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条 | 破执 |
释义 | 破执人有一些与生俱来的人生困惑,唯有通过“悟”解决了这些困惑,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 我们敬仰陶渊明,是因为他的人生境界。我们敬仰苏东坡,是由于他的人生态度。苏东坡陶渊明两人确实有些相似,就连苏东坡自己也认为自己是陶渊明转世。在苏东坡的那个时代,很多人都相信自己有前生。有一个关于苏东坡的老师张方平的前生的故事。一天,张方平去一座寺庙游玩。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但是觉得对这个寺庙非常熟悉。想了半天,慢慢地记起来了,于是他对别人说,他前生曾在这个庙里当住持。他指着楼上说,记得他当住持的时候曾在楼上抄写佛经,那本经还没有抄完。一个和尚领他到楼上一看,果然有一本佛经尚未抄完,字体和张方平的字体一样。他拿起笔来从前生停下来的地方继续往下抄写。苏东坡的学生兼朋友黄庭坚也有一个前生的故事。黄庭坚认为他的前生是一个四川的女子。他在四川当太守时,莫名其妙地左边的胳肢窝有了狐臭。一天夜里,他梦见一个女子对他说:“我是你的前生,现在埋在某个地方。棺材已经腐烂,左侧有一个大蚂蚁洞。请你把那个大蚂蚁洞给我移开。”黄庭坚照办了,左胳肢窝的狐臭就好了。苏东坡认定陶渊明是他的前生,倒没有这么神奇的故事,他只是在某一段时间,因为反对王安石变法,官场不顺,被贬到黄州当了几年农民,觉得陶诗的田园生活很对他的胃口。 但是苏东坡比陶渊明多了一些东西。我们敬仰陶渊明,但是对于苏东坡,我们不止是敬仰而已,还有发自内心的喜欢。我们可以敬仰一个古板的人,甚至敬仰一种抽象的概念,比方说对于文天祥这样的人,我是敬仰的,但文天祥其实只是一个抽象概念,我只知道他忠君,是个“民族英雄”,所以“敬”是有的,“爱”却未必。苏东坡却是有血有肉、栩栩如生、元气淋漓。没有多少人会喜爱文天祥,但没有多少人会不喜爱苏东坡。前一阵我在网上看到,南京有一个哲学博士,非常崇拜黑格尔,但他的妻子老是诋毁黑格尔,一气之下,就和妻子离婚了,报纸对此炒得沸沸扬扬。但是这件事情没什么奇怪的,古代早已有之。当时有一位学者叫章元弼,这人特别崇拜苏东坡。他自己长得不怎么样,却娶了一个很漂亮的妻子。婚后,他的妻子发现丈夫整夜都在读苏东坡的诗,把一个美女老婆放在一边不予理睬。长此以往,妻子终于忍无可忍,对丈夫说:“你爱苏东坡胜过爱我!既然这样,你就把我休了。”丈夫便把她给休了。后来章元弼告诉朋友说她的妻子遗弃他,全是为了苏东坡。林语堂说:“苏东坡自有其迷人的魔力,就如魔力之在女人,美丽芬芳之在花朵,是易于感觉而难于说明的。”(《苏东坡传》) 这个“迷人的魔力”当然来自他的人格精神和人生态度。与陶渊明不同,苏东坡的人生态度带有很多佛教的因素。禅宗在唐代已经生根发芽、在宋代则蔚为大观,苏东坡的思想深受禅宗的影响。我的导师易中天先生说过:“在这个禅学的时代,苏轼可能是少数几个真正悟得禅宗精髓又能用于对待人生的人之一。”(《破门而入:易中天谈美学》)他认为这个禅宗的精髓就在于“破执”。禅宗认为,要悟得“无上正等正觉”,必须一破“我执”,不要执着于“自我”的幻象;二破“法执”,不要执着于佛教的经典,因为一切皆空,连经典本身也是空;三破“空执”,最后连“空”的境界也不能执着。为什么要一再地破“执着”呢?因为执则迷,迷则不悟,所以说“执迷不悟”。这是我的导师的观点。但是我想,仅仅从“悟”或“破执”来理解禅宗还是不够的。我想禅宗和其他的哲学和宗教一样,根本上还是要解决生死问题,不但是“智慧之学”,而且是“解脱之学”。学禅不止是为了开悟,更重要的是为了得到解脱。试问为什么要“破执”?为什么要“开悟”?因为只有开悟后才能解脱。人有一些与生俱来的人生困惑,唯有通过“悟”解决了这些困惑,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 中国禅宗史有一个著名的故事。隋开皇十二年,有一个小和尚道信,也就是后来的禅宗四祖道信,当时才十四岁,去参拜三祖僧璨大师。四祖说:“愿和尚慈悲,乞与解脱法门。”三祖问:“谁缚汝?”四祖说:“无人缚。”三祖说:“何更求解脱乎?”四祖道信听了这话,当下就开悟了,后来成为禅宗的一代大师。