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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条 王政君
释义

王政君(前71年-13年),汉元帝刘奭皇后,汉成帝刘骜生母。她是中国历史上寿命最长的皇后之一。其身居后位(包含皇后、皇太后、太皇太后)时间长达61年(公元前49年—公元13年在位),仅次于清朝的孝惠章皇后(64年)。王莽篡汉时,王政君曾大怒将玉玺砸在地上,致使传国玉玺还崩碎了一角,不久忧愤而亡,与汉元帝刘奭合葬渭陵。

中文名:王政君

别名:孝元皇后

国籍:大汉

民族:汉

出生日期:本始三年 (前71年)

逝世日期:建国五年 (13年)

职业:皇后,皇太后,太皇太后

父亲:阳平侯王禁

母亲:李亲

夫:汉元帝刘奭

兄弟:王凤、王曼

子:汉成帝刘骜

简介

王政君(前71年-13年2月3日),魏郡元城(今河北邯郸大名人,王莽是其族侄)汉元帝刘奭皇后,汉成帝刘骜生母。父王禁,母李亲。王政君出身于官宦之家,传说她的母亲李氏梦月入其怀,遂有身孕,生下了政君,她的父亲做过廷尉史(法庭书记),王禁嗜酒好色,娶了好几个小老婆,生有四女八子,王政君的生母李氏失宠。

与王禁分手,改嫁荀安为妻,王政君从小失去母爱,长大后的政君,婉顺贤慧。及笄就被她的父亲嫁出去,未过门而丈夫病死,后改嫁给东平王做姬妾,未进王府门而东平王死。

许嫁之人暴病而亡,父亲王禁十分奇怪,找人算了一卦,算卦之人说:“你的女儿及富贵之命,将来所嫁之人一定是显贵之人。”王禁很高兴,便教政君写字读书,弄琴鼓鼓瑟。

公元前53年(汉宣帝甘露元年),政君十八岁那年,王政君应选入宫,适皇太子刘奭的爱妃司马氏死,司马良娣临死前,对皇太子说:“妾本不该死,是那些妃嫔咒的。”司马氏死后,刘奭十分悲伤,他想起司马良娣的话,发誓不再接近嫔妃,汉宣帝怕太子忧伤过度,令皇后挑选五名宫女,供太子选妃,王政君位列于候选人中,她穿着一件绣着红色花边的艳服,刚好坐在最靠近太子的位子上,太子还陷于思念爱妃司马氏的悲痛之中,无心选妃,皇后在旁边催促,刘奭随便指着靠近自己身边的一位宫女,皇后看王政君长相还算说得过去,更何况皇太子点头,于是就忙命人将王政君送到东宫。就这样,相貌平平的王政君,在一个偶然的机遇中成为了太子妃,太子刘奭并不喜欢王政君,谁知政君侍宿一夜而怀孕生子。此后太子刘奭再也没临幸于她。公元前49年十二月,宣帝驾崩,刘骜三岁,皇太子刘奭在宣帝驾崩的当天,登上未央宫前殿的龙位,他就是汉元帝,刘骜是他的长子,前被立为皇太子。

母以子贵”,由此,王政君成了掌握实权的皇太后、太皇太后。然而,王政君万万没想到,她一手栽培的侄儿——王莽,竟篡夺她儿孙的汉位。王政君思念汉朝,最后在悲愤、忧郁之中度过她的晚年。王政君生于汉宣帝时,一生经历七朝,历尽沧桑,她一人虽没有什么政治野心,但愚庸无能,软弱寡断,终于断送了汉朝刘姓的江山。公元13年(新朝始建国五年)二月,太皇太后忧愤而死。享年84岁,她是中国历史上最长寿的皇后之一。太皇太后的遗体被运往渭陵,与元帝合葬。

生平

宣帝宫人 元帝皇后

王政君,其先世据说是传说中的黄帝后裔。东周时,先祖田完为齐国卿大夫,

姓田氏,后田氏代齐,做了国君,传延至田建这一代被秦始皇平灭。后来项羽又封(田建之孙)田安为济北王。汉高祖建国,田安被削夺王爵,仍住在齐地,当地人称为“王家”,从此,田安后世子孙便以“王”为姓氏。田安是王政君的五世高祖。

田安的孙子王遂在汉文、景之际,住在东平陵(今山东济南东)。后来,王遂生儿子王贺,王贺(字翁孺)又生王禁(字稚君),王禁便是王政君的生父。王政君的祖父王贺在汉武帝时任绣衣御史,曾到魏郡(治今河北临漳西南)缉捕地方“群盗”,因宽纵不诛、“奉使不称”被免职。他曾感叹:“我听说给千人留条生路就可以封荫子孙,我让万余人死里逃生,却不知后世能不能受惠?”王贺被免职后,又与同乡里的大户人家终氏结怨。终氏是济南望族,其族中终军(字子云)18岁即选为博士弟子,武帝时为谒者给事中,后迁谏大夫之职。王贺不愿忍气吞声

,索性退避三舍,举家迁到魏郡元城(今河北大名东)委粟里,在里中任三老,地方上的人都很尊重他。据县里有位叫建公的老者讲:“当年春秋之世,沙麓暴崩,晋史就曾卜过一卦说:‘沙麓之崩,实因阴为阳雄,土火相乘。这预示着六百四十五年后,当有圣女兴世,大概会应验在齐田家!’现在,王家迁来,正居当年沙麓之地,时间也相符,恐怕八十年后,王家真有贵女出世而兴天下了。” 也许是出于巧合,建公的一番神话般的预言后来真的灵验了,并且恰好应验在王政君身上,似乎王政君的一生早已命中注定。这样,王政君的头上就有了“圣女”的光环。据《汉书》记载,她的母亲李氏夫人怀孕时,就曾“梦月入其怀”,汉代大文学家扬雄作诔文时说她乃“太阴之精,沙麓之灵”,就是说,人未出世,就已非同寻常了。宣帝本始三年(前71年),王政君呱呱落地。此时,她的父亲王禁只担任小小廷尉史一职。王禁胸怀大志又“不修廉隅”,偏又喜酒好色,娶了几房妻妾,生有四女八男:长女君侠,次即王政君,再次君力和君弟;长子王凤以下有王曼、王谭、王崇、王商、王立、王根、王逢时。政君与王凤、王崇同为王禁的正妻李氏所生。李氏因为实在忍受不了丈夫纳娶那么多妾,愤愤不平,离开王家嫁到邻县河内(今河南武陟西南)做了苟宾的妻子。

王政君就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年复一年,王政君出落得如花似玉,美艳端庄,且“婉顺得妇人之道”,在当地颇有佳名。待字闺中时,父亲将她许配了人家,说来令人难以置信,几次都没等迎娶过门,许嫁的男子就死了。后来东平王聘她为姬,也没有待到洞房花烛,同样一命呜呼。接连发生这样的事,王禁不免暗暗称奇:难道女儿命硬,有克夫之灾?为了弄清究竟,他请了个会相面的半仙为王政君算命。半仙对王禁说:“令爱吉相,命当大贵,此乃天机,不可泄言。”王禁信以为真,悉心教她读书写字,练习操琴司鼓,指望有一天能出人头地。

一晃又几年过去了。宣帝在位时期,励精图治,选贤任能,百姓安居乐业,好一派太平景象。五凤四年(前54年),18岁的王政君被选入皇宫,做了一名地位很低的宫人——家人子。这虽然与算命先生所说的大贵相距遥遥,但王政君的人生之旅从此出现了转折。

