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条 | 虞初新志 |
释义 | 本书简介书名:虞初新志 读音:yú chū xīn zhì 卷数:二十一卷 创作时间:明末清初 编者:张潮 文体:笔记小说 短篇文言小说集。小说以“虞初”命名﹐始见於班固《汉书·艺文志》所载《虞初周说》﹐张衡《西京赋》称“小说九百﹐本自虞初”。虞初旧释人名﹐他是汉武帝时一个方士,后人将他当成“小说家”的始祖,虞初同时也成为了“小说”的代名词。但明人蒐集《续齐谐记》和唐人小说八篇﹐刻为一书﹐命名《虞初志》﹐《四库全书总目》作《陆氏虞初志》﹐直以“虞初”作书名。後汤显祖有《续虞初志》4卷﹐邓乔林有《广虞初志》4卷﹐大抵裒集前人文章﹐非自撰写﹐清初张潮的《虞初新志》也是收集明末清初人的文章﹐汇为一编﹐共20卷。後郑澍若又有《虞初续志》12卷。各种“虞初志”都是短篇小说选集。 《虞初新志》所收篇章与以前各家选本有所不同﹐其中大抵真人真事﹐不尽是子虚乌有。是明末清初出现的一种比较独特的文体。如魏禧《姜贞毅先生传》﹑王思任《徐霞客传》﹑吴伟业《柳敬亭传》都是实有其人其事。至如侯方域的《郭老仆墓志铭》就更是真实记载﹐《虞初新志》所收故事的题材很广泛﹐一般都带有一些奇异的情节或不寻常的事件和人物﹐如王士禛的《剑侠传》﹑彭士望的《九牛坝观觝戏记》等﹐最为突出。 《虞初新志》中所收集的不少篇章用小品文的笔调﹐写不平凡的人物故事﹐引人入胜。《虞初新志》中的代表作:《琵琶艺人》、《义虎计》、《八大山人传》、《毛女传》、《奇女子传》、《雷州太守》、《核舟记》(被选入人教版语文八年级上册和上教版七年级上册)、《口技》(被选入人教版语文七年级下册、上教版七年级上册和苏教版语文八年级下册) 《虞初新志》,短篇小说集,清初张潮编辑,收集明末清初人的文章,汇为一编,共20卷。《虞初新志》所收篇章大抵真人真事,不尽是子虚乌有。如王思任《徐霞客传》、吴伟业《柳敬亭传》都是实有其人其事。《虞初新志》所收故事的题材很广泛,其中的不少篇章用小品文的笔调,一般都带有一些奇异的情节或不寻常的事件和人物,引人入胜。 选文赏析 《口技》京中有善口技者。会宾客大宴,于厅事之东北角,施八尺屏障,口技人坐屏障中,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而已。众宾团坐。少顷,但闻屏障中抚尺一下,满坐寂然,无敢哗者。 遥闻深巷中犬吠,便有妇人惊觉欠伸,夫呓语,既而儿醒,大啼。夫亦醒。妇抚儿乳,儿含乳啼,妇拍而呜之。又一大儿醒,絮絮不止。当是时,妇手拍儿声,口中呜声,儿含乳啼声,大儿初醒声,夫叱大儿声,一时齐发,众妙毕备。满座宾客无不伸颈,侧目,微笑,默叹,以为妙绝也。 未几,夫齁声起,妇拍儿亦渐拍渐止。微闻有鼠作作索索,盆器倾侧,妇梦中咳嗽之声。宾客意少舒,稍稍正坐。 忽一人大呼:“火起!”夫起大呼,妇亦起大呼。两儿齐哭。俄而百千人大呼,百千儿哭,百千犬吠。中间力拉崩倒之声,火爆声,呼呼风声,百千齐作;又夹百千求救声,曳屋许许声,抢夺声,泼水声。凡所应有,无所不有。虽人有百手,手有百指,不能指其一端;人有百口,口有百舌,不能名其一处也。于是宾客无不变色离席,奋袖出臂,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忽然抚尺一下,群响毕绝。撤屏视之,一人、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而已。 选自《虞初新志 秋声诗自序》 译文 京城里有个擅长表演口技的人。一天,正赶上一家摆酒席大请宾客,在厅堂的东北角安放了八尺宽的屏风,让表演口技的人坐在屏风中,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把扇子、一块醒木罢了。各位的宾客相聚而坐。一会儿,只听见屏风中醒木拍了一下,在座的宾客都静悄悄的,没有敢大声说话的人。 (客人们)远远地听见深深的小巷中有狗叫声,接着就有妇女惊醒后打呵欠和伸懒腰的声音,她的丈夫说着梦话。过了一会儿,孩子醒了,大声哭着。丈夫也醒了。妻子轻拍孩子喂奶,孩子含着奶头哭,妇女又哼着唱着哄他睡觉。床上另一个大孩子醒了,大声唠叨个没完。在这时候,妇女用手拍孩子的声音,口里哼着哄孩子的声音,孩子含着奶头的哭声,大孩子刚醒过来的声音,丈夫责骂大孩子的声音,同时响起,各种绝妙的效果都有了。满座的宾客没有一个不伸长脖子,斜着眼睛,微微笑着,默默赞叹,认为奇妙极了。 过了一会儿,丈夫打呼噜声响起来了,妇女拍孩子的声音也渐渐停下。隐隐听到有老鼠活动的声音,盆子、器皿歪倒了,妇女在梦中发出了咳嗽声。宾客们的心情稍微松弛下来,逐渐端正了坐姿。 忽然听到一人高声呼喊“起火了!”丈夫起来高叫,妇女也起来高叫,两个孩子一齐哭。