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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条 隐括词
释义

宋词中有一种奇怪的文体,叫“櫽括体”。常用字库中无此字,帮又作“隐括”“櫽括”一词的原义是矫正曲木的工具,而词的櫽括则是将其它诗文剪裁改写为词的形式。櫽括词是非常有特色的文体,它不但丰富了宋词的表现方式,而且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宋人的文学观念和文体观念。

作品名称:隐括词

作品出处:《风雅遗音》等

文学体裁:杂体

作者:林正大等

历史渊源

词学研究界普遍认为櫽括词产生之前,未有此类诗歌文体。罗先生在谈到櫽括体时说:“这种体制,不见于杂体诗,在词里却是相当普遍的。”(注:见《宋词杂体》一文,《两小山斋论集》139页。)的确,在宋代櫽括词出现之前, 杂体诗中并无明确标明櫽括体的。不过,在新文体诞生之前,总有一些萌芽或者一些潜在发展因素。櫽括词也是这样,在此之前,诗歌史上已经有相似性质的作品出现了。如《全唐诗》录有同谷子的《五子之歌》以讽时政:

诗篇

邦惟固本自安宁,临下常须驭朽惊。

何事十旬游不返,祸胎从此召殷兵。

酒色声禽号四荒,那堪峻宇又雕墙。

静思今古为君者,未或因兹不灭亡。

唯彼陶唐有冀方,少年都不解思量。

如今算得当时事,首为盘游乱纪纲。

明明我祖万邦君,典则贻将示子孙。

惆怅太康荒坠后,覆宗绝祀灭其门。

仇雠万姓遂无依,颜厚何曾解忸怩。

五子既歌邦已失,一场前事悔难追。

(注:《全唐诗》卷七百八十四, 第22 册8850 页, 中华书局1960年,下引此书仅注卷、页数。)

按《五子之歌》,见《尚书·夏书·五子之歌》,原亦为五首,是夏启的五个儿子所写的,因为太唐耽于安乐,丧失君德,五子怨恨,于是追述大禹的教戒,写了这组诗:

皇祖有训,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宁。予视天下,愚夫愚妇一能胜予,一人三失,怨岂在明?不见是图。予临兆民,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为人上者,奈何不敬。

训有之。内作色荒,外作禽荒,甘酒嗜音,竣宇雕墙。有一于此,未或不亡。

惟彼陶唐,有此冀方。今失厥道,乱其纪纲。乃@③灭亡。

明明我祖,万邦之君。有典有则,贻厥子孙。关石和钧,王府则有。荒坠厥绪,复宗绝祀。

呜呼曷归?予怀之悲。万姓仇予,予将畴依?郁陶乎予心,颜厚有忸怩。弗慎厥德, 虽悔可追?

(注:《十三经注疏》中华书局影印本1980年10月第1版上册第156页。)

文章分析

正因为同谷子的《五子之歌》多用《尚书·五子之歌》的词句,所以有人把它列为“集句”(注:《唐音癸签》卷二十九论唐人杂体时提到“集句”,自注云:“亦始傅咸,昭宗时有同谷子,集五子之歌讥时政。”),但我们不难看出,同谷子的《五子之歌》,完全是根据《尚书·五子之歌》一篇作品改编而成的,借改编古人诗歌,来寄托自己的悲愤,并以之讽刺当代的政治,其性质不是集句体,而是近于櫽括体。

学术界都认为苏轼开创了櫽括词体,(注:饶宗颐先生说:“论者多谓此体始于东坡櫽括《归去来辞》,为《哨遍》,按敦煌出土有櫽括《孝经》之《皇帝感》,存十二首,乃七言四句体。”见《词集考》209页,中华书局1992年10月版。今检敦煌出土的文献3901 《新合考经皇帝感辞》十一首,然诗中述及张骞与织女等事,似非櫽括《孝经》之作。)就自觉的文体而言,确是如此,但在苏试之前,已有相近的创作了。比如晏几道《临江仙》词前半阙:

