!”三个人异口同音地说。 “六顺生了儿子,我想第二个就可以过继给他。但是,——别人的儿子,可以白要的么?” “那不能!”三个人异口同音地说。 “这一间破屋,和我是不相干;六顺也不在乎此。可是,将亲生的孩子白白给人,做母亲的怕不能就这么松爽罢?” “那自然!”三个人异口同音地说。 四爷沉默了。三个人交互看着别人的脸。 “我是天天盼望他好起来,”四爷在暂时静穆之后,这才缓缓地说,“可是他总不好。也不是不好,是他自己不要好。无法可想,就照这一位所说似的关起来,免得害人,出他父亲的丑,也许倒反好,倒是对得起他的父亲……。” “那自然,”阔亭感动的说,“可是,房子……” “庙里就没有闲房?……”四爷慢腾腾地问道。 “有!”阔亭恍然道,“有!进大门的西边那一间就空着,又只有一个小方窗,粗木直栅的,决计挖不开。好极了!” 老娃和方头也顿然都显了欢喜的神色;阔亭吐一口气,尖着嘴唇就喝茶。 4、古庙里,疯子,两个小孩 未到黄昏时分,天下已经泰平,或者竟是全都忘却了,人们的脸上不特已不紧张,并且早褪尽了先前的喜悦的痕迹。在庙前,人们的足迹自然比平日多,但不久也就稀少了。只因为关了几天门,孩子们不能进去玩,便觉得这一天在院子里格外玩得有趣,吃过了晚饭,还有几个跑到庙里去游戏,猜谜。 “你猜。”一个最大的说,“我再说一遍:白篷船,红划楫,摇到对岸歇一歇,点心吃一些,戏文唱一出。” “那是什么呢?‘红划楫’的。”一个女孩说。 “我说出来罢,那是……” “慢一慢!”生癞头疮的说,“我猜着了,航船。” “航船。”赤膊的也道。 “哈,航船?”最大的道,“航船是摇橹的。他会唱戏文么?你们猜不着。我说出来罢……” “慢一慢,”癞头疮还说。 “哼,你猜不着。我说出来罢,那是:鹅。” “鹅!”女孩笑着说,“红划楫的。” “怎么又是白篷船呢?”赤膊的问。 “我放火!” 孩子们都吃惊,立时记起他来,一齐注视西厢房,又看见一只手扳着木栅,一只手撕着木皮,其间有两只眼睛闪闪地发亮。 沉默只一瞬间,癞头疮忽而发一声喊,拔步就跑;其余的也都笑着嚷着跑出去了。赤膊的还将苇子向后一指,从喘吁吁的樱桃似的小嘴唇里吐出清脆的一声道: “吧!” 从此完全静寂了,暮色下来,绿莹莹的长明灯更其分明地照出神殿,神龛,而且照到院子,照到木栅里的昏暗。 孩子们跑出庙外也就立定,牵着手,慢慢地向自己的家走去,都笑吟吟地,合唱着随口编派的歌: “白篷船,对岸歇一歇。此刻熄,自己熄。戏文唱一出。我放火!哈哈哈!火火火,点心吃一些。戏文唱一出。………………………” 一九二五年三月一日 鲁迅 3 佛教长明灯《达摩破相论》又长明灯者:即正觉心也,以觉明了,喻之为灯;是故一切求解脱者,以身为灯台,心为灯炷,增诸戒行,以为添油;智慧明达,喻如灯火。当燃如是真正觉灯,照破一切无明痴暗,能以此法,转相开示,即是一灯燃百千灯,以灯续然,然灯无尽,故号长明。过去有佛,名曰然灯,义亦如是。愚痴众生,不会如来方便之说,专行虚妄,执著有为,遂燃世间苏油之灯,以照空室,乃称依教,岂不谬乎!所以者何?佛放眉间一毫相光,上能照万八千世界,岂假如是苏油之灯,以为利益。审察斯理,应不然乎!又六时行道者:所谓六根之中,于一切时,常行佛道,修诸觉行,调伏六根,长时不舍,名为六时。绕塔行道者:塔是身心也,当令觉慧巡绕身心,念念不停,名为绕塔。过去诸圣,皆行此道,得至涅槃。今时世人,不会此理,曾不内行,唯执外求;将质碍身,绕世间塔,日夜走骤,徒自疲劳,而于真性,一无利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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