王政君入宫近二年,一直默默无闻。一个极其偶然的机会,她才得以崭露头角。这便是皇太子刘奭最宠幸的妃子司马良娣病死。

司马良娣临终前,拉着太子刘奭的手,哀哀陈诉:“妾将不久于世,永违殿下,实在令人伤感。只是妾死非天命,是殿下那些姬妾嫉妒我受殿下恩宠,天天用妖法诅咒我。妾实在是死不瞑目呀!”司马良娣死后,刘奭因悲痛过度而精神颓靡、郁郁寡欢,常常无缘无故地大发脾气,迁怒于其他姬妾,所以她们都不敢进见。日子久了,宣帝了解到事情真相,很为太子担忧。为了顺适太子的心情,特命皇后从后宫家人子中选择可以服侍太子者,任由太子选入宫中。

一天,太子入朝觐见父皇,皇后乘机将已经挑选好的五位家佳人引入。可巧,王政君正在其中。皇后私下里告知在旁供奉的长御,让她问问太子到底中意哪一位。其实,太子此刻还沉湎于对司马良娣的无限思念之中,对皇后煞费苦心为他挑选的五位佳人,几乎没有任何兴趣。但又不好驳皇后的面子,不得已勉强回答说:“其中一位还可以。”此时王政君的座位离太子最近,五人中又单单她一人穿着绛色花边的大掖衣。长御闻言,以为装束与众不同的王政君被选中,便转告皇后。于是,皇后命令侍中杜辅、掖庭令浊贤将王政君送到太子东宫,在丙殿拜谒太子。这样,王政君由宣帝宫中的家人子成了太子的妃子。

礼毕当日,太子与王政君同会阳台,这在古代称为“御幸”。王政君命该交运,太子妻妾数十人,有的御幸长达七八年,都没有生育,王政君这一次机会便身怀有孕,真算是福星高照。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宣帝甘露三年(前51年),王政君在甲馆画堂生一男婴。年近中年的宣帝得到嫡长皇孙,一番苦心终于没有付诸东流,喜悦之情自不必说。宣帝亲自为他取名“骜”(骜者,千里马也),字太孙,常把他带在身边,异常钟爱。

王政君有缘成为皇太子之妃,并生下刘氏嫡长子孙,对她今后的命运是至关重要的。

黄龙元年(前49年),宣帝死去。太子刘奭即位,这就是汉元帝。年仅3岁的太孙刘骜被立为太子。王政君先由太子之妃升为婕妤,封其父王禁为阳平侯。三天之后,又立为皇后。

王政君的皇后生涯是冷清孤独的。自从她生下刘骜,很少被刘奭召幸。因后宫嫔妃众多,无暇一一临幸,元帝便命令画工画下她们的肖像,根据肖像选定是否召见。

在王政君遭受冷遇的时候,元帝对傅昭仪却是非常宠幸,因此对傅昭仪所生的儿子定陶王刘康十分钟爱,认为他多才多艺,“坐则侧席,行则同辇”,形影不离。渐渐地,对王政君所生的太子刘骜就不那么满意了。尤其是后来太子常饮酒作乐,不务正业,元帝更觉得他无德无能,不堪大任。因而,常常想废掉刘骜,改立刘康为太子。此时王凤(继任王禁侯位)已经是阳平侯,另立太子之事使王凤、王政君和太子都忧惧不安,茶饭无味。多亏了元帝的宠臣史丹多方斡旋,鼎力相助,才化险为夷。一次,元帝病重,一人独寝,史丹借在宫中侍候的机会,跪到元帝卧榻之旁,涕泣满面地说:“皇太子以嫡长子而立,已十几年了,天下臣民,无不归心。现在外面流言纷纷,传说陛下要改立定陶王,废当今太子,果真如此,公卿定然不会奉诏。臣愿先被赐死。”元帝见他情切意哀,明白废立太子一事阻力很大,喟然长叹:“我也是左右为难。太子与定陶王都是朕之爱子,我怎能不替他们考虑?但念皇后(王政君)为人谨慎,遵法循礼,先帝又喜爱太子,朕岂能有违先帝于地下?你不要再多说了。我的病恐怕难以痊愈,到时候,还望你们好好辅佐太子,别让我失望才好。”就这样,太子刘骜的嗣君身份才没有改变。王政君也度过险关,依然做她的皇后。

竟宁元年(前33年)五月,43岁的元帝病死。太子刘骜即位,这就是汉成帝。王政君被尊为皇太后。艰难处境一经改变,王政君再也不必像往日那样小心谨慎了。

五侯受封 成帝束手

成帝即位后,依旧沉湎酒色,皇太后王政君乘机操纵了朝政。她得势之后,重用外戚,长兄王凤被任命为大司马大将军领尚书事。从王凤开始,在王政君的裙带提携下,外戚迅速崛起,拉开了西汉王朝外戚专权的帷幕。

王氏兄弟五人同日受封,有“五侯”之称,后来兄弟皆为列侯,其子弟辈也以卿大夫侍中诸曹“分据势官满朝廷”。作为政府百官首脑的“大司马大将军领尚书事”一职,王凤之后,依次为王音、王商、王根、王莽,几乎全为王氏垄断,基本上形成了王氏外戚把持朝政的局面。

王氏子弟以“五侯”为首,在皇太后王政君的羽翼下,声色犬马,纵情自乐,并大置宅第,规模宏大,数里之间相望不断。他们广占民田,盘剥百姓,弄得朝政腐败,民怨载道。“百姓贫,盗贼多,吏不良,风俗薄”,人至相食,在今天山东、河南、四川等地相继爆发了农民起义和铁官徒起义。西汉的盛世已成过眼云烟。

成帝处在皇太后及其家族的操纵下,从此不再关心朝政,反而更加追求荒淫腐朽的生活。有意思的是,就连他的私生活,也常常会受到王政君的干涉。

飞燕得宠 群美斗法

早在许皇后被废之前,成帝还曾纳赵飞燕入宫。围绕着赵飞燕在后宫的地位,王政君对成帝百般刁难,使他无法随心所欲,引出了后宫一系列的波澜。

赵飞燕是历史上有名的美女,她体态轻盈,婀娜多姿,俗称“环肥燕瘦”的“燕”就是指她而言。赵飞燕小时长得很弱,长大后,到阳阿公主家为婢,学习歌舞,因身轻如燕,故号“飞燕”。一天,成帝微服出行,到了阳阿公主家,宴会之上见到舞姿优美、光彩照人的赵飞燕,立刻被她迷住,遂召纳入宫,极加宠幸。据托名汉代人伶玄所撰《飞燕外传》记载,成帝听说她尚有一位同样美丽绝伦的妹妹,也把她召入宫中侍寝伴驾,这就是被披香博士淖方成唾为“祸水”的赵合德——女人为祸水之说,由此不胫而走。赵氏姐妹二人都被封为婕妤,很受宠幸,贵倾后宫。许皇后的姐姐许谒以行左道被处死,就是赵飞燕向王政君告的密。许皇后被废后,成帝想立赵飞燕为皇后,王政君嫌弃她出身微贱,有碍皇室体面,出面阻止,令成帝十分难堪。谏大夫刘辅也跟着凑热闹,上疏说:“皇上要承宗庙、顺神灵,就应妙选窈窕淑女。如今陛下触情纵欲,倾心于一个卑贱女子,还想立为皇后母仪天下,真令人疑惑。俗话说:腐木不可以为柱,人婢不可以为主。若陛下仍不改弦易辙,必有祸而无福。臣冒死上谏,请陛下三思。”成帝正在气头上,见到奏章,不由分说就把刘辅打入大牢。因为王政君也不同意立赵飞燕,刘辅才算捡了一条老命。