一会儿,成百上千的人高声喊叫,成百上千个小孩哭喊,成百上千只狗狂叫,当中还夹着劈里拍啦的声音和房屋倒塌的声音,着火爆炸声,呼呼的风声,千百种声音一齐响起;又夹着成百上千个呼救的声音,拉塌燃烧着的房屋时一齐用力的声音,抢东西的声音,泼水的声音。凡是一切应该有的声音,没有不具备的。即使一人有一百只手,每只手有一百个手指,也不能指出其中一种;一人有一百张嘴,每张嘴有一百个舌头,也不能说清其中一个地方。在这时宾客们没有一个不变了脸色,离开席位,捋起衣袖,露出手臂,两腿打着哆嗦,几乎想要抢先离开。 忽然醒木一声,所有的声音都没有了。撤掉屏风再看,只有一个人、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把扇子,一块醒木罢了。 注释:善:擅长。 会:适逢,正赶上。 宴:举行宴会。 厅事:大厅,客厅。 施:设置,安放。 屏障:指屏风、围帐一类用来隔断视线的东西。 抚尺:艺人表演用的道具,也叫“醒木”。 但闻:只听见。但:只。闻:听见。 坐:通座 然:...的样子。 满坐寂然:全场静悄悄的。坐,通“座”座位。 犬吠:狗叫(声) 惊觉欠伸:惊醒后打哈欠,伸懒腰。欠伸:打哈欠,伸懒腰。 呓语:说梦话。 乳:喂奶。 呜:指轻声哼唱着哄小孩入睡。 絮絮:连续不断地说话 一时:同时 众妙毕备:各种妙处都具备,意思是各种声音都模仿得极像。毕:全、都。备:具备。 侧目:偏着头看,形容听得入神。 默叹:默默地赞叹。 未几:不久。 齁(hōu):打鼾。 作作索索:老鼠活动的声音。 倾侧:翻倒倾侧。 意少舒:心情稍微放松了些。意:心情。少:稍微。舒:伸展、松弛。 稍稍:时间副词,据《词源》释为“随即”,这里是渐渐。 俄而:一会儿。 中间(jiàn):其中夹杂着。 力拉崩倒:劈里啪啦,房屋倒塌。力拉:拟声词。 曳(yè )屋许许(hǔhǔ)声:(众人)拉塌(燃烧着的)房屋时一齐用力的呼喊声。曳:拉。许许:拟声词。 凡所应有,无所不有:应有尽有。形容声音之杂。 虽:即使。 名:说出。 是:这。 奋:张开。 出:露出。 股:大腿。 战战:哆嗦的样子。 几(jī):几乎。 走:逃跑。 绝:消失。 稍稍:渐渐。 而已:罢了。 团:聚集。 少顷:一会儿。 哗:喧哗。 既而:不久。 是:这 叱:大声呵斥。 绝:极。 一词多义1.坐:众宾团坐(坐下) 满坐寂然(同“座”,座位) 2.乳:妇抚儿乳(喂奶) 儿含乳啼(乳头) 3.而:既而儿醒(表时间副词的词尾,不译) 妇拍而呜之(连词,表并列) 4.妙:众妙毕备(妙处) 以为妙绝(好) 5.指:手有百指(手指) 不能指其一端(指出) 6.绝:以为妙绝(极) 群响毕绝(停止) 时间量词少顷 既而 是时 一时 未几 忽 俄而 忽然 1.表示突然发生:忽 忽然 2.表示同时发生:一时 3.表示相继发生:既而 4.表示在特定的时间内发生:是时 5.表示过了很短时间就发生:俄而 少顷 未几 第一部分 (第一段),交代口技表演者和表演的时间、地点、设施、道具,以及开演前的气氛。这部分是下文记叙精彩表演的铺垫。 文章以“京中有善口技者”开篇,介绍口技表演者,是本文的一句总说,即全文意在说明这位“善口技者”的技艺之“善”擅长。“会宾客大宴”,点明口技表演者献技的时间和事由:这场口技表演是在一次“宾客大宴”之时;因是“大宴”,故有此盛举。“于厅事之东北角,施八尺屏障”,指明表演的地点和简单设施,说明这是一个临时演出场所,地方不大。再根据这次表演内容的特点,指出口技表演者是在幕后表演。又将简单的道具一一列出,指明仅有“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而已”,以示别无他物,口技艺人的表演主要凭的是他的“口”。最后以“抚尺一下,满座寂然,无敢哗者”,点染表演即将开始时全场肃穆紧张的气氛。这部分除一个“善”字外,对口技表演者不加任何赞词,却处处为其高超技艺张本,造成很强的悬念,使读者料想必有一场精彩的表演。 第二部分 (第二段至第四段),写表演者的精彩表演和听众的反应。这部分是全文的主体,描写口技艺人所表演的两个场面:一是一个四口之家在深夜由睡而醒、由醒复睡的情形;二是发生在这个家庭附近的一场大火灾的情形。 第一层(第二段),写表演一家人深夜被犬吠惊醒的情形,以及宾客对口技表演的由衷赞叹。 口技表演由远远听到从深巷中传来的犬吠声开始。然后以一个四口之家作为想像中的“舞台”,使听众的注意力由外景转入内景。先写“妇人惊觉欠伸”,听到犬吠声而醒来,这就拉开了一家人深夜被惊醒的帷幕。再写“其夫呓语”,画面逐渐清晰。又由于“欠伸”“呓语”惊动了幼儿,幼儿“大啼”。至此帷幕大开,相继出现许多声响:丈夫被吵醒,大儿也被吵醒,于是“妇手拍儿声,口中呜声,儿含乳啼声,大儿初醒声,夫叱大儿声”一时齐发,打破深夜的静谧,使口技表演达到第一个高潮。 