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条 | 袭人 |
释义 | 中国古典小说《红楼梦》中人物,金陵十二钗“又副册”排行第二,原名珍珠(另一说蕊珠),从小因家贫被卖入贾府,原系贾母之婢,后又服侍史湘云几年,贾母素喜袭人心地纯良,恪尽职守,将她予了宝玉,作为后备姨娘之人选,后逐渐成为宝玉丫头中的领头人,宝玉因见她姓花,故取陆游诗句“花气袭人知骤暖,鹊声穿竹识新晴”之意为其改名为“袭人”。作为《红楼梦》中举足轻重的丫头,袭人一直是全书中争议最大的女性人物。按照脂批,结局应是为救宝玉被迫嫁于戏子蒋玉菡。 中文名:花袭人 别名:花大姐姐、花大姑娘 国籍:中国 民族:汉 出生日期:清朝 职业:贾宝玉之大丫头 年龄:约15岁 配偶:蒋玉菡 人物介绍身世来历《红楼梦》第十九回中,袭人被母兄接回家去吃年茶,母兄与她商量要将她赎回之事,袭人断不愿回去,因而哭诉道:“当日原是你们没饭吃,就剩我还值几两银子,若不叫你们卖,没有个看着老子娘饿死的理。如今幸而卖到这个地方,吃穿和主子一样,又不朝打暮骂。况且如今爹虽没了,你们却又整理的家成业就,复了元气。若果然还艰难,把我赎出来,再多掏澄几个钱,也还罢了,其实又不难了。这会子又赎我作什么?权当我死了,再不必起赎我的念头!”从这段记载中,我们知道了袭人的身世之苦,小小年纪便要承担家庭重担,为家庭出力,到别人家做奴婢看别人眼色,在复杂的成长环境中学会了小心谨慎,温顺谦恭。 样貌袭人细挑身子,容长脸儿,长得也是美人一个。按照王夫人的描述,样貌虽比晴雯略次一等,收在房中也算一二等。 脾气袭人对人和气,处事稳重,工作认真,在大观园里众人是人前人后的夸奖她。就连下级小红、佳蕙也对其服气,是出了名的贤人。心中亦有些痴处,主子命令她服侍谁,她的心里便唯有谁。她与宝玉有情,是《红楼梦》中,与宝玉唯一发生性关系的女子。她不时规劝宝玉要读书上进。宝玉因与戏子蒋玉菡关系暧昧、戏弄害死金钏,又遭贾环诬陷而挨父亲打后,她向王夫人进言建议应该好好管教他并叫他搬出园子来,王夫人认为袭人深明大理,对其信任有加,不仅赏了她两碗菜、加了一半的工资,准备将其提升为“准姨娘”。 结局因为《红楼梦》原本遗失,袭人的结局有众多猜测。脂批给我们提供了两条线索:一是袭人出嫁是在宝玉还在的时候,二是袭人与丈夫蒋玉菡在贾家落难后一起奉养宝玉宝钗夫妻。而在续书中为:宝玉出家,袭人有实无名,只得奉王夫人之命最后嫁给了戏子蒋玉菡。但是相对于那些金陵十二钗正册、副册、又副册的命运,她已算是有始有终。 袭人判词原文画:一簇鲜花,一床破席。 枉自温柔和顺,空云似桂如兰。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 注释这一首是说袭人的。 1、枉自温柔和顺——指袭人白白地用“温柔和顺”的姿态去博得主子们的好感。2、空云似桂如兰——“似桂如兰” ,暗点其名。宝玉从宋代陆游《村居书喜》诗“花气袭人知骤暖,鹊声穿树喜新晴”(小说中改“骤”为“昼”) 中取“袭人”二字为她取名,而兰桂最香,所以举此,但“空云”二字则是对香的否定。 3、堪羡——值得羡慕。在这里带有调侃的味道。优伶,旧称戏剧艺人为优伶。这里指蒋玉菡。 4、公子——指贾宝玉。作者在八十回后原写袭人在宝玉落到饥寒交迫的境地之前,早已嫁给了蒋玉菡,只留麝月一人在宝玉身边,所以诗的后面两句才这样说。续书未遵原意,写袭人在宝玉出家为僧之后才嫁人,细究起来,就不甚切合诗意了。 鉴赏袭人原来出身贫苦,幼小时因为家里没饭吃,老子娘要饿死,为了换得几两银子才卖给贾府当了丫头。可是她在环境影响下所逐渐形成的思想和性格却和睛雯相反。她的所谓“温柔和顺”颇与薛宝钗的“随分从时”相似,合乎当时的妇道标准和礼法对奴婢的要求。这样的女子,从封建观点看,当然称得上“似桂如兰”。 曹雪芹在判词中用“枉自”、“空云”、“堪羡”、“谁知”,除了暗示她将来的结局与初愿相违外,可能还带有一定的嘲讽意味。这一点,脂砚斋的体会不同,脂砚斋口口声声称“袭卿”,可能把作者的微词也当作赞词了。 在评这首判词时脂砚斋说:“骂死宝玉,却是自悔。”(是说作者自悔)这也许只是脂砚斋自己的观点,未必尽符作者本意。然而,观点尽管不对,批语却仍有研究价值,因为这样批还是话出有因的,否则何以袭人后来嫁给蒋玉菡,倒说宝玉(他的形象中当然有作者的影子在)是该“骂”应“悔”的呢?我们理解是宝玉后来的获罪沦落与袭人嫁人,正是同一变故的结果——即免不了招来袭人担心过的所谓“丑祸”。 宝玉为此类“毛病”曾挨过父亲的板子,但他是不会改“邪”归“正”的,所以终至成了累及封建大家庭利益的“孽根祸胎”。当事情牵连到宝玉所亲近的人时(也许与琪官交换汗巾的事还要成为罪证),袭人既不会像晴雯那样索性做出绞指甲、换红绫小袄之类不顾死活的大胆行动,甚至也不可能象鸳鸯那样横了心发誓说“我这一辈子,莫说是宝玉,便是宝金、宝银、宝天王、宝皇帝,我也横竖不嫁人就完了。若是老太太逼着我,我一刀抹死了也不能从命!”袭人唯一能用以表示旧情的,只不过是在将来宝玉、宝钗处于“贫穷难耐凄凉”时,与丈夫一起对昔日的主人有些生活上的资助而已,即脂批所谓“琪官(蒋玉菡)虽系优人,后同与袭人供奉玉兄、宝卿,得同终始(甲戌本第二十八回总评)。 所以,不管袭人的出嫁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或者两者兼而有之,反正,在脂砚斋看来,这是宝玉不早听从“贤袭人”劝“谏”的结果,是宝玉的过失,故曰该“骂”应“悔”。但实际上曹雪芹并没有什么“自悔”,他后面还借“寻得桃源好避秦,桃红又见一年春”的诗句来暗示袭人的画(第六十三回),这不也含有嘲讽的意味吗?再看册子里所绘的画,是“一簇鲜花,一床破席”,除了“花”、“席”(袭)谐音其姓名外,“破席”的比喻义也并不光彩 袭人的结局猜测按判词的暗示,最终她是琵琶别抱,嫁给名伶蒋玉菡。 此中便举出众多说法的其中三种: 改嫁后四十回的续书中是因为贾宝玉出家,她在王夫人薛姨妈的安排下不得不改嫁。 出贾府而张爱玲考据原著可能的结局,认为她可能是在贾府败落后,嫌贾宝玉不上进而出贾府。 