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条 | 东干人 |
释义 | 东干人(дунгане,Dungani,Tungani)是中亚穆斯林民族之一,自称回族,系中国西北回民后裔。其迁居中亚过程主要有两次:一次是18世纪末,清帝乾隆将居于伊犁河谷的回民安置中亚。一次是1877~1878年陕西、甘肃回民反清大起义失败后,由起义领袖白彦虎率领余部迁居。人数约5000多人,最初住在七河地区(谢米列契耶),其后10年间又有一些甘肃籍回民,因逃避清廷迫害而陆续迁往。现有人数约51694人(1979),分为两支:一支为陕西东干人,约22491人。一支为甘肃籍东干人,约26661人,其余散居在乌兹别克斯坦和阿拉木图、伏龙芝等城市。 分布现有人数约51694人(1979),分为两支:一支为陕西东干人,住在哈萨克斯坦江布尔州的马山青镇、朔尔一提别镇与奥克提亚勃尔集体农庄,约22491人。一支为甘肃籍东干人,住在吉尔吉斯斯坦的德鲁日巴集体农庄与米粮樊镇,约26661人,其余散居在乌兹别克斯坦和阿拉木图、伏龙芝等城市。农村主要为农民和手工业者,城市中有些是工人和知识分子。所操语言为东干语,系中国汉语北方方言中的陕西方言与甘肃方言的混合,其中甘肃方言是官方语言,被广泛应用于广播、电视及学校。由于与其他民族杂居,中年人均能讲流利的俄语,有的通用哈萨克语、吉尔吉斯语或乌兹别克语。东干人早先多不识字,只有少数人能用阿拉伯文拼写“小经”,以后又用过拉丁字母,1953年以后,推广使用一种与俄文相近的文字,并用这种文字刊印报纸、教科书及其他书籍。 东干人由来同治元年的陕西。一些回民首领发动了“传帖杀人”。想要借太平天国陕西清军调走之际杀光陕西汉人。在黄河以西建立一个纯粹的穆斯林国家。起事前。他们秘请铁匠打制刀具。杀掉铁匠以防泄秘。然后尽购街上的竹竿以充刀杆。临潼知县得知情况后。紧急关城才保住了一些人。而渭河两岸的全县村庄。30万汉人全被杀光。当时西安城里的陕西巡抚提出的政策是安抚回民。对城里回民未杀一人;紧闭城门以防城外回民进城杀人。也阻城内回民出城杀人。再派陕西团练使张芾前去安抚。想不到回民起事的大首领任武。杀了张芾。另一位首领白彦虎杀人最凶。立志掘掉黄帝陵。结果董福祥击退。穆斯林30万人号称“陕回十八营”。几个月内在关中平原杀人五百万。一年时间关中个县长被回民杀害。只有一些县城内和逃入骊山的人口幸免。 陕甘回乱对汉族的大屠杀很严重。“重灾区”在汉民居多地陕西省。杀了约500万人。1863年。左宗棠被任命为陕甘总督。率湘军进行镇压。陕西回民在被清军镇压退到甘肃后。对甘肃汉人又进行了大屠杀。虽然也有甘肃回民参加。但最残暴的是陕西回民。杀人最狠。包括白彦虎。据说他就是以杀人狠当上领袖的。不分男女老幼。全部用刀砍死。用火烧死。进行种族灭绝大屠杀。不是为谋财。不是为谋地。单纯为杀人而杀人。当时甘肃地靖远民谣:“同治五年三月间。杀气弥漫天。十余万人一朝尽。问谁不心酸。桃含愁兮柳带烟。万里黄流寒。阖邑子弟泪潸潸。染成红杜鹃。-==梦想文学网==-清歌一曲信史传。千秋寿名山。碧血洒地白骨撑天。哭声达乌兰。” 陕西**后。又不断动员甘肃**。甘肃回民是1863年开始暴动地。甘肃回民杀汉人乡邻难以下手。从陕西逃过来的回民则走一路杀一路。甘肃汉民被杀了600口减少70%。中部地区的汉民几乎全部被杀。据《中国人口史》一书的统计。回乱前咸丰十一年(1861年)甘肃人口145.万人。战后光绪六年(1880年)人口仅存45.5万人。人口损失1455.5万人。损失比例为74.5。在甘肃。回民一次杀10万以上汉人的大屠杀有很多次。许多县的汉人被杀绝。回乱杀掉陕甘两省地总人口大约2000万人。民国初年。甘肃(即甘肃省、青海省、宁夏区全部)仅剩人口三、四百多万。一年之内。陕甘两省共有110多万汉人被杀。