第二层(第三段),写表演一家人由醒复睡的情形,以及宾客的情绪变化。 先写丈夫的“声”,并伴以妇人的拍儿声,“渐拍渐止”,给人以时间缓慢推移而声音渐弱的感觉。接着以老鼠跑动偷食、“盆器倾侧”的声音,妇人梦中的咳嗽声,表示夜静更深,全家人又入睡了。这一层,表现一家人由醒复睡的情形,由前一个高潮落入低潮,并为下一个高潮蓄势。 第三层(第四段),写表演一场突然而至的大火灾的情形,以及宾客以假为真的神态、动作。 开始用类似画外音的手法,以“一人大呼‘火起’”,突然加快节奏。接着写这个四口之家突然遭到意外变故的情形:“夫起大呼,妇亦起大呼。两儿齐哭。”气氛骤然变化。然后内景转为外景,以“百千人大呼,百千儿哭,百千犬吠”表现人们的惊恐万状,再以“百千求救声,曳屋许许声,抢夺声,泼水声”表现火势的猛烈和火场的纷乱,又以“凡所应有……不能名其一处也”极言声音之杂乱、逼真。至此,口技表演达到了第二个高潮,即最高潮。 第三部分 (第五段),写表演结束时的情景。再次交代表演者的道具仅“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而已”。与首段相呼应,说明在演出中未增加任何道具,刚才的精彩表演的确是从“口”中发出的。 本文记叙了一场精彩的口技表演,读来如临其境,如闻其声,令人叹服.作者笔下的这场口技表演距今已三百多年,今天仍能使我们深切地感受到这一传统民间艺术的魅力. 林嗣环林嗣环,号铁崖,字起八。(明末清初)清代顺治年间的福建晋江人,当时的进士。明万历三十年(1607)生,从小聪颖过人。甫七岁即能属文。及长赴试,因文章峭奇卓绝,考官疑为他人代笔,故不得售。嗣环遇挫折不气馁,倍加发愤功读。于明崇祯十五年(1642)年壬午科中举人,继而于清顺治六年(1649年)已丑科登进士第。授大中大夫,持简随征,便宜行事。后调任广东琼州府先宪兼提督学政。“备兵海南时,恩威兼济,兵民爱之”;“性耿介,多惠政,如禁锢婢,禁投充,禁株连,禁民借营债,粤人啧啧颂之”。为减轻民众役赋,抵制奢侈无度、滥设工役、私创苛税的耿仲明、尚可喜,而上《屯田疏》。顺治十三年,被二藩诬告落职。被捕之时,民众悲声载道。顺治十七年(1660年),嗣环下刑部狱西曹就计无果。“帝念三任勤劳。暂放杭州治下。待康熙初政(1662),复审平冤获释,诏升广西左参政”。嗣环经历磨难,无意仕途,遂客寓杭州,放舟西湖,寄情山水,唱和名流。后因贫以死,妻子晨夕不继,柩暴未葬。幸其同年唐梦赍葬于昭庆寺西沙泉石,并搜其著作四册存之。“历四十年,族侄标光始访得之,改葬于御屏山麓”(今安溪县虎邱镇金榜村玉斗牛眠山)。原碑完好,文曰:“先达进士兵学道铁崖林公、淑人王氏、男文学华亭墓。乾隆丁丑九月合族崇祀。”族人对嗣环尊崇备至,每每携幼恭诚拜谒,以期子侄学而有成。在嗣环故乡,还流动着“黄井祝天”、“虎崆耕读”等脍炙人口的故事。 其博学善文,著有《铁崖文集》《海渔编》《岭南纪略》《荔枝话》《湖舫集》《过渡诗集》《回雁草》《口技》等,其中《口技》至今仍为初中语文课文。《荔枝话》是一篇记述荔枝的科技小品文,不仅有一定的艺术价值,而且在农业经济方面有较高的科学价值和史料价值。他的这些著作都是祖国文化遗产中的无价之宝。林嗣环不仅是一个忧国忧民、刚正不阿的官员,还是一个出色的作家。他一生写下了许多精彩的文章,如《湖舫集》《过霞诗》《海鱼篇》《岭南纪略》等。他的文章光怪陆离,不同凡响,礌砢郁积不平之气,直欲排山裂石,作霹雳声。他和民众打成一片,因此文章有浓厚的生活气息,逼真感人。被选入中学语文教材的记叙文《口技》,确切而真实地记叙了我国民间艺人的高超技艺,语言朴素,描写生动,构思巧妙,充满了艺术情趣。 林嗣环轶事 “站起来!”随着塾师不怒自威的喊声,从窗外慢慢探出一个六岁光景孩子的脑袋。他身上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手中拿着放牛的鞭子。 塾师和学子们纷纷走出私塾。“你叫什么名字?”塾师俯下身子关切地问。“我叫林嗣环,家住赤岭后畲。”孩子用鞭子指了指不远处的村落,又不问自答地作介绍:“父林之粟,兄嗣祯。我很喜欢听先生讲课,已来偷听半年有余了!”“那你就来读书吧!”“我家穷,供不起我读书!”塾师颔首捋须良久,忽灵机一动:“嗣环,请你进学堂坐一会儿好吗?” 塾师安排嗣环和众学子坐好,摊开纸笔,宣布考试开始。结果让塾师始料莫及、心花怒放,林嗣环这个从未上过学堂的放牛娃,妙语连珠、辞清意畅的作文,令那班乡绅富贾的纨绔子弟,瞠目结舌,难望项背。 塾师磨破嘴皮磨穿鞋底,用免收束修、资助笔墨、接济家用等条件,博得林之粟的首肯,让嗣环进私塾跟班旁读。 嗣环边帮父亲劳作,边努力攻读。公元1615年,嗣环7岁那年,大学士黄景坊不信他能“励志自研”、“日记万言”,特地对他进行面试,也被他的聪慧天资所折服,便破例收他为“伴读”。