嫁给蒋玉菡还有一种说法是,她因为贾家变故,不得不离开贾府嫁给蒋玉菡。离前留下:“好歹留着麝月”等语。并在贾宝玉归来时,救济了穷困的宝玉宝钗夫妇。有二十回脂评:“……袭人出嫁后云好歹留着麝月一语……”二十八回脂评:“……后回与袭人供奉玉兄、宝卿得同终始者……”,有别于一般贬袭的论点,此袭人是宝玉之恩人。 映衬薛宝钗书中暗示她映衬的角色是薛宝钗 ,而晴雯是林黛玉的另一种分身形象。 除了林黛玉,她是另一个贾宝玉视为愿意同生共死的女性(贾宝玉也曾对她说过要为她去当和尚)。 花袭人和薛宝钗的共同点和不同点: 宝钗和袭人的做人准则是牢牢把握着现实的利益,她们是具备封建传统美德的典范,封建卫道士。比如宝钗对金钏儿之死的轻描淡写与对柳湘莲出家的评论,袭人向王夫人打小报告。说好听一点就是她们贤,理性而现实,从来就是从时守分,事不关己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非常识时务。 宝玉挨了打,花袭人语出惊人。她说贾政打人打得有理,如果不打,宝玉可能又要做出超乎理法的事情来。花袭人凭借这番微言大义,直接打动了宝玉的母亲王夫人。真性情者读到此处必然愤怒,因为袭人为贾政叫好的同时,揭示了她的本心――她从未产生过任何私人意义的情感,我们与其认为花袭人对宝玉有感情,不如认为她对宝玉侍妾的地位有感情。如此看来,花袭人的温柔敦厚,就越发滑稽起来了。 薛宝钗的心机比花袭人厚实,以至于关于薛宝钗人品的争论至今未歇。薛宝钗留给我的最深一笔,应当是她以所谓来着的身份对林黛玉的教诲,大概意思是《西厢记》是邪书,读多了偏移性情,十分不好,林黛玉不仅听信,还感激涕零,对薛再无戒备。我们知道,薛宝钗当然不是恶人。按照一般观点,害人的手段,无非是小报告、进谗言,捏造事实诟谇谣诼,然而在我看来,恶却是不足以害人,真正能够害人的,是向社群献媚,也就是挑动没有鉴别能力的大多数人,将少数精英隔离开来。薛宝钗的八面玲珑,便是向社群献媚的结果。于是,薛宝钗的支持者遍布大观园,其拉票方式好比主席的亚非拉政策,那是造物对数量与平庸的偏爱。更有趣者,孔子一直痛恨的“匿怨而友其人”,却在薛宝钗身上成了美德,这一点足以为儒学在后世的畸变做注脚了。 形象分析袭人是怎样一个人自《红楼梦》诞生以来,在红楼里众多的女性人物形象中,袭人是受非议比较多的一位,有论者以为袭人老于世故,机心深重,是一个奴性化的人物,甚至认为晴雯之死乃至大观园的查抄均应归罪到袭人头上,然而,细读红楼梦中关于袭人的章节,曹雪芹在描写袭人这个人物时借书中人物特别是宝玉之口,时常对她流露出一种亲近颀赏之意,如第二十回“王熙凤正言弹妒意 ,林黛玉俏语谑娇音”中宝玉问麝月,你怎不同他们玩去?麝月说:“都玩去了,这屋里交给谁呢?"等一番话时,宝玉便感叹“公然又是一个袭人”。这一句“公然又是一个袭人”,足见作者对袭人的好感。如果袭人真是站在封建卫道士的立场上,成为曹雪芹精心营造的这个梦的破坏者之一的话,作者对袭人的这种微妙的情感就很难解释了。由此可见,至少在作者的心里,袭人并不是一个令人讨厌的负面形象。 心地纯良,克尽职任袭人一出场时,作者这样介绍她“ 原来这袭人是贾母之婢,本名珍珠,贾母因爱宝玉,生恐宝玉之婢不中任使,素知袭人心地纯良,克尽职任,遂与了宝玉。宝玉因知她本姓花,又曾见前人诗句有:“花气袭人知昼暖”之句,遂回明贾母,即更名袭人。这袭人有些痴处,服侍贾母时,心中眼中只有一个贾母;今跟了宝玉,心中眼中又只有一个宝玉。只因宝玉性格乖僻,每每规劝.宝玉不听,心中着实忧郁”。“心地纯良,克尽职任”这八个字是曹雪芹给袭人最初的评语,然而在后面的章节中,我们的确能发现袭人世故的,与心地纯良不那么相符的一面。其实,这并不是作者开始对读者进行了误导,而是袭人在成长的过程中,性格和处世的方法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是随着袭人年龄的增长,环境的变化而产生的,也正是曹雪芹描写人物的高明之处。这种变化,实际上在袭人这个人物一出场的时候就埋下了伏笔。 到了第二次出场的时候,也就是第六回“贾宝玉初试云雨情,刘姥姥一进荣国府”,袭人就与宝玉发生了关系,这也是全书唯一一处实写宝玉性经历的笔墨。从红楼梦整体的纯情风格来看,刚开始就出现这样的笔墨似乎有些突兀,以至有人认为是不应有的秽笔。正因如此,才更应引起我们的注意。从后来的情节发展来看,这一次经历,对宝袭之间的关系,袭人性格的变化,是具有很深远的影响的。作者在一开始就提到“…今跟我宝玉,心中眼中又只有一个宝玉…”这一点,用曹雪芹的话说是克尽职任,也有人认为是奴性的一种表现,然而我们看一下袭人的成长经历,就不难理解她的这种想法了。 袭人从小就被卖入贾府,没有得到过正常的父爱母爱,对一个生性温顺的女孩子而言,这种缺失性的经验,使她很自然的会去寻找一种感觉来替代。贾府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比起狠心将她卖入贾府的父母来,她先后服侍过的主子贾母,史湘云,宝玉对她都还不错,这自然使她对贾府产生一种归属感。正是这种归属感,才使她“心中眼中又只有一个宝玉”也正是这种归属感,当贾宝玉对她提出性要求的时候,她没有表现出一个女孩子正常情况下应有的矜持,而是认为“素知贾母已将自己与了宝玉的,今便如此,亦不为越礼”从封建礼法上说,两个人这种偷吃禁果的行为绝对是一种苟合,绝对谈不上合乎礼法。袭人“亦不为越礼”的想法,并不是因为她的无知,而是因为她对贾府,对宝玉的依恋之深,已经到了无可不为的地步。在她的内心里,早将自己的当做了贾府的一份子,宝玉的这种要求,在她看来,是很合理,很正常,甚至是她内心所希望的。曹雪芹让袭人第二次出场便与贾宝玉发生关系,在很大程度上正是为了突出袭人对贾府的这种归属感。甚至袭人对宝玉的感情,有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这种归属感而产生的,而不是象其他的女孩子那样,是因为宝玉对她们的关心体贴。