时称“同治回乱”。 汉民之所以有这么大地损失。是因为汉人的传统是不私藏兵器。所以遇到问题没武器可用。而当时的回族一般都有。二是回族有骑兵。汉人没有。骑兵对步兵。胜负是明摆的。三是回族聚集之后(估计人数最少有几十万)。首先不是攻击城市。而是以上百倍的兵力集中扫荡各个孤立的村庄。村庄人口少。所以被整村整村灭绝。而中国当时农村的特点是农村人口占全省人口的0%。另外一点是屠杀来得突然。各个农村来不及组织联合以及防御。很短的时间内。陕西就被杀了几百万农村人口。后来的城市由于孤立。在局部人数上反而占压倒性多数。 左宗棠率湘军抵达后。清军主帅左宗棠办“善后”非常严厉。回族人数死亡也重。陕回死亡达数十万人。陕西**首领马化龙地金鸡堡起义军粮尽援绝。马化龙亲赴刘锦棠营中请降。表示愿以一人“抵罪”。马化龙及其子马耀邦向清军交出各种火炮56门、各种枪千余杆。并写信向王家疃庄的回民起义军劝降。左宗棠恼恨马化龙反复无常。残杀无辜。死在他手里的百姓有十数万。实属罪大恶极。同治十年(1871年)正月十三日。马化龙与亲属及反清首领共1800余人被清廷处死。清廷将其头颅遍示全国各地达10年之久。其子孙几被剪灭殆尽。陕西上百万回人要么被杀。要么被迁走。要么吃猪肉改回汉族。另一匪首白彦虎逃往新疆。后来又投靠浩罕侵略者阿古柏。后来左宗棠收复新疆。白彦虎又逃到中亚。也就是今天东干人的祖先。 民族历史东干人信仰伊斯兰教,最初移居俄国时,逊尼派的陕西籍回民与苏菲派门宦的甘肃籍回民各行其是,以后逐渐趋同。现均属逊尼派,信仰虔诚,遵守哈乃斐学派教法。白彦虎在世时,东干人即在七河地区修建了40多所清真寺,均为中国建筑风格的砖木结构。生孩子后请阿訇取经名。生活中严格禁酒,不食禽鸟飞鱼类,严禁吃猪肉。清真寺的阿訇有东干人、吉尔吉斯人、乌兹别克人,他们在群众中普遍受到尊敬。东干人的名字男性一般为哈桑、阿卜杜拉,女的为法蒂玛等。姓氏则以“马”为主,按照中亚人习惯,男的称阿卜杜拉·马基耶夫,女的称法蒂玛·马基耶娃。100多年来,东干人既能与周围的民族友好相处,适应当地的一些风土民情,又能将中国回族文化中的习俗、语言保留下来。如喜食面食,仍用筷子吃饭,食品也保留原来名称,如莲花白、黄瓜、凉粉、卤面、面片儿、馍馍、胡椒等。大多数东干人都能讲简单的汉语,语调中仍有纯朴浓重的陕西、甘肃方言和一些北方汉语成分。结婚时讲究嫁妆、彩礼、闹新房。 现在东干人的文化已相当发达,已有一些著名的东干语言学家、历史学家、作家。出版了一些著作,如“19世纪下半叶的东干起义及白彦虎在其中的作用》、《苏维埃东干史纲》、《现代东干语词汇统计、后缀统计与计量单位的语法特点》等,受到学术界的重视。国际学术界已将东干人作为一个单一的民族共同体进行考察研究。 白彦虎白彦虎是清代同治年间陕西回民起义(亦称同治回乱)首领之一,提出“反满排汉”,抵抗满清的压榨,与汉民相仇杀,是西北地区回民起义后期斗争的领袖,是最后迁入俄国七河地区东干移民的组织者及领头人。至今,12万东干人仍尊称他为中亚东干族之父。 民族人口中亚东干人与吉尔吉斯、哈萨克、俄罗斯、乌兹别克等民族居民同甘共苦,共同走过了120年。现在他们主要生活在3个新独立的国家吉尔吉斯斯坦、哈萨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并为这些国家政治、经济、文化及社会各方面的发展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据1999年人口普查统计, 吉尔吉斯斯坦东干族人口为51766人, 在哈萨克斯坦为 36900人,两国共计约88700余人。我们还没有关于乌兹别克斯坦东干族人口的统计数字,但估计不会多于25000人。这样,中亚东干族总人口约有115000人,这一数字与东干族刚刚定居中亚的19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相比,增加了10倍。 