嗣环自此如鱼得水、如虎添翼,学业更是突飞猛进。 第一次参加乡试,主考官认定字字珠玑之文,绝不可能出自乳臭未干的穷孩子之手,武断地判定为“抄袭”。 落榜蒙冤的嗣环受尽白眼。有天早上,他像往常那样到黄井打水,可邻居们已暗相串通,故意于前夜将水桶全收进屋内。打不到水的嗣环默立井旁,对天发誓:“士可辱,志不可夺!我定愈加发奋……”忽然,井底訇然有声,井水漫上井盘。至今,嗣环故居门前这眼黄井的水位,仍远高于旁侧的池塘水面,成为福建安溪县赤岭后畲一大景观。 子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嗣环落第不落志,“黄井祝天”后的日子,更付诸“虎崆耕读”。公元1642年,34岁的林嗣环中举人。继之又蟾宫折桂,顺利通过会试,高中进士。嗣环的轶事,在其故乡代代相传。 林嗣环不仅是一位博学善文的著名文学家,而且是一位刚正不阿、廉洁奉公、勤政爱民、百姓口碑甚佳的清官名吏。在封建官场一片污浊腐败的境况下,他洁身自爱,实在很有几分茕茕孑立的悲剧意味。当时藩王府曾派两个人到林嗣环处言事,那两人骑马直上公堂。林嗣环把他们拉下马,各打三十大板。藩王大怒,亏得当地抚军劝解,林嗣环才幸免遭难。林嗣环“善为文”,却“不善为官”。他刚正不阿的性格,使他在官场上郁郁不得志。顺治十三年,他为减轻民众役赋而写《屯田疏》,被蓄意谋反的耿尚二藩诬告落职。但正是他的“不善为官”,不肯同流合污,使他赢得百姓爱戴,丹青留名。假如林嗣环当年平步青云,在官场上左右逢源,那么,我们几乎可以断定他不过是让官场多了一个庸庸碌碌的封建官僚罢了,林嗣环就不是著名文学家林嗣环了。 他七岁即能属文。及长赴试,因文章峭奇卓绝,考官疑为他人代笔,故不得售。嗣环遇挫折不气馁,倍加发愤攻读。于明崇祯十五年(1642)年壬午科中举人,继而于清顺治六年(1649年)己丑科登进士第。授大中大夫,持简随征,便宜行事。后调任广东琼州府先宪兼提督学政。“备兵海南时,恩威兼济,兵民爱之”;“性耿介,多惠政,如禁锢婢,禁投充,禁株连,禁民借营债,粤人啧啧颂之”。为减轻民众役赋,抵制奢侈无度、滥设工役、私创苛税的耿仲明、尚可喜,而上《屯田疏》。顺治十三年,被二藩诬告落职。被捕之时,民众悲声载道。顺治十七年(1660年),嗣环下刑部狱西曹就计无果。“帝念三任勤劳。暂放杭州治下。待康熙初政(1662),复审平冤获释,诏升广西左参政”。嗣环经历磨难,无意仕途,遂客寓杭州,放舟西湖,寄情山水,唱和名流。后因贫以死,妻子晨夕不继,柩暴未葬。幸其同年唐梦赍葬于昭庆寺西沙泉石,并搜其著作四册存之。“历四十年,族侄标光始访得之,改葬于御屏山麓”(今安溪县虎邱镇金榜村玉斗牛眠山)。原碑完好,文曰:“先达进士兵学道铁崖林公、淑人王氏、男文学华亭墓。乾隆丁丑九月合族崇祀。”族人对嗣环尊崇备至,每每携幼恭诚拜谒,以期子侄学而有成。在嗣环故乡,还流动着“黄井祝天”、“虎崆耕读”等脍炙人口的故事。 林嗣环走马上任之际,正处于清朝初期,国家已经统一,经济也得到了恢复,因此,有不少外国商人到中国来进行贸易。可是,有些地方官员却为了个人利益胡作非为,有个外国商人运货到朱崖这个地方,当地军官因贪图船上的货物,要杀人劫货。林嗣环知道后,坚决予以制止,他说:“我虽然是一个书生,但至少也是朝廷派来的,我有权管这件事,你们为了个人利益而杀人,会引起国家和外国的不和,我就是死了也不让你们这么干!”当地军官没有办法,只好放外国商人回国。 当时,“三藩”中的两股地方势力平南王尚可喜和靖南王耿精忠都在广东,他们放纵部下,欺压老百姓,林嗣环最看不惯这种事。一次他把欺压百姓的士兵抓来鞭打,放走了无辜的老百姓,巡抚李端吾带兵冲进官署,要抓林嗣环。林嗣环把脖子一伸,说:“要杀就杀吧!不必多言了!我如果怕死,就不会鞭打犯罪的士兵了!”李端吾自知理亏,只好悻悻地走了。 林嗣环为官时,采取了一系列有益于人民的措施,例如禁止雇用奴婢,禁止捉人充军,禁止一人犯罪株连全族等。他还建议军队要自己开荒种地,减少人民的负担。林嗣环提出的这些措施,深得民众的拥护,也触犯了一些官员,他们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戴在林嗣环的头上,林嗣环被捉到朝廷问罪。在上司面前,林嗣环愤怒地控诉了耿尚两个地方势力的罪行。于是,耿精忠被调到福建,而林嗣环也被革职为民,充军边疆,后遇大赦放归。 从此,林嗣环流落在杭州湖畔。他整天仰天长歌,痛抒自己对时政的不满。当时一些出名的文人如钱牧斋、吴梅村、朱竹宅等,非常敬重林嗣环的为人,慕名和他结交。由于心情忧郁,饥寒交迫,林嗣环病死在西湖边。他没有儿子,死后,他的尸骨几经辗转,最后由他的侄儿带回,葬在故乡安溪。 林嗣环不仅是一个忧国忧民、刚正不阿的官员,还是一个出色的作家。他一生写下了许多精彩的文章,如《湖舫集》、《过霞诗》、《海鱼篇》、《岭南纪略》等。