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条 | 何如璋 |
释义 | 何如璋(1838—1891),字子峨,广东大埔县湖寮双坑村人,我国早期杰出的外交家,中日两国正式邦交的开创者。以何如璋为首的使团此后驻日四年有余,他们悉心查访日本的民情政俗,深入考察日本明治维新,力倡容纳西方科学思想以改造中国传统文化和改变封建专制,渴求强国之道。他们笃邦交,争国权,为促进中日文化交流和两国人民的友谊所绘写的多彩篇章,直至百年后的今天仍被世人称道。 旅日期间成就(收回领事裁判权 上奏处理琉球问题 上奏中外通商贸易问题 深入考察日本国情) 个人作品(海上日出 长崎港口挂龙旗 唐馆 民居风俗 游诹访山谒孔子庙 西乡隆盛萨摩之乱 元朝舟师覆灭处 赤马关 小豆岛 抵神户 倾城出迎 丰臣遗迹 日本源流 王宫画汉唐名臣像 楠公神社 濑户内海 救起日本遇难船民 船抵横滨住出张所 中华会馆 主张修外交求自强 明治天皇接受国书 维新之后礼仪从简 1878年元旦在东京 派理事驻横滨 月夜僧院租作使馆 镰仓文物 移居使馆 东京印象 概述日本二千年史 维新官制 陆海军 学校 国计 四岛分八道及畿内 旧藩国八十三 立国先在西海 中日两国唇齿相依 小结) 个人履历何如璋于咸丰十一年(1861)中举,同治七年(1868)中进士,并被选为庶吉士,散馆后授职翰林院编修①。 人物生平其时适值第二次鸦片战争后,清朝统治阶级内部有一部分人主张学习和利用西方先进军事和科学技术,以维护清王朝的统治,历史上称这一部分人洋务派②,奕欣、文祥、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张之洞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何如璋早年喜欢学习桐城古文,后来感到学习古文不能满足于时世变化的需要,转而潜心时务,常往返天津、上海之间,与中外人士商谈,向各国传教士询问西方国情政务等。进入翰林院后,对外事愈发留心,知识愈加丰富,成为通晓洋务的佼佼者,并得到李鸿章的赏识。李鸿章曾对人评价道:“不图翰林馆中亦有通晓洋务者也。” 光绪三年(1877年),何如璋得李鸿章推荐,晋升为翰林院侍讲,加二品顶戴,充出使日本大臣,成为中国首任驻日公使,时年39岁。 旅日期间成就收回领事裁判权在日本后所做的第一件大事是收回领事裁判权。 何如璋到日本时,正值台湾劫杀琉球渔民事件发生后不久。日本以这一事件为发端,冒称琉球系其属国,策划征伐台湾,清廷为求息事,赔以军费计白银50万两。日本执政者越发得逞,议废除居留华民旧规,取消横滨,神户和长崎的领事裁判权。何如璋到任后,援引国际公约,与日方反复交涉,终于达成协议,除在东京设公使馆外,在横滨、神户、长崎三城市设领事馆,并收回领事裁判权。此举使侨胞的生命财产得到合法保障,使侨胞备受歧视凌辱的状况得到很大改善,至今日本华侨对何如璋仍深怀敬意,对何如璋据理力争收回领事裁判权津津乐道。 上奏处理琉球问题第二件大事是上奏处理琉球问题。 琉球明初时起即是中国属国,此后,琉球王代代受封于中国,每年均向中国朝贡。日本自明治天皇亲政后,即阻止琉球向清廷纳贡,企图并吞琉球。何如璋对此采取积极态度,屡屡向清廷建议以斗争求得和平,及时阻止日本侵略扩张计划的实施。他在呈送清廷的奏折中说:“日人志在灭球,以阻贡发端,臣与日本当局论理数月,彼一味恃蛮,置之不答,甚至发令琉球改县,其轻视我国无理已极,义难坐视,今乘其国势未定,兵力未足,急与争衡,犹尚可及。若为息事,隐忍迁就,阻贡不已,必灭琉球,琉球既灭,必掠朝鲜。虽让一琉球,未见其果能息事也。为今之计:上者,一面抗议,—面出兵舰责贡于球,以示日人,我之必争,彼将气慑,而球可全;其次,约球抗日,日若攻球,我出师相助,日将力屈,而球可全;又次,则援公法,请求各国公使评判,自古无许灭人国之公法,日孤理屈,球亦可全。三者择一而行,其效果虽然不同,决不至无效,即使无效,亦不过弃一琉球,决不至开边衅;即使寻衅,亦可罢斥使臣。仍不能解,是彼蓄意寻隙,益知非让一球所能息事,何为先自示弱,举附庸之土地和人民以资敌耶?” 又致书李鸿章说:“阻贡不巳,必灭琉球;琉球既灭,次及朝鲜。否则,以我所难行,日事要求。听之乎、何以为国? 拒之乎,是让一琉球,边衅究不能免。……他时日本一强,资以船炮,扰我边陲,台澎之间,将求一夕之安不可得。是为台湾计,今日争之患犹纾,今日弃之患更深也。口舌相从,恐无了局。然无论作何结局,较之今日隐忍不言,犹为彼善于此。” 然而,何如璋的远见卓识却得不到清廷的支持。结果,在何如璋任满回国后,终因清政府的软弱无能,日本将琉球国吞并,改为日本冲绳县。此后,日本竟又得寸进尺,于1894年发动“甲午战争”,中国大败,朝鲜、台湾、澎湖列岛沦为日本的殖民地。何如璋当年向李鸿章和清总署的报告中说的“琉球既灭,行及朝鲜”和“台澎之间将求一夕之安而不可得”的预言皆为事实。 上奏中外通商贸易问题第三件大事是上奏中外通商贸易问题。 