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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条 王清铭
释义

王清铭,福建省优秀教师,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发表诗歌300多首,散文800多篇,约100万字。福建莆田文学院第一届特聘作家,莆田市作家协会常务理事。教育部“十一五”重点课题组作家专家。

中文名:王清铭

国籍:中国

民族:汉族

出生地:福建

职业: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

代表作品:蝉》、《阳光的疤痕》、《生活如椅子》

简介

王清铭的作品如《蝉》、《阳光的疤痕》、《生活如椅子》等文章被收入《2002年中国精短美文100篇》《2003年中国散文诗精选》《2004年精短美文100篇》、《2004年度最佳散文诗》《2005年散文》《2007年美文选》《2007年随笔选》、《2008年随笔选》《2008年值得中学生珍藏的100篇杂文》等年度选本。多篇作品被《读者》、《青年文摘》、《作家文摘》、《杂文选刊》等报刊转载。多篇作品被《读者》、《青年文摘》、《作家文摘》、《杂文选刊》等报刊转载。入选《感动:青年文摘超人气签约作家作品精华》《最受中学生喜爱的作家美文》《读者原创版精华》等书。二十多篇散文被改编为高考、中考现代文阅读模拟题。《与父亲抬担子》等六篇文章被编为八省市中考现代文阅读题。《书窗上的那轮明月》等散文被多个地市改编为高三语文市考现代文阅读题。《宽容是阳光》《智者的五个指头》等文章被侵权为高考满分作文。

部分作品原文

《与父亲抬担子》

王清铭

很小的时候,家里生活十分艰难,我们几个半大的孩子经常被当作全劳力使用。印象最深的是我与父亲抬担子。我个儿矮,走在前,父亲个儿高,在后。担子的绳子离父亲的肩膀很近。我从小就肯吃苦耐劳,担子可能不很重,但因为我太小,几次下来,嫩小的肩被粗糙的扁担压出一块血红,血珠子快要淤出来。扁担好像钢板一样硌得辣疼,我只好佝偻着,用上背部来支撑感觉越来越沉的重量。父亲看到了,伸手将担子的绳索又往他那边一捋,我的脚步轻而快,而劳累一天的父亲却蹒跚起来。我对父亲说,我能行。父亲说:小孩子的肩嫩,压得太重,长大骨头会变弯的。

不知不觉中长大了,父亲在我眼中变矮了,读书放假时给家里帮忙,我个儿高,走在后,父亲个儿矮,在前。十多年过去了,生活的重担早压得父亲有些佝偻,父亲像我小时候一样用上背部来支撑担子的重量,看着父亲吃力的样子,我的心有点酸,但强忍着不让眼泪盈出眼眶。父亲一生最见不得眼泪。阳光下父亲的背影不再是挺直着的,而是缩成一团。上坡时我装成漫不经心地用手往我边捋担绳,将担子的重量尽量往自己的肩上压。这回父亲没有发觉,脚步迈得更稳健了。我对父亲说,你太累了,歇会儿。这回轮到父亲用手背揩拭额头沁出的汗说:我能行。说着他脸上的皱纹拉直了,露出一个表情平板的笑容。

到达目的地后,父亲才发现担子后移了许多。他上下打量我一会儿,只轻轻地说一句,阿铭懂事了,那一天夜里,我的肩膀肿得老高,血淤成青色,疼得睡不着觉,但我不叫痛,因为我真的懂事了。

工作以来回家的次数少了,父子相对,没有什么话可讲,我极少谈自己的境况,怕给他再增加心头的负担,父亲除了劳动还是劳动,也没有太多的闲话。好几年过去了,父亲的背越发佝偻。上星期回家帮父亲打煤饼,天不热,但他很快就大汗淋漓,脱掉外衣,父亲的背再一次呈现于我的跟前。这是怎样的一个背影啊,肩上的骨骼垂成两个弧形,背部佝偻成一个前倾后拱的弧形,而腰部又有点前拱后倾。背部的肌肉有点松弛,原来我以为皱纹只长在人的脸上,现在才明白,老了的人,背部甚至躯体各部都会长起皱褶。我们两人一起将袋装的煤抬到埕场,父亲在前,我在后,父子体高相差10多公分,担子的重量倾向父亲那边。这一次我不再掩饰,用手直接将担绳捋到我这边。父亲看在眼里,还是那句话,我能行。但他不再推让了,毕竟是60多岁的人了。