关于这种归属感,在第十九回“情切切良宵花解语,意绵绵日玉生”,袭人自己有一段很好的说明:“原来袭人在家,听见他母兄要赎他回去,他就说至死也不回去的。又说:“当日原是你们没饭吃,就剩我还值几两银子,若不叫你们卖,没有个看着老子娘饿死的理.如今幸而卖到这个地方,吃穿和主子一样,也不朝打暮骂.况且如今爹虽没了,你们却又整理的家成业就,复了元气.若果然还艰难,把我赎出来,再多掏澄几个钱,也还罢了,其实又不难了.这会子又赎我作什么?权当我死了,再不必起赎我的念头!因此哭闹了一阵。” 就贾府当做咱们家在骗宝玉说母兄要赎自己回去时,更在无意中将这种归属感表露无遗,袭人道:“我妈自然不敢强,且漫说和他好说,又多给银子,就便不好和他说,一个钱也不给,安心要强留下我,他也不敢不依.但只是咱们家从没干过这倚势杖贵霸道的事,……’”“咱们家”这三个字,当真是神来之笔,袭人潜意识里早就贾府当做“咱们家”,这分明是不回去的了,可惜以宝玉之聪明,当时竟未听出。这一类的话,后面袭人还说过很多,比如第三十一回袭人与晴雯起争执时说的:“好妹妹,你出去逛逛,原是我们的不是。”中的“我们”两个字等等。 贾母王夫人的立场很显然,对贾府这种深切的认同和归属感,是袭人一切行为的出发点。理解了这一点,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袭人会站在贾母王夫人的立场上,时时对宝玉进行规劝,甚至对王夫人说出:“我也没什么别的说。我只想着讨太太一个示下,怎么变个法儿,以后竟还教二爷搬出园外来住就好了”的话来了。袭人对贾府的认同,不仅仅是自我身份上的认同,更是一种精神上的认同。而她的出发点,却是为着宝玉好。在整个大观园里,袭人是与宝玉肉体距离最近的女孩子,然而她的精神,却与宝玉相隔很遥远。这显然是另一值得研究的悖论。 袭人与宝玉提到袭人,自然不能不提晴雯,“袭为钗副,晴为黛影”这句话的确有一定道理,袭人在做人的世故方面,是可以宝钗一争长短的,晴雯的风流灵巧,快言冷语也的确与黛玉相似。然而黛玉在宝玉的心中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当然胜过宝钗,可是晴雯在宝玉中心目的地位却并不如袭人,这也是一个值得探讨的话题。关于晴、袭二人在宝玉心目中的地位,最直接的比较就是第三十一回“撕扇子作千金一笑,因麒麟伏白首双星”袭人与晴雯起了争执,宝玉很旗帜鲜明地站在了袭人一边,甚至说出:“你也不用生气,我也猜着你的心事了,我回太太去,你也大了,打发你出去好不好?”关于贾宝玉身边的人出去,书中还有写过两处,一处是袭人骗说家人要赎她回去,一处是紫鹃骗说黛玉要回家去。前一次宝玉是千求万央,后一次神智不清,而对晴雯,却是由宝玉自己说了出来,而且不只说了一句,足见袭人在宝玉心目中的地位是胜过晴雯的。 袭人之所以能在宝玉心目中占有如此重要的地位,首先在于袭人是他生命中第一次性经历的对象,而且他与袭人之间的关系应该是经常性的。宝玉自与袭人初试云雨之后,随着年龄的增长,必然会有更多的正常的生理需求。 有趣的是,自那次以后,曹雪芹再没有没有提过宝玉这方面的经历,以致只能让后人产生诸多猜测。还是第三十一回袭人晴雯争执时,晴雯听袭人说了“我们”两个字,不觉又添了酸意,冷笑几声,道:“我倒不知道你们是谁,别教我替你们害臊了!便是你们鬼鬼祟祟干的那事儿,也瞒不过我去……”宝玉与袭人的第一次是“幸得无人撞见”那么晴雯知道两人之间的事情自然不是因为这次。而“幸得”两字说明宝袭二人还是多少有点顾忌,做起来很小心的,然而终究让晴雯知道了,可见二人之间发生关系的次数应该不在少数。在第七十六回晴雯被逐之后,病重将死,宝玉去看她,晴雯呜咽道:“……只有一件,我死也不甘心的,我虽生的比别人略好些,并没有私情密意勾引你怎样……今日既担了这虚名,而且临死,不是我说一句后悔的话,早知如此,我当日也另有个道理……”由这一番话可以看出,晴雯与宝玉之间,是并没有肉体关系存在的。 以宝晴之亲密,尚且没有逾矩之事,那么其他的女孩子与贾宝玉发生关系,其可能性就更小。这样看来,可以推断袭人是贾宝玉比较固定的性伴侣,甚至很可能是宝玉婚前唯一亲近的女孩子。所以当第十九回,宝玉看见“茗烟按着一个女孩子,也干那警幻所训之事……”时,马上就想到要去袭人家看她,显然是受了刺激之后,潜意识里唤起了对袭人的性意识。 然而,虽然早在第六回,宝袭发生关系之后,曹雪芹就已经点出了“自此宝玉视袭人更比别个不同”,但肉体的关系,并不是宝玉对袭人另眼相待的唯一原因,甚至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宝玉对袭人的感情,与对其他女孩子的感情是完全不同的。对宝玉而言,女孩和女人的分别不啻天壤。因此他常说女孩嫁了人就变了蠢物了。与其说贾宝玉尊重、爱惜女性,不如说他尊重、爱惜的是女孩。“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这水里若是进了泥,便是浊水,就算不是浊臭逼人,至少也不会再让人觉得“清爽”。那么袭人从一出场显然就已经不再算是水做的骨肉了,为什么宝玉仍能对她另眼相待,放在比那些冰清玉洁的女孩子之上呢?并不是宝玉觉得自已与旁的男人有何不同,也不是完全是因为对袭人肉体的眷恋。而是因为,在袭人身上,寄托着贾宝玉的俄狄浦斯情结。 宝玉从一出生,因为抓周抓了脂粉钗环的缘故,贾政对他一直很严峻,但是贾母和王夫人对他却是千娇百宠,当作命根一般。他是在一种深切的浓重的母性关怀下长大的,从精神分析学的角度看,产生恋母情结几乎是一一件必然的事。(事实上按弗洛伊德的观点,这种情结存在于每一个人身上)而贾宝玉对女性的特殊感情,应该说很大程度上也来自于他内心深处的恋母情节。袭人的年龄比宝玉大两岁,性格又是温柔和,像母亲多过象情人,最重要的是,宝玉的饮食起居一直都是由袭人来照顾,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自然会使宝玉对袭人产生一种依恋感。正是袭人这种特殊的性格和身份,才使贾宝玉的恋母情节找到了一个理想的宣泄对象。