后来,成帝托淳于长多次向皇太后说情,王政君才勉强同意,并暗示先封赵飞燕的父亲为成阳侯,改变赵飞燕的贫贱出身,瞒天过海。成帝一直折腾了个把月,方才如愿以偿。

不久,成帝又把赵合德册立为昭仪。赵飞燕姐妹恃宠骄横,不知收敛,宫中为之侧目。成帝即位之初选入后宫的班婕妤,见赵氏姐妹骄妒,恐引火烧身,就主动提出到王政君的宫中供养太后,得到成帝允许后,就离开了充满倾轧与血腥气的成帝后宫,从而得以善终。成帝坐拥美姬,享尽风流,谁知好景不长,绥和二年(前7年)三月,46岁的成帝暴死于未央宫。据说,成帝身体一直很好,从无疾病。死前一天,因楚思王衍和梁王立来朝,要于次日辞别,成帝在未央宫白虎殿设宴饯行,并且他还打算拜左将军孔光(先任廷尉)为丞相。夜里还一切平安,到清晨起床,他拿裤子、袜子时竟失手落地,随即四肢痉挛,口不能言,不消几个时辰,竟一命呜呼。消息传出,朝野大为震惊,议论纷纷。民间传言,说成帝夜宿赵昭仪的昭阳舍,因酒后纵欲过度引起虚脱,中风而死,故归罪于赵昭仪,说是她的风情万种使皇帝做了风流鬼。王政君对赵氏姐妹在宫中的骄横早就看不顺眼,在这个关头,对儿子的死岂能袖手旁观!于是,她立即下诏给大司马王莽并丞相、大司空等人:“皇帝暴崩,众议哗然,传言甚多,掖庭令等人供职后宫,燕寝都由他们侍候,可着令与御史、丞相、廷尉合议,推问皇帝起居发病的详情,以正视听。”王政君诏书一下,赵昭仪自知罪孽深重,畏罪自杀。

成帝死后不久,司隶校尉解光(司隶校尉是专门负责纠察京师百官与近畿治安状况的官员,外戚、亲王也要受其监察,权力很大)上奏王政君,称成帝与许美人、中宫史曹宫曾育有子嗣,但均因赵氏撒野使泼而死于非命,且证据确凿,事实清楚。

这份上奏一公开,立即在朝廷引起轩然大波。王政君既哀痛皇孙之死,使国统绝嗣,又恨赵氏姐妹施媚固宠,害死了儿子,有意依法严办,但她也有后顾之忧,担心深究会使成帝的私生活暴露于天下,有碍其形象。郎官耿育的上疏也表达了这一观点:“复校省内,暴露私燕,诬污先帝倾惑之过,成结宠妾妒媚之诛,甚失贤圣明见之明,逆负先帝忧国之意。……不然,空使谤议上及山陵,下流后世,远闻百蛮,近布海内,甚非先帝托后之意也。”这一番话,使王政君的内心充满了矛盾。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即位的汉哀帝只把赵飞燕的弟弟新成侯赵、侄子成阳侯赵䜣废为庶人,将其家人贬往辽西郡(今辽宁义县西),而没有再追究赵飞燕的责任。哀帝本人也因赵飞燕有助其继位之德,不想再予深究,遂不了了之。不过,事情远没有完结。哀帝死后,王莽又通过王政君,旧话重提,诏示有关部门:“前皇太后(赵飞燕)与昭仪俱侍帷幄,姊弟专宠锢寝,执贼乱之谋,残灭继嗣以危宗庙,悖天犯祖,无为天下母之义,贬皇太后为孝成皇后,徙居北宫。”数十日之后,又以她有失妇道、无共养之礼而怀狼虎之毒等名义,废为庶人,逼令自杀。迁延数年的成帝后宫一案才算告一段落。据说,当时民间有童谣传唱:“燕燕,尾涎涎,张公子(成帝每微服出行时陪同的张放),时相见。木门仓琅根(指宫门),燕飞来,啄皇孙。皇孙死,燕啄矢。”正是对此事的演绎。

国统三绝 王莽居摄

哀帝刘欣是当年与成帝刘骜争立太子的定陶恭王刘康之子,也就是当年元帝宫中王政君的情敌傅昭仪的孙子。成帝在世时,定陶恭王刘康来朝,他念先帝的情分,不再计较其争储的过节,对待这位王弟甚是周到仁厚。成帝曾对定陶恭王说:“我没有儿子,人命无常,一旦有什么三长两短,咱们就不能再像今天这样见面了,你还是待在我身边,还可以常常见面。”后因大将军王凤相逼,刘康辞别归国,两人相对而泣,依依诀别。成帝晚年,自知得子无望,不得不与母亲王政君在皇族宗室中寻找合适的人选来承继皇统。当时,最有希望的是成帝的弟弟中山孝王刘兴与侄子定陶王刘欣。

元延四年(前9年),中山孝王与定陶王均入朝觐见。定陶王率王国傅、相、中尉三官一道入朝,中山孝王惟独带一位王傅,成帝觉得纳闷,就问其原因。定陶王答:“祖宗有定制,诸侯王入朝面圣,应率封国内二千石官同行。傅、相、中尉,都是封国内二千石,所以都可随从。”成帝又让他诵《诗经》,定陶王出口成章,且能通解其义,成帝心中甚喜。又一天,他问弟弟中山孝王:“只带封国王傅入朝,是据什么法令呢?”中山孝王瞪目结舌,令其诵《尚书》,又是支支吾吾。后来成帝给诸侯王赐宴,中山孝王最后一个吃饱离席,起来时,袜子上系带又松开。成帝由此觉得中山王不如定陶王贤能,常常向王政君赞誉定陶王的才艺。这对定陶王入继大统产生了重要影响。另外,随同前来的定陶王祖母傅太后也为孙子在宫中辛勤奔走,多方贿赂,首先打通了成帝最宠爱的赵飞燕姐妹的关节,送去了很多珍宝与特产,赵氏姐妹也听到过皇上赞扬定陶王,自己更想借机巩固日后在宫中的地位,也就积极地替他争取;同时,傅太后还买通了喜爱钱财的骠骑将军、曲阳侯王根,通过王根等人讨好王政君。多管齐下,定陶王刘欣终于如愿以偿,于绥和元年(前8年)二月被立为皇太子。 一年后,成帝暴死,刘欣即位。为了斩断哀帝与已来长安的傅太后及生母丁姬的亲密关系,王政君只准许她们每十天与皇帝见一次面。不久,哀帝请求王政君准许追尊生父定陶恭王为恭皇,并加封祖母傅氏和生母丁氏为皇后。后来,他借口“汉家之制,推亲亲以显尊尊”,把傅氏由帝太太后改封为皇太太后,称永信宫,丁氏为帝太后,称中安宫,与太皇太后王政君称长信宫(后居长乐宫)并驾齐驱。这样,加上当时的中宫皇太后赵飞燕,哀帝时后宫共有四位皇太后。

傅、丁开始得势后,王政君为了避免与其发生冲突,曾诏令以大司马辅政的侄子王莽辞职。哀帝担心刚刚即位,就失爱于王政君,未敢造次,对王莽表示挽留,并派人向王政君说:“皇上听说太皇太后下诏,很是悲伤。皇上表示,您若不让大司马辅政,他就不敢听政。”于是,王政君再一次下诏让王莽辅政。但王氏外戚与傅、丁两家显然难免发生冲突。一些大臣出于各自的考虑,也纷纷就朝廷人事发表意见。不久,司隶校尉解光弹劾曲阳侯王根及其侄子成都侯王况,内怀奸邪,蔽上壅下,内塞王路,外交藩臣,骄奢僭上,坏乱制度,无人臣之礼。哀帝就借机削去王况的封爵,贬为庶人;把王根撤职,逼令归国。随着傅、丁两家的得势,她们也日益骄倨。傅太后与王政君谈话时,常常不礼貌地直接称她“妪”,即老太婆,王政君也不便当面发作。看来,作为实际掌权者的王政君因傅氏得势也经历了一段不甚惬意的生活。