父亲稳健地走着,我心头忽然涌起许多回忆,但很快就收住思想野马的缰绳,现实的生活是实在的,就如脚下的路,根本就无须抒情。我跟着父亲稳健地走着……

【创作谈】很少说起自己的父亲,但父亲一直在我的心上,可以说父亲的一些性格融化进自己的血脉中。我从父亲身上继承了很多品格,比如坚韧、刻苦等,这些都让我受益一生。前不久,与父亲第一次合照,我惊讶发现,父子身材相差很大,但两人的表情竟然越来越相似。我明白了:我这一生都是父亲的儿子。

我从父亲那里得到更多的是身教,而不是言传。就如本文中提到的三次抬担子,我在感受父亲沉默中的爱的同时,也感受到父亲那种坚韧的性格。父亲一生都用挺直的姿势与坚硬的泥土做坚韧的抗争,苦难压不跨他。如果要问我从父亲那里继承到什么,我会毫不犹豫地答道:坚韧。

坚韧是一位农民和一位农民儿子骨骼中的钙质,汗水里的盐。

《半瓶阳光》

王清铭

这是春天一个明媚的早晨,树叶上的露珠眨着眼珠,正探头打量这个新鲜的世界。

屋前的空地上,小女儿站立着,像一棵小树。黑色的眼瞳眨巴着,她伸出手,不时往空中轻轻一拈。阳光镀亮了她仰起的双颊,仿佛有两朵小红云飘到她脸上了。

“孩子,你在做什么?”我走过去。

她向我一摆手,说:“别过来,我在捉阳光哩。”

“捉阳光?”我十分好奇,“阳光捉得住吗?”

“能!”她手指不远的地方,那里放一个小玻璃瓶,在阳光下闪射柔和的光芒。

“我捉了半瓶子阳光了!”说话时,女儿的眼神很亮。

我走近一看,早晨的阳光刚好照亮半个瓶子,这就是女儿所捉的半瓶子阳光了。

我走到她身边,问:你怎么知道你抓住了阳光?

“知道。风走过来,树叶有声音;阳光走过来,水里有亮亮的波纹。”

我望远处望,前边的一条小河真的泛起明亮的阳光。

“抓到阳光时,手会暖暖的。”女儿边说边把手上的阳光轻轻放进小瓶子里。

我伸出手,手心果然有一点暖意。难道我也抓住了阳光了?我童心大发,兴奋地叫嚷起来:

“我也捉住阳光啦——”

女儿慌忙止住我,说:小声点!你这一吵,会把阳光吓跑的。

我在屋内埋头工作,突然发现一束阳光正悄悄地向我靠拢。挺直腰,我看见女儿正拿一面小镜子往屋内反射太阳。看见我从书堆中仰头,就冲我摆手,说:爸爸快看,阳光走到我们屋里来了。

她的手一颤动,镜子里反射过来的阳光就满屋子游动了。有几缕顽皮的光线跳上我的书桌,倏地钻进我敞开的心里来了,于是我的心也暖了,感觉体内也有一条河流在流动,波光潋滟的。

太阳渐渐落山,阳光越暗淡了。女儿守着那个瓶子,看见我走过来,她幽幽地说:阳光又流走了。我看到她手上的阳光只有浅浅的一层了。

“爸爸,阳光灭了。”她突然向我喊了一句。

阳光灭了?我纠正说:“不是灭了,是太阳落山,阳光暗了。”

“不!阳光是灭了。”女儿很倔强,“阳光是灯。”