他的文章光怪陆离,不同凡响,礌砢郁积不平之气,直欲排山裂石,作霹雳声。他和民众打成一片,因此文章有浓厚的生活气息,逼真感人。被选入中学语文教材的记叙文《口技》,确切而真实地记叙了我国民间艺人的高超技艺,语言朴素,描写生动,构思巧妙,充满了艺术情趣。 说起传统名篇《口技》,一般初中生人人皆知。因为,在中国的教育史上,语文教学改革不断深入,语文教科书篇目不断增删,但这篇300余字堪称中国古代散文上乘佳作、声情绝妙的短文却从未被删减过。《口技》的作者就是我国清代著名文学家林嗣环。 岁月的流逝淹没了多少红尘俗世,300多年来,林嗣环这位清代著名文学家的艺术成就和人格魅力,依然令人们念念不忘。林嗣环的“善”与“不善”,对后人不正是一种启迪吗? 他小时家境清贫,长大后心高志远。其博学善文,著有《铁崖文集》、《海渔编》、《岭南纪略》、《荔枝话》、《湖舫集》、《过渡诗集》、《回雁草》、《口技》等,其中《口技》至今仍为初中语文课文。《荔枝话》是一篇记述荔枝的科技小品文,不仅有一定的艺术价值,而且在农业经济方面有较高的科学价值和史料价值。他的这些著作都是祖国文化遗产中的无价之宝。被选入中学语文教材的记叙文《口技》,确切而真实地记叙了我国民间艺人的高超技艺,语言朴素,描写生动,构思巧妙,充满了艺术情趣。 《郭猫儿》 扬州郭猫儿,善口技。庚中(清康熙十九年),余在扬州,一友挟猫儿同至寓。比(及至)晚酒酣,郭起请奏薄技,于席右设围屏,不置灯烛,郭坐屏后,主客静听。 久之,无声。少之,群鸡乱鸣,其声之种种各别。俄闻父呼其子曰:"天将明,可以宰猪矣。"其子起至猪圈中饲猪,则闻群猪争食声,吃食声,其父烧汤声,进火倾水声。其子遂缚一猪,猪被缚声,磨刀声,杀猪声,猪被杀声,出血声,爝(xún)剥声,历历不爽也。父又谓子:"天已明,可卖矣。"闻肉上案声,即闻有卖肉数钱声,有买猪首者,有买腹脏者,有买葬者。正在纷纷争闻不已,砉(huā)然一声,四座俱寂。 译文 扬州有个叫郭猫儿的,擅长口技,他的儿子则精通戏术,名士、乡绅都很喜欢与之交往。我(《虞初续志》作者郑澍若)在扬州时,某次参加一场宴会,郭猫儿也应邀出席。酒过三巡,一位朋友偕同郭猫儿站起来,请主人允许略献薄技以助兴,主人爽快地答应了。 郭猫儿於是在宴席右侧摆设围屏数扇,不置灯烛,坐於屏后,主客也安静下来,等著表演开始。一阵悄无声息后,突然,观众听见有两人於途中相遇,作揖行礼,互叙寒暄,其声似一老一少。接著,老者拉少者回家饮酒,掷琼(掷骰子)藏钩(一种将钩藏在手里让对方猜的游戏),极其融洽。后来少者表示已醉欲告辞,但老者不允,又力劝再饮数杯,少者方才踉跄而出,彼此谢别,老者闭门。 少者步履蹒跚走了二里许,终於醉倒路旁。这时有一人经过,被他绊了一下,扶起一看,原来是认识的人,於是半扶半掖地送他回家。然而街头栅门已闭,只得呼叫管栅门的起来开门。就在这时,一只狗跑来对他们汪汪叫,引得附近群狗乱吠,并且叫声越来越多--无论老狗、小狗、远方的狗、近处的狗、声音低沉的、声音宏亮的,皆同声而吠,一一可辨。过了许久,管栅门的终於出来,打开街头栅门放行。 两人来到少者住处时,送者不慎弄错位置,误敲江西人的家门,等发现,已经太迟,江西人早用方言破口大骂,惹得附近群狗又开始乱吠。少者之妻也被吵醒了,开门出来搀扶丈夫,送者郑重与之道别。妻子关门后,扶少者上床,但少者嚷著要喝茶,妻子只得去烹茶。不料茶烹好,少者已鼾声大作,鼻息如雷。妻子又气又恼,嘀嘀咕咕骂个不停,没多久也睡著了,二人鼾声如出二口。突然,夜半牛叫,少者起身大吐,同时喃喃呓语,向妻子要茶,继而呼呼大睡。等到妻子起来要上厕所,一穿鞋,方才发现鞋中尽是丈夫吐出的秽物,顿时怒骂不止,另换一双鞋穿好起身。 就在这时,群鸡乱鸣,一如先前群狗乱吠。接著,少者之父过来敲门说:「天快亮了,还不起来杀猪去卖!」原来少者乃屠夫。少者挣扎著起身后,到猪圈里餵猪。只听群猪呼食、嚼食、争食之声,其父烧水、进火、倒水声,此起彼落。没多久,少者捆来一头猪,那猪被缚时的嘶叫声,少者磨刀、杀猪声,猪被杀、出血声,烫猪退毛声,皆历历在耳,十分逼真。最后,做父亲的对少者说:「天已大亮,可以拿去卖了。」不一会,即听见肉上砧板声,有买猪头、猪内脏、猪肉的,也有讨价还价声、买卖双方数钱声 注释: 挟:邀请,偕同 比:及至 善:擅长 薄技:一点点技术,写出郭猫儿的谦虚 其声之种种各别:之,倒装句标志 遂:于是,就 余:我 刻映有康熙年间刻本和上海古籍出版社排印本。现被撰入《中国古典文学名著故事》。 自西汉张衡在其《西京赋》中写下了“小说九百,本自虞初;从容之求,实俟实储”诸句后,洛阳虞初这位武帝时的方士侍郎几乎成为小说家的代称。至明代嘉、万间,吴仲虚辑刻《虞初志》、汤显祖选评《续虞初志》、邓乔林纂辑《广虞初志》相继问世,“虞初”二字,更变成选家编辑文言小说总集时的首选品牌。只是直到清初徽州张潮刊行《虞初新志》,才赋予“虞初”体小说以全新的内容。 