王莽像傅、王两家的明争暗斗,使西汉中枢政治更加腐败黑暗。为了确保王政君绝对的国母地位,辅政的大司马王莽等人对傅、丁的势力设法加以限制,这种限制又导致双方冲突的进一步升级。有一次,未央宫内大宴,有人给傅太后设帷座,与首座的王政君并列。王莽看到后,立即板起面孔说:“傅太后只是藩国的太后,怎可与至尊的太皇太后平起平坐?”言罢,令人立即撤掉了座位。王莽因此得罪了傅氏。事后,王莽不得不避其锋芒,在王政君的授意下提出辞职。这一次,哀帝没有挽留。王莽回到了自己的封国南阳(今属河南)后,杜门谢客,静观时变。

此时,西汉政治危机日益加剧,土地兼并、人口流亡更为严重。哀帝本人,生活更加荒淫无度,他不仅广选美女,充斥后宫,而且宠幸男色,与美男子董贤打得火热,出则同车,入则同卧,赏赐无度,宠嬖无比。一天,他与董贤同卧,想要起床时,董贤正压着他的衣袖,为了不惊动睡梦中的董贤,就用剑斩断衣袖而起。从此,后世便留下了“断袖”(喻同性恋)的典故。有一次宫中宴会,哀帝当着群臣之面说,要效法尧舜,将皇位禅让给董贤。当时人称天下百姓有七亡而无一得,有七死而无一生,农民起义不断爆发。昏庸的哀帝为了扭转汉历中衰的局面,竟荒唐地用改易年号等办法来自欺欺人。建平四年(前3年)春,天下大旱,饥民纷纷拥向关中就食,“或夜持火上屋,击鼓号呼相惊恐”,西汉王朝已是江河日下。

为了缓和社会矛盾,王政君建议哀帝颁布法令,限制占田与广蓄奴婢。但哀帝自己带头破坏规定,一次就赐给董贤良田二千顷,法令实际上是一纸空文。王政君诏令王氏娘家人:家中田地,除了祖上坟茔地外,其余都要分给贫民。虽然这只是一种姿态,却使王政君获得了慈善国母的美誉。不久,哀帝迫于朝野上下的压力,以奉侍王政君为名,将王莽重新召回。

王政君

元寿二年(前1年),哀帝死于未央宫。哀帝没有儿子承继国统,王政君立即入宫,掌握了象征最高权力的传国玉玺。她启用王莽,委以军政大权,逼死董贤,立中山孝王的儿子刘衎即位,是为汉平帝。平帝年仅9岁,体弱多病,王政君虽然高高在上,东山再起的王莽却逐渐地将她架空,掌握了实际权力。 王莽的发迹,恰是王政君裙带政治的结果。

王莽,是王政君三弟王曼的儿子。王曼死后,王莽家境孤寒,但对几位叔伯“曲有礼意”,恭敬备至。当年王凤生病,他侍疾左右,亲尝汤药,忙里忙外,一连个把月都没舒舒服服地睡个囫囵觉,有时脸都顾不上洗,以至于“乱首垢面”。后来,在众人推举之下,王政君给他封官加爵,但他“节操愈谦”,“折节力行”。成帝绥和元年(前8年)时,王政君让他做大司马,掌握军政大权。

这一时期的王莽表现得谦恭礼让,朝野上下一片颂扬之声,“宗族称孝,师友归仁”。王政君也对他十分信任,认为他德才兼备。其实,王莽此时已有篡汉野心。

王莽先让群臣请求王政君,以辅政幼主有功,封他为“安汉公”,不久,又设计说服王政君把他的女儿立为平帝的皇后,后又胁迫王政君尊自己为“宰衡”。王政君又下诏:“皇帝年幼,朕统策国政,已年迈体弱,精力不支,若事必躬亲,不利于育养皇帝,今后除封爵奏闻外,其他政事皆听由安汉公与辅政大臣处理。州牧、二千石官及茂材吏初除奏事者,则听凭安汉公决断。”这样,王莽借机培植亲信,清除异己,权力急剧膨胀。

为了更牢固地掌握手中的权力,王莽很注意在王政君眼中树立自己的美好形象。为此,他依旧表面上谦恭处事,以使朝廷官员颂扬他的功德。对王政君身边的宫人,无论地位高低,均大加贿赂,媚事拉拢,有时连王政君的婢侍生病,他也亲往探视,以讨王政君的欢心。王政君的几位姊妹都因王莽提议成了封君,食汤沐邑,她们自然也天天在王政君身边吹嘘王莽的慈善德行。

王莽见年愈古稀的王政君不满足长年居于深宫之中,便极为周到地安排她“四时车驾巡狩四郊,存见孤寡贞妇”,并煞费苦心地筹划她四季游玩的地点。从此,王政君春夏秋冬常在外游幸。在王莽的鼓动下,她还曾如愿到多年前与元帝欢会的太子旧宫中缅怀旧情。另外,王莽还特别注意用一些虚名来取悦王政君。如奉劝她不要总穿粗布衣服,更不要常减御膳,为了宗庙社稷,应“遵帝王之常服,复太官之法膳”等,显得特别关心她的饮食起居。正是通过对王政君的蒙蔽与奉承,王莽攫取了越来越大的权力。他自称“爵为新都侯,号为安汉公,官为宰衡、太傅、大司马,爵贵号尊官重,一身蒙大宠者五”。平帝元始五年(5年),王政君赐王莽九锡,这是给予诸侯大臣无比荣宠的赏赐。这时,王莽已位极人臣。

元始五年十二月,年幼的平帝死去。皇室成员中元帝一宗已经绝嗣,宣帝曾孙辈中为侯王者数十人,但均已年长,王莽为了控制新君,遂从宣帝玄孙辈中选了年龄最小、年仅两岁的广戚侯子刘婴。他欺骗王政君说,经过占卜,立婴最吉,王政君当然同意。王莽立孺子婴为君。

几乎同时,王政君收到一份奏章,说在武功县(今属陕西)境内发现一块异石,上有丹书“告安汉公莽为皇帝”。接着,又有人奏请王政君立婴为孺子,令王莽仿当年周公辅成王的先例“践祚居摄”。看到奏章,王政君猛然间若有所悟,素来谦恭的王莽,难道有篡汉之心?年前他拒而不受在新野(今属河南)增加的封邑,难道是想富有四海,拥有天下?想到此,王政君不由一惊。她对人说:“丹书符命,实诬罔天下,不可相信。”王莽的党羽、太保王舜对她解释道:“事已至此,也没法阻止了。再说王莽并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想通过摄政提高他的身份以威服天下罢了!”王政君无可奈何,勉强下诏答应王莽称摄皇帝,南面朝群臣,听政事,冕服礼仪“皆如天子之制”,并改元称“居摄元年”。

自此,王莽以“假皇帝”的身份摄知国政。消息传出,宗室安众侯刘崇及东郡太守翟义等移檄郡国,举兵讨莽。王政君闻讯,曾说:“到底还是人心不相远。我虽是个妇道人家,也知道王莽一定会因此日子不好过。”然而,王莽仍借她的名义堂而皇之地镇压了反对派。

成、哀、平三朝,皆绝国统,帝位虚悬。皇位继承,听由王氏。汉家基业已如大厦将倾,王政君受王莽的蒙蔽,对他亲信有加,全权委托,西汉王朝竟眼睁睁地被断送了。这一切,对于王政君个人来说,是一个悲剧。毕竟,西汉王朝的挽歌是在她手中打上了休止符。