从1999年吉尔吉斯斯坦人口普查结果看,东干族人口的85%分布在楚河州。楚河州和比什凯克市的东干族人口是东干族人口总数的91%。另外一些地区的情况是:伊塞克湖州(主要是伊尔德克东干乡与州府卡拉科尔)有2948人,占东干族人口总数的5.7%。 也就是说,东干族人口的97%生活在楚河流域和伊塞克湖州。此外,奥什州东干族人口为742人(占东干族人口总数的1.4%), 纳伦州东干族人口为399人(占0.8%)。 民族语言东干族使用东干语。现代东干书面语言是以甘肃方言为基础方言,以甘肃方言的语音为标准语音,以20世纪40—80年代东干族作家创作的东干语文学作品为标准语法规范的现代语言。东干文在经历了阿拉伯字母、拉丁字母形态后,至1954年演变为以斯拉夫字母为基础的文字,并使用至今。 东干族语言中中有不少阿拉伯语、波斯语及吉尔吉斯语、哈萨克语 [r]音的借词,所以,在其语音系统中多增加了一个颤音[r]音位。东干语有三个声调,在东干文字上不表示出来。东干语与汉语普通话相比,还有不少差别。例如东干语名词中有“数”的语法范畴,名词通常在其后加上附加成分-mu表示“们”,在普通话中“们”只能加在表示人的名词后面,但在东干语中,表示物的名词后也可以加-mu(们)。另外,在汉语普通话中没有那么多的俄语、阿拉伯语、波斯语、吉尔吉斯语、哈萨克语借词,但在东干语中却有许多。 东干族是中国回族的后裔,其主要来源是19世纪末回民起义失败后迁居中亚的起义残部。在120余年的历程中,由于生存需要和受教育的结果,使这个原本操用单语的民族群体渐变成了一个多数人能够使用两种以上语言的双语民族,并且由于语言环境和教育的原因,部分东干族丢失了自己的母语而转用其它民族的语言。同时,双语化进程中强烈的民族意识凸显出来,又使东干族认为东干语这一从语言学特征上讲的是汉语西北方言特殊变体的语言就是东干族(回族)自己的民族语言,因而形成了独特的民族语言观。 风俗习惯 东干人在他们的聚居区建造了一些清真寺,有的仍然是中国式建筑。东干族男子多戴白色或黑色带花纹的圆形小帽,妇女多戴白色盖头或头巾,有的老年妇女还喜欢扎腿带子。在婚礼或喜庆的日子里,中青年男子多穿西服或上衣,套一件黑色马甲。妇女多穿下腋开襟绣着花边的旗袍或连衣裙,喜欢穿绣花鞋,喜欢戴金银手饰,如戒指、耳坠、手镯、项链以及胸花等。 在早期,结婚时新郎一律穿蓝色长袍马褂,头戴礼帽,上插红花,肩披红绸,属典型晚清时期新郎打扮,后来改为西装礼帽。但是新娘仍然梳燕燕头,戴上假发套,插上金银首饰和各色的绢花。身穿绣花大襟长袍,配一方大披肩,裤腿绑带上系着银铃,脚登绣花鞋,手里拿一块大花帕子,始终保持着清代打扮。东干人结婚时还要耍公婆,在新郎家父母的脸上抹上红颜色,让前来祝贺的人任意取乐。这很像我们陕西、甘肃、宁夏一带回族的结婚习俗。东干人在中亚地区使用东干语、俄语或其他语言,对外交际多使用俄语或吉尔吉斯语、哈萨克语,对内使用东干语。东干语其实就是我国陕西、甘肃、宁夏一带西北方言中的中原官话(关中片和陇中片)。东干语内部有陕西话和甘肃话之分。东干语的标准语是甘肃话口语。东干族的文学可分为书面文学和口传文学两个方面。其中,口传文学形式非常丰富,有儿歌、口歌儿、口溜儿、猜话、倒口话、曲子、故今等。在这些口传文学中,尤其是“口歌儿”(里面主要是谚语),它不仅是东干文学的一种口头创作,也是中亚东干族劳动人民语言艺术的结晶。它不仅反映了中亚东干族对自然规律、社会事理、宗教信仰、伦理道德、家庭观念、是非善恶、生活习俗等多方面的认识和理解,而且还蕴含着浓郁、多彩的民俗事象。 中亚的东干人喜欢和睦、热闹、快乐的大家庭,重视亲情,他们在口歌里说: 家呢有个三件宝,鸡儿叫、狗咬、娃娃吵。 不说不笑,耽搁哩老少。 无事调唆分家没下场,大锅呢的饭有味吃的香。 