贾宝玉对袭人的感情,并不是男女之间的情爱,而是欲望,是依恋。也许正是因为潜意识里的犯罪感,在袭人已经获得王夫人认可的情况下,曹雪芹仍然给她安排了公子无缘,优伶有福的结局。 袭人的悲剧红楼梦是一部大悲剧,几乎到了有情皆孽,无人不冤的地步。袭人的结局,在第五回贾宝玉游太虚幻境时说已经作了预告:“枉自温柔和顺,空云似桂如兰”“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袭人最后嫁给蒋玉菡,与其他人相比,还算有个不错的归宿,在书中悲剧的色彩并不浓厚。但是如果想一想袭人一直以来都把自己当做贾府的一份子,早已进入了角色,最后却落一个好梦成空,这一种结局比起黛玉,晴雯的烟灭云散来,更有一种深刻的悲凉。佛家讲人生有八苦,其中有一种叫做求不得,袭人所遭遇的,正是这种求而不得的痛苦。 袭人出身贫苦,家中艰难时曾一度揭不开锅,为了不“看着老子娘饿死”(第十九回),她小小年纪就被卖到贾府当了丫头。历来对她的评价贬多过褒。然而,当我们细细探寻袭人的心路历程,会从这个女孩身上看到一种生存的无奈。其实,如果把我们放在那个时代,那个社会,处在她那个位置,我们未必能做得比她更好,活得比她更磊落。曹雪芹送她一个“贤”字,可见她也是作者满怀着同情与惋惜、饱蘸着“辛酸泪”写出的一个悲剧形象。也许,在别人的眼中,她攀上了高枝,乌鸡变成了凤凰,但无人知道,在这蜕变的过程中,她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忍受了多少屈辱! 首先,袭人忍受着来自周围人的明讥暗讽和冷言冷语。当晴雯听到她说出“我们”这两个字时,便冷笑道“我倒不知道你们是谁,别教我替你们害臊了!便是你们鬼鬼祟祟干的那事儿,也瞒不过我去,那里就称起‘我们’来了。明公正道,连个姑娘还没挣上去呢,也不过和我似的,那里就称上‘我们’了!”(第三十回)宝玉的奶娘李嬷嬷更是公然骂她是“忘了本的小娼妇”(第二十回)。面对这些冷嘲热讽,袭人只有忍气吞声、暗自落泪,却不敢做丝毫反驳。李嬷嬷吃了宝玉留给她的酥酪,她害怕惹起事端,便以吃栗子为借口转移宝玉的注意力,将此事搪塞过去。袭人总是生活在担心出事的忐忑之间,因为一旦风波骤起,受伤害的总是她首当其冲。在她那妩媚的笑脸下面,始终隐藏着一颗痛苦呻吟的心;在那受宠的荣耀背后,永远隐埋着一份不为人知的辛酸。 袭人如此忍辱负重,与其说是为了一个姨娘的身份,不如说是为了一个男人宝玉。如果说以前她对宝玉从未有过太多奢求的话,那么在与宝玉偷食禁果之后,她对宝玉的感情开始变得复杂。与宝玉的肌肤之亲,在唤醒她性意识到同时,也唤醒了她的占有意识,从此她对宝玉的关怀更加“无微不至”了。袭人想用一个女人的柔情蜜意来征服宝玉的心,拴住他的灵魂,但她了解宝玉却不能理解宝玉,他们肉体上离得越近,精神上便离得越远。宝玉已经深深地刻入了她的生命和灵魂,但她从来走不进宝玉的精神深处,触不到他的灵魂。在宝玉因所谓“流荡优伶”、“淫辱母婢”等罪状遭到贾政一顿痛打后,袭人如同惊弓之鸟,惊恐不已,她觉得再不加制止,宝玉很可能会闯出更大的“丑祸”来,于是在王夫人找她谈话时,她便未雨绸缪、孤注一掷,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怎么个变法儿,以后竟还叫二爷搬出园外来住就好了。”并说出来自己的顾忌:“如今二爷也大了,里头姑娘们也大量,况且林姑娘、宝姑娘又是两姨姑表姊妹,虽说是姊妹们,到底是男女之分,日夜一处起坐不方便,由不得叫人悬心,便是外人看着也不象。”(第三十四回)袭人的深思远虑触动了王夫人担心宝玉“作怪”的心事,王夫人对她感激不已、“感爱”不尽,给了她许多实际的好处。袭人的“告密”在令王夫人感激和感爱的同时,也引起了许多读者对她的鄙夷和唾骂。其实她并非故意向贾府高层邀宠讨好,也并非刻意破坏宝黛之间的感情。 在道貌岸然的贾府,她耳濡目染中受到的是封建思想的熏陶,被灌输的是封建礼教的规范,在她看来,自由恋爱时为封建礼法所不容的洪水猛兽,身为宝玉的贴身丫头,便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宝玉被其吞噬。袭人一向息事宁人,宁愿自己受委屈受劳累,也不愿惹起事端,她“告密”的初衷只是想要保护宝玉,防“丑祸”于未然,保全宝玉“一生的声名品行”,至于后来的风生水起,恐怕是她始料未及的。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告密”会导致晴雯的抱屈而亡、芳官和四儿的无情被逐,她或许不会这么做。而她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的一番话也把宝玉从她身边推得越来越远。从此袭人就百口莫辩地成了“大观园里的女特务”,其实想想,如果她想撵走晴雯的话她早就有机会,不必等到现在。 晴雯挤兑袭人和宝玉“我们”,气得宝玉发狠说要回王夫人打发走晴雯时,袭人“见拦不住,只得跪下了”(第三十一回)。许多人只看到了袭人“告密”,却看不见她这“跪地求情”的一幕。袭人对宝玉的感情是复杂的。她以她的方式“爱”着宝玉,尽管她并不知道这是爱;她只想对宝玉好,尽管她并不知道这种“好”对宝玉有时也是一种桎梏。与宝钗和黛玉相比,她对宝玉的感情显得更为艰难而沉重。她不像黛玉那样拥有冰清玉洁的气质,也不像宝钗那样具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在她和宝玉的相处中,我们似乎感受最多的是她那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心情。毕竟,宝玉是个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而袭人只是一个地位低下、平凡普通的丫头。地位的悬殊造成了袭人心理上的自卑,而这种自卑又造成了两人感情上的错位。 在宝玉的生日宴上,袭人掣到的是一支桃花签,题曰“武陵别景”,诗云“桃红又见一处春”,语出宋代诗人谢枋得的《庆全庵桃花》:“寻得桃源好避秦,桃红又见一年春。