两次鸦片战争后,西方列强以炮舰打开我国门户,西洋货汹涌而来;日本在明治维新后,亦欲步西方列强后尘,向我国市场大量倾销其东洋货。何如璋对此有深切了解,他向清廷上《奏陈务请力筹抵制疏》,指出当时中外通商存在的症结问题,竭力反对违背互利原则损害我国利益的不平等贸易: “查中外结约通商,其始不过五口,继增至十九口,而假借游历通商一语,因之内地亦复通商……三十年中巧取横侵,愈推愈广,流弊日巨,受害滋深。” “近年进口日多,势成偏重,徒以彼无用之货,易吾有用之金,其弊一也”;“中土无,则利民而广交易,虽耗损资财,尚不至夺吾本然之利,乃查进口之货,皆不异中土之产,外产日盛,则内产不得不衰,听其销流日广,则吾之生路日穷,其弊二也”;“然苟征课操之自我,则设法限轮,尚可杜喧宾夺主之嫌,乃内地商货苛捐什税名目繁多,外商则租界免厘捐,内地只制半税,且皆纠合公司,本巨势强,以垄断之心,行兼并之术,又假吾优待之条,以恣其劫夺,遂令坐贾行商,纷纷败北,其弊三也”;“查欧美通商,凡外国商船不准贸易内港,今则内江外海,皆任洋舶往来,不特运销外产,而且揽载土货,即此载运一款,坐困者当不止数十万家,其弊四也”;“自通市以来,各省税关以亏额告者多矣,洋布一宗岁值三千余万,洋布多则土布必少,其弊五也”;“今管理外商,悉由领事,租界一隅,几同化外,恃强相抗,有司畏懦,隐忍容之,其弊六也”;“今海关税额必与西人议定后而后行,既非平交之道,我仅值百而征其五,此实为天下最轻之税,外商意尤未餍求,贪肆纵横,不尽取中土菁华不止,其弊七也”。 接着,他对日方要求与我内地通商一事,作《内地通商利害议》: “日本与我国立约在西人之后,其修好之初,意在联近交……而近年来,日人精神所注,乃专在内地通商,欲博取中土之财,以稍补西邻之失……如璋随时究察月本之求通内地,屡与西人一体均沾为言,而我国对日人实有不能强同者盖有不宜轻许者五,有贻害极大者四。” “查日本出口货皆不异中土之产,一也”;此邦密迩近邻,取径捷而运费轻,若任其直输内地,则内地物产销路日穷,民生将日困,二也”;“日货一经输入内地则彼省厘捐,品类虽同而价值顿异,内地商人必至于败折,三也”;“外产多,则内产减,税厘之入亦日微,是弊并于国计,四也”;“西人远隔重洋,虽互市久通,流寓尚少,今日本地近民贫,内地之禁一开,无论矣,五也”。 何如璋在《内地通商利害议》中还陈述:中日贸易,每年巳入超200余万两,若再准其享有低税率和内地通商的优待,势必大量倾销日货,年入超将增至1000余万两,后果不堪设想。 清政府终于接纳了何如璋的建议,拒绝了日本到我国内地通商的要求。 深入考察日本国情第四件大事是深入考察日本国情。 何如璋在出使期间,积极致力于考察日本在明治维新后所起的深刻变化,确认欲自强必须效法日本。他所撰写的《使东述略》,对日本“三权分立制”作了详细介绍,并热情鼓励他的助手黄遵宪撰写《日本国志》。这两部书在中国知识界曾引起强烈反响,康有为的“戊戌变法”即从这些此书中得到不少启示。 清光绪八年,(1882)何如璋任满归国。次年,出任福建船政大臣。马江中法战争中国战败后,何如璋受到牵连,被贬戍张家口,在戍三年。光绪十四年(1888年),主讲潮州韩山书院。光绪十七年九月(1888年),病逝于韩山书院,时年54岁。 注①:明洪武初,于吏、户、礼、兵、刑、工六部设庶吉士,使新进士历练办事,永乐初年始专设于翰林院。清制略同,于翰林院设庶常馆,选新进士优于文学书法者,改翰林院庶吉士,入馆学习。三年后(若遇次年有恩科会试,则不待三年)举行考试,成绩优良者分别有恩科会试,其余分发各部任职,或以州县官优先任用,称为“散馆”。凡改庶吉士者,简称庶常,俗称为翰林。明代以学士、侍郎等掌教习,清代以大臣为庶常馆总教习,以侍读、侍讲学士为教习,督其课业。 注②:所谓“洋务”,是指诸如外事交涉、订条约、派遣留学生、购买洋枪洋炮以及有按照“洋法”操练军队、学习外洋科学、使用机器、开矿办厂等对外关系与外洋往来的事物有关的一切事情。 个人作品节录:何如璋《使东略述》 十月十九日庚子,拜摺具报出洋日期,并奏带随使人员。癸卯,偕张副使登程。同行有参赞黄令遵宪、正理事(按:领事)范丞锡明、副理事余舍人 ,及翻译随员沈二尹鼎钟、沈牧文荧、廖教习锡恩等十馀人,共带跟役二十六名。傍晚,上“海安”兵船。 甲辰,舟出吴淞,傍崇明南岸而行。针指东南,过铜沙,乃放大洋。崇明者,大江门户也。上接海、通,下倚川、宝,为外海入江之路,屯兵必扼之区。明初海寇迭犯崇明,始设守御千户,益兵戍之。今日海防不在寇盗,应变无方,立国者何可一日驰其备乎!傍晚,见 山、花岛、马鞍诸山。舟转正东兼北一字,风紧帆张,真有破浪如飞之概。 乙巳,晓登舵楼,望水作湛碧色,离扬子江口既数百里矣。北风横卷,波轮相搏,如万马奔腾,殷雷震耳。从者多呕吐,不敢起立。 海上日出丙午,泛东洋大海,水深黑,较过成山时色尤浓。晓起观日,瞳瞳之景,径 谷,浴扶桑,仰射云霞,异采焕发。出海渐高,则万顷鲛宫,风回澜紫,其精光不可逼视矣。下午始见远山,询之舟人,曰高岛。近视之,大者屹立海中,傍列三五如小星。