手拉手,攥一把,头顶儿抹到脚底下。 回回的亲,扯扯蔓的根,不掏还罢哩,越掏越深。 东干人保留了我国传统观念,喜欢男孩,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倾向,如:一儿一女活神仙,无男二女心不甘。 给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女死毁一半,男死连根烂。 老子弹脚,娘陪手,再养女子就是狗。 东干人的婚嫁严守伊斯兰教规,男女双方都是穆斯林才能通婚。东干女子一般不外嫁,反对近亲结婚,一夫一妻制不太严格,有娶小的习惯,如: 衣裳帽子搅乱哩,回回嫁哩黑炭黑炭:中亚人对吉尔吉斯人的戏称,也叫“黑娃子”。哩。 亲上不能结亲,亲上结亲,剁断筋。 骑驴的腿不闲,娶两个婆姨的嘴不闲。 一天的谋囊,赶早喝上二两,一世的谋囊,办上两个婆娘。 头一房当墙,第二房当娘,第三房搭上个板板儿供养。 一人娶九妻,不够哩再娶去。 东于人的婚礼至今仍然保持着我国“六礼”的传统,同时有回族的习俗。婚嫁中男方先打发媒人到女方家提亲,要有父母的“口唤”。“给话”后要吃“定茶”,送卡利姆,定日子。女子出嫁前要在自己的小屋里“坐炕”,静坐三天,回忆父母的养育之恩。新娘出嫁前一天,与女友在小屋里或唱或哭,悲叹分离,东干人叫“少女会”。结婚时男方用花车迎娶,在洞房要请阿訇念“尼卡哈”。晚上青年男女“遭房”耍新娘子。口歌儿里说: 天上无云雨不通,地下无媒结不了亲。 一家的女儿百家问,抄花子过来捣一棍。 媳妇儿到门前,还得一个老牛牵。 见官司——说散场,见婚事——说成双。 每一家东干人生活中都离不开茶,早晨、中午、晚上都要喝茶。他们喜欢喝印度红茶,现在有时也喝花茶,喜欢喝浓茶。在东干识字课本里,有一篇课文写道: 天天早上起来哩,各家各户; 先喝茶呢,不吃饭,也不吃肉。 格鲁吉亚的太阳,库拉的浪; 都在茶叶里头呢,血咋不旺。 人说心里闷的慌,浓茶喝上; 寿数能长脸色好,身体强壮。 别的嗜好我没有,就爱喝茶; 人老几辈都喝呢,我妈我达。 东干人的口歌儿里,也有关于喝茶的内容,如: 馍馍不吃茶不喝,心中有话难得说。 喝哩酽茶酽:浓,我国西北方言。就是搔,喝哩淡茶灌尿脬。 从信仰上看,东干族属于伊斯兰教逊尼派,与中亚其他穆斯林民族相比,他们更虔诚,更谨守教规。口歌中说: 人爱主爱,人不爱主不爱, 人忙主不忙,早晚下一场。 人有曲曲心,安拉有过过路。 洗手洗到肘,吃饭送到口。 回回是鱼,三天不洗就是驴。 树迎风呢,财贝迎拜俩拜俩:灾难,阿拉伯语借词。呢。 东干族人的生活中,每时每刻都以礼相伴,他们特别重视伦理观念,崇尚礼仪,讲究“三德十行”,注重乡情和友谊,群体意识比较强。口歌中说: 一省一个乡俗,一城一个礼仪。 读书要得知识深,学不下礼义不如人。 伸手不打礼行人,出口不骂老年人。 家呢不瞧人,出门没人问。 不走的路过三遍,不用的人用三遍。 人给人不报恩,在世就是活畜牲。 中亚回族经受了许多痛苦和折磨,也亲手创建起了自己美好幸福的生活。他们相信命相、运气和洪福,但更相信人定胜天,勤劳致富。口歌中写道: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运气命大跟前坐,无运命小跟前过。 时不来,运不通,担上个扁担学营生。 鸿运到哩家,扁担开哩花。 诸葛亮能掐会算,不迭司马的洪福遮天。 银钱是英雄身上的垢甲,是多会有命能挣下。 把运气不要当本事的使。 东干族的丧葬与陕甘宁回族一样,人死后实行土葬。要请阿訇念经,过“乜贴”。坟地直着向下挖两米左右深,向北挖一个长条洞,将埋体头朝北,脚朝南,面向西放好,用土块将门洞砌严,把直坑填平,上面堆成一个长条形的坟堆。就像口歌里所说: 头往北,脚往南,四十个土块插的严。 东干人的葬礼中,还有“添油”的习俗。人死后亲朋好友都要给死者家属进行帮助。