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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条 孔维勤
释义

孔维勤

笔名天官赐,现于台湾新埔技术学院任教。

代表散文:《婚姻外传》,《熟悉的》

作品赏析

婚姻外传(文/孔维勤)

下班了,整个人虚脱得要爆炸一样。

每天的工作都是水平直线,一点兴奋也无,婚姻的无能、事业的无能,像盖大楼的打桩机一样,毫不容情的袭来。

回家前,老婆早就打电话催他准时回家,今天小姨子来家作客。老婆家族观念很重,她为她家族的任何牺牲都心甘情愿,伟生所以有些甜头,也无非在她家人面前表现得可圈可点,让老婆很有面子。

每次伟生都为自己陪着笑脸叫屈,老婆的家族太大了,他对送往迎来已经厌烦到极点。

尤其面对蝗虫过境的灾情,他处理善后一丝也不快乐,洗碗槽大堆杯碗盆瓢,油腻腻的碟子像一辈子都洗不干净。他每次建议老婆用免洗餐具算了,老婆坚持不肯,「我一早上菜场买菜煮菜都不嫌累,才几个碗你就不情愿。」

他没话可说,越洗越一肚子窝囊,谁叫他天生怕老婆,一辈子翻不了身。

「姐夫回来了!」

小姨子迎面亲切的问候,老婆家人中,只有小姨子最善体人意,平常住在学校的单身宿舍,少与家人来往。

偶而与老婆打电话,多是中部乡下的岳父岳母有事交代,或她从中部回来,家里托她带些土产来。

「怎么有空来?」伟生换了拖鞋,放下公文包,亲切的问。

「该结婚了吧,有没有对象?」

虽然他有些厌倦老婆的家族,但对这位年轻的小姨子却格外和颜悦色。

老婆听到门铃,从厨房探出头,看到伟生劈头就说:「怎么现在才到家?」满脸的不高兴。

「今天下班比较晚,车子又挤不上,懒得和人凑热闹,等稍微空了才上车,所以晚了。」伟生有点心虚。

「你就是死脑筋,挤一点有什么关系?」

老婆边埋怨的关上厨房门。

伟生松了口气,结婚多年,怕老婆成了习惯,若不是小姨子在家,老婆不会这么轻易过关。其实伟生实在没什么可挑剔的,除了有些懦弱,平常日子总是准时上下班,每个月薪水如数交给太座,无不良嗜好,同事戏称他是「好好先生」,一个好字是恭维,两个好字是讽刺,「乖宝宝」是暗地里对他的称呼。伟生并不引以为忤,他有自知之明,一向循规蹈矩惯了,况且,要叛逆多少需要本钱。「男人呀,要看紧一点」,老婆不止一次提醒小姨子,伟生每次都不以为然。

小姨子永远神色自若,伟生一肚子呆滞,见了她彷佛不快一扫而空。

趁着老婆在厨房忙,他可以摆出姐夫的样子,把小姨子端详个够。

伟生舒适的坐在沙发上,伸伸懒腰,擦了擦眼镜再戴上。小姨子适时端上一杯茶,伟生连说几声「谢谢」,老婆家里仍保留传统女人美德,若不是老婆刁蛮一点,平心而论,贤妻良母当之无愧。只是同样一杯茶,小姨子的侍候却格外不同。

「有男朋友吧?」伟生问。

「还没有。」

「别眼界太高,以后嫁不出去了。」

「嫁不出去就不嫁了,为什么女人一定要嫁人,现在单身贵族多得很呢!」

伟生没听进小姨子的话,只「对!对!」的应了。他发现小姨子今天穿一袭黑色洋装,黑色丝袜称着均匀的小腿,脱下鞋的脚踝,裹着一层轻盈的性感。伟生忽然间有些紧张,心跳一下子不安起来,内分泌增加许多。

「姐夫,你怎么了!」小姨子问。

只一刹那,伟生把视线转移到小姨子柔和的脸上,「没什么,大概上班太累了。」伟生突然一阵凄凉,如果老婆换成了小姨子,小姨子的温柔体贴会让自己更爱回家,但天底下的事总是觉悟太迟,一晃婚姻七年,什么遐思都没有了。

餐桌上,伟生有意无意的招呼小姨子,殷勤款待的老婆一点也察觉不出伟生的异样,直到小姨子说「太晚了要回宿舍」的时候,她突然发现伟生闪过失望的神色,等小姨子一走,伟生就像泄气的球,刚才谈笑风生的兴致立刻消失。男人的生龙活虎常在看到喜欢的女人,等到激情一过,便什么都没有了。

老婆可从来没想到伟生会对自己的妹妹有兴趣。

老婆一直对这小她二岁的幺妹有歉意。家里兄弟姐妹十个人,属她和幺妹最小,妹妹长得可爱甜美,小时候大人出门逛街照相都带着她,买漂亮衣服也只有她,最小的女儿获得最多的宠爱,倒数第二的自己却被忽视冷落了。