过高岛,舟东北行。行百里,经五岛,以相距远,天黑莫辨。 丁未,达长崎港。港势斜趋东南,蜿蜒数十里,如游龙戏海,尽处名野母崎。北则群岛错布,大小五六,山骨苍秀,林木森然,雨后岚翠欲滴,残冬如春夏时。沿岛徐行,恍入山阴道中,应接不暇。古所谓“三神山”,是耶非耶? 长崎港口挂龙旗船近内口,依戍台停泊后,施炮二十一声,桅换日章。日本戍兵,亦挂龙旗,炮如其数,互相为敬,西人所谓仪炮是也。少顷,泰西各兵舰,均具仪如款宾然,我船亦依次答之。从宜从俗,古人不废,记之以觇外邦之制云。 下午,各商人剌船来谒。日译官亦来,称县令内海忠胜履任甫三日,事繁不克郊迎,若轺车枉过,乞示知,当敬俟云。因谕以使者入境,未递国书,不便私见,惟泊船添备煤水,并察看我商人情形,一二日即东驶尔。 唐馆明日登岸,诣会馆瞻礼天妃,商人咸集。询之老者云:中土商此,既数百年,划地以居,名“唐馆”。估货大者糖、棉,小则择其所无者;反,购海物,间以木板归,无他产也。荷兰船岁亦一二至。吾民流寓,有历数世、长子孙者,既莫辨识主客矣。近其国与泰西结约,商船络绎。我国居此者近千人,贸易虽广,获利甚微。榷关所入,岁不过二十万。地多矿山,煤产颇佳。港有机器厂,工匠仅数十人,以萨乱经费支绌之故。 民居风俗俗好洁,街衢均砌以石,时时扫涤。民居多架木为之,开四面窗,铺地以板,上加莞席,不设几案,客至席坐,围小炉瀹茗,以纸卷淡巴菰相饷。室虽小,必留隙地栽花种竹,引水养鱼,间以山石点缀之,颇有幽趣。男女均宽衣博袖,足蹑木屐。顷改西制,在上者毡服革履,民不尽从也。其女子已嫁,必 眉黑齿以示别,近驰其禁矣。 此岛地势狭长,南北五百馀里,东西或二三十里至百余里不等。旧分九州,以国都在东,命曰西海道。丰后、筑后、肥后,势若犄角立其中;其北曰丰前,曰筑前;稍折而西南曰肥前,由水道去肥后甚近,即长崎所隶也;其南曰日向、大隅;西南曰萨摩。琉球屹其南。极北跨海,有壹歧、对马二岛,近朝鲜仅数十里矣。闻自高丽乘舟来者,言水势下驶,顺逆悬绝。固知地脉由西而东,次及南岛,次及中岛,次及北岛。故其都会所聚,风气所趋,亦因之不同。 游诹访山谒孔子庙已酉,偕鲁生(按:张斯桂字鲁生)游北园。园在西北山麓,广十余亩,周以冷竹篱,依林枕溪, 然无尘。时则霜菊就残,寒梅著花,横斜水次,似故乡风景,徘徊者久之。出园登北山,历石百余级,至诹访社。目力所穷,巨海无尽,众峰罗列,皆在虚无缥缈之间,殊令人飘飘然有凌云之思。循山而西,谒孔子庙。庙前红杏森植,引二水环之,亦称洙、泗。夫子未尝浮海,而殊方异俗,千载下闻风兴起,教泽之所被,何其远哉! 西乡隆盛萨摩之乱是晚留饮会馆,席次谈岛南乱事。寇首西乡隆盛者,萨人也,刚很好兵。废番时,以勤王功擢陆军大将。台番之役,西乡实主其谋。役罢,议攻高丽,执政抑之。去官归萨,设私学,招致群不逞之徒。今春,以减赋锄奸为名,倡乱鹿儿岛,九州骚然。日本悉海陆赴讨,阅八月始平其难,费币至千万。顷国主下令减租,其事甚美。 庚戌,出长崎,经香烧岛、神岛。船向北行,过松岛东,又经大岛。东北远望五岛诸山,峭拔鲸涛中,郁然为碧芙蓉倒映海面。午后,经黑岛,舟北指兼东一字。其内为松浦郡,外则平户岛,肥前地也。日入,泊平户后港。 元朝舟师覆灭处元至元中,范文虎、阿塔海帅舟师十万,以高丽为向导,渡海东伐,克对马、壹歧、乘胜进攻平壶。遇风舟覆,范文虎等弃其众,乘坚舰遁还。考之地势,盖此岛云。 辛亥,出后港,向东北行。西过壹歧岛,湮浪微茫,望之不见。午后溯元界滩,为筑前地。傍晚,见南岸群峰,天矫奔赴,若健翮连翩,飞翔大海。问之引水人,曰鸦苏山。自此以东,悉早前小仓郡境。随经六连岛、引岛、舟转正东,入长门海峡。峡势回环,狭处不逾十里。峡外为响滩,以礁石森立风涛冲击其声澎湃而飞鸣得名。西岸有灯台,出入峡者,视之为的。船过时,台上升旗为礼,亦泰西之例。渡峡,至下关泊焉。 赤马关下关又称赤马关,长门国地,四山环绕,波平似湖,东岸市镇颇繁庶。自长崎至此,海程数百里。由关以东,为日本内海。 十一月朔,壬子,舟指东北,出长峡,经丰前、门司越千珠、万珠二小岛,转正东,过本山岬,泛周防海。海面平开百馀里,望西岸丰后诸山,争奇竞秀,澄波倒影,如读荆关画图。在峡中正苦逼仄,舟忽经此,心目为之豁然。寻历长岛,溯上关,沿鹤岛入硫黄滩,转舵东北,薄暮抵松山,泊三津滨,是为南海道伊豫地。 小豆岛癸丑,向东北行,过御手洗岛,又北折过无月岛,又迤东过三大岛。洄溯百里中,岛屿纷纭,大小数十。询之引水者,莫能悉数。有呼为男气、女气者,称名亦奇。旋历水岛滩,海复宽广,风微不波。晚泊小豆岛,岛隶赞歧郡,亦南海道。岛中居民数十家,耕水渔山,自成村落。因偕黄公度、廖枢仙诸子登岸。夕阳在山,黄叶满径,梯田露积,畦荠霜余。樵牧晚归,见异邦人,聚而相语,惜不通其语言。及旋舟,桅灯光射水际矣。 北岸所历,为安艺、备前、备中、备后四郡 ,属山阳道。山阳有赖子成襄者,通汉学,能文章,殁六十年矣。曾见所著《日本政纪》、《日本外史》及《新策》诸书,知议宏博;以布衣终老,惜哉! 抵神户甲寅,出小豆岛东行,历播磨滩。滩之北岸,为山阳播磨境;南阿波,东南淡路,则南海道境也。