“东野亡来无丽句,于君去后少交亲。追思往好事沾巾。白头王建在,犹见咏诗人。”

(注:《全宋词》第1册223页,中华书局1965年6月版,下引此书仅注卷、 页数。)

更是对唐诗人张籍《赠王建》的改写。张诗云:

“白君去后交游少,东野亡来箧笥贫,赖有白头王建在,眼前犹有咏诗人。”

(注:《全唐诗》第12册4360页。)晏几道的词,虽未标櫽括,实则已近櫽括体了。

宋代出现将诗度曲的风气,在苏轼之前,刘几《梅花曲》就标明“以介父三诗度曲”,即把王安石《与微之同赋梅花得香字三首》诗改为词作。现以其中一首为例,王安石梅花诗之一:

汉宫娇额半涂黄,粉色凌寒透薄妆。

好借月魂来映烛,恐随春梦去飞扬。

风亭把盏酬孤艳,雪径回舆论暗香。

不为调羹应结子,直须留此占年芳。

(注:文渊阁四库本《临川文集》卷二十,第5册第22页。)

刘几以之度为《梅花曲》:

汉宫中侍女,娇额半涂黄,

盈盈粉色凌时,寒玉体、先透薄妆。

好借月魂来,娉婷画烛旁。

惟恐随、阳春好梦去,所思飞扬。

宜向风亭把盏,酬孤艳,醉永夕何妨。

雪径蕊、真凝密,降回舆、论暗香。

不为藉我作和羹,肯放结子花狂。

向上林,留此占年芳。

(《全宋词》第1 册187页)

形式与文体

其它二首,形式与此完全相同。刘几这种以诗度曲其实大体已具有櫽括词的文体形态,不过他尚未使用櫽括这个术语。

真正明确使用櫽括这个术语的是苏轼,所以历来都把苏轼视为开宋代櫽括词风气之先者。(注:关于苏轼的櫽括词,可参见唐玲玲著《东坡乐府研究》之第十二章,巴蜀书社1993年2月第一版。 另外,可参看日本早稻田大学中国文学会编《中国文学研究》第24期载内山精也所著《苏轼櫽括词考》一文,1998年12月。)苏轼创作有《哨遍》櫽括陶渊明《归去来辞》、《水调歌头》櫽括韩愈《听颖师弹琴》、《定风波》櫽括杜牧《九日齐山登高》、《浣溪沙》櫽括张志和《渔歌子》等,也有櫽括自己的词,如《定风波》(咏红梅)櫽括自己的《红梅》诗。黄庭坚也创作过《瑞鹤仙》櫽括欧阳修《醉翁亭记》,此外还有许多作家写过櫽括词。如贺铸“尤长于度曲,掇拾人所弃遗,少加櫽括,皆为新奇”(《宋史》卷四四三《贺铸传》)。清人张德瀛《词徵》卷一引申此说:“词有櫽括体。贺方回长于度曲,掇拾人所弃遗,少加櫽括,皆为新奇。常言吾笔端驱使李商隐、温庭筠,常奔命不暇,后遂承用焉。米友仁《念奴娇》,裁成渊明《归去来辞》,晁无咎有填卢仝诗,盖用此体。”(注:唐圭璋编:《词话丛编》,中华书局1986版第五册4083页)除此之外,宋人写櫽括词者甚多。如程大昌、曹冠、姚述尧、朱熹、辛弃疾、汪莘、徐鹿卿、刘学箕、林正大、葛长庚、刘克庄、吴潜、方岳、马廷鸾、蒋捷、刘将孙、程节斋等人。此后,《全宋词》还收录无名氏的櫽括词。