小时候她常不平衡,遇到和幺妹争吵打架,她总要弄到妹妹哭了才算,她谁都能让,只有幺妹是不让的。

但事过境迁,求学在外,自己结了婚,而幺妹读了师大,毕业后在国中教书,一年一年过了,三十好几仍小姑独处。幺妹太静,性格内向,对自己的婚姻大事一点也不在意。为了怕幺妹生活太单调,她常要幺妹来家坐坐,有时候也关心得过头,像要弥补小时候她的不是。

万万没想到伟生会对幺妹有意思,好兔不吃窝草,男人哪,就是这点可恨,他们是近水楼台,一点原则也没有。

那一夜,老婆和伟生各怀鬼胎,老婆试探性的要和伟生亲热,伟生推说上班太累,翻过头去,不一会便打鼾沉睡。

从此,老婆再也不邀请小姨子来家里,小姨子的婚事她不再过问,连有事都以电话联络,在咖啡厅见面,碰面时也避开提到伟生,甚至听到幺妹说「姐夫」两个字时都会神经紧张一下。

倒是伟生常常提起小姨子:「最近是不是交男朋友了,怎么许久都不来家玩了」,老婆支吾的响应,心里却恨得咬牙。幺妹一丝也不觉得异样,生性寂寞惯了,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也不在意别人。

倒是伟生心里少了什么,他爱情的遐思,彷佛断了线的风筝,再也接不下去。中年男人的恋爱,一天可以有好几次,随时随地,但三秒钟就结束了。

***

熟悉的(文/孔维勤)

早上醒来,枕边搁着先生留下的字条,「熟悉的」──字迹像阳光一样闪进眼帘。他告诉我早餐放在桌上,他已经去新公园打太极拳了,要我别等他。

把字条轻轻夹起来,折了折,顺手丢进字纸篓。

结婚四年,从同床到分房,从蜜月的卿卿我我到相对无言,突然间大家都从冲动的恋情走出来,互相尊重成了一种相依为命的寂寞。好久,连吵架都不会。

好家伙,亲爱的伴侣,变成了「熟悉的」。

当年嫁给他,若不是双十节的夜色,那只要命的黑狗,我一生怕狗,不知不觉吓得躲进他的怀里,从此,他握住我的手就不放了,我们心照不宣的拥有了怕狗的初恋,一种又怕又爱的甜蜜滋味。

结婚打碎了少女时代出国的梦,两年的恋爱,四年的婚姻生活,一下子使自己安于现状,专心做厨房里工作的女人。自己的转变,有时连自己都很怀疑和陌生,典型的小妻子,变成唠叼不止的小母亲,每天盼望的是先生早点回家,小孩快点长大,似乎除了这些,什么都是次要的。

也难怪,第一次怀孕,第一次隆起肚皮,一条一条黑蛇在皮肤上窜动,可厌的黑纹一辈子不会消失,当自己拥抱一个新生命,脉搏相连,终于感到作母亲的滋味,也终于知道少女时代不会再来,就像撑裂的肚皮不会恢复一样。

先生倒是和一般先生不一样,他一直鼓励我出国留学,他总是强调,他爱我的才华,不希望我埋没在家里,他觉得任何人都有义务实现自己的才华,不能一辈子消磨在平凡的生活里。他选择了我,不是我作为妻子和母亲的性格,而是我潜在的才华,任何阻碍了我才华实现的都是罪过,他不愿意做罪人,也恶心的说:惜才呀!

先生的看法有他的道理,甚至他愿意在台湾赚钱养我,供我读书。但四年了,我的确雄心不再,我已经逐渐习惯了家所代表的那种安全感,无力再去飘泊。当年的梦,现在想来只是一场笑剧,像看到客人告别后,餐桌上的杯盘狼藉一样。

四年了,每次拿起食谱我就快乐满足,脑海里立刻浮出精致的小瓷盘上香味四溢的作品,这与每天准备教中国现代史的教材太不一样,我读历史,史料堆积的论文与一道好菜的成就感绝不相同;一道精致的小菜,在微黄的灯光下,有味道的颜色,就这样我满足了。巧艺的手,与上帝(他应该是女人)一样有创造性,也一样的幸福,上帝创造的人会背叛他,但好菜不会。