二三百里间,海复平阔。淡路横亘其前,若户扃焉。东北陡角曰江崎,对距明石仅数里。山束海回,风涛险恶。舟经此,稍折而北。过明石,又折而东,经和田岬入茅 ,遂泊神户。自长崎至神户,水程不过千馀里,昼行夜泊,迟之五日。缘所经内海,峡道湾曲,且岛屿丛杂,多暗礁,天黑无月,引水人不欲犯夜故也。神户,旧摄津境,更制后属兵库县,与大阪均属通商要口。少顷,兵库令差译官中山繁松来谒请少驻行旌,舒 劳顿。外务省属官亦候于此。余婉词以谢。晚,本国商人亦来请少驻神户,顺游大阪,勾留数日。神户商人数百,以居此日浅,势未联属,议窥其要领,允以明日登岸。 倾城出迎卯午后,余偕鲁生及诸随员上岸。商人具仪仗驺从以迎,辞不获已。汉官威仪,见所未见,日人间有从西京、大阪百十里来观者。西人亦欢携妇孺,途为之塞。至肆舍后,兵库令、外务属官咸在。以主者是吾国商人,先辞去,旋答拜之。连夕沿岸张灯以千万计,东人每户皆悬画日旗,儿童奔走亦多手执小旗,盖其国庆之礼,东道之意,殊眷眷可念也。夜至酉,归舟就寝。 丙辰,由铁道赴大阪,相距七十里,四刻即至。商人导游大阪城、天满宫各胜。大阪旧隶摄津,今改府,属畿内道。土地沃衍,山海深奥。淀川南流贯其中,溪桥交错,市坊填咽,红尘四合,烟云相连,一大都会也。东北距京,为之屏蔽。故曩时国西寇警,必争大阪,亦形势使然。 丰臣遗迹城小而坚,石濠深阔,镇兵驻之,丰臣秀吉遗迹也。秀吉奋迹人奴。袭织田之也,称雄东海。课列藩,筑城以自固。乃暮齿骄盈,不自量度,欲抗衡上国。暴十余万之师,西争高丽,卒为明兵所扼,力绌势穷,国为人弊。身殁未久,遂覆其宗。兵犹火也,不 自焚,秀吉之谓乎! 日本封建之际,最重世族。秀吉微时,莫知其所自出,冒藤原氏,位关白,赐姓丰臣。日人咸称丰公而不名,盖异之也。其征关东时,尝过镰仓,抚将军元赖朝像曰:“匹夫崛起,唯君与我;然君名家子,不若秀吉之为人奴也。”其自负如此。西乡之议征高丽,盖慕秀吉。然暗昧狂躁,相去难于道里计,执政摈之,宜哉! 继至天满宫,基宇宏丽。询其神,曰管原道真,世管学政者也。沧海乖隔,生斯土者,不获闻周孔之教,择邦之贤者为师而崇祀之,亦周礼祭于瞽宗之义欤!晚,宿于自由亭。 日本源流次早,乘火车出西京,程约八十里,日本旧都,为畿内山城国境。因计周秦以前,东海群岛,皆虾夷所居。中土入泛海东渡,九州始有流寓。迨徐君房(按:即秦朝时徐福)来,挈男女数千,生聚蕃殖,遂成都邑,逐虾夷,立君长国于日向。其传国之器曰剑、曰镜、曰玺,称君曰尊,臣曰命、曰将军、曰大夫,皆周秦之制也。其立教首重神祗,则方士之遗规也。尔后渐拓而西,徙国 原。 原者,畿内大和境也。唐德宗时,复迁都大和之北,曰平安城。平安为今西京。其东北边为陆奥,唐时犹属虾夷;数百年间,芟艾驱除,悉成郡国。近复跨海辟荒岛,设开拓使治焉。岛名北海道。询之日官,岛中虾夷现仅二千,迟之又久,恐无复噍类矣。将所谓一盛一衰者,物理之常耶?抑转移在人,人所经营,或有工有拙耶? 历市坊,陟华项山,登第一楼。楼据山巅,俯瞰全城,历历在目。西京以山为城,无门郭雉堞之制。周环数十里,气象殊狭。贺 茂川萦带之,山水清丽。民俗文柔,喜服饰,约饮馔。其质朴不及九州,视大阪之浮靡,则远过之。 王宫画汉唐名臣像随下山,诣日王旧宫。守吏导入,观所谓紫宸殿者。殿屏图三代汉唐名臣,各为之赞。中士流风远矣哉!循殿西行,转数折,过曲廊,涉后园。落叶满阶,鸣禽在树,水喧石罅,泠泠然如闻琴筑声。静对片时,尘虑俱息,几不知游迹之在王宫也。宫之左畔为后居,日向暮,不获周览。遂趋出,命小车至铁道旁,坐候时许,乃乘火车回神户,二鼓始至。 戊午,舟拟东行,以引水人未至,停轮俟之。午后游熊内村,观瀑布。百丈崩崖,悬流奔赴,阴风怒湍中,涧松森竦。玉龙交舞,破壁欲飞。倚磴注视,觉寒气砭人肌骨,不可久立。 楠公神社返步凑川,访楠公神社。楠公名正成,元明之际,日本后醍醐帝愤足利专横,命正成率兵致伐,战于凑川,兵败身殉。子欲从,勉以讨贼,后醍醐南奔吉野,足利入京,拥立光明,遂分南北。其子正行等举族勤王,支持南朝残局者,殆五十年。日本人谈义烈者,必以楠公为称首。明治初修营祠社,加神号以表其忠,知所务矣。 晚,留餐商肆。商人或为余言:输出之货,丝、茶皆往美国;贩归内地及香港者,唯木料、米石与海物数种而已。榷税岁约四五十万。海禁未开,俗朴而用啬。更制后,输入殊巨。冠履衣服,费尤不赀。所行楮币,民深信之,而西人不能捆载而去。比年多事,币多凭虚以造。大阪最富,近闻其巨室囊箧,大半纸币矣。 濑户内海已未,出茅 ,自西南行。东岸为河内、和泉,属畿内道,西仍淡路境。午后抵由良、濑户。濑户译言海峡。峡中为内海,外即大洋。时阴霾昼晦,骇浪如山,机轮震荡,势极危险。检阅风雨针,陡失常度。虑有巨变,遂折而西,过地岛,入加大湾泊焉。 余自黄浦登舟,出吴淞,泛大海,抵长崎,历关峡,径内洋,至神户,舟行数千里,侥幸无恙,习而安焉。设非经此,遂玩风涛而忘涉海之难也,可乎?晚雷雨交作,涛声如吼。虽寄碇内港,尚摇摇若悬旌,旅绪恶劣,竟夕不寐。 天向明,暴雨始霁。早出,由良峡经纪伊海,南望汪洋,茫无际涯。东纪伊,西阿波,均属南海道。