起初是送油,所以叫“添油”,后来改送钱。这在东干口歌里也得到了反映: 把我好比黄风地呢一盏灯, 灯灭了无有一个添油,拨灯的人。 以上东干族口歌里的民俗事象,不仅反映了中亚回族社会生活的广阔画面,也反映了东干人的民俗心理、民俗风尚和民俗文化。我们如果将这些民俗文化和我国西北地区作一对照,就会发现中亚的东干族虽然和我们相隔甚远,但是“去国万里情不改,离乡百年魂尚存”。尽管在某些方面发生了一定差异,但风俗习惯还是同宗同源的。这对我们深入研究西北历史风情、伊斯兰文化的亲和力以及我国边疆少数民族移民史、华侨史都有着重要的学术意义。 从“东干人”说起文 叶雨蒙 前些天从报上看到一件新鲜事:“老苏联有个陕西村”。说的是一位老莫斯科学习的中国记者,遇到一位相貌与中国人无异的访客,要与这位中国记者畅叙亲情。访客操着一口一百多年前的晚清陕西方言,让记者“似懂非懂”,无奈,访客只得放弃了用他的“中国老话”与记者沟通的打算,改用俄语交谈。 原来,这位名叫埃利克的来访者是一位“东干人”,他的祖先来自中国陕西。东干人在中亚地区已经生活了一百二十多年。 十九世纪下半叶,在中国西北陕、甘、宁地区曾经爆发了持续十多年的回民起义。起义失败后,数千名起义军民拖家带口,一路翻山越岭,到中亚逃生。之后,他们大部份人流落到楚河岸边(现哈萨克斯坦克与吉尔吉斯斯坦交界处)定居下来,当地的沙俄官吏便将这些来自天山东部的中国移民称作“东干人”。此后,这批陕西回族移民就与华夏大地彻底失去了联系,成了一个栖息中亚的新民族。 类似的中国内陆人向西迁徒的事例,还可以举出十七世纪位于新疆的蒙古族土尔扈特部落西迁伏尔加河流域,以及据说汉时的匈奴部落西迁东欧形成今日的匈牙利等。 听到关于“东干人”这件趣闻,更让我坚信中国古人不只有一次次地西迁,还有东迁,时间更早,东迁最远到达的地方是美洲大陆。 这里,我想起以前听到的另一件趣闻:据航海史学家房仲甫先生对我讲,1983年,北京大学邹衡教授赴美洲讲学。他来信说:有一次应邀参加一年一度的印第安人节日晚会。会上,他邂逅了一位印第安人中学教员。这位教员亲切地对邹教授说,他的祖先来自中国,是殷人。邹很奇怪,问他为什么不说是汉人或是唐人,而单说是殷人?他回答:“我们是世代相传的。” 请看,这件趣闻与前边提到的中国记者在莫斯科邂逅那位“东干人”的故事是多么相像!所不同的是,殷人的东迁,比东干人的西迁,时间更早,地点也更遥远。 有时候,历史的秘密往往隐藏在民间口碑的世代传说中。 在南北美洲,有关中国古人东迁的线索不止邹衡教授遇到的一件。 譬如,维多利亚历史学会会长麦基威在其所写的《不列颠哥仑比亚掌故》一书中提到的,北美加拿大西海岸夏洛特皇后群岛的土人,大多含有中国人的血统。这些土人,自称是十三世纪元世祖忽必烈东征日本失败,漂流至该岛的元朝水师的后代。 譬如,委内瑞拉学者莫雷诺考证,在公元八世纪即我国唐代时,有一批居住在我国黑龙江、日本海和朝鲜之间的满族的祖先人,越过太平洋在中美洲登陆,被称为欧康人。其中一部分移入墨西哥,一部分人进入南美洲各地,后与秘鲁的印加文化相融合。据说印加王室成员之间说一种当地人听不懂的语言,与欧康人的语言相似。满族的祖先自称是(MoKo)人,而印加的统治者则自称是曼科(ManKo)族人,发音几乎相同。另外,印加人以鹰为图腾,人则驯养“海东青”(鹰)。 譬如,1917年的《地学杂志》第2期上,有署名魏声的文章:《吉林黑斤人与美洲印第安人同系说》。文中提到:“美洲新大陆,未有余之踪迹,故以印第安人与吉林东北之黑斤人相较,其血统如何蜕衍,靡可证明。但黑斤之社会情状,则余以居东年久,见闻有素。复视近人游美记录,所述印第安人之风俗、盖与黑斤人有惟妙惟肖者。余由是知两种人之关系,加以研究,必为世界人种学上一极有趣味之事……” 譬如,1910年清朝政府派欧阳庚为特使,东渡墨西哥,办理墨西哥革命时杀死华侨三百多人的索赔案。