花飞莫遣随流水,怕有渔郎来问津。”暗指袭人离开贾府,嫁给蒋玉涵之事。此签初看似乎有点“轻薄桃花逐流水”之意,其实,袭人处在主不主奴不奴妻不妻妾不妾的尴尬地位,她没有资格也没有必要守节。其实,她不愿离开贾府,不愿离开宝玉,但又不敢违抗王夫人的命令。 袭人从来没有真正为自己活过,在任何时候,她都像个任人摆布的木偶,在受人支配的时候,只能以泪洗面,宣泄内心的羞辱和悲哀,从中我们看到了一个处于社会底层的弱势女性的生存悲哀。袭人的结局是幸运的,她嫁了一个温文尔雅的丈夫,而不是一个暴戾凶顽的“中山狼”。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袭人又是不幸的,她以为自己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宝玉的爱妾,服侍宝玉走完一生,但造化弄人,命运偏偏让她跟宝玉天各一方,正如宝玉和黛玉心心相印却生死两端一样,同样是悲剧。得到了别人眼中的幸福,心却是悲伤的,这种得到后的失落恐怕比失去后的空落更为痛彻心骨!虽然与公子“无缘”,但袭人仍深念旧情,据脂批,后宝玉夫妇处于“贫困难耐凄凉”的落魄之时,袭人还和丈夫一起照顾宝玉夫妇的饮食起居,“供奉玉兄宝卿得同终始”。也许,在袭人心里,相见离别都只觉得宝玉最好,但人生就是这样,虽有遗憾,却正是遗憾才使人生完整。 大观园中百花齐放,满园芳菲,争奇斗艳,莺娇燕妒。妩媚温柔的袭人像那娇艳而灿烂的桃花,花开时灼灼其华,令人销魂;花谢时落英缤纷,令人惋惜。 袭王蒙说袭人对于《红楼梦》中的人物,林黛玉也好薛宝钗也好,历来多有争议。但对袭人,则似乎无例外地都觉得讨厌。甚至有人提出,她是贾母、王夫人等安排在宝玉身边的一名特务,根据是她接受王夫人的特殊补贴,向王夫人汇报贾宝玉周边的情况,不点名地进谗,毁了晴雯等等。 袭人确似不怎么可爱。首先作者强调她长得不美。王夫人更以除美务尽的心情向晴雯等进行讨伐: 素日众丫鬟皆知王夫人最嫌浓妆艳饰语薄言轻者……王夫人一见他……有春睡捧心之遗风,而且形容面貌恰是上月的那人,不觉勾起方才的火来……便冷笑道:“好个美人!真象个病西施了。你天天作这轻狂样儿给谁看,晴雯一听如此说,心内大异,便知是袭人暗算了他。接着,王夫人又说:“阿弥陀佛!你不近宝玉是我的造化,竟不劳你费心……”因向王善保家的道:“你们进去,好生防他几日,不许他在宝玉房里睡觉。等我回过老太太,再处治他。”喝声“去!站在这里,我看不上这浪样儿!谁许你这样花红柳绿的妆扮!” 而宝玉是以貌取人的,一般的人性是喜欢长得顺眼的人而不是专门喜欢丑陋者的。晴雯的相对自由洒脱的性格与她的美丽有关,美丽增加了人的自信自尊,有利于女孩子张扬个性。而丑人缺少这方面的天生的本钱,不能不谦虚谨慎,更多多地利用、依靠人为的东西:规则、秩序、价值观念、权威。当然这里不仅是美与丑的问题,宝钗很美,但也认同当时的主流文化规范。只是袭人如不争取外力、争取主子方面的信赖与器重,她就在众丫鬟的竞争中处于劣势地位。 爱美唯美的宝玉离不开袭人。由于袭人服务得好?是一个原因,但袭人的服务是可以由一个服务班子代替的,袭人这个人却是任何班子代替不了的。由于袭人早已与宝玉领略了“警幻所示之事”,也是重要原因。这也是历代读者评者最瞧不起她的。但是这个责任更多地应该由宝玉负起,更应该由当时的制度负起。袭人的地位已经规定,只是由于年龄太小,才尚未被宝玉正式收入房内,“袭人素知贾母已将自己与了宝玉的,今便如此,亦不为越礼,遂和宝玉偷试一番,幸得无人撞见。自此宝玉视袭人更比别个不同,袭人待宝玉更为尽心。暂且别无话说。” 书上是这样说的,这种说法有掩耳盗铃的曲笔,也有真实的事体情理在焉。也是在此“初试云雨情”一章,说到宝玉“说至警幻所授云雨之情,羞的袭人掩面伏身而笑。宝玉亦素喜袭人柔媚娇俏,遂强袭人同领警幻所训云雨之事”。看来袭人不仅有显得笨手笨脚的一面,还有柔媚娇俏的另一面与掩面伏身而笑的似拒还招引的功夫。看来不仅大智若愚,大美还需若丑,丑中之柔媚娇俏,掩面伏身而笑等,都是极具魅力的。 争议焦点一、奴性之争 历来不少学者从反封建的角度解读《红楼梦》,宝玉、黛玉、晴雯等性格反叛逆的人物被赞为“具有进步意义”“有反抗精神”“有骨气”,而相对的,符合当时礼教要求的袭人则被作为奴性十足的典型,甚至被批为“奴才”“封建卫道士”。 不少读者据此不喜欢袭人,但也有读者为其鸣冤,认为袭人只是一个年纪不大、没有文化的丫头,“奴才""卫道士”之讥未免太过。 平反内容从清代乾隆年间到现在,从一个普通读者到著名红学家,有许多人都认为,晴雯之死,袭人负有极大的责任,是因为袭人告密,导致了晴雯被赶出大观园。当时晴雯生着重病,不久晴雯就死了。在乾隆、嘉庆年间,也就是十八世纪末到十九世纪初,有一位叫二知道人、评点家,他在谈到金钏之死、晴雯之死的时候,他就说:“袭人是功之首,罪之魁。” 她向王夫人进言有功,立头功的就是她,罪魁祸首也是她。比他稍微晚几十年,道光年间,那就是十九世纪三十年代,有一个叫涂赢的,说得就更严重了,人如果奸猾,可她装得非常有人情味--“奸而有人情者难辨”,这样的人不太好分辨,那些奸在表面化的,你一看就看出来了--袭人就是“奸而近人情者,阅其平生,死黛玉,死晴雯,逐芳官、蕙香,挑拨秋纹、麝月等等,其虐肆矣。”她干的坏事太严重了,太多了。由此可见,袭人受到大家的怀疑,可以说是历史悠久。那么到底袭人有没有责任呢?借用一句俗话来说,这叫“事出有因,查无实据”。 先说,为什么“事出有因”?因为袭人确实十分可疑。她有三大疑点。 第一 袭人曾经向王夫人进言。这事情发生在贾政毒打宝玉之后,贾政差点把宝玉打死,可是袭人对王夫人说什么呢?她说:“论理我们二爷也须得老爷教训两顿,若老爷再不管,将来不知做出什么事情来。”她这话说得多么严重。而且袭人说:“希望太太怎么变着法,把二爷搬出大观园。” 这意见够具体的了,不仅分析了事情的严重性,而且提出了“建设性意见”。那么王夫人当时一听,非常感动,对袭人说了许多感激的话,而且保证绝不辜负她。紧接着,赏给她两个菜,这是小事;再紧接着,就命令王熙凤把袭人的工资增加一倍半。