风雨刚晴,波浪尤恶。舟行欹侧,从人多坚卧不敢起。已初,舟人见巨鱼,仅露脊,已长二丈有奇云。向晚转正东,经大岛,泊于西澳,对岸日出云崎。崎由纪南侧出,围护若屏,亦泊舟佳处也。 救起日本遇难船民辛酉,出大岛东行,越纪伊,历远州滩,南面大洋,北为伊势、尾张、三河、远江、骏河各国境,属东海道。日初入,远见数人抱一板,灭没洪涛中,揭竿悬帛,似求救者。急放小舟拯之,有顷,载七人还,其一僵矣,药之不复苏。译询其状,则骏河人远米至东京,昨泛大海, 风覆舟。七人者缆板随波,冀万一之救。今蒙垂援,获更生,感深次骨。次计其时,则泊船峡口之夕也。风涛不测,非尽可预防。每一念及,辄为心悸。傍晚,海静风徐,驰轮东驶,日夜逾七百里。 壬戌,早经伊豆。地势自远江北折为骏河,至伊豆复折而南,尽处曰熊野岬。岬之东南,则横根岛、神子元岛屹立海中。越北,经三原、大岛,舟转东北,溯相模滩。晚泊城岛,又称鹤崎。相模,三浦郡极南岛也,今改属神奈川县矣。逾岛而北,为江户内湾,距横滨仅百余里。 船抵横滨住出张所癸亥日离城岛,历观音崎,舟向北行,入江户内海,西泊横滨。日本“春日”舰海军少佐矶边包义来谒,泰西各驻港兵官亦来,均祝炮如长崎仪。午后大雨,晚始霁。神奈川县令野村靖命译人来言,外务省既备出张所(宾馆)为行馆,谨粪除以待。 次日,遣小轮船来迎。余闻商人言,中华会馆湫隘,不足以容,拟往视之。遂偕鲁生并范理事至县署,主人具酒,辞,固留。酒罢,至出张所。馆西式,颇宏敞。因谢其意,并告以资粮服履,皆我自供,定日移寓。晚归舟,风浪大作,轮船近泊,艰险异常。舟子云,内港往来,小轮船之便捷,不若大三板之平稳也,此理非熟于航海者不知。 中华会馆乙丑,至中华会馆,诸商迎候如神户。横滨为日本通商大埠,交易繁盛,榷税所入,岁逾百万。华商近三千人。吴越之贾,多权子母钱;闽广则米、糖、杂货。其殷富者,多兼西商经纪。喧嚣纠葛,措理颇难。晚饮会馆,以雨阻。 主张修外交求自强次日始下船,驾三板候各国兵官。登其舟,军练而法严,船坚而炮利,兵丁工匠各执其役,器械时时修治。虽闲暇,如临大敌。无乱次者,无嬉游者,无不奉令上岸者。窃以欧西大势,有如战国:俄犹秦也;奥与德其燕赵也,法与意其韩魏也;英则今之齐楚也;若土耳其、波斯、丹、瑞、荷、比之伦,直宋、卫耳,滕、薛耳。比年来,会盟干戈,殆无虚日。故各国讲武设防,治攻守之具,制电信以速文报,造轮船以通馈运,并心争赴,唯恐后时。而又虑国用难继也,上下一心,同力合作,开矿制器,通商惠工,不惮远涉重洋以趋利。夫以我土地之广、人民之众、物产之饶,有司为之资,值不可不为之日,若必拘成见,务苟安,谓海外之争与我无事,不及此时求自强,养士储才,整饬军备,肃吏治,固人心,务为虚 ,坐失事机,殆非所以安海内、制四方之术也。子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可勿为念乎? 丁卯日,晴。黄参赞先赴东京,见外务卿,并具衔通殷勤,约想见。东京距横滨七十里,有铁道,往返殊捷。下午,移行李诣出张所寓焉。 已巳,往宫崎,登伊势山,览横滨内港。渡平沼桥北游艺机高岛,石磴盘曲,古松荫其巅。望南岸房总诸山,晴岚漾波,袭人襟袂。 辛未,偕副使入东京。有属官以马车候于铁道,遂赴外务省,唔正卿寺岛宗则、大辅鲛岛尚信,钞国书稿示之。寺岛以彼届岁阑,礼行在速,一二日定期,即以奉闻。 明治天皇接受国书癸酉,外务省文来,订于二十四日赍国书见日主。是日侵晨,仍由横滨往东京,至日宫外下车。寺岛导入,趋小御所,宫内卿、式部头(按:皇宫典礼长)俟焉。少刻,宫内卿入复出,三卿者即肃客入,转曲廊至偏殿。日主西服免冠,拱立殿中。余前趋,副使后随,参赞赍国书旁立。使臣口宣诵词毕,参赞捧受国书,使臣趋递日主。日主挟冠,引两手敬受,即转授宫内卿。宫内卿自怀中取答词一纸读之,音琅琅而不甚了。出入皆三鞠躬,王答如礼。退,三卿者复从出,至小寓所一茶,登车去。其礼简略,与泰西同。 维新之后礼仪从简日本前代仪文,尊卑悬绝。其王皆深居高拱,足不下堂,上下否隔。明治之初,参议大久保存市藏上表,有曰:“请自今不饰边幅,从事于简易。”后用其议,至易服色,改仪制,质胜于文矣。王居亦隘,所云偏殿者,长仅二丈,广丈余。中设一几,无他物,左右无侍者。傍为小园,自琉璃窗视之,木石楚楚 有致,然亦一览而尽。初,日王迁都,以旧幂为宫,制颇宏丽,近毁于火,萨摩兵乱,未之修复,此离宫也。 下午,拜大政官三条实美、岩仓具视及议官大久保存利通以下六七人。晚,回横滨。 甲戌,雨。次日往拜各国公使。 1878年元旦在东京丁丑为西历元旦,偕各国公使趋日宫庆贺。英使驻日最久为领班,口致颂词。先祝王,王答之;后祝后,后亦答之。进退皆三鞠躬,如递国书仪,亦西例也。随至寺岛及柳原前光家,柳原曾使我国者也。积日风雪,道泞难行,马殊劳惫。 十二月三日癸未,霁。土人云,日本天气时雨时晴,数日必雨,雨每以夜;非夏令熟梅时节,罕连日阴雨者。我来骤值之,奇哉! 到横滨后,频遣人赴东京择馆,或东或西,或宽或仄,或道远,或地反复卑,均不如式。且索值昂,亦难遽定,故仍馆横滨。