天暗了,我拉亮了屋内的灯,突然想起女儿所说的“阳光是灯”的话,觉得这满屋子的灯光也是阳光了。坐在电脑前,我写下了华兹华斯《彩虹》里的一句诗:儿童是成人的父亲。

{创作谈}

梵高在生活的黑暗中,画了激情迸射、阳光燃烧的《向日葵》;尼采把自己升起,成空中的一轮太阳;巴尔蒙特说,“为了看阳光,我来到世上。”

阳光是美,是纯,是真,是温馨,是柔情,是超脱,是空灵……是女儿手中的那半瓶的童真和诗意。在六岁女儿的心中,无形的阳光可以被捉住,用瓶子装起来,阳光还会被吓跑,阳光象流水一样会流走,甚至象灯一样会熄灭。世界在儿童的眼中,充满了我们成年人难以想象的盎然诗意,我们的眼睛被功利和实用蒙住了,在诗意感受方面,我们是真正的“瞎子”。用儿童的眼瞳去看待世界,用无暇的童心去触摸世界,我们才会真正感受世界美好得如阳光,如流水,如花开的声音。

在心灵对诗意的直觉方面,儿童是诗人,是哲学家,成年人应该向孩子学习。英国诗人华兹华斯在诗歌中写道:“儿童是成人的父亲,/但愿我这一生的旅程,/贯穿了对自然的虔诚。”华兹华斯还认为:“儿童是心灵的播种期”。儿童心灵的门窗总是敞开的,他们有许多成年人被生活磨钝了的敏锐、纯真和灵感。山山水水,草草木木,花花鸟鸟,星星月亮都会给儿童留下终生不可磨灭的印象,引发他们联翩的浮想。儿童是大自然的孩子,他们的诗意目光能给我们很多的心灵启迪。从某种意义来说,儿童是成年人的父亲。

《锄柄上的眼睛》

王清铭

很多年没有拿锄头了,当我摊开双掌,看见那些厚厚的手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早就消失了,它们曾经咯过我幼小的手掌,后来变成手掌的一部分,是我在乡村将近二十生活的深刻烙印,现在消失了。

我家有把小锄头,原先是给菜地除草用的,我们兄弟相继长大后,小锄头派上别的用场。我所说的长大,其实只有七八岁的光景,在父母眼中,我们已经是半劳力了,土里扒食的父母不会让我们的力量闲置,一要下田,父母就让我们肩扛着,尾随他们下地去了。先是我的大哥、二哥,后来他们的身高超过了锄柄,这把小锄头自然就交到我的手上。生活在乡下的我,根本不用父母教育,也知道劳动是自己的本分,于是没有竖直的锄柄高的我就开始用它同坚硬的泥土作抗争了。

起初手心没有锄柄硬,手上起了很多泡,泡破了,流出的水由清到浊,后来夹杂着血丝,最后那些起泡的地方,皮全部蹭破了,只剩下一些微凹的小坑,血肉模糊。原先只是火辣辣的疼,到后来犹如针了一般,锥心的痛,但我不敢喊出声。父母也见惯不惊,看着我被血丝染红的双掌,说了声,这孩子还嫩了些。

几天后,手上的伤口结痂了,从黑红到黝黑,那是炭和铁一般的颜色。后来长茧子的地方皮又蹭破了,再结痂,反复多次,那些茧子就比木头坚硬了,锄柄就很难伤害到它们了。我祖母曾经很形象地说,别看这是死木头,不喝你几滴,你就别想拿起它。

我很认真地看手上的锄柄。锄柄吃饱了汗水,颜色渐渐变黑,越来越像我们被太阳曝晒和臭汗浸泡的肤色。锄柄上的木纹跟手纹很相似,只是线条更粗犷些。我还发现这些木纹逶迤向同一个地方,那是接近锄柄中间的位置,木纹渐渐变得密集,并拧在一起。在木纹凝结的地方,有颜色特别深的木节,不规则的圆状。

祖母说,这木节是树在生长过程受的伤,结的疤。我眼前仿佛看见旷野里的一个小树,暴风雨摧残它,但它没有折断,而是顽强地生存下来,有伤痕的树干愈合后,变得更加刚强。后来我曾向我的父亲求证过,父亲说,农人喜欢选有木节的木棍作锄柄,它们更硬,更不容易折断。