这是第一,袭人可疑。 第二 在抄检大观园之前,王夫人把晴雯叫来给训斥了,当时她说了那么句话,说:“你干的事,打量我不知道呢!”你干的事,我都知道。晴雯干的事,王夫人知道,只可能谁告密?只有袭人告密了。这是七十四回。七十七回,王夫人亲自到大观园,她在怡红院公开宣布,她说:“我身子虽不大来,我的心儿神意,时时都在这里。”这说明,我在这儿有“暗探”。我这儿有“间谍”派着,我自己不来,我的心,我的耳朵,我的精神,我的感觉,都在这儿,有人给我打“小报告”。这是明摆着说袭人,这还有跑吗! 第三 连宝玉都怀疑袭人。宝玉跟袭人关系多好啊!抄检大观园之后,宝玉问袭人:“怎么咱们私底下说的玩的话,太太都知道了。怎么太太别人的毛病都挑了,就单不挑你,还有秋纹、麝月。”不仅袭人是“密探”,还有两个帮手!连宝玉都怀疑她。 所以,这袭人确实疑云重重,很难摆脱这个干系。所以,二百年来,她屡受怀疑,实在是在情理之中。 查无实据为什么说“查无实据”?这个原因就比较复杂。 我们现在先从袭人这个人,她的基本品质开始分析。我们知道,一个人如果她有重大行动,有突出贡献,或者干了非常严重的坏事,常常和她的基本品质是有联系的,前面应当有蛛丝马迹可寻,应当有它的文化基因在里边起作用。在《红楼梦》的丫头里头,袭人有好几个地方都堪称第一。 第一,是在所有有名有姓的丫头里头,除了黛玉刚带来的南方的那个小丫头雪雁,后来贾母又把紫鹃--她自己的丫头给了黛玉,提了一下这两个人以外,第一个出场,有名有姓的丫头就是袭人。而且曹雪芹是非常少见地对袭人做了很详细的介绍。比如,袭人她本来的名字叫什么?说叫珍珠。她原来姓什么?姓花。她后来怎么改的名?谁给她改的?等等。原来伺候贾母的时候怎么样?介绍得很详细。这就可想而知,袭人在曹雪芹心目中的地位的重要和在这个小说当中的地位的重要。黛玉刚进府,当天晚上进府的时候,贾宝玉把那个玉摔了,说,这么好的妹妹都没有玉,等等,又哭。后来当天晚上,袭人到黛玉屋里头介绍那个玉,也是她。所以袭人是所有大丫头当中,第一个出场的戏就很多的,介绍非常详细,这不寻常。 第二,袭人是所有丫头中戏分最重的,她的戏最多。《红楼梦》里边有很多大丫头,但是袭人的戏分超过了鸳鸯,其他就更不必说了。那是因为袭人是男一号贾宝玉的主要助手。 第三,袭人是唯一和宝玉有过肌肤之亲的。因为宝玉在梦游太虚幻境和可卿,叫兼美的那个女孩子的,他毕竟是属于梦境,是梦遗,他不是一个实际的行为。而袭人是和他唯一有性行为的女孩子。宝玉身边美女如云,但是唯一和他有性关系的是袭人。 在脂批里边有一句话,叫做“晴有林风”,是说,晴雯有点林黛玉的作风;“袭乃钗副”,说袭人就好像是薛宝钗第二。袭人和宝钗有一个重要的共同点,就是她们俩都真诚地信奉封建道德,她们都很自觉地用封建道德来规范自己的言行,不仅规范自己,也规范别人,也这样地要求别人。所以袭人向王夫人进言,正是出于这样一种动机,这样一种认识。 但是袭人她不是薛宝钗这个艺术形象的简单地翻版,而是另外一个突出的艺术典型。袭人和宝钗,我们绝不会混淆,她不仅地位不一样,长得不一样,艺术修养不一样,最重要的是袭人和宝钗有一些很重要的区别:薛宝钗是个冷美人,铁石心肠,“寿怡红群芳开夜宴”里边,抽那个诗签,上面那句诗“任是无情也动人”,所以薛宝钗的特点是“无情”,而袭人是“有情”。 何以见得?我们从同一件事就可以看得出来。金钏之死,薛宝钗就表现出那种对人的生命的冷漠,对一个丫头之死的那种冷漠:“如果自杀的话,她也不过是个糊涂人。无非多给她点银子发送发送。”她是这样一种非常冷漠的态度。而袭人不是,袭人想起了过去她和金钏在一起的时候,她不禁流下泪了;而且她是什么呢?点头赞叹,这点非常了不起。为什么说“赞叹”非常了不起?金钏为什么自杀?她要用自己的生命来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是无辜的。在金钏身上,体现了一种非常宝贵的人格意识,人格高于生命,我宁可去死,我也不能受辱。而袭人对金钏的这种行动是点头赞叹!这是她和薛宝钗所不一样的地方。 我们现在来看一下,在袭人进言之后,我为什么说她从来没有向王夫人提过晴雯的一点事呢?我们只要看,在抄检大观园之前那个七十四回。七十四回在 “绣春囊事件”发生以后,邢夫人借机发难。王善保家的,她是邢夫人的陪嫁,王善保家的就说晴雯的坏话。这时候,王夫人连晴雯是谁都不知道,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据。如果说,袭人以前说过晴雯的任何一句坏话,那么晴雯早就被赶出大观园了。那么王夫人当时就不知道哪个丫头叫晴雯,后来王夫人下令马上把晴雯叫来。而且让那个丫头不许告诉她,为什么叫她。 晴雯这时候来了,晴雯一看那架势,就知道自己被暗算了。我们看晴雯来了以后,王夫人怎么说的?王夫人就说:“你干的事,打量我不知道呢!”然后她就问宝玉今日可好些?我们看,晴雯回答得胸有成竹,晴雯真是聪明绝顶,她说:“我不大到宝玉房里去,又不常和宝玉在一处,好歹我不能知道,只问袭人、麝月两个。”王夫人就信以为真了。如果袭人早就告了她的密,王夫人会信以为真吗?我们看,王夫人说:“这就该打,你难道是死人啊?要你们做什么?你不是在宝玉屋里的吗?宝玉今天好点,你都不知道!这就该打,你是死人啊。”结果晴雯回答说,晴雯回答得真妙。她说:“我原是跟老太太的,因老太太说,园里空大人少,宝玉害怕,所以拨了我去外间屋里上夜,不过看屋子。老太太让我去的时候,我本来我就回过,回过我笨,不能服侍。老太太骂了我,又不要你管他的事,要伶俐的做什么?我听了这话才去的。”晴雯多聪明啊!你想,王夫人能去找老太太对证吗?说,老太太您说过这话吗?晴雯知道,王夫人肯定不会对证,她编出来。你想,晴雯把贾母搬出来,真高明! 晴雯接着说,她说:“不过十天半个月之内,宝玉闷了,大家玩一会子就散了。至于宝玉饮食起居,上一屋有老奶奶、老嬷嬷们,下一屋又有袭人、麝月、秋纹几个,我闲了还要去做老太太屋里的针线。”你想,王夫人会去对吗?老太太你还让她做针线吗?才不会。“我闲了,还要做老太太屋的针线。”