宋代专业户

宋代最为“专业”的櫽括词人是林正大,他创作的櫽括词数量最多。正大字敬之,号随庵,永嘉人,著有《风雅遗音》。唐圭璋所编《全宋词》第四册所收林正大词四十一首,每首先录古人诗文,然后櫽括成词。如《酹江月》《满江红》櫽括杜甫《醉时歌》、《一丛花》櫽括杜甫《饮中八仙歌》、《贺新郎》櫽括王羲之《兰亭序》、《酹江月》櫽括陶渊明《归去来辞》、《沁园春》、櫽括刘伶《大人先生传》、《水调歌》櫽括韩愈《送李愿归盘谷序》、《摸鱼儿》櫽括王绩《醉乡记》、《声声慢》櫽括杜甫的《丽人行》、《贺新凉》櫽括欧阳修《醉翁亭记》、《水调歌》櫽括欧阳修的《庐山高》诗、《酹江月》櫽括苏轼前后《赤壁赋》、《水调歌》櫽括欧阳修的《昼锦堂记》、《贺新凉》櫽括黄庭坚的《送王郎》诗、《水调歌》櫽括范仲淹《听真上人琴歌》、《满江红》櫽括黄庭坚《听宋宗儒摘阮歌》、《朝中措》櫽括黄庭坚《水仙花》诗、《满江红》櫽括韩子苍《题伯时画太一真人》诗、《贺新凉》櫽括苏轼《书林和靖诗后》、《水调歌》櫽括范仲淹《岳阳楼记》、《木兰花慢》櫽括李白《将进酒》、《水调歌》櫽括王禹@④《黄州竹楼记》、《清平乐》櫽括李白《采莲曲》、《满江红》櫽括卢仝《有所思》、《满江红》櫽括苏轼《海棠》诗、《水调歌》櫽括李白《襄阳歌》、《江神子》櫽括欧阳修《明妃曲》、《意难至》櫽括李白《蜀道难》、《沁园春》櫽括白居易《庐山草堂记》、《摸鱼儿》櫽括叶清臣《松江秋泛赋》、《意难至》櫽括黄庭坚《煎茶赋》、《酹江月》櫽括李白《送张承祖之东都序》、《酹江月》櫽括苏轼《月夜与客饮杏花下》、《水调歌》櫽括李贺《高轩过》、《虞美人》櫽括刘禹锡《武昌老人说笛歌》、《江神子》櫽括黄庭坚《题杜子美浣花醉归图》、《沁园春》櫽括范仲淹《严先生祠堂记》、《临江仙》櫽括李白《春夜宴诸从弟桃李园序》、《酹江月》櫽括李白《清平调辞》组诗。林正大的櫽括词所櫽括对象相当广泛,既有辞赋,也有古文,既有乐府,也有古诗。从他所櫽括的作品中,一定程度上可以看出当时人所推崇的历代与当代的作家作品。

形成原因

櫽括词的出现,从文体的内部渊源来看,应与宋人将诗度为曲的风气相关。但从词源学的角度来考察,为什么宋人会使用“櫽括”一词作为这种文体的名称呢?我们先看看“櫽括”一词的由来,清人张德瀛《词征》卷一“櫽括词”条说:“櫽括二字,见《荀子·大略篇》及《韩诗外传》、刘熙《孟子注》。櫽,度也;括,犹量也。”(《词话丛编》4083页)《荀子·大略篇》有云:“乘舆之轮,太山之木,示诸櫽括。”杨@⑤注:“櫽括。矫揉木之器也。”(注:《二十二子》本,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第355页。 )除了张德瀛所提到的例子之外,《荀子·性恶篇》也说:“枸木必将待櫽括@⑥矫,然后直。”而在《大戴礼记·卫将军文子》已有:“外宽而内直,自设于隐括之中,直己而不直于人,以善存。”可以看出,“櫽括”的原义指矫揉弯曲竹木,使之平直或成形的工具。