浃旬中,酬应纷纭,答拜者趾相错也。东人来者,多自言修旧好之意。西人则以中华遣使为创举,各握手问道途,询风土,意殷殷然。 派理事驻横滨壬辰,照会外务省,派理事分驻横滨。日本通商各口我民流寓者,横滨为多,长崎次之,神户、大阪又次之,箱馆、筑地只数十人,新泻、夷港以僻险未有至者。理事一官,今始创设;章程、税则,第举其纲,其他节目,无规可循。一时各口并放,转虑纷歧;又方言殊异,文义支离,翻译通事,颇难其人。不得不后别口而先横滨,此亦事势不得不然者乎。 月夜僧院租作使馆癸巳。黄参议公度复往东京租馆。外务大书记官宫本小一来,论设理事及停换籍牌事,往复数百言。因谕以将命修好,唯谨遵条规,他非使臣所敢知也。宫本唯唯而去。 晚,公度回,云馆在芝山,为月界僧院。院外万松森植,无嚣尘;唯屋属东式,稍湫隘耳。然阅十余家,无逾此者,巳与定议,明日寺僧当来署券也。 丁酉,赴外务省公宴。大政官以下,各长官咸集。筵馔西式,奏乐亦仿欧洲。日本虽僻处东隅,汉唐遗风,间有传者,一旦举而废之。初与米利坚(按:美国)通商,继欲锁港拒之,后又尽仿其法之善者,下至节文度数之末、日用饮食之细,亦能酷似。风会所趋,固有不克自主者乎? 镰仓文物越三日庚子,招商局董事邀游镰仓。镰仓为大将军旧幕,日本安德养和元年,源赖朝据之,时宋孝宗之十七年也。北条足利袭其迹,雄镇关东。德川氏改城江户,即今东京也。破晓,鲁生偕余由横滨西行平谷中,逾三十里,乃至其地。边海一隅,四山环绕,地势险阻,无雄杰之气。诣所谓八幡宫者,观古器物,赖朝之胄、秀吉之刀、信元之角弓、家康之竹杖,杂然具陈。有铜镜一具,斑驳光彩。住僧云:神功后物也。后在三国,曾使贡魏,受文帝“亲魏日本王”之封,距今千有余载矣。复启漆匣披故纸,审之则后鸟羽赐源赖朝之敕,笔势飞动,草法殊佳,惜文义颠倒难晓耳。出宫逾数里,有铜佛露坐山麓,高数丈,空其腹,中容石像十数具。旁启小门庭若门,乡人顶礼者履交错。 归由驿道,程稍纡。过藤泽山,憩山凹大寺。寺僧待客颇殷,啜茗而别。返横滨,近二鼓矣。是日接外务省认存理事照会。 移居使馆辛丑,移寓东京芝山月界僧院。院舍二所,间架与中土异。四旁窗 ,无庭户堂檐之别;非略加改葺,不堪居住。院后小园,绿树环植,中亘斜坡,开曲沼。外距芝山数百武、古松满径,苍翠万重,风起涛生,与海浦惊潮、山寺疏钟相答。虽居都市中,大有林栖幽趣。 东京印象癸卯,登芝山,览东京形胜。东南抱里海,西北连沃野,墨田川萦带其中,平原旷野,冈阜起伏。王居在中,德川旧府也。为城三重, 以石,中高而外下。城各周濠,引玉川水灌之,深阔通流。凫雁成群,滋息其中,法禁严,无敢弋者。门设不关,架桥梁以达内外。市衢宽广,沟浍纵横。虽繁盛不及苏沪,而景象似之,洵海东一大都会也。 概述日本二千年史日本自神武创业,一姓相承,迄今二千余载。崇神之际,别社邑,课户税,开渠造船,置将军于四道。汉武时通使,自称大夫。降至魏晋,音问不绝。通百济,受《伦语》,圣教广被中土。隋唐以来,屡遣人受学中国。及平安后,外戚藤原氏擅权,公族原平二氏起而相轧,国势始衰。赖朝之据濂仓也,位大将,握重兵,予夺自专,国主几拥虚位。北条氏继之,陪臣执国者历九世焉。足利兴,北条灭,织田氏、丰臣氏迭起争雄,置国土以封诸将。德川氏抚有关东,袭旧业而承其弊,据江户传子孙者殆三百年。方公室之日卑也,后醍醐愤将门骄横,思手除之。楠氏仗义兵,赴国难,举族捐糜而不克,何其难也!迩来二十年,强邻交逼,大开互市。忧时之士,谓政令乖隔,不足固邦本、御外侮,倡议尊攘。诸国浮浪,群起而和之,横行都下。德川氏狼狈失据,武权日微;一二干济之才,遂得乘时以制其变,强公室、杜私门,废封建、改郡县,举数百年积弊,次第更而张之,如反手然,又何易也!讵前者果拙,而后者果工耶?抑时事之转移,固自有其会耶?此不可得而知之矣! 维新官制明治以还,改革纷纭,尝按其图籍,访其政俗。其官制:内设三院九省,而外以府县、开拓使辖之。三院者:曰大政院,有大臣、议官佐王致治,以达其政于诸省;曰大审院,掌邦法者也,内外裁判所奴之;曰元老院,掌邦议者也上下各议员隶之。九省者:曰宫内,以掌王宫;曰外务,以理邦交;曰内务,为治邦事;曰大藏,以制邦用;曰司法,以明邦刑;曰文部,以综邦教;曰工部,以阜邦才;曰陆军、海军,以固邦防。省置辅卿,分其属,专其事,而受成于大政官。史馆、式部、电讯、铁道、图书、农商等局,皆分隶于诸省,外建三府、三十五县,北海道别设开拓长官。 陆海军其兵制,王宫近卫外,分为六镇:曰东京城,统三师,分驻武藏;曰大阪城,统三师,分驻摄津;曰仙台城,统二师,分驻陆前;曰名古屋,统二师,分驻尾张;曰广岛城,统师,分驻安艺;曰熊本城,分驻肥后;常备兵额十三万二千人,此陆军也。海军之制:第一提督府驻相模大津港;炮船十五号,常备兵额十三万二千人。此外,尚有警卒、捕役,分布市闾,游击巡缉,属之警视厅。新仿德制,行古者寓兵于农之法,课丁抽练,按期更替。实力行之,不数十年,将全境皆兵矣。 学校其学校:都内所设,曰师范,曰开成,曰理法,曰测算,曰海军,曰陆军,曰矿山,曰技农,曰农,曰商,曰光,曰化,曰各国语,曰女师范,分门别户,节目繁多。