所以“宝玉的事竟不曾留心,太太既怪,那我以后留心就是了。”这是以攻为守啊!你不说我不留心吗?那我以后留心就是了。王夫人说,别,别,别。她说:“你不近宝玉,这是我的造化,不劳你费心。”王夫人是信以为真。这一方面,说明王夫人糊里糊涂;另一方面,最有力的证明,袭人从来就没提过晴雯一句坏话,连晴雯这个人的存在,她都没讲过。王夫人根本不知道,宝玉身边有一个叫晴雯的丫头,是不是? 我们还可以注意一下,曹雪芹给了袭人一个非常好的姓名,姓花。花,在《红楼梦》里面,在中国传统文学当中,特别在《红楼梦》里面代表少女,花季的少女。尽管袭人也像《红楼梦》中的许多少女一样,有一个悲剧的结局,但是相对而言,袭人的归宿是比较好的,袭人最后嫁给了宝玉的好朋友,无论是容貌、人品,样样都很出色的琪官蒋玉菡,这不是偶然的。看看《红楼梦》的这些钗,正册、副册、又副册当中,只有个别人有相对较好的结局,探春是一个,相对较好,她远嫁了,没有死。她的结局起码要比有的人要好,这些都不是偶然的。所以从这个地方,我们可以看得出来,曹雪芹是非常喜欢袭人的,所以曹雪芹笔下的袭人,不可能扮演一个像“文化大革命”当中讲的“密探”、“内奸”、“告密者”等等这样的角色。 那么我们要说,晴雯到底是被谁害死的呢?宝玉怀疑的那些他们私底下的玩话,是谁传出去的呢?晴雯为什么会招某些人恨呢? 这里,我首先要从晴雯的个性说起。简单地说,晴雯的个性和当时的环境格格不入。在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里面,对那些少女都有一些“判词”,或者 “红楼梦曲”里面,预示了她们的命运,揭示了她们性格特点,人性的优点或者缺点。我们可以注意到,晴雯的判词出奇的好。你可以比较一下,晴雯是“心比天高”,她这个评价之高,超过了探春等好几个少女。像探春、秦可卿、王熙凤等人,都远不如晴雯的判词评价之高。 《红楼梦》的人物里面,它是一组一组,常常是一组一组对比的写法。那么前面我们讲到,“晴有林风,袭乃钗副”。晴雯确实在某些地方有林黛玉的作风。哪个地方呢?最重要的是,她们两个人的性格都非常率真,很真诚,非常纯洁。如果说,袭人像一块半透明的毛玻璃,那么晴雯就是晶莹剔透的水晶,你可以一眼把她看得非常清楚。晴雯在说话方面,也像黛玉那样直来直去,无所顾忌,有时候说话就会比较尖刻,就容易得罪人。所以这个地方都能够看出,晴雯她有非常可爱的一面,她真诚、直率,宁折不弯。晴雯的性格当中最可宝贵的一面,和黛玉非常相像,就是她有一种比较自觉的人格意识和朦胧的平等意识。这一点,在当时的社会具有极大的进步性,因为很多人是自觉地在做奴才,而晴雯不。比如说,有一回里边写到,秋纹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三十七回,她跟着宝玉去给贾母和王夫人送花,得了几百个钱和两件衣服的赏。回来以后,秋纹就把这个事唠唠叨叨说了好长,老太太又怎么赏了,太太又怎么赏了,等等,特别自豪。她说,这几个钱倒不是什么大了不起的,她难得这个脸面,她觉得今天特别有体面,得到了老太太和太太的赏钱和赏的衣服。晴雯当时就“呸”:“你还充有脸呢,一样这屋里的人,难道谁又比谁高贵些?把好的给她,剩下的才给我,我宁可不要,冲撞了太太,我也不受这口软气。” 晴雯她性格当中这种疾恶如仇,心直口快,非常率真的这一面呢,当时也就同时给她带来一些缺点。 比如说,她有时候就难免有些任性;有时候说话就容易伤人、得罪人。就像袭人说她的“她说话夹枪带棒”。另外,像当时小红这个丫头奉王熙凤之命办事,结果被晴雯和麝月看见了,晴雯就讽刺、挖苦她攀高枝什么的。小红虽然是一个地位很低的丫头,那个级别就是月银五百钱的丫头,三等丫头,可是她出身不一样啊,她是管家林之孝的女儿。所以在这个地方,就有一句脂批,她说:“管家之女,而晴卿辈挤之,招祸之媒也。” “招祸之媒”就是惹祸的导火线,晴雯得罪的人比较多。 晴雯的性格有许多精彩的表现。我们看“抄检大观园”的时候,在探春那儿,王善保家的不知深浅,探春抬起一掌,打得漂亮。在怡红院,你看晴雯,晴雯是挽着头发闯进来,“豁”一声将箱子掀开,然后两手捉着底子,两手捉着箱子底子朝天往地下一倒,将所有之物尽都倒出。晴雯的厉害,连这个狗仗人势的王善保家的都给吓唬住了。 如果说,“抄检大观园”是一部交响乐,那么探春飞掌和晴雯掀箱,就是两个华彩乐段。可话又说回来,探春是小姐,她那一巴掌打上去,王善保家的是无可奈何,她不敢怎么样;晴雯可是个丫鬟,她在这种情况下,掀箱、倒箱,她所要付出的代价,那很可能是非常可怕的。但是对晴雯来说,宁可受穷,绝不受辱。曹雪芹把中国文人的骨气投影到晴雯的身上,在晴雯身上,我们可以看到曹雪芹本人的影子,她体现出了一种中国文人的非常宝贵的品格,就是一种人格绝不能受辱的那种文化人格--这就是鲁迅讲过的“中国的脊梁”的一种表现。 到底是谁害了晴雯?首先,是因为贾府上层社会争权夺利。荣国府贾赦是长房,贾政是二房,但是荣国府的内部大权落在了二房的王夫人手里。尽管王夫人把具体操作的这个权利交给了王熙凤。王熙凤是长房,也就是贾赦和邢夫人的儿媳妇,但是贾琏不是邢夫人生的,邢夫人没有生,没有孩子。可王熙凤是王夫人的内侄女,因此荣国府的大权掌握在王夫人手里,王家的人手里。这一点,邢夫人是心里有不甘的,因此她抓住“绣春囊事件”发难,就在情理之中。 “绣春囊事件”发生以后,邢夫人找到王夫人,王夫人当时把王熙凤找来审问。然后,王夫人调集了五个陪嫁,就是五个陪房,有周瑞家的,有来旺家的等五个陪房,让她们快快暗地访拿这事。用咱们现在话来说,成立了“专案组”。悄悄地要抓紧,悄悄地暗访。没想到,这时候王善保家的来了,十分关切。王夫人知道,这不是王善保家的关切,而是邢夫人的关切。在这种压力下,王夫人不得不改变主意,不仅让王善保家的参加“专案组”,参与破案,而且改“暗访”为当天晚上进行“突然袭击”。 这个主意是谁出的?是王善保家出的,王夫人只能接受。我们可以回去读一读那一段,曹雪芹写得非常地细致,交代得很清楚。由于邢夫人借“绣春囊事件”发难,所以迫使王夫人采取的措施比本来更加严厉,原来也许不至于这么严厉,这么快,而且王熙凤还可能缓冲一下。