新室文母 长寿宫泪

很快,王莽对自己的“假皇帝”名分不满足了,他撕下谦恭的面具,直截了当地向王政君提出:在号令天下和天下奏事时,将“摄皇帝”的“摄”字去掉,仅在王政君和孝平皇后面前称假皇帝。王政君不得不答应下来。

几天以后,王莽索性头戴皇冠,拜过王政君后,便在未央宫前殿即真皇帝位,定国号“新”,纪元称“始建国”。这一事件在历史上被称为新莽代汉。王政君悔恨不已,她后悔自己轻信王莽,养虎贻患,更恨王莽有负汉室。

正当王政君愤悱郁结、长吁短叹之际,宫人来报,太保王舜求见。王舜施礼落座,王政君已猜到他的来意。原来,王莽即位时,曾几次向王政君索取传国玉玺,但王政君拒绝交出。传国玉玺乃是当年汉高祖刘邦从秦末代君王子婴手中得来,作为国家权力的象征,由皇帝亲御,世代相传,称为汉传国玺。王舜此番入宫,正是受王莽指使来求取传国玉玺。王政君一见到王舜,就怒冲冲地破口大骂:“你们承蒙汉家浩荡皇恩,世代享受富贵荣华,不仅不知恩图报,反趁托孤寄重之机,谋篡汉家江山社稷,丝毫不念及恩义二字。人到了这个份儿上,连猪狗都不会多看一眼,天下哪有像你们这样的!王莽自以为上承天命,做了新朝皇帝,既然已改变了汉家正朔服制,那么就应该自己另制国玺,传之万世,何必再三苦苦索取我汉家的亡国之玺,难道不怕是不祥之物吗?我,汉家的老寡妇,先帝的未亡人,将不久于人世,后世伪造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玺现在汉室已破,我只想与这颗玉玺同葬地下,你们休想再打它的主意!”王政君又气又恨,说罢,禁不住老泪纵横,痛哭失声,旁边的侍从见状也都泪眼汪汪。王舜也显得悲伤不已,哽泣好久,才恢复常态对王政君说:“太后,事到如今,臣等也无可奈何。王莽对传国玉玺是志在必得,太后想想看,您能最终坚持到底不给他吗?”劝解之中隐含着胁迫。王政君知道大势已去,便拿出传国玉玺掷到地上,咬着牙对王舜说:“这玉玺就交给你。我已垂垂老矣,没有多少活头,不能亲眼看到你们王氏灭族的那一天!”

王莽得到玉玺,十分高兴,他在未央宫为王政君特设酒筵,纵其手下大肆庆贺。不难想象,此时,王政君心中是何等凄苦!王莽逼宫,正是她手植的苦果!东汉班彪曾说:“王莽得势,正是王政君历汉四世为天下母,飨国六十余载中,委重外戚、授之国政之结果。当位号已移于下,她犹心怀恋惜,握着汉家传国玺,不想交给王莽。妇人之仁,悲夫!”

新莽代汉,制度尚古,对汉朝制度全部改弦更张。已是风烛残年的王政君,依然居住在昔日宫中,仍念念不忘自己是汉朝的太后。她命令自己宫中所有的人都穿着汉朝旧服色,依然按汉家的规矩来安排生活,此时,她依旧沉浸在对往日岁月的追忆中。

王莽难以容忍王政君汉朝太皇太后的身份,于是亲率诸侯群臣,给王政君改上尊号,称“新室文母太皇太后”,意在断绝她与汉家的旧缘。王政君没有表示推脱,默默地答应了。但是,她内心却愈来愈难以承受那无法言喻的伤痛。王莽深知王政君心怀怨恨,为求媚于她,可谓“无不为”,但是,他的努力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王政君“愈不悦”。

为了让王政君更符合新室文母太皇太后的身份,王莽拆毁了元帝的庙,另建新庙,并特意在元帝庙的旧址上为她修了生祠。因为王政君尚健在,不便称庙,就称为长寿宫。有一天,王莽特地在长寿宫为王政君设下酒宴。王政君见元帝庙已被拆毁,不禁垂泪哽泣:“这里是汉家宗庙,皆有神灵,为什么竟平白无故地毁坏!假若鬼神无知,修庙何用?若是地下有知,我本汉家妃妾,岂能辱先帝庙堂来饮酒高会!”她私下对随从说:“王莽如此侮慢神灵,岂能得天佑助!”宴会不欢而散。

始建国五年(13年)二月,王政君带着无尽的哀怨与悔恨离开了人世,终年84岁。新朝皇帝王莽宣布为她服丧三年,并将她葬于元帝渭陵(位于今陕西西安北)陵城的司马门内。王莽在这两座相距一百一十四丈的陵冢之间,又挖掘了一条沟壑,以示新室文母与汉家元帝的绝缘。也许,这种若即若离、藕断丝连的安葬方式,正是在西汉和新莽两个朝代为皇太后的王政君不得不接受的最终。

《汉书·元后传》

孝元皇后,王莽姑也。莽自谓黄帝之后,其《自本》曰:黄帝姓姚氏,八世生虞舜。舜起妫汭,以妫为姓。至周武王封舜后妫满于陈,是为胡公,十三世生完。完字敬仲,奔齐,齐桓公以为卿,姓田氏。十一世,田和有齐国,二世称王,至王建为秦所灭。项羽起,封建孙安为济北王。至汉兴,安失国,齐人谓之“王家”,因以为氏。

文、景间,安孙遂字伯纪,处东平陵,生贺,字翁孺。为武帝绣衣御史,逐捕魏郡群盗坚卢等党与,及吏畏懦逗留当坐者,翁孺皆纵不诛。它部御史暴胜之等奏杀二千石,诛千石以下,及通行饮食坐连及者,大部至斩万余人,语见《酷吏传》。翁孺以奉使不称免,叹曰:“吾闻活千人者有封子孙,吾所活者万余人,后世其兴乎!”

翁孺既免,而与东平陵终氏为怨,乃徙魏郡元城委粟里,为三老,魏郡人德之。元城建公曰:“昔春秋沙麓崩,晋史卜之,曰:‘阴为阳雄,土火相乘,故有沙麓崩。后六百四十五年,宜有圣女兴。’其齐田乎!今王翁孺徙,正真其地,日月当之。元城郭东有五鹿之虚,即沙鹿地也。后八十年,当有贵女兴天下”云。

翁孺生禁,字稚君,少学法律长安,为廷尉史,本始三年,生女政君,即元后也。禁有大志,不修廉隅,好酒色,多取傍妻,凡有四女八男;长女君侠,次即元后政君,次君力,次君弟;长男凤孝卿,次曼元卿,谭子元,崇少子,商子夏,立子叔,根稚卿,逢时委卿,唯凤、崇与元后政君同母。母,适妻,魏郡李氏女也。后以妒去,更嫁为河内苟宾妻。

初,李亲任政君在身,梦月入其怀。及壮大,婉顺得妇人道。尝许嫁未行,所许者死。后东平王聘政君为姬,未入,王薨。禁独怪之,使卜数者相政君,“当大贵,不可言。”禁心以为然,乃教书,学鼓琴。五凤中,献政君,年十八矣,入掖庭为家人子。

岁余,会皇太子所爱幸司马良娣病,且死,谓太子曰:“妾死非天命,乃诸娣妾良人更祝诅杀我。”太子怜之,且以为然。及司马良娣死,太子悲恚发病,忽忽不乐,因以过怒诸娣妾,莫得进见者。久之,宣帝闻太子恨过诸娣妾,欲顺适其意,乃令皇后择后宫家人子可以虞侍太子者,政君与在其中。及太子朝,皇后乃见政君等五人,微令旁长御问知太子所欲。太子殊无意于五人者,不得已于皇后,强应曰:“此中一人可。”是时政君坐近太子,又独衣绛缘诸于,长御即以为是。皇后使侍中杜辅、掖庭令浊贤交送政君太子宫,见丙殿。得御幸,有身。