在文学批评上,最早使用“櫽括”一词是刘勰。他在《文心雕龙·@⑦裁》篇:“蹊要所司,职在熔裁;櫽括情理,矫揉文采也。”这里的“櫽括情理”是指矫正情理方面的不当,这是对“櫽括”矫正曲木工具原义的引申。但是作为矫正含义的櫽括与櫽括词的本质特点还是不同的,所以我怀疑宋代词所谓的“櫽括”或“括”,其名称的渊源可能受到当时其它文化因素的影响而另有所本的。

櫽括词的兴起,除了在文体内部以诗度曲的风气之外,可能是与唐宋士子的“帖括”形式有关系。唐宋科举士子以“帖括”形式读书来应付科举考试。《新唐书·选举志》记宝应二年礼部侍郎杨绾上疏言:“进士科起于隋大业中,是时犹试策。高宗朝刘思立加进士杂文明经填帖,故为进士者,皆诵当代之文,而不通经史;明经者但记帖括。”(注:《旧唐书》卷一百一十九《杨绾传》记绾上书批评当时科举考试“明经比试帖经,殊非古义,皆诵帖括,冀图侥幸”。)“帖括”的出现,是为了应付帖经考试。除了“帖括”之外,还有“策括”,也是出于应付科举考试的需要。宋苏轼《议学校贡举状》:“近世士人纂类经史,缀辑时务,谓之‘策括’,待问条目,搜抉略尽,临时剽窃,窜易首尾,以眩有司,有司莫能辨也。”此外还有其它文体类型的“括”。赵翼《陔余丛考》卷二十九“帖括策括”对此所论甚详:

《唐书·选举志》杨绾疏言:“明经但记帖括。”按《文献通考》唐制帖经试士,后以应试者多,至帖孤章绝言以惑之,应试者乃索幽隐,编为诗赋,不过数十篇,难者悉备。此即所谓“帖括”也。

又《薛登传》:后生皆缉缀小文,名为策学。而东坡《议学校贡举状》亦云:近世士大夫纂类经史,缀辑时务,谓之“策括”,是策亦有括矣。

不宁惟是,《文献通考》又云:宋时制科,所难者六论。有巽岩者,取诸书可为论题者抄为一编,揣摩殆无遗漏。则论亦有括矣。

又范文正以馆职荐富郑公,公辞以未习。范曰:“已为君置大科文字。”所谓大科文字,盖亦巽岩所编之类也。是诏册亦有括矣。

学术日薄,士皆以捷给为务,所世馆阁之类书,科场之策略,传遽旁午,固无足怪也。(《明史·汤礼敬传》:宋末有论范、论草、策略、策海、文衡、文髓、主意、讲章等刻,亦帖括之类也。)(注:河北人民出版社1990年1月版第506页。)

赵翼认为唐宋士子为了应付科举考试,出现帖括、策括、论括及诏册括等。这各类“括”,其实就是为了应付考试的内容摘要,它们是否全部是韵文,不好断定,但其中必有将主要内容“编为诗赋”以便记忆的。今考杜佑《通典》卷十五“选举三”谓唐代明经科,主要采用帖经法,专注重记忆,由于应试者越来越多,而必须加以淘汰,所以帖经法越来越偏,应试者为了应付这种考试,便于记忆,就创造出帖括之法,把难记偏僻的经文概括成诗赋歌诀的形式:

凡举司课试之法,帖经者,以所习经掩其两端,中间开唯一行,裁纸为帖,凡帖三字,随时增损,可否不一,或得四、得五、得六者为通。(原注:后举人积多,故其法益难,务欲落之,至有帖孤章绝句,疑似参互者以惑之。甚者,或上抵其注,下余一二字,使寻之难知,谓之“倒拔”。既甚难矣,而举人则有驱联孤绝、索幽隐为诗赋而诵习者,不过十数篇,则难者悉详矣。其于平文大义,或多墙面焉。)(注:中华书局1988年12月版,第356页。)