受伤是树干的不幸,但这不幸成全了木头的坚硬,使它能够同铁相结合,成为挖凿坚硬泥土的利器。我发现,这圆状的疤痕,极像木头长出的眼睛,总是不动声色地凝视着我这个最初的小农人。

有多少把锄头长了这样的眼睛,我没有统计,也无法全部知道。但我知道用过锄头的手掌,上面也会布满一些更小的眼睛,它们的通用名字是茧子。要成为一个纯正的农人,手上、脚上、肩上等地方都要长出这样的眼睛。别说这些眼睛,显得眼神呆滞,也只有它们,才能一眼看穿苦难和贫穷。

这把长了眼睛的锄头陪伴了我好几年,直到我比它长高了许多。锄头真是奇怪的东西,用的时间越长越懂得泥土的性格,即使锄尖的铁被磨损去一些,但它的锐利并不减损,在泥土的奔突中照常灵活。乡村是落后的,繁重的农活并没有压垮我幼小的身躯,却磨练了我的性格。我不会去歌颂这些原始的劳作,但以往的乡村总让我想起锄柄上的木节,正是它使木头更坚韧,显示铁一般的品格。

这锄柄上的眼睛,不会在老去的岁月里变得昏花,它是我人生的另一种视角。

《读者》(乡土人文版)2007年10期转载

被编为2009年江苏省常州市中考现代文阅读题

{创作谈}

以前读过女作家迟子建的一篇散文,内容差不多都忘了,却记住了她在文中的一个比喻:她把锄头上的木节比作眼睛。我小时候用过的小锄头锄柄上刚好也有木节,我在下笔写这篇文章时自然就想起了这个比喻,也可以说,本文的灵感就来自迟子建的比喻。我进一步联想到,农人艰辛劳作后留下的茧子也象一种特殊的眼睛。这些“眼睛”,显得眼神呆滞,也只有它们,才能一眼看穿苦难和贫穷。我把它们当作了“我人生的另一种视角”。

木节是树在生长过程受的伤,结的疤。受伤是树干的不幸,但这不幸成全了木头的坚硬,使它能够同苦难和艰辛抗衡。我们的人生也是这样,心灵的伤痕能让懦弱的人沉沦,也能磨砺一个人的性格,促使他在困境中崛起。小时候繁重的劳作使我学会了农人的坚韧品格。苦难不是财富,用苦难来砥砺自己,升华自己的品格,苦难才成为我们人生宝贵的财富。

我感谢这些“总是不动声色地凝视着”我的“眼睛”,它们让我继承了农人性格中铁的一面。坚韧的性格,让我一生受益。

《流浪的扁担》

王清铭

总会在不经意间在城市某个偏僻角落碰见几把流浪的扁担。这座城市的年纪很大,但近几年来发展很快,原先长庄稼的城郊农田被鲸吞,现在纷纷长出钢筋水泥的丛林。城市的灯红瓷白和震耳的轰鸣,让单调而宁静的农田自惭形秽,缩在越来越远的地方。

这是一座崭新的城市,穿上西装扎紧领带却不自觉露出脚上蹬的那双解放鞋,仿佛我看见的某一位手持扁担站立街角的农人。这里的商店有很洋气的名字,出入的女人抹上口红涂上眼影,但这地盘很尴尬保留原先作农田时的名字,比如“八十亩”,比如“沟头”等。仿佛这个逐渐忘本的城市要保留一个乳名,给这些流浪的扁担最后的一点亲切和慰藉。

这是一些失去土地和根基的扁担。我也曾经是其中的一员,随意喊一个乳名,他们中间肯定有人应声而答,尽管我们不认识。但现在扁担们竖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飞驰的车辆和风驰电掣般的变化使他们手足无措,慌乱的眼神从攒动的人群扫过,如无处落脚的候鸟。他们低着头,手绞着衣角,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尽管他们也不懂错在哪里。