作者简介张潮,字山来,号心斋居士,歙县(今安徽省黄山市歙县)人。原居婺源(今属江西),十世祖于北宋天圣六年(1028)迁居歙之满田。后有一支移居广德州建平县(今安徽郎溪),自石桥府君(?—1607)“卜筑”县南蒋国村(今蒋固村)。府君生二子,长者复生二子。其子一名习孔(1606—?),一名法孔(1610—1640),前者即为张潮之父。习孔字念难,号黄岳,十一岁丧父,忍饥受寒,成人后“贫剧无聊,漫然回徽”。明崇祯年间为诸生,清顺治六年(1649)中进士。从此走上仕途,始家道中兴,历官刑部郎中、按察使司佥事充任山东提学,时在九年(1652)。不幸仅数月即丁母忧,“自此见世途崄巇,绝意仕进”,侨居扬州,一心经营家业。在其四十五岁即顺治七年(1650)时,张潮出生。 张潮成长在“田宅风水、奴婢器什、书籍文物”1一应俱全的优裕环境里,因着父亲严格的家教,没有沾染官宦富贵人家子弟常见的纨绔习气。自幼“颖异绝伦,好读书,博通经史百家言,弱冠补诸生,以文名大江南北”。他虽出生贵介、富于资财,然其“性沉静,寡嗜欲,不爱浓鲜轻肥,惟爱客,客尝满座。淮南富商大贾惟尚豪华,骄纵自处,贤士大夫至,皆傲然拒不见。惟居士开门延客,四方士至者,必留饮酒赋诗,经年累月无倦色;贫乏者多资之以往,或囊匮则宛转以济:盖居士未尝富有也,以好客,故竭蹶为之耳”。只可惜累试不第,“以赀为翰林郎,不仕,杜门著书”,先后自著诗文、词曲、笔记、杂著数十卷,辑成《檀几丛书》(康熙三十四年刊)、《昭代丛书》(康熙三十六年刊)等中大型丛书。在康熙中后期,人称其“著作等身,名走四海,虽黔、滇、粤、蜀,僻处荒徼之地,皆知江南有心斋居士矣”2。而给其生前身后带来海内外声誉的,则首推《虞初新志》一书的编纂;此书一出,便奠定了其文言小说编选家和批评家的历史地位。 林嗣环编著 《虞初新志》简析《虞初新志》二十卷,卷首有辑者康熙二十二年(1683)“自叙”及“凡例”,末为康熙三十九年(1700)“总跋”3。然据学者考证,跋时是书只有八卷,后陆续刊成二十卷,其时约在四十三年(1704)4。先后历时二十余年最终成书,说其耗费了张潮半生心血当不为过5。全书载文一百五十篇左右,所收皆出自明末清初时人之手,以钱谦益、吴伟业、魏禧、周亮工、侯方域、李渔、余怀、王士禛等名人居多;体裁包括传奇、志怪和志人各类,然以情节曲折、富于文采、篇幅较长的传奇为主。传奇诸篇,多以塑造人物见长,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平民百姓,无不有栩栩如生的刻画和呼之欲出的描状。该书之问世,在文言小说编纂史上自呈一种别开生面的崭新容貌,创立了一种独具品格的小说体类,标志着“虞初”体小说的正式诞生。 在《虞初新志》之前以“虞初”为名的小说集,均有三个共同的特点:从形式上看,皆为纂辑而成,而非独家著述;从内容上看,多为汉唐作品,均无时人之作;从取材上看,多采自小说专书,罕选于作家文集。故晚明问世的《虞初志》及其续、广,不仅互相之间缺乏新意,与同时刊行之杨循吉辑《雪窗谭异》、汪云程辑《逸史搜奇》相比,也毫无特色。如果“虞初志”沿此道路编选下去,无论掺否“新”、“续”之类的字眼,亦只能是汉魏唐宋笔记、传奇小说选而已;长此以往,也难以为继(古人之作总有穷尽时)。而艺术追求、出版眼光和文化传统、商业意识与前人皆有所不同的歙人张潮,自不会重蹈明代“虞初志”之旧途。就艺术追求而论,张潮认为文人学士平时创作阅读所取资者无非“经传子史”或“世说稗官”,此类文献“未免数见而不鲜,抑亦常谈而多复”,而其崇尚的是“任诞矜奇,率皆实事;搜神拈异,绝不雷同”。其艺术喜好是:形象的放诞孤高,皆有现实基础;题材的神奇怪异,力避类似前人。就文化传统而论,自明中叶以来,徽州人士挟雄厚资财进军出版领域,于编选、刊刻两擅其胜。在文言小说的编刊上,尤有骄人的成绩,如《逸史搜奇》、《广艳异编》、《舌华录》,便分别出自歙人汪云程、吴大震、曹臣之手;并且,除了为增广署名“王世贞编”《艳异编》而纂的第二种仅有一种版本外,前后两种皆有不错的刊行记录。降至张潮,寓居扬州这一文化和商业的繁盛都市,借鉴其邑前辈编选和出版方面的经验得失,决定以“虞初”之旧瓶,装时代之新酒,即所谓“效《虞初》之选辑……旧调翻新”。具体说来,“新志”较之前此“虞初”诸选,有着以下一些明显特点: 一、“文多时贤”、“事多近代” 《虞初新志》各篇作者皆为清初人氏,今可考者出生最早似为张明弼(1584—1652);其馀诸人,部分生于明崇祯年间,部分与张潮生年仿佛。其中既有声震一代的文豪名宿,亦有不见经传的寒士穷儒;既有张氏友人(如吴肃公、陈鼎、陆次云等)及友人之子(王晫子言),亦有姓名无考的所谓“失名”者:故云“已经入选者,尽多素不相知;将来授梓者,何必尽皆旧识”。全书共涉有姓作者约八十人,“失名”作者五篇,足见张潮的编选视阈是相当宽阔的。