先是者,太子后宫娣妾以十数,御幸久者七八年,莫有子,及王妃一幸而有身。甘露三年,生成帝于甲馆画堂,为世适皇孙。宣帝爱之,自名曰骜,字太孙,常置左右。

后三年,宣帝崩,太子即位,是为孝元帝。立太孙为太子,以母王妃为婕妤,封父禁为阳平侯。后三日,婕妤立为皇后,禁位特进,禁弟弘至长乐卫尉。永光二年,禁薨,谥曰顷侯。长子凤嗣侯,为卫尉侍中,皇后自有子后,希复进见。太子壮大,宽博恭慎,语在《成纪》。其后幸酒,乐燕乐,元帝不以为能。而傅昭仪有宠于上,生定陶共王。王多材艺,上甚爱之,坐则侧席,行则同辇,常有意欲废太子而立共王。时凤在位,与皇后、太子同心忧惧,刺侍中史丹拥右太子,语在《丹传》。上亦以皇后素谨慎,而太子先帝所常留意,故得不废。

元帝崩,太子立,是为孝成帝。尊皇后为皇太后,以凤为大司马大将军领尚书事,益封五千户。王氏之兴自凤始。又封太后同母弟崇为安成侯,食邑万户。凤庶弟谭等皆赐爵关内侯,食邑。

其夏,黄雾四塞终日。天子以问谏大夫杨兴、博王驷胜等,对皆以为:“阴盛侵阳之气也。高祖之约也,非功臣不侯,今太后诸弟皆以无功为侯,非高祖之约,外戚未曾有也,故天为见异。”言事者多以为然。凤于是惧,上书辞谢曰:“陛下即位,思慕谅闇,故诏臣凤典领尚书事,上无以明圣德,下无以益政治。今有茀星天地赤黄之异,咎在臣凤,当伏显戮,以谢天下。今谅门闇已毕,大义皆举,宜躬亲万机,以承天心。”因乞骸骨辞职。上报曰:“朕承先帝圣绪,涉道未深,不明事情,是以阴阳错缪,日月无光,赤黄之气,充塞天下。咎在朕躬,今大将军乃引过自予,欲上尚书事,归大将军印绶,罢大司马官,是明朕之不德也。朕委将军以事,诚欲庶几有成,显先祖之功德。将军其专心固意,辅朕之不逮,毋有所疑。”

后五年,诸吏散骑安成侯崇薨,谥曰共侯。有遗腹子奉世嗣侯,太后甚哀之。明年,河平二年,上悉封舅谭为平阿侯,商成都侯,立红阳侯,根曲阳侯,逢时高平侯。五人同日封,故世谓之“五侯”。太后同产唯曼蚤卒,余毕侯矣。太后母李亲,苟氏妻,生一男名参,寡居。顷侯禁在时,太后令禁还李亲。太后怜参,欲以田蚡为比而封之。上曰:“封田氏,非正也。”以参为侍中水衡都尉。王氏子弟皆卿、大夫、侍中、诸曹,分据势官满朝廷。

大将军凤用事,上遂谦让无所颛。左右常荐光禄大夫刘向少子歆通达有异材。上召见歆,诵读诗赋,甚说之,欲以为中常侍,召取衣冠。临当拜,左右皆曰:“未晓大将军。”上曰:“此小事,何须关大将军?”左右叩头争之。上于是语凤,凤以为不可,乃止。其见惮如此。

上即位数年,无继嗣,体常不平。定陶共王来朝,太后与上承先帝意,遇共王甚厚,赏赐十倍于它王,不以往事为纤介。共王之来朝也,天子留,不遣归国。

上谓共王:“我未有子,人命不讳,一朝有它,且不复相见。尔长留侍我矣!”

其后,天子疾益有瘳,共王因留国邸,旦夕侍上,上甚亲重。大将军凤心不便共王在京师,会日蚀,凤因言:“日蚀,阴盛之象,为非常异。定陶王虽亲,于礼当奉藩在国。今留侍京师,诡正非常,故天见戒。宜遣王之国。”上不得已于凤而许之。共王辞去,上与相对涕泣而决。

京兆尹王章素刚直敢言,以为凤建遣共王之国非是,乃奏封事言日蚀之咎矣。天子召见章,延问以事,章对曰:“天道聪明,佑善而灾恶,以瑞异为符效。今陛下以未有继嗣,引近定陶王,所以承宗庙,重社稷,上顺天心,下安百姓。此正义善事,当有祥瑞,何故致灾异?灾异之发,为大臣颛政者也。今闻大将军猥归日蚀之咎于定陶王,建遣之国,苟欲使天子孤立于上,颛擅朝事以便其私,非忠臣也。且日蚀,阴侵阳、臣颛君之咎,今政事大小皆自凤出,天子曾不一举手,凤不内省责,反归咎善人,推远定陶王。且凤诬罔不忠,非一事也。前丞相乐昌侯商本以先帝外属,内行笃,有威重,位历将相,国家柱石臣也,其人守正,不肯诎节随凤委曲,卒用闺门之事为凤所罢,身以忧死,众庶愍之。又凤知其小妇弟张美人已尝适人,于礼不宜配御至尊,托以为宜子,内之后宫,苟以私其妻弟。闻张美人未尝任身就馆也。且羌胡尚杀首子以荡肠正世,况于天子而近已出之女也!此三者皆大事,陛下所自见,足以知其余,及它所不见者。凤不可令久典事,宜退使就第,选忠贤以代之。”

自凤之白罢商后遣定陶王也,上不能平。及闻章言,天子感寤,纳之,谓章曰:“微京兆尹直言,吾不闻社稷计!且唯贤知贤,君试为朕求可以自辅者。”于是章奏封事,荐中山孝王舅琅邪太守冯野王“先帝时历二卿,忠信质直,知谋有余。野王以王舅出,以贤复人,明圣主乐进贤也。”上自为太子时数闻野王先帝名卿,声誉出凤远甚,方倚欲以代凤。

初,章每召见,上辄辟左右。时太后从弟长乐卫尉弘子侍中音独侧听,具知章言,以语凤。凤闻之,称病出就第,上疏乞骸骨,谢上曰:“臣材驽愚戆,得以外属兄弟七人封为列侯,宗族蒙恩,赏赐无量。辅政出入七年,国家委任臣凤,所言辄听,荐士常用。无一功善,阴阳不调,灾异数见,咎在臣凤奉职无状,此臣一当退也。《五经》传记,师所诵说,咸以日蚀之咎在于大臣非其人,《易》曰‘折其右肱’,此臣二当退也。河平以来,臣久病连年,数出在外,旷职素餐,此臣三当退也。陛下以皇太后故不忍诛废,臣犹自知当远流放,又重自念,兄弟宗族所蒙不测,当杀身靡骨死辇毂下,不当以无益之故有离寝门之心,诚岁余以来,所苦加侵,日日益甚,不胜大愿,愿乞骸骨,归自治养,冀赖陛下神灵,未埋发齿,期月之间,幸得瘳愈,复望帷幄,不然,必置沟壑。臣以非材见私,天下知臣受恩深也;以病得全骸骨归,天下知臣被恩见哀,重巍巍也。进退于国为厚,万无纤介之议。唯陛下哀怜!”其辞指甚哀,太后闻之为垂涕,不御食。上少而亲倚凤,弗忍废,乃报凤曰:“朕秉事不明,政事多阙,故天变娄臻,咸在朕躬。将军乃深引过自予,欲乞骸骨而退,则朕将何向焉!《书》不云乎?‘公毋困我’。务专精神,安心自持,期于亟廖,称朕意焉。”于是凤起视事。