从文体上来说,“索幽隐为诗赋”的“帖括”在性质上与櫽括相类,同样是以韵语的形式改编经典作品。今考《宋史·艺文志》中录有邵川《春秋括义》三卷、玉霄《春秋括囊赋集注》一卷、周士贵《经括》一卷,以“括”为书,大致与当时风气相关。我以为正是在这种“帖括”风气的影响下,文学创作上的櫽括体就出现了,词的櫽括体大致也是对文学经典的改写或缩写。总之,櫽括体之所以产生,原因是多方面的,但科举考试的风气对其形成产生了更为直接的影响。

历史评价

櫽括词在词中属于“杂体”,尽管宋代的文人墨客颇喜写作,后来也是代有作者。但在词学批评中对于櫽括词的评价普遍不高。如王若虚《滹南诗话》卷二:“东坡酷爱《归去来辞》,既次其韵,又衍为长短句,又裂为集字诗,破碎甚矣。陶文信美,亦何必尔,是亦未免近俗。”而贺裳《皱水轩词筌》更是不客气地评论说:“东坡櫽括《归去来兮》、山谷櫽括《醉翁亭记》,皆堕恶趣。天下事为名人所坏者,正自不少。”(《词话丛编》710页)的确,櫽括绝不是一种原创性的艺术创作,只是对名作或多或少的改编。假如仅仅从艺术原创性的角度来评价櫽括词,当然就得出王若虚所谓“陶文信美,亦何必尔”的论点。原作已是非常美妙了,何必再来櫽括,这似乎是重复劳动。但是如果櫽括词真的“未免近俗”“皆堕恶趣”,那么宋代人为何如此喜爱这种艺术形式?这是需要我们更为深入探讨的问题。了解这个问题,实际上也就是了解了櫽括词的文体特性。

宋人创作櫽括词的直接动机,首先是出自对于作品的极端欣赏之情而产生櫽括的兴趣。櫽括的过程,也就是特殊方式的欣赏过程。櫽括词作者通过对名作临摹改编获得与原创者思想感情的共鸣,或者因为前人创作先获我心,故用櫽括形式借他们酒杯,浇自己块垒,以之寄托自己的思想情感。曹冠《哨遍》櫽括东坡《赤壁赋》,其词序曰:“双溪居士櫽括《赤壁赋》,被之声歌,聊写达观之怀,寓超然之兴。”(注:《全宋词》第3册第1540页。 )汪莘的《哨遍》櫽括王维的《山中与裴迪书》,其序曰:“余酷喜王摩诘《山中与裴迪书》,因櫽括其语为《哨遍》歌之。”(注:《全宋词》第3册第2202 页。)刘将孙《沁园春》櫽括苏轼前后《赤壁赋》,其序说自己“姑就本语,捃拾排比,粗以自遣(注:《全宋词》第5册第3528页。)。 ”刘学箕《松江哨遍》櫽括苏轼《赤壁赋》,前有长序,序的前段描写了松江太湖的美景,接着写道:

返而登舟,谓偕行者周生曰:“佳哉斯景也,讵可无乐乎?”于是相与破霜蟹,斫细鳞,持两螯,举大白,歌赤壁之赋。酒酣乐甚。周生请曰:“今日之事,安可无一言以识之?”余曰:“然。”遂櫽括坡仙之语,为《哨遍》一阕,词成而歌之。生笑曰:“以公之才,岂不能自寓意数语,而乃缀辑古人之词章,得不为名文疵乎?”余曰:“不然。昔坡仙尝以靖节之词寄声乎此曲矣,人莫有非之者。余虽不敏,不敢自亚于昔人。然捧心效颦,不自知丑,盖有之矣。而寓意于言之所乐,则虽贤不肖抑何异哉。今取其言之足以寄吾意者,而为之歌,知所以自乐耳,子何哂焉。”(注:《全宋词》第4册第2432页。)

