鹗执狐记

原文

某尝目异鸟击丰狐于中野，双眼曜宿①，六翮垂云，迅犹电驰，厉若霜杀，吻决肝脑，爪刳肾肠，昂藏自雄，

倏欻而逝。问名于耕者，对曰：“此黄金鹗也，其何快哉！”因让之曰：“仁人秉心，哀矜不暇，何乐之有？”

曰：“是狐也，为患大矣！震惊我姻族，挠乱我闾里，喜逃徐子之庐，不畏申孙之矢②。皇祗或者其恶贯盈，而以

鹗诛之。予非斯禽之快也而谁为？”

悲夫！高位疾偾，厚味腊毒③，遵道致盛，或罹诸殃，况假威为孽，能不速祸？在位者当洒戳濯其心，祓除凶意④，恶是务去，福其大来。不然则有甚于狐之害人，庸忸于鹗之能尔。

【注释】

①双眼曜宿：曜（yào xiù）：日、月、星的总称。宿：星宿。这里指异鸟双目射光如星曜

②徐子之庐，申孙之矢：前者指传说中的猛犬，后者指传说中的劲箭。

③疾偾（fèn）：迅速倒下；腊（xī）毒：剧毒。

④祓（fú）除凶意：清除凶恶的意念。

译文

我曾经看见奇异的鸟在旷野中捕杀肥硕的狐狸，（它）双眼明亮得似乎可照射到星星，翅膀的羽毛大

到好象是从云中垂下来的，动作迅速犹如闪电，凶猛就如霜冻杀草，嘴撕裂（狐狸的）肝脑，爪子剖开腰肠，仪态骄傲自然而然显示出宣昂雄伟，如火电瞬间即逝。

向耕田的人询问（那鸟的）名字，回答说：“这是黄金鹗啊，多么痛快啊！”（我）于是责备他说：“仁爱是人的秉性，同情怜悯还来不及，有什么开心的呢？”回答说：“ 这只狐狸啊，造成的祸害可大了！（它）惊吓我的亲戚，骚扰我的邻里，轻易就能逃避猛犬（徐子之庐为先秦传说中的一种猛犬），不怕弩箭（申孙指先秦传说中的一种利箭）。皇天后土之中它也是恶贯满盈，便让鹗来诛杀它。我不为有这只鸟而快乐还为什么而快乐呢？”

可悲啊！在高处摔得快，味道美好（的东西）特别毒，按照这个道理太盛了，有可能罹难很多灾难，何况假借淫威作孽，可能不迅速降临灾祸吗？当权者都应当洗清自己的心灵，拔除心中的恶念，恶的必须去除，福气才会很大。要不然（灾难）就更甚于狐狸给人们带来的灾难，而在鹗的淫威下自感屈辱羞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