上使尚书劾奏章:“知野王前以王舅出补吏,而私荐之,欲令在朝阿附诸侯;又知张美人体御至尊,而妄称引羌胡杀子荡肠,非所宜言。”遂下章吏。廷尉致其大逆罪,以为“比上夷狄,欲绝继嗣之端;背畔天子,私为定陶王。”章死狱中,妻子徙合浦。

自是公卿见凤,侧目而视,郡国守相、刺吏皆出其门。又以侍中太仆音为御史大夫,列于三公。而五侯群弟,争为奢移,赂遗珍宝,四面而至;后廷姬妾,各数十人,僮奴以千百数,罗钟馨,舞郑女,作倡优,狗马驰逐;大治第室,起土山渐台,洞门高廊阁道,连属弥望。百姓歌之曰:“五侯初起,曲阳最怒,坏决高都,连竟外杜,土山渐台西白虎。”其奢僣如此。然皆通敏人事,好士养贤,倾财施予,以相高尚。

凤辅政凡十一岁。阳朔三年秋,凤疾,天子数自临问,亲执其手,涕泣曰:“将军病,如有不可言,平阿侯谭次将军矣。”凤顿首泣曰:“谭等虽与臣至亲,行皆奢僣,无以率导百姓,不如御史大夫音谨敕,臣敢以死保之。”及凤且死,上疏谢上,复固荐音自代,言谭等五人必不可用。天子然之。

初,谭倨,不肯事凤,而音敬凤,卑恭如子,故荐之。凤薨,天子临吊赠宠,送以轻车介士,军陈自长安至渭陵,谥曰敬成侯。子襄嗣侯,为卫尉。御史大夫音竟代凤为大司马车骑将军,而平阿侯谭位特进,领城门兵。谷永说谭,令让不受城门职,由是与音不平,语在《永传》。音既以从舅越亲用事,小心亲职,岁余,上下诏曰:“车骑将军音宿卫忠正,勤劳国家,前为御史大夫,以外亲宜典兵马,入为将军,不获宰相之封,朕甚慊焉!其封音为安阳侯,食邑与五侯等,俱三千户。”

初,成都侯商尝病,欲避暑,从上借明光宫,后又穿长安城,引内澧水注第中大陂以行船,立羽盖,张周帷,辑濯越歌。上幸商第,见穿城引水,意恨,内衔之,未言。后微行出,过曲阳侯第,又见园中土山渐台似类白虎殿。于是上怒,以让车骑将军音。商、根兄弟欲自黥、劓谢太后。上闻之大怒,乃使尚书责问司隶校尉、京兆尹:“知成都侯商擅穿帝城,决引澧水,曲阳侯根骄奢僣上,赤墀青琐,红阳侯立父子臧匿奸猾亡命,宾客为群盗,司隶、京兆皆阿纵不举奏正法。”

二人顿首省户下。又赐车骑将军音策书曰:“外家何甘乐祸败,而欲自黥、劓,相戮辱于太后前,伤慈母之心,以危乱国!外家宗族强,上一身寝弱日久,今将一施之。君其召诸侯,令待府舍。”是日,诏尚书 奏文帝时诛将军薄昭故事。车骑将军音藉槁请罪,商、立、根皆负斧质谢。上不忍诛,然后得已。

久之,平阿侯谭薨,谥曰安侯,子仁嗣侯。太后怜弟曼蚤死,独不封,曼寡妇渠供养东宫,子莽幼孤不及等比,常以为语。平阿侯谭、成都侯商及在位多称莽者。久之,上复下诏追封曼为新都哀侯,而子莽嗣爵为新都侯。后又封太后姊子淳天长为定陵侯。王氏亲属,侯者凡十人。

上悔废平阿侯谭不辅政而薨也,乃复进成都侯商以特进,领城门兵,置幕府,得举吏如将军。杜邺说车骑将军音令亲附商,语在《邺传》。王氏爵位日盛,唯音为修整,数谏正,有忠节,辅政八年,薨。吊赠如大将军,谥曰敬侯。子舜嗣侯,为太仆侍中。特进成都侯商代音为大司马卫将军,而红阳侯立位特进,领城门兵。商辅政四岁,病乞骸骨,天子悯之,更以为大将军,益封二千户,赐钱百万。商薨,吊赠如大将军故事,谥曰景成侯,子况嗣侯。红阳侯立次当辅政,有罪过,语在《孙宝传》。上乃废立,而用光禄勋曲阳侯根为大司马票骑将军,岁余益封千七百户。高平侯逢时无材能名称,是岁薨,谥曰戴侯,子买之嗣侯。

绥和元年,上即位二十余年无继嗣,而定陶共王已薨,子嗣立为王。王祖母定陶傅太后重赂遗票骑将军根,为王求汉嗣,根为言,上亦欲立之,遂征定陶王为太子。时根辅政五岁矣,乞骸骨,上乃益封根五千户,赐安车驷马,黄金五百斤,罢就第。

先是,定陵侯淳于长以外属能谋议,为卫尉侍中,在辅政之次。是岁,新都侯莽告长伏罪与红阳侯立相连,长下狱死,立就国,语在《长传》。故曲阳侯根荐莽以自代,上亦以为莽有忠直节,遂擢莽从侍中骑都尉光禄大夫为大司马。

岁余,成帝崩,哀帝即位。太后诏莽就第,避帝外家。哀帝初优莽,不听。莽上书固乞骸骨而退。上乃下诏曰:“曲阳侯根前在位,建社稷策。侍中太仆安阳侯舜往时护太子家,导朕,忠诚专一,有旧恩。新都侯莽忧劳国家,执义坚固,庶几与为治,太皇太后诏休就第,朕甚闵焉。其益封根二千户,舜五百户,莽三百五十户。以莽为特进,朝朔望。”又还红阳侯立京师。哀帝少而闻知五氏骄盛,心不能善,以初立,故优之。

后月余,司隶校尉解光奏:“曲阳侯根宗重身尊,三世据权,五将秉政,天下辐凑自效。根行贪邪,臧累巨万,纵横恣意,大治室第,第中起土山,立两市,殿上赤墀,户青琐;游观射猎,使奴从者被甲持弓弩,陈为步兵;止宿离宫,水衡共张,发民治道,百姓苦其役。内怀奸邪,欲管朝政,推亲近吏主簿张业以为尚书,蔽上壅下,内塞王路,外交藩臣,骄奢僣上,坏乱制度,案根骨肉至亲,社稷大臣,先帝弃天下,根不悲哀思慕,山陵未成,公聘取故掖庭女乐五官殷严、王飞君等,置酒歌舞,捐忘先帝厚恩,背臣子义。及根兄子成都侯况幸得以外亲继父为列侯侍中,不思报厚恩,亦聘取故掖庭贵人以为妻,皆无人臣礼,大不敬不道。”于是天子曰:“先帝遇根、况父子,至厚也,今乃背忘恩义!”以根尝建社稷之策,遣就国。免况为庶人,归故郡。根及况父商所荐举为官者,皆罢。

后二岁,傅太后、帝母丁姬皆称尊号。有司奏:“新都侯莽前为大司马,贬抑尊号之议,亏损孝道,及平阿侯仁臧匿赵昭仪亲属,皆就国。”天下多冤王氏。谏大夫杨宣上封事言:“孝成皇帝深惟宗庙之重,称述陛下至德以承天序,圣策深远,恩德至厚。惟念先帝之意,岂不欲以陛下自代,奉承东宫哉!太皇太后春秋七十,数更忧伤,敕令亲属引领以避丁、傅。行道之人为之陨涕,况于陛下,时登高远望,独不渐于延陵乎!”哀帝深感其言,复封商中子邑为成都侯。元寿元年,日蚀。贤良对策多讼新都侯莽者,上于是征莽及平阿侯仁还京师侍太后。曲阳侯根薨,国除。