欧阳庚办完专案后的一天,当地印第安百余家族的代表,前来找欧阳庚请愿。他们告诉欧阳庚:“墨西哥革命时,杀死印第安人750名,这些印第安人是中国血统,殷人后裔,叫殷福布族,是三千年前从天国经天之浮桥岛到这里的。请求清政府一并保护索赔。欧阳庚闻知此事大为惊喜,恰好来墨西哥之前,王国维、罗振玉等托他到美洲后代为调查“殷人东迁”之事,只可惜欧阳庚将此事报告摄政王载沣后,载沣未予支持,查证之事不了了之。 上述事例,与近年来发现的西迁中亚的东干人一事相比较,显然还缺少进一步的查证。但是,发现了矿脉,距离找到矿藏已不远。缺少进一步的调查,并不能从根本上否认这些民间传说的可信性。 怀疑者总是说,前哥仑布时期,中国人东迁美洲之事从不见诸史书的记载。那么,1988年中国记者在莫斯科遇到东干人埃利克之前,一百多年间,东干人与中国内陆彻底断绝了联系,史书上也无记载,是靠东干人代代相传的口碑,把他们的祖先来自何方记录下来的。没有历史上的记载,难道就不可信吗? 怀疑者还说,如果是中国古人东迁美洲,为什么在美洲土著中,找不到使用中国语言和文字的部落?那么东干人所使用的“中国老话”,同样让中国记者听不懂,而东干人的文字则是用俄语字母把清代的陕西方言串联或拼音文字。如果不是东干人“自报家门”,仅凭无法听懂的语言和后来创立的东干人的拼音文字,你能确定他们是一百多年前的中国移民吗?要知道,东干人离开陕西仅只一百二十多年,而迁移南北美洲的印第安人,则离开故土己有上千年乃至万年以上,且历代移民来自不同部落,不只从中国黄河流域,还有来自日本、朝鲜、中国东北、西伯利亚,以及南洋诸岛等,甚至也有北欧和非洲一些部落的移民。因此,美洲土著居民的语言最复杂,种类最多。 不过尽管年代久远,变迁频频,我们还是可以从一个民族的语言文字中找出历史遗留的些许痕迹。譬如东干人,至今仍沿用一个世纪前的发音,将政府机关称作“衙门”,把政府官员称为“大人”,称店铺老板是“掌柜的”等等。而美洲印第安人的语言中,也有些词汇发音与汉语相似。比如智利等地的印第安人称小孩子为“娃娃”,墨西哥印第安人称“你、我、他”为“宁、内、侬”,称“河流”为“河”,哥伦比亚印第安人把船称为“赛舨(cham ban)”,而中国至今仍将一种轻巧的木质小船称为舢舨。据房仲甫考证,舢舨之称是中国内陆筑城垣的“三板”演变而来,起源很古。《裨海纪游》说:“海舶大,不能近岸,凡欲往来,则乘三板。” 至于在美洲的古物中发现中国文字则早已见惯不惊了。笔者就曾亲见默兹女士拍摄的位于美国北达科他洲的“书写的岩石”照片,以及在亚利桑那州大学博物馆所拍摄的在“四角”(Four Corners)所发现的古石照片,这些古代美洲留下的石刻书法,与中国的甲骨文及金文极为相近,有些字的写法简直与中国甲骨文一模一样。难怪北达科他洲有关机构根据这些“书写的岩石”,曾向世界宣告:“中国人曾一度访问过北达科他”;并且在1972年再版的《关于北达科他的种种事实》(Facts About North Da Kota)一书里,附以有关中国古代人这次探险的记载。其它在美洲发现的中国文字,仅只香港卫聚贤教授在其专著中就列出五十七个,如将重复的计算在内,达到一百三十几个。其中主要有: 一裸体女神像坐于几条蛇缠绕的龟背上,双手各提一牌,牌上各有“武当山”三个汉字; 一裸体男铜像坐于云端,双手各提一牌,牌上各有“或南田井”四个汉字; 一块陶片上,有一个草书的“贯”字; 一个陶器的神座下,有一个“天”字; 一块陶片上,有“亚”字二十三个; 一只陶筒上,有二十多个“凡”字; 一块长玉板上,刻有“王”字二十二个; 一个象牙饰物上,刻有“五、十、十七”共七个字; 在高山石壁上,刻有“木武本”三个字。 就其字体来看,上至殷商甲骨文,下至宋代的“瘦金”体,都有发现。可知中国古人迁移美洲,决非一时一事,而是历代不停往迁。 