与“文多时贤”相伴随的特点是“事多近代”,该书所选小说,记述明末人事者约三之一,记述清初时事者约三之二,更有《大铁椎传》、《林四娘记》、《客窗涉笔》、《樵书》、《邵士梅传》、《刘医记》、《会仙记》、《事觚》、《名捕传》近二十篇,直记康熙年间种种人情事理。难能可贵的是,其书对反映易代之际遗民之悲愤(如《姜贞毅先生传》)和百姓之流离(如《书戚三郎事》)的有关篇什,亦大胆采入,表现出与主流社会正统思想的背离。此外,多注意选入赞扬动物之“忠”“烈”的作品,如《义猴传》、《义虎记》、《义犬记》、《烈狐传》、《义牛传》等,与明遗民吴肃公编撰小说《阐义》同一指归。其用意正如张潮于《象记》一篇后所下批语:“闻象房群象皆行清礼,三跪九叩首;独一老象不能,犹作汉人跪拜云。因录此文,附记于此。”虽云“附记”,实点明主旨。 二、小说主角,多出下层 作为当时人写当时事之书,编选者在注意网罗一个时代众生群像的同时,对当时的非主流社会人物和社会下层小民尤为刻意地加以采纳。占据各篇中心地位的,多是闯荡江湖的豪客,如大铁椎、汪十四、秦淮健儿、雷州盗、《记盗》“名士之盗”、万夫雄、剑侠、髯参军、保定名捕等;艳声一代的名姬,如董小宛、陈小怜、柳如是、王翠翘、陈圆圆、李香君等;以伎立身的艺人,如《秋声诗自序》口技者、《汤琵琶传》《焚琴子传》《啸翁传》演奏家、《柳敬亭传》说书人、《武风子传》微雕者、《薜衣道人传》《刘医记》医生、《九牛坝观抵戏记》《马伶传》演员、《寄畅园闻歌记》曲师、《张南垣传》园艺师、《黄履庄小传》工匠、《戴文进小传》《刘酒传》画师、《过百龄传》《柳轩丛谈》棋手、《书姜次公印章前》篆刻家、《书郑仰田事》卜者等;狷介孤高的异士,如徐霞客、盛此公、顾玉川、宋连璧、四氏子、鲁颠、花隐道人、江石芸、耕云子、李一足、沈孚中、爱铁道人、狗皮道士、活死人、彭望祖、张南村等;厕身市井的小民,如《卖酒者传》酒保、《一瓢子传》酒徒、《卖花老人传》卖花者、《乞者王翁传》《孝丐传》《李丐传》乞丐、《郭老仆墓志铭》《哑孝子传》佣仆、《髯樵子传》打柴人、《赵希乾传》织工等。对这些传统小说较少涉及、尤少正面反映的文学形象,《虞初新志》诸作者则不吝给予其对敬业求精的褒奖、特立独行的赏识、盗亦有道的体念、纯情至性的讴歌、穷愁潦倒的怜恤、异端畸行的默许、山水声色的爱好和雕虫绝技的赞叹,从中不难看出产生于扬州这个商业经济繁荣和市民阶层发达之土壤的新思想,对寓居其间的编辑出版家的曲折影响。 三、“文集为多,间及笔记” 虽然《虞初新志》有部分篇目是采自时人的笔记杂著,如《皇华纪闻》、《北墅奇书》、《客窗涉笔》、《闻见卮言》、《樵书》、《湖壖杂记》、《觚賸》、《圣师录》、《讱菴偶笔》等,此乃“盖仿前人(指明代“虞初”辑者——引者注)节录《搜神记》、《续齐谐记》之例”6,但主要是选材于当代人的文章别集和总集之中。此径一辟,不仅使自身与前此同名之作的联系砉然中开,也给后此“虞初”体小说集的编纂找寻到蕴涵丰厚的一脉富矿;而总体上文章家高人一筹的文学修养和碑传文与生俱来的创作个性,又赋予“虞初”小说一种凝练古雅的文字风格、一种传记小说的叙事笔调。此种以文集为主、以“传布奇文”为主的尝试,从此成为“虞初”小说共同遵行的编选方式,如嘉庆郑澍若辑《虞初续志》、民国胡怀琛辑《虞初近志》,便分别声明所取乃“国朝各名家文集暨说部等书”或“所辑文集为多,间及笔记”。在盛行以传奇法志怪的“聊斋”体、志怪和考辩兼融的“阅微”体的清代小说界,“虞初”体(包括未冠以“虞初”字眼的陈世箴辑《敏求轩述记》、俞樾辑《荟萃编》等)之所以能独张一军,跻身“三大创作家数”之一7,与篇目主要来源于文集关系至密。当然,《虞初新志》之所以能做到选篇以“文集为多”,也是与时代的文学风气互为桴鼓之应的。鲁迅《中国小说史略》在论及其时传奇创作现象时,曾指出:“文人虽素与小说无缘者,亦每为异人侠客童奴以至虎狗虫蚁作传,置之集中。盖传奇风韵,明末实弥漫天下,至易代不改也。”8所论甚合明末清初文集的创作实情,如徐芳除了有笔记专书《诺皋广志》,其文集《悬榻编》卷六便收录一组题为《荷山外纪》的文字,具体是“纪报”二十三篇、“纪异”十六篇、“纪梦”九篇;陈玉璂《学文堂文集》卷十六有《杂著》二十五篇,其中绝大多数都是颇类小说的。即使说它们是文集中的小说集,亦不为过。 四、序跋批语,“阐发揄扬” 作家创作固然是阅读欣赏的前提条件,但编辑出版也是作者与读者之间的必备桥梁。尤其像散见于个人文集中的零星之作,有无专人按一定标准、眼光和方式将之聚拢删汰,其社会影响力是决然不同的;而一部文出众手的作品集,其水平与价值的高低,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编者而非作者。编者对全书的总体设计和对众多小说的审美评价,将赋予该书独特的美学个性。