明年,哀帝崩,无子,太皇太后以莽为大司马,与共征立中山王奉哀帝后,是为平帝。帝年九岁,当年被疾,太后临朝,委政于莽,莽颛威福。红阳侯立莽诸父,平阿侯仁素刚直,莽内惮之,令大臣以罪过奏遣立、仁就国。莽日诳耀太后,言辅政致太平,群臣奏请尊莽为安汉公。后遂遣使者迫守立、仁令自杀。赐立谥曰荒侯,子柱嗣,仁谥曰刺侯,子术嗣。是岁,元始三年也。

明年,莽风群臣奏立莽女为皇后。又奏尊莽为宰衡,莽母及两太子皆封为列侯,语在《莽传》。

莽既外一群臣,令称已功德,又内媚事旁侧长御以下,赂遗以千万数。白尊太后姊妹君侠为广恩君,君力为广惠君,君弟为广施君,皆食汤沐邑,日夜共誉莽。莽又知太后妇人厌居深宫中,莽欲虞乐以市其权,乃令太后四时车驾巡狩四郊,存见孤寡贞妇。春幸茧馆,率皇后、列侯夫人桑,遵霸水而祓除;夏游御宿、鄠、杜之间;秋历东馆,望昆明,集黄山宫;冬飨饮飞羽,校猎上兰,登长平馆,临泾水而览焉。太后所至属县,辄施恩惠,赐民钱、帛、牛、酒,岁以为常。太后从容言曰:“我始入太子家时,见于丙殿,至今五六十岁尚颇识之。”莽因曰:“太子宫幸近,可一往游观,不足以为劳。”于是太后幸太子宫,甚说。太后旁弄儿病在外舍,莽自亲侯之。其欲得太后意如此。

平帝崩,无子,莽征宣帝玄孙选最少者广戚侯子刘婴,年二岁,托以卜相为最吉。乃风公卿奏请立婴为孺子,令宰衡安汉公莽践祚居摄,如周公傅成王故事。

太后不以为可,力不能禁,于是莽遂为摄皇帝,改元称制焉。俄而宗室安众侯刘崇及东郡太守翟义等恶之,更举兵欲诛莽。太后闻之,曰:“人心不相远也。我虽妇人,亦知莽必以是自危,不可。”其后,莽遂以符命自立为真皇帝,先奉诸符瑞以白太后,太后大惊。

初,汉高祖入咸阳至霸上,秦王子婴降于轵道,奉上始皇玺。及高祖诛项籍,即天子位,因御服其玺,世世传受,号曰汉传国玺,以孺子未立,玺臧长乐宫。

及莽即位,请玺,太后不肯授莽。莽使安阳侯舜谕指。舜素谨敕,太后雅爱信之。舜既见,太后知其为莽求玺,怒骂之曰:“而属父子宗族蒙汉家力,富贵累世,既无以报,受人孤寄,乘便利时,夺取其国,不复顾恩义。人如此者,狗猪不食其余,天下岂有而兄弟邪!且若自以金匮符命为新皇帝,变更正朔服制,亦当自更作玺,传之万世,何用此亡国不详玺为,而欲求之?!我汉家老寡妇,旦暮且死,欲与此玺俱葬,终不可得!”太后因涕泣而言,旁侧长御以下皆垂涕。舜亦悲不能自止,良久乃仰谓太后:“臣等已无可言者。莽必欲得传国玺,太后宁能终不与邪!”太后闻舜语切,恐莽欲胁之,乃出汉传国玺,投之地以授舜,曰:“我老已死,如而兄弟,今族灭也!”舜既得传国玺,奏之,莽大说,乃为太后置酒未央宫渐台,大纵众乐。

莽又欲改太后汉家旧号,易其玺绶,恐不见听,而莽疏属王谏欲谄莽,上书言:“皇天废去汉而命立新室,太皇太后不宜称尊号,当随汉废,以奉天命”。

莽乃车驾至东宫,亲以其书白太后。太后曰:“此言是也!”莽因曰:“此悖德之臣也,罪当诛!”于是冠军张永献符命铜璧,文言“太皇太后当为新室文母太皇太后。”莽乃下诏曰:“予视群公,咸曰‘休哉!其文字非刻非画,厥性自然’。予伏念皇天命予为子,更命太皇太后为‘新室文母太皇太后’,协于新、故交代之际,信于汉氏。哀帝之代,世传行诏筹,为西王母共具之祥,当为历代母,昭然著明。于祗畏天命,敢不钦承!谨以令月吉日,亲率群公诸侯卿士,奉上皇太后玺绂,以当顺天心,光于四海焉。”太后听许。莽于是鸩杀王谏,而封张永为贡符子。

初,莽为安汉公时,又谄太后,奏尊元帝庙为高宗,太后晏驾后当以礼配食云。及莽改号太后为新室文母,绝之于汉,不令得体元帝。堕坏孝元庙,更为文母太后起庙,独置孝元庙故殿以为文母篹食堂,既成,名曰长寿宫。以太后在,故未谓之庙。莽以太后好出游观,乃车驾置酒长寿宫,请太后。既至,见孝元庙废彻涂地,太后惊,泣曰:“此汉家宗庙,皆有神灵,与何治而坏之!且使鬼神无知,又何用庙为!如令有知,我乃人之妃妾,岂宜辱帝之堂以陈馈食哉!”

私谓左右曰:“此人嫚神多矣,能久得晁乎!”饮酒不乐而罢。

自莽篡位后,知太后怨恨,求所以媚太后无不为,然愈不说。莽更汉家黑貂,著黄貂,又改汉正朔伏腊日。太后令其官属黑貂,至汉家正腊日,独与其左右相对饮酒食。

太后年八十四,建国五年二月癸丑崩。三月乙酉,合葬渭陵。莽诏大夫扬雄作诔曰:“太阴之精,沙麓之灵,作合于汉,配元生成。”著其协于元城沙麓。太阴精者,谓梦月也。太后崩后十年,汉兵诛莽。

初,红阳侯立就国南阳,与诸刘结恩,立少子丹为中山太守。世祖初起,丹降,为将军,战死。上闵之,封丹子泓为武桓侯,至今。

司徒掾班彪曰:三代以来,《春秋》所记,王公国君,与其失世,稀不以女宠。汉兴,后妃之家吕、霍、上官,几危国者数矣。及王莽之兴,由孝元后历汉四世为天下母,飨国六十余载,群弟世权,更持国柄,五将十侯,卒成新都。位号已移于天下,而元后卷卷犹握一玺,不欲以授莽,妇人之仁,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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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彪:三代以来,《春秋》所记,王公国君,与其失世,稀不以女宠。汉兴,后妃之家吕、霍、上官,几危国者数矣。及王莽之兴,由孝元后历汉四世为天下母,飨国六十余载,群弟世权,更持国柄,五将十侯,卒成新都。位号已移于天下,而元后卷卷犹握一玺,不欲以授莽,妇人之仁,悲夫!

蔡东藩:孝元皇后,无傅太后之骄恣,又无赵氏姊妹之淫荒,亦可谓母后中之贤者。乃过宠王莽,使其罔上行私,得窃国柄,是则失之愚柔,非失之骄淫也。莽知元后之易与,故设为种种欺媚,牢笼元后于股掌之中。迨弑平帝而元后不察,迎孺子而元后不争,称摄皇帝假皇帝而元后不问,徒怀藏一传国玺,不欲遽给,果何益耶?要之妇人当国,暂则危,久则亡。元后享年八十有余,历汉四世,不自速毙,宜乎汉之致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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