全国大学区七,中小之区以万数,学生百数十万人。 国计其国计:岁入五千余万金,地租为巨,关税次之,其他禄入有税,车船有税,牛马有税,券纸杂器有税,暨铁道、电信各局制造所收入,百方搜括,纤悉不遗,岁出之款,官吏月俸自八百金至十二金不等,加之以养兵、雇役、开拓、营缮、宫省府县各经费,度支恒苦匮乏。 四岛分八道及畿内 旧藩国八十三其疆域:分四大岛,而划以畿内及八道。在西一大岛,曰西海道;在西南一大岛,曰南海道;中央一大岛,畿内居其中,西北为山阴那道,又西为山阳道,东为东海道,北为北陆道,又东北为东山道;又东北一大岛,曰北海道。西京在畿内,东京在东海道之武藏,所谓二京也。畿内五国,曰山城,摄津、河内、和泉、大和;东海道十五国,曰伊贺、伊势、志摩、尾张、三河、远江、骏河、伊豆、甲斐、相模、武藏、上总、下总、常陆、安房;东山道十三国,曰近江、美浓、飞 、信浓、上野、下野、岩代、磐成、羽前、羽后、陆前、陆中、陆奥;北陆道七国,曰若挟、越前、加贺、越中、越后、能登、佐渡;山阴道八国,曰石见、出云、伯耆、因幡、但马、丹波、丹后、隐歧;山阳道八国,曰长门、周防、安艺、备后、备中、备前、美作、播磨;南海道六国,曰伊豫、土佐、阿波、赞歧、淡路、纪伊;西海道十一国,曰大隅、萨摩、日向、肥后、丰后、丰前、筑后、筑前、肥前、壹歧、对马;北海道十国,曰渡岛、后志、瞻振、石狩、日高、北见、十胜、钏路、根室、天盐;凡为旧国者八十有三。 自西海、北海二道以外,其六道地形狭长,如跋浪巨鳄,矫首横卧,掉尾而曝腮。山阳、山阴其首也;南海其颔也;隐歧别出,望之如鬣,中亘周防一海,若张口者焉;南海所隶六国,其纪伊在中大岛,东南两岛间,淡路附丽颔下,若暴腮然;畿内、东海、北陆,其身乎?北陆之能登、佐渡,耸山脊上,遥相联络,有如鼓翅;东海则安房侧峙、伊豆横伸,又其足也;要其腹心之地在武总,故土壤腴沃,地势坦夷;自是而东北极于陆奥, 蜒怒掉之势尽矣,故东山道为尾。 立国先在西海山阳之长门,去西海一岛最近。其立国先在西海,日向、大隅、实为肇始。渐拓而东,至于江户。北海道一岛,榛莽未尽辟,近复设开拓使以经营之。此行岛经其三,唯未至北海。是岛形稍方,尽北为天盐,又北则千北、库页各岛矣;南之渡岛,磬折而南趋,与东山道之陆奥相迎,盖地脉之断而复续者也。 全国四周滨海。大岛外,群小岛错杂其间。长三千余里,广百里至三百余里。境内皆山,山多火焰,故常患地震。中产五金,富材木,无长江大川以通舟楫。诸国中惟武总地稍坦沃。故论日本形势者,首称关东。居民三千余万,渔水耕山,差足自给。其种类传自中国,流寓日久,风气迥殊。大抵男侗而女慧,形细而质柔。以材武称者,萨摩州外,唯石见、长门,其他不及也。民务农桑,拙商贾。手技尚巧,雕漆瓷铜之作,小而益工。居处结构,喜曲折奇零,乏宏整者,殆地势使之然乎?近趋欧俗,上自官府,下及学校,凡制度、器物、语言、文字,靡然以泰西为式。而遗老逸民、不得志之士,尚有敦故习、淡汉学、砼砼以旧俗自守者,足矜巳! 中日两国唇齿相依其国界:东南面太平洋;北隔海与俄之库页岛相望;西南近高丽,由长崎至釜山仅二百里;西距上海千余里;南至台湾二千里有奇。国土孤悬,无所附着。湾澳堪泊者,在在而有。自轮舶行,而重洋天险,若涉川流;海禁开,而巡港兵船,日窥庭户。环视五大部洲,唯中土壤地相接,唇齿相依。果能化畛域、联辅车,则南台、澎,北肥、萨,首尾相应,呼吸相通。是由渤海以迄粤闽,数千里门户之间,外再加一屏蔽也! 小结余自八月五日出都,泛渤海,抵吴淞,往返金陵,淹留沪上月余日。十月杪乘轮东渡,历日本内海、外海,冬至前五日乃至横滨。又迟之一月,始移寓东京行馆。所过海程近万里,舟行十有八日。海陆之所经,耳目之所接,风土政俗,或察焉而未审,或问焉而不详,或考之图籍而不能尽合。就所知大略,系日而记之。偶有所感,间纪之以诗,以志一时踪迹。若得失之林、险夷之迹,与夫天时人事之消息盈虚,非参稽焉、博考焉、目击而身历焉,究难得其要领。宽之岁月,悉心以求,庶几穷原委、洞情伪,条别而详志之,或足资览者之考镜乎?固使者之所有事也。 公讳如璋,字子峨,淑斋公三子也。少岐嶷异常儿。年十三,父以家累故,令弃学牧牛。公辄携书自读,姑夫陈芙初明经嘉其志,招令从学。明经邑名宿,得其指授学锐进。族人秋槎太史,尤伟异之,谓:“异日名位必出已上。”未冠入邑庠补廪膳生,咸丰辛酉举于乡,时年二十有四也。同治乙丑汀州府太守朱以鉴,聘襄戎幕,叙克城功,保举候补举知县,并加五品衔。戊辰成进士,改庶吉士,散馆授职编修。当是时东南巨乱初平,举国讴颂中兴,而泰西诸国已环列虎视,通商、传教辄起衅端。士夫迷习贴括,其高者则标汉学、宋学之帜,或治诗古文词、鉴别金石书画,以相矜夸。其目为清流者,亦徒张外气,懵于外情,闻洋务二字,则掩耳却走,或诋为汉奸。公虽夙治桐城古文之学,推曾文正公为有清古文第一,而知世变已亟,非拘常习故者所可拯救。未释褐公车往来津沪,所至与中外士商游则询访英美牧师,得其国情及政术大概,已入词馆尤究心当世之务,与弟子昆公互相切磋。尝谒直督李文忠公,一见大异之,退语人曰:“不图翰林馆中,亦有通晓洋务者也。”