我只是满足在厨房滋味里的小女人。

我知道先生不满意我,从我越来没有志气开始,我清楚知道他不能忍受他的才女能拥抱一本食谱而睡。也难怪,先生从小生在大家庭里,身为长子的独立性格,使他自己就是一个家,他学的是哲学,不修边幅,在大学教书,除了脑袋,他什么都不重视。他与我结婚,理由简单的是:人总是要结婚的,结吧!他选择婚姻,只是选择一种人生的体验,他知道笛卡尔的身体不能够满足他的人生哲学。当然,先生倒不是没有原则的人,他看上我,主要的原因是有一次看到我在史学杂志上发表的「秦始皇传」,我原有替秦始皇翻案的想法,他看到我的文章以后千方百计的想认识我,照他日后的说法是,一般女人都没有大脑,她们只是亚当的一根肋骨,而我是少见有脑袋、有独立思想的女人,特别与我鱼雁往来,看到我的字迹,我的字有棱有角不带一丝感情,深深的吸引了他。于是,婚前的「才女」,变成婚后的「婆娘」,他越发觉得失落了,像看见一个天才的殒落,连我们的孩子,在他眼中也成了和他母亲一样虚幻,他不爱孩子,因为孩子的母亲是没有思想的女人,孩子的母亲使他又一次证明了女人的天生不可救药,在他的理论中,人活着唯一的理由就是才华,没有才华的人只是一摊血肉。

于是,没有选择余地的,在他眼中,我由「亲爱的」化为「熟悉的」。我知道他曾经很努力的想欣赏我读食谱读到忘时的津津有味,他也会在我生日和我们婚姻周年纪念时买最新的食谱送我,但我知道他根本是厌恶做这件事的,他努力要欣赏我,但做不到,最后他决定放弃。我们的夫妻关系,只是在一个屋檐底下「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与「郎不恋女,各自努力」的两个人。

先生不是坏人,我不怪他。年纪大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曾经,我希望再生一个孩子,母亲的小心愿,孩子一个人自己玩,眼看着寂寞,想他有个小妹妹或小弟弟,两个人凑一对,吵架也有个人。但先生一口回绝了,他说他拒绝生命的悲剧重演,在他看来,有孩子唯一的理由是因为女人,女人必须有孩子才完整,这是女人的宿命,但一个就够了。

人不应该制造悲剧,就是父母也不行。

若说先生是没有感情的人,反不如说他有太丰富的感情。他把自己感情收起来,因为他觉得不是他爱不爱这个家或他的孩子,只是他没有能力去爱,爱不是廉价的字眼,而是一分绝对的努力,一些有才华的人无止尽的奋斗才能换取。他说:二十世纪的家在哪里?它不是十九世纪的玫瑰和钻石戒指能代表的,是责任而不是权力。

虽然和先生分房,我却总在半夜时听到先生的啜泣声,一个哲学家的哭泣也许是顾影自怜,但先生每次在哽咽之后,会忍不住推开孩子的房门,轻轻的看他沈睡的孩子,有时他也伫足在我的房门前良久。

我是善良的妻子,他是善良的先生,只是不对!但没有人比我俩更熟悉,他爱我的才华但不爱我,我爱他但不爱他的才华。

有时我想,什么时候我们会「曲终人散」?

也许女人的敏感和易感就像爱哭的眼睛一样,泪水是女人的爱,女人只有默默掉泪时最美,「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四年的婚姻生活,一晃也三十多了,三十多岁的女人在一个又熟悉又陌生的家里,除了孩子和一群学生,她一无所有。更要命的是,三十岁的女人也想和少女一样偎在情人的怀里,听永远永远的誓言。不过,三十岁的脸已经习惯于枯黄和僵硬,每次站在讲台上,学生喊「起立、敬礼」,自己都惊讶冷漠是那么习惯了的。

少女时代,仍是无争的,什么都可以忍,倒是忍不下输给别人。而今,倒是输得起了,每次去幼儿园接小孩回家,明知小孩长大和他爸爸一样,但看他傻乎乎的动来动去,小手摇呀摇的,一声「妈」响自小嘴巴,自己会什么都忘记,母爱(先生一向嘲笑的)也就自然了!

谁说不是呢?

牛奶取代了人奶,试管婴儿取代夫妻,谁能保证机器子宫不会取代女人的,婴儿只是我们豢养的人类,而「母子」的锁炼被斩断,母亲将是历史的名词,母爱又从何说起?

做母亲还是幸福的,至少现在是,她仍然被孩子需要,孩子没有母亲总会少些什么!

再看一下四周,熟悉的永远是熟悉的,亲爱的可能变成陌生的,再接纳一次,一点点熟悉就是命中注定,夫妻一场,母子一场,也许是前辈子的缘,一些些恩,一些些情,一些些愿,缘聚缘散,什么都不必说。

至少,先生仍在,每天早上他去公园锻练身体,健康的身体使我不必太为他烦心。我们虽然不同时在一个餐桌上,但吃的是互相准备的早点,「熟悉的」,忍不住我找到字纸篓里捏成一团的字条,打开了再看一回,「别等我,我去公园打拳」,联想怀孕八个月的时候,小婴儿在肚皮里打拳,「子宫」连系着多少女人的梦,文明,请慢慢走,别让它么早被淘汰,像婚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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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2/5 22:27: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