那么,除此之外,一个迁移他乡的部落如果其语言文字均已失传不可考,那么,我们靠什么去辩别这个部落的“祖籍”呢? 人所共知的途径是:首先从人种上,其次从文化的各个层面上给以考察。 我们就试着从这个途径来走近美洲印第安人—— 从人种上说,美洲印第安人属蒙古人种的一个支系。世界人类学家普遍认为,印第安人主要是15000年至20000年前从亚洲经白令海峡迁入美洲的。从直观上看去,很多印第安人活脱脱就像一个中国人。笔者就曾看到阿拉斯加的因纽特儿童照片,那留着垂髻的男孩,与华北小儿毫无二致。还有从一些画报上看到的中、南美洲丛林中的印第安人照片,如果不说这是印第安人,你会以为他们是中国南方的少数民族。毫无疑问,大多数印第安人(包括爱斯基摩人)都具备黄种人的特点:头发色黑且直,黄皮肤,铲形门齿,以及白种人和黑色人种所不具备的婴儿出生时臀部的青色胎记。从血缘上,科学家们也发现了印第安人与中国人属于同种的证据——1986年3月25日,《人民日报》海外版发表文章,题为:《我国发现一种异常血红蛋白,找到与印第安人同种“印记”》。 该篇报道文章全文如下: 中国新闻社南京三月二十三日电 记者蔡希平报道,近年来,中国学者在中国南部、中部及至东北部的黑龙江省发现一种异常血红蛋白——克锡塔(Hb Cousbotta),与外国学者在美国德克萨斯州和加拿大的印第安人中发现的异常血红蛋白属同一类型。这说明中国人与印第安人有某种血缘关系。 这是全国血红蛋白病研究协作组组长、广西医学院教授梁徐向记者提供的信息。 据资料记载,两名美国科学家一九六一年曾发现在印第安人和美籍华人的血液中存在着同一种被称为“转铁蛋白——中国”的蛋白质分子。这种带有较多正电荷的蛋白质分子只分布在黄种人或同黄种人有通婚关系、具有黄种人的一些遗传特征的人群中。因此,有的学者提出美洲大陆土著印第安人的先人是亚洲移民的假说。梁徐教授说,现在中国学者的发现为此假说提供了又一血缘上的印证。 异常血红蛋白属基因遗传现象,它是人类血红蛋白分子结构发生多异的结果。研究异常血红蛋白即是从它的分子结构来证明遗传基因,这是当代分子生物学的一个先进课题……对异常血红蛋白的研究,不但对分子生物学,而且对医学及民族学、人类学的研究也都具有意义。 与中国科学家的研究相呼应,美国的科学家也得出了相同的研究成果。据台湾《中国时报》1996年11月11日文章介绍,美国《科学》杂志报道了一位名叫梅里维瑟的学者和他领导的研究小组,在对一干三百个美洲印第安人和其他土著群体的DNA样本采集分析后,就其带有的突变染色体可以在一些东亚人和西伯利亚土著人身上可以看到,他却不见之于欧洲人或非洲人——从而确认了美洲印第安人的祖先是在远古时代集体由亚洲迁徒北美洲,之后渐次向南扩散的。鉴于从现代西伯利亚人(俄罗斯人)身上找不到B类变体基因,梅里维瑟和分子考古学者柯曼提出,美洲土著的祖先很可能是亚洲的蒙古人种,因为后者与美洲土著人身上的四类变体基因完全相同。 ——中外科学家的研究得出了一致的结论:从人类遗传学角度,已经证明印第安人与中国人的某种血缘关系。 既然已确认美洲印第安人的祖先是来自亚洲大陆的移民,那么,从文化发展的各个层面上考察,几乎肯定可以找到亚洲大陆文化(主要指中华文化)对美洲土著文化的影响。美洲印第安人的文化一定有与中华古文明相同的某些“印记”,若不如此,反而令人不解。 还是先从东干人说起吧。 与中国故土隔绝一百二十多年以后,东干人“不仅固守自己的口头语言,而且还全力保留着痛别故土时的生活习俗”,以致使得今天踏上中亚大地的中国记者惊奇地发现,在东干人居住的楚河谷地,竟然保存着几座晚清韵味十足的“陕西村”。 “走进东干人的民家小院,感觉就像到了陕西农村,那粮仓、水井、房檐上的一串串老玉米……待客用的正房垒着一张大炕,正中则摆放着油渍斑驳的炕桌。盘腿坐在桌旁,吃上一碗男主人的婆姨精心拉出的面条,再伸长筷子,尝尝各种咸菜和炒菜的味道,人在国外的感觉就不知躲到了哪里。” 