是啊!本来就没有人把你绑起来,本来你就是自由的,你还辛辛苦苦地请人给你松绑,松个什么劲?这不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么! 当然,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开悟。没有悟性的人就不会开悟。那个小和尚道信就是有悟性有慧根的人。另外,不“迷”的人也不会有“悟”。没有“迷”,又哪来的“悟”?假如一个人连“迷”都不曾有过,那就别指望他有“悟”的一天。“悟”的最起码的前提是必须有一些人生困惑。判断一个人有没有悟性,不是看他的智商多高,相反,应当看他的困惑和痛苦多深。智慧总是和痛苦联系在一起的。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样的体验,当你开始思考一些根本的人生问题时,你的痛苦就随之开始了,你不会有什么快乐可言。人生问题不像一些物理问题或数学问题,数学问题就算你解答不出,对你的生活并没有影响,你照样睡得香吃得好。人生问题几乎都是无解方程式,像“为什么活着?”“我是谁?”“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这些问题,凭借理智是根本不能解答的。科学根本不可能解答这些问题。因此,一旦你开始想这些问题,你就开始倒霉了。问题就像一根看不见的棍子一样横在胸中,除非你能够解决这些问题,否则就会觉得生活毫无意义。 好多年前曾经有一次,一个老乡带我到基督教教堂。我是出于好奇去的,本人并不信基督教。其中有一个教徒是厦门大学音乐系的,她在教堂里弹钢琴,只要别人一唱诗篇,她的琴声就同时响起。她和我聊天,我说我有很多困惑不能解决,她就有希望我能够加入基督教的意思。我说我不能加入基督教,因为加入基督教好像没有什么希望,基督教认为今生今世毫无意义,只有来生才是有意义的。既然如此,活着干吗呢?我对佛教比较感兴趣,因为佛教,尤其是“禅宗”,有一个“开悟”的前景,这样好像比较有奔头。后来一两年过去了,有一次我在食堂遇到这个人,她问我,最近怎么样呢?解决问题了吗?我说没有。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几年过去了,我的思想发生了变化。我现在认为佛教、禅宗是没有希望的,而基督教才是比较有希望的宗教。我很希望有一天还能见到她,问问她解决问题了没有。 但是苏东坡当时只能接触到道家和禅宗的思想。对于受到儒家思想统治的人来说,道家和禅宗毕竟提供了另一种的理解人生的途径。苏东坡自然是一个悟性极高、慧根极深的人。关于苏东坡的“开悟”有过一个笑话。苏东坡有一个和尚朋友佛印,他的寺庙和苏东坡的住处隔了一条江。有一天,东坡居士前去看望佛印,但是不巧,佛印出门了。等了半天,还没有回来。苏东坡无聊,就在案上写了一首偈语:“圣主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这个偈语表面上说的是佛像的妙相庄严,但实际上说的是自己的修行境界。“八风吹不动”是说他的内心丝毫不受外在环境的影响。苏东坡反复吟诵,觉得非常得意。又等了半天,佛印还是没有回来,东坡不耐烦了,就打道回府。佛印回来看到苏东坡的偈语,在纸上批了“放屁”两字,派人送给苏东坡。苏东坡一看,顿时大怒,这秃驴太可恶!对我的境界不佩服也罢了,居然如此恶言相向,是可忍孰不可忍!立刻乘舟过江,要找佛印理论。佛印一见到怒气冲冲的苏东坡,笑吟吟地说:“八风吹不动,一屁过江来。” 据说苏东坡确实有过开悟的体验。那是在他第二次遭到贬谪的时候。这次他被贬到广东惠州,住在一个寺庙里,经常到对面山顶的松风阁游玩。那时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有一天,他在松风阁里呆了半天,正要回家,两腿感觉疲倦无力,突然想道:“此间有什么歇不得处?由是心若挂钩之鱼,忽得解脱。人若悟此,当恁(nen)么时也不妨熟歇。”这就是禅宗所谓“歇即菩提”,心歇处即是菩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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