张潮编选《虞初新志》的一个显著特色是,他不仅通过序跋凡例,昭示自己的选材要求、艺术标准和审美感受即编辑思想,如“其事多近代也,其文多时贤也;事奇而核,文隽而工,写照传神,仿摹毕肖,诚所谓古有而今不必无、古无而今不必不有,且有理之所无,竟为事之所有者;读之令人无端而喜,无端而愕,无端而欲歌欲泣,诚得其真,而非仅得其似也”;而且借助篇末批语,随时宣讲自己的人生态度、文学主张、小说观念,即所谓“触目赏心,漫附数言于篇末;挥毫拍案,忽加赘语于幅馀;或评其事而激昂慷慨,或赏其文而咨嗟唱叹”。从序跋批语中我们看到,张潮向有 “素嗜探奇,尤耽考异” 之性,自康熙十三年(1674) 、三十八年(1699)两遇家难9之后,更生“ 穷愁而著书” 之念,从而又强化了“性好幽奇,衷多感愤”的主观倾向。这种主观倾向,借助有关序跋凡例、篇末批语与入选各篇的互相配伍,也使出自众手的各篇在风采各异的同时也具有大致相同的共性,使全书有很强的整体感,显示出编选者的总体构思、内容取舍和美学好恶。通过序跋凡例、篇末批语的“阐发揄扬”,也表现出张潮对小说批评理论的创获,尤其是其以“事奇而核”为中心论题材处理的辨证关系,以“写照传神,仿摹毕肖”为标准论人物塑造的美学原则,以“心开神释,色飞眉舞”为取向论小说欣赏的愉悦功能10,都是对文言小说创作的经验总结和理论建树,值得借鉴与探讨。虽然汤显祖续《虞初志》时已于篇末多下数句短评,但由编者在凡例中明确批语与各篇的关系,并通过序跋批评来强化全书总体特色和整体意识,则自张潮始。可以说是张潮将编者自撰篇末批语定型为“虞初”体的模式之一。 五、编纂著录,详备精善 以历史的眼光在体例上衡估《虞初新志》,该书也甚少可供挑剔之处,其文献意识在今天仍不乏值得师法的价值。自明代中期始,商业观念的膨胀导致编书之业的泛滥,杂凑成书,东拼西抄,假托名人,胡批乱点。就小说集的编刊来说,导致的显著弊端便是选文不注出处,以充内容全新。对这一“明人窠臼”11,张潮有意予以突破,他在卷首目录中尽己所能对所选各篇注明出处,如卷十七的六篇便分别标明:《记袁生遇仙始末》《松皋文钞》,《闵孝子传》《退菴稿》,《人觚》、《事觚》、《物觚》《觚賸续编》,《名捕传》《书影》。这种著录其价值是多方面的,即以此卷论,《退菴稿》为上元吴晋撰(似已不传);《觚賸续编》为康熙四十一年(1702)闰六月自序本;《名捕传》之源向不为人所知:或有助于了解清代文集的存佚,或有裨于考证“新志”编刊的过程,或为探究《名捕传》作者其人提供了线索(作者姚某为周亮工友,文见《书影》卷八)。综合其注,《虞初新志》有四个来源:选自“本书”(即篇名与书名一致,多为笔记杂著),选自总集(如《文津》、《古今文绘》),选自别集(此类量最大),选自“邮寄抄本”或“手授抄本”(正与凡例“速祈惠教”、“早邮珠玉”呼吁相应)。体例之善其次表现在对有关作者于目录中详注籍贯和字号,如卷七,于并列三篇《化虎记》、《义犬记》、《奇女子传》的同一作者名下,分别署作:“豫章徐芳”、“旴江徐芳”、“建昌徐芳”12;在字号的著录上,张潮也有意扩大信息量,如卷十五所收《书钿阁女子印章前》等三篇,各署作“周亮工元亮”、“周亮工栎园”、“周亮工减斋”,便全面交代了周氏的字与号。此外,体例之善还表现在通过《凡例》十则详细介绍内容特点、编辑思路、刊行方式,使得读者在翻阅之初即可对全书风貌有一基本了解。 《虞初新志》的编刊之所以历时二十馀年,是因为有着一个“随到随评”、随选随刻、递补递印的过程。由于史料的缺乏,其生前最后刊行本或选定本的详尽面貌,今已很难确切描述。考虑到张潮晚年已家产荡然,康熙四十五年(1706)时所作《奚囊寸锦》已“剞劂无赀”13,早已没有初辑“新志”时昭示天下“自当任剞劂之费,不望惠梨枣之资”的豪气了,全书即使均已刻成,是否有力印行也值得怀疑。就现存文献来看,只知今人所谓“清康熙刻本”,凡所寓目者皆非原刊面貌:从王士禛写作正,必是雍正之后始有之事;从所收方苞文有金兆燕(1718—约1789)评语,至早亦应出自乾隆初年(参邓长风文);然从“丘”字尚不避讳,似又非雍正三年后之物。自乾隆之后,虽奉饬“抽版”销毁钱谦益文,仍畅行于世,代有重刻,至嘉庆初已达“几于家有其书”之盛14。很快便传至东瀛,并有和刻本传世(有日本文政六年[1823]京师植邑藤右卫门刻本)。同时,续编之作自嘉庆至民国缕缕不绝,蔚然而成“虞初”体小说系列大观。至于创始人张潮,不知何时已悄然长逝,一说时在康熙四十八年(1709)15。不过与许多家道中落的旧时文人相比,张潮还算是十分幸运的,不仅文集《心斋聊复集》、小品《幽梦影》、杂剧散曲集《笔歌》等个人著述十馀种今皆存世,所辑之书更为其赢得了悠久的身后之名,其中《虞初新志》至今仍为喜爱和研究清代文言小说者所重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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