东干人的村庄名也都是中国味儿十足的,有的村名叫“米粮川”,有的叫“新渠”,有的叫“马三旗”。东干人结婚时,男的依旧是长袍马褂,头戴瓜皮帽。“整个儿一个旧中国的乡绅”;新媳妇则“脚穿绣花鞋,头顶红花高髻,身着绣满龙凤图案的红色裙衫”…… 与中国记者在前苏联境内发现“陕西村”的感觉相似,不少中国人初到美洲,看到印第安文化的种种现象,都感到亲切异常。 一百年前,康有为到美洲亚士瑞时,见到一处印第安古迹,有几十栋石屋,由来已两千多年,原本二三层,大部分已倾圯,但结构形似中国的房屋,他写诗说:“遗民似是自华来。” 康有为到了墨西哥、秘鲁,发现遗殿器物,都像中国人的遗殿器物,黑发黑瞳的人民见了他,以酒食招待,视为同胞。石刻遗物,与西伯利亚博物馆相同,就确信美洲原住民是从中国鲜卑移来的人种。他认定:“南北美洲,皆吾种旧地。” 台湾金荣华教授1972—1973年曾在墨西哥一所大学教书,常到墨西哥各地考察古迹,发现很多与中国有关的古迹和民俗。他还发现一些秘鲁印第安人的村庄为中国村名。他找到叫“王家窑”的有四处,叫“齐家老窑”的有七处。他还发现,北美洲土著人吃玉米,南美洲土著人吃玉米兼吃面粉,但秘鲁却有九十多个村庄的土著人吃大米。卫聚贤教授认为,一般民间饮食习惯不易改变,加之秘鲁山区并不适宜种植水稻,经考证,卫聚贤教授发现元朝水师攻爪哇时,逃到爪哇的南宋宰相陈宜中为避元军,率南宋水师由大溪地转而漂泊秘鲁,现今这些食米的秘鲁土著人是南宋人的后裔。 徐松石教授旅居美国后,发现昔日印第安人盛行扁头习俗,他们或将婴儿前额和后枕骨都压平,或只压平婴儿的后枕骨。徐氏认为,印第安人昔日这种崇尚扁头的习俗,发源于远古时中国东北。直至辛亥革命时,许多人说,只要用手摸摸后枕骨,便知谁是满洲人,由此可见平头风俗昔日在东北之盛。 《后汉书》谓:三韩“生儿欲其头扁,皆押之以石。”三韩者,乃马韩、辰韩、弁韩,皆古时朝鲜半岛部族名称。韩,则为古国名,在今河北固安县东南。汉之三韩即其后。位于燕地的古韩国,此后一部移朝鲜半岛,一部移东北。徐松石由此认为,昔日韩人扁头习俗又与河北地区深有关系。笔者在此证明,徐氏作为江浙籍人,对此事的推断极为准确。笔者的岳母为河北中部高阳人,昔日笔者小女初生时由岳母帮助照管,岳母亦沿习旧俗,为将婴儿后脑睡平,将一枕头内填充小米,笔者当时不知其所以然,今日才知这个风俗竟是如此古老。 印第安文化与中华古文化之间相似乃至相同之处还可以举出很多:比如灵台文化;丘墩文化;玉石陪殓下葬风俗;还有关于天狗吃月亮的传说;相似的洪水故事;共同的龙文化和羽蛇文化;共有的太极图和饕餮纹饰和云雷纹饰;相似的乘轿出行和击鞠游戏;相同的草药和骨针治病方式;相同的七孔笛子和音乐上的五声音阶;甚至连喝童便养生、喝蝌蚪以败火的民间偏方都相同…… 我想说,这个问题也不是我写此拙文的目的,所谓“抛砖引玉”吧。 二百多年来,由国外学者引起继而近百年来在中国讨论的这个问题,始终在“民间”的层面上进行,从没有派出有目的的专业考察队伍。应该明白,我们并非要耸人听闻地找出一个什么中国的哥仑布,哥仑布之后美洲大陆印第安人惨遭灭绝的“成果”也并不令人羡慕。从人类学、社会学、考古学,比较文化学上,认真研究这一历史课题是有多方面意义的。 贾兰坡先生《关于谁最早到达美洲之我见》一文中说:“既然和中国有关系的文化材料,都发现在北美洲南部和拉丁美洲北部的沿太平洋岸,的确是令人深思的事。为了寻找更多使人信服的证据,应和有关国家的学者密切合作,有目的地进行综合考古调查、发掘和研究,问题终究会得到解决的。” ——应该记住这老一辈考古学者的殷殷期望。 《大地》 (2001年第八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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