因此,晴雯就成了邢夫人和王夫人斗法的牺牲品。 其次,是以王善保家的为代表的一些婆子、媳妇们,趁机打击、报复晴雯。我们看七十七回,看得很清楚,王善保家的是一再指出晴雯,说,就是她,怎么怎么不好。后来,你看七十七回,王夫人到怡红院去搜查的时候,来指认这个、那个,说:“谁叫耶律雄奴?”是谁在指认?老嬷嬷。所谓“老嬷嬷”也就是三十多岁、四十岁。说:“谁说生日跟宝玉一样的,就应该是夫妻呀?”也是老嬷嬷指认。王善保家的就是这些老嬷嬷的代表。 我们可以看一下,小说里面还特别提到了王善保家的是步步紧逼,催促王夫人此刻把她叫来。然后七十七回,王夫人到怡红院的时候,王善保家的她趁势告倒了晴雯。在这之前,抄检大观园之前,趁势告倒了晴雯。有人和大观园不睦的,关系不好的,也就随机、趁便下了些话,挑拨离间。所以,王夫人才把患有重病、多日米水不沾的晴雯马上赶出怡红院,赶出大观园,连衣服都不让多带。 所以,从上面这些分析,我们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晴雯之死和袭人毫无关系。那么,为什么二百年来这段公案没完没了呢?这正是曹雪芹写得非常高明的地方,曹雪芹总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似是而非,似非而是,因此,《红楼梦》有许多情节,有许多人物都不是读一遍,你就能够弄明白的。如果说读一遍,就什么都弄明白了,那就不是《红楼梦》了。 袭人的“胆识”在小说里,贾政讨厌。在现实中,如果你为人父母,不管你什么意识形态什么理念,什么价值观人生观,也不管你信仰什么宗教或无神论,你能喜欢或者容忍宝玉这样的儿子吗?甚至,你愿意有黛玉这样的女儿吗? 所有的危机中最要命的是人的危机。第一代,荣国公宁国公,第二代,贾代善贾代化,第三代贾敬贾赦贾政,只有贾政一人主观上尚求正规,实际上一事无成又一筹莫展。而到了宝玉这一代,到了贾珍贾蓉之属,除最后是人家的人的探春一人尚可行事一二外,其他对于这个家族来说,全是废物,全是寄生虫,全是毒菌烂疮病变。 但是责打宝玉事件中,一身正气,满腔悲愤的贾政却只能直挺挺地跪在那里认错。这仅仅是老太太护孙子的人情哪怕是妇人之见造成的吗?还是说明了贾府的气数已尽,封建意识形态的威力已从自身的核心中完蛋了呢? 在人人慰问宝玉为宝玉而流泪的时刻,只有袭人敢于与众不同,说出自己的见解:“论理,我们二爷也须得老爷教训两顿……”王夫人一闻此言,便合掌念声“阿弥陀佛”。由不得赶着袭人叫了一声“我的儿,亏了你也明白,这话和我的心一样……” 表面逆着主子,实际是为主子的长远利益说话,袭人算准了这一点,她进言的风险很小,把握很大。一句话收到了一石数鸟的效果。一曰表忠心,二曰讲原则,三曰在男女大防的大旗下排除了所有竞争对手,埋伏下日后逐晴雯等人的种子,尤其是投合了王夫人的心,王夫人嫉淫如仇,疑美如蝎,为了宝玉的成长环境,王夫人是不惜下辣手毒手的。 袭人说得太多了。如果她少说一点,也许我们还会从好的方面想,比如,也许她是真的接受了主流意识形态,为了贾家的未来,为了宝玉的未来着想?也许她确实领到了“上面”的旨意,她有责任保证宝玉的健康成长?甚至也许她确实有把握,有根据她早晚是宝玉的人? 然而她讲得太好了太透彻太高明了:“哪一日哪一时我不劝二爷,只是再劝不醒。偏生那些人又肯亲近他……总是我们劝的倒不好了……要来回太太,讨太太个主意。只是我怕太太疑心,不但我的话白说了,且连葬身之地都没了。” 是的,底下的话比较阴险,会引起疑心,会搞得自己无葬身之地。这可就是内心有鬼了。袭人表示“只想着讨太太一个示下,怎么变个法儿,以后竟还教二爷搬出园外来住就好了。”王夫人听了……忙拉了袭人的手问道:“宝玉难道和谁作怪了不成?” 当然了,就是与袭人作怪啦。王夫人既无法掌握真实情况,又爱听投合自己的心的话,当然傻出了个样儿来。 袭人连忙回道:“如今二爷也大了……‘没事常思有事’,世上多少无头脑的人……反说坏了……我们不用说……粉身碎骨,罪有万重……但后来二爷一生的声名品行岂不完了,二则太太也难见老爷。俗语又说‘君子防不然’,不如这会子防避的为是……我们想不到则可,既想到了,若不回明太太,罪越重了。近来我为这事日夜悬心……惟有灯知道罢了。”王夫人听了这话,如雷轰电掣的一般……心内越发感谢袭人不尽…… 一张巧嘴,左右都是理,深刻远见,自责自律,勇于担待,敢冒不韪,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她的话她的水平她的表达时机与措辞比贾政夫妇都高明许多。于是王夫人感激涕零,五体投地,心服口服,拿袭人当成了恩人和救命菩萨。她叫道:“我的儿,你竟有这个心胸,想的这样周全!我何曾又不想到这里,只是这几次有事就忘了。你今儿这一番话提醒了我。难为你成全我娘儿两个声名体面,真真我竟不知道你这样好。罢了,你且去罢,我自有道理。只是还有一句话:你今既说了这样的话,我就把他交给你了,好歹留心,保全了他,就是保全了我。我自然不辜负你。” 王夫人既轻信又轻疑(如对金钏),其智商就是在袭人之下,高贵者有时是多么愚蠢啊。 影视版本1944年电影《红楼梦》 欧阳莎菲饰 1952年电影《新红楼梦》 李芳菲饰 1962年越剧电影《红楼梦》陈兰芳饰 1962年香港邵氏电影《红楼梦》 丁宁饰 1875年香港无线电视《红楼梦》 苏杏璇饰 1977年香港佳艺电视《红楼梦》 陈宝仪饰 1977年香港邵氏电影《金玉良缘红楼梦》 祝菁饰 1978年香港电影《红楼春上春》 陈维英饰 1978年台湾电影《新红楼梦》 吕有慧饰 1987年 电视剧《红楼梦》 袁玫饰 1989年 电影《红楼梦》 邢金莎、张蕾饰 1996年台湾华视《红楼梦》 萧艾饰 2002年 电视剧《红楼丫头》 徐筠饰 2010年 电视剧《黛玉传》 宋雨霏饰 2010年 电视剧《红楼梦》 李艳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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