光绪乙亥德宗御极,文忠公与枢臣沈文定公交疏,以使才荐。丙子晋侍讲加二品顶戴,充出使日本大臣,以张君斯桂为其副。寻命张归国,而以公留驻。中国使臣之驻日本者,实自公始。公至日本,日人优礼倍至加于泰西诸使。其朝野名士,咸以诗文相质正唱和,或就乞书得其一屏一箑以为珍玩,公亦与交欢无间。居东凡四年,日人翕然推之。任满归,公私祖别之盛,一时所未有也。公虽笃邦交,而尤争国权。始至则议设领事,自听商民诉讼。日人靳不肯予,公据约与争,卒设三口领事官,与泰西各国及日人之在我国均权。琉球事起,公援公法、据条约与争,不得则请撤使、罢市以持之。执政者噤不敢语,日人知力争仅公一人意,故延宕然终屈于抗议。议割琉球之南部宫古八重诸岛隶中国,公请以还球立后存其祀。而球王畏日,迫不敢受,复请先声明内属,一面访球王亲属畀以治权待如土司政府,迄迁延不决。及公归国,而琉球遂夷为日本之冲绳县,即南岛亦未得归中国也。吾国与泰西诸国立约,当事者昧于利害,许以一体均沾之优待。及中日订约,始删此语。日人不慊之,遣来使北京要政府加入,并许其内地通商。公以均沾之约,由威迫势劫而来,在亚细亚成一合纵连横之局,隐为厉阶。日人牟利之术,无微不入,若许其内地经营,小民锥刀将尽被夺,日使之请乃不行。朝鲜介居中、俄、日三国之间,关系亚东大局甚于欧洲之土耳其。公稔知其君臣暗弱,无振奋之能,乃陈三策于政府:乘朝鲜有事举而郡县之,改良其政治,整饬其武备,是为上策;设驻箚办事大臣,主持其内政外交之重大者,以防觊觎,是为中策;听朝鲜自与外国通商,但于约端声明“奉大清国命”云,备有事时干预之地步,是为下策。上策非非常之人不能行;中策则杜后患,待蕃属之道适得其平,固吾国当时所能为;乃并下策而不能行,滋可惜也。其时俄已踞图们江,图南下。英藉日介绍求通朝鲜,俄密止之,美亦遣兵舰要互市,朝鲜尚狃闭关故习,拒不纳。公复请朝廷遴派专使赴朝鲜,主持通商,谓欲杀俄日两国侵占之权,不如取而与各国均之。所陈凡九利,柄国者迄不能用。朝鲜卒由各国迫立约,我遂失藩属之权。其后东学党起,我国派兵平其乱,与日人天津缔约,许朝鲜有事两国商同办理,遂与日本共之,卒基甲午之祸。凡公所规划,皆犀烛玉剖,人始惊疑后则大信,而尤得管子善因之之术。论球事时,廷臣疆吏,咸虑起衅。公则因而力陈谓日人蓄意求逞,不如乘其国力未充,先发制之以绝后患。山西大饥,公因上书李文忠公,请移饥民实东三省,以垦边地,固国防。言虽不用,论者莫不叹公之先识远虑也。公以争球案,忤沈文定意,故在日四年,不迁一官。及归国,缮呈日相祖别时,席间往复语万余言,始稍信公应对之意,非大言无实者。一岁中四迁至詹事。未几,执政者为高阳李文正公,与沈公有嫌,沈所援引者,悉不用,独器公,得未废弃。法越事起,公上封事六条,时中法议已裂。法人图据马江船厂。闽防棘,李公奏请以公督福建船政。马江船厂,创于沈文肃,所用者多其乡里,积久弊生。公至汰冗滥、稽工材、审支销,岁节浮费十余万。闽侯夫士咸怨之。甲申五月,法舰潜入马江,朝命内阁学士张佩纶,会办福建海防。张气锐甚,自请督师驻马江,调集南北洋七舰防守。公亦于厂侧校练门,扼来船要冲设暗台,令船政委弁洗献林,铁厂匠首李莲司之。吾国海军逊法远甚,朝命又不许先开炮。七月三日法舰不约而战,我国海军尽歼。法帅孤拔先驱绕罗星塔上,将登岸据船厂,校练门暗台击之,中其舱,船欹,少退复进,再击之,中其将台,法帅殪焉。法舰乃退泊五虎门外。奏上,法人耻失帅,匿不发丧。执政又忌张或,因此免罪大用,寝其事。而闽人疾于受兵失职者,复簧鼓之。公遂被严谴,与张同戍军台。在戍成(管子析疑)三十六卷。戊子秋赐环归。粤督李公瀚章,延主韩山讲席,所识拔多知名士。先是在戍,以体瘁苦寒得脚气病,辛卯八月复发,卒于韩山院舍,享年五十有四。公外宽和而内有守,争球案时至请事果决裂,则斥一使臣以谢。沈文定属密友以私书相告,谓富贵可坐致,慎勿多事,而公不为动也。张学士佩纶,与公乡试同年友善,共筹闽防,意气无间。丧师之责,在于学士,而公船厂获全。部议张拟斩监候,而公拟褫职。逮奉旨,则同发军台,人咸为公不平,学士亦引以为歉,而公不介意,其雅量如此。性孝友,早岁修贽所入,悉以佐饔飧,兄弟怡怡如也。扶持长养,死生急难,各得其所。笃于友谊,林太守达泉历官有惠政,卒于台湾。公为致书闽、苏两省疆吏,胪绩入告,得赠太仆寺卿入国史循吏传。张进士薇令,河南负累甚钜,公为辗转乞河南巡抚调优缺,俾清积亏,乃得解职归。日本得能良介,与公友善,甥陈輶原政少孤,不为继母所容,以托公携至使署,并挈归国教诲而衣食之。原政卒因此成立,任北京日使参赞官。闻公卒,跋涉登门,拜公夫人,谒墓涕泪纵横,竖二石狮于茔前,以志感知人爱士。使日时,所辟僚佐,如黄君遵宪、杨君枢、杨君守敬、黄君锡铨,皆极一时之选,后各以其能名,在韩山所赏,如谢孝廉锡勋、陈孝廉宗广、李孝廉香溪,亦各以文艺有名于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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