从此序中可以看出,周生原先对于创作櫽括词是不理解的,所以持否定态度,认为刘学箕完全有能力自己创作,何必“缀辑古人之词章”,而刘学箕则认为櫽括词是“寓意于言之所乐”,“取其言之足以寄吾意者,而为之歌,知所以自乐耳”,是以创作櫽括词作为一种精神寄托,可以达到与古人合一的精神境界,从中得到乐趣的,这种乐趣是自己创作所不能代替的。刘学箕此序对于研究櫽括词非常重要,因为它提供了词人创作櫽括词的心理与价真取向。

当自己的创作未能出色地表达自己感情时,有些词人也采用@①括词的形式,借重他人作品,抒发自己感情。徐鹿卿《酹江月·元夕上@⑧丞》櫽括苏轼《上元》诸诗。其序叙述有一次与判府@⑧丞郎中陈公的宴乐中,自己“偶得周旋其间,思有以写父老之所欲言而不能言者以为公寿。顾其词语浅薄,不足发越,乃杂取东坡先生《上元》诸诗,櫽括成《酹江月》一阕,与邦民共歌之。”(注:《全宋词》第4 册第2315页。)既然欲言而不能言,所作又词语浅薄,倒不如借用大家手笔,事半功倍。

宋代櫽括词之所以兴盛,从文学内部来看,是因为宋人喜欢在文体融合方面进行一些实验,如以文为诗、以诗为词等,以各种文体的融合开拓艺术表现的领域。我们不妨把櫽括词视为宋人在文体创造方面的实验,但它与一般的文体融合不一样,它是对不同文体转化,也是对经典或佳作重新演绎。櫽括词的出现与宋人以诗句入词的风气相关,宋代词人喜欢用唐人诗句入词,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就说周邦彦《清真词》“多用唐人诗语,隐括入律,浑然天成。”(卷二十一)而晏几道《临江仙》“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亦是直接摘用唐末诗人翁宏诗句。

赋予诗歌的音乐性是櫽括词创作的主要目的之一,许多櫽括词的序文都标明其创作的目的是为了将这些杰作变成可以配乐以供歌唱的词曲。苏轼《哨遍》櫽括陶渊明《归去来兮辞》序:“陶渊明赋归去来,有其词而无其声。余治东坡,筑雪堂于上,人俱笑其陋。独鄱阳董毅夫过而悦之,有卜邻之意。乃取归去来词,稍加櫽括,使就声律,以遗毅夫,使家僮歌之,时相从于东坡,释耒而和之,扣牛角而为之节,不亦乐乎。”苏轼的《水调歌头》櫽括韩愈《听颖师琴诗》的序也说:

欧阳文忠公尝问余:琴诗何者最善?答以退之《听颖师琴诗》最善。公曰:此诗最奇丽,然非听琴,乃听琵琶也。余深然之。建安章质夫家善琵琶者,乞为歌词。余久不作,特取退之词,稍加櫽括,使就声律,以遗之云。(注:《全宋词》第1册第280页。)

此外如方岳《沁园春》櫽括《兰亭序》,其序说:“汪疆仲大卿禊饮水西,令妓歌《兰亭》,皆不能,乃为以平仄度此同,俾歌之(注:《全宋词》第4册2837页。)。 ”曹冠《哨遍》櫽括苏轼《赤壁赋》的序:“东坡采归去来词作《哨遍》,音调高古。双溪居士櫽括《赤壁赋》,被之声歌,聊写达观之怀,寓超然之兴云。”(注:《全宋词》第3册第1540页。 )从这些序中都可以明确看出櫽括词与音乐之直接关系,可见櫽括词的目的是为原作配乐,增加其音乐性。所以可以说,櫽括词与原作相比,并不仅仅是外在形态的变化,在审美方面也增加一些原作所没有的内涵,其中最为明显的是增加了词的音乐性,使之更适合于演奏或歌唱。

有些櫽括词与诗的本文差异极小,何以有櫽括的必要呢?这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宋人诗词之别的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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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3/20 11:19: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