零星的,有人在扁担们面前站定,寥寥数语,然后伸出几个指头,就有一把或数把扁担尾随他们消失在高楼间,若即若离的。其他的扁担用羡慕的表情目送着,也极少说话。扁担是木讷的,他们只知道埋头干活。

扁担的身份也是尴尬的。扎根乡村的时候是农民,进入城市,就什么也不是了。什么活都可以找他们干,扛水泥、运行李、搬家具,粗活重活,城里人细皮嫩肉干不了的,都找扁担。扁担的身份是临时的,因事而定,按力气取酬。唯一不变的是,汗水砸在地上,也是摔成八瓣。

扁担的身份与汗臭味、烟草味连在一起,但你看到某个娇贵的城里人捂住同样娇贵的鼻子,往往就是一把扁担走过来了。

扁担现身最集中的地方是城市的建筑工地,那里活多,挑砖头挑水泥挑他们也叫不出名字的装潢材料,挑起太阳挑落月亮,让城市明亮的霓虹灯将他们黝黑的身影拉得很长,很孤单,像另一把瘦硬的扁担。

更多的扁担没有这样的幸运。他们必须孤零零或旁逸斜出地站在街头,等活干。这些扁担过着不知饱暖的日子。渴了,到水龙头接一点冷水;饿了,往肚里填一些发硬的馒头;冷了,将发红的双手往袖管一拢,跺一跺脚,将寒气踩跑。热,是扁担们最不怯的,看他们古铜色的皮肤,黧黑的脸色,炎热的太阳也怯几分。

扁担舍得下力气,干的活主人满意。但城市总是很吝啬,给他们很少的工钱,不给很多的活干。没活干的扁担必须四处流浪,或者往某个角落一撮,抬头看被城市切割得越来越细碎的天空。天空里偶尔落下几只燕子,在电线杆上。城市的楼越高越高档,乡下常见的麻雀来不了,只有那几只燕子替他们排解等待时的烦闷。

天气热时或活干得太猛后,睡意会悄悄从心底爬出来,漫向他们的四肢,头一摆,手脚一耷拉,酣畅的鼾声就从他们翕张的鼻孔吐出,拍击满街的喧嚣音乐了。

这绝对是奇特的人群。拿起扁担能扛最重的活,扁担一横,他们庞大的身躯就能倚在扁担酣睡。窄窄的扁担高高低低的搭在水泥花圃上,挑起一阵阵高高低低的鼾声。此刻城市离他们很远,灼热的阳光在他们额头拧出汗,他们浑然不觉,还在睡梦中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也许他们梦见了自己的庄稼?

原先给他们遮阳的树渐渐将阴影拉远,镀亮了他们皱巴的衣服和身边安静躺卧着的铁镐铁锹麻绳。

扁担们睡觉的时候耳朵关闭,心灵却是敞开的。一俟雇工的主人走近,他们一激灵就醒转了,抹一下嘴角溜出来的调皮唾沫,精神抖擞地跟随主人的手势消隐在高楼间。

深夜扁担还在城市流浪。城市安静下来的时候,扁担拖着自己的影子踩在回家的路上。他们的家在城市的脚跟,他们的房屋一例的矮小。扁担吃一碗妻子留下的冷饭后倒头便睡,睡前还记得给闹钟上紧发条。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得先唤醒在城里念书的孩子。

《读者》(乡土人文版)2007年8期转载

{创作谈}

这是城市里特殊的一个弱势群体,他们靠扁担和汗水在城市里挑起生活的重担。他们中有一些人是失去土地的农民,被移植到城市的水泥地上,他们尴尬、拘谨、孤单,走在熟悉的土地上生长起来的城市里,他们感到陌生、茫然无措。但他们坚韧、吃苦耐劳,靠一把扁担在城市里艰难生活,他们可能没有梦想,但也有憧憬,他们希望扁担是一条道路,让孩子真正走进城市。他们是城市中一道独特的风景,如果这也算风景的话。在城市人看来,他们似乎大煞城市的风景,但瞧不起他们的城市离不开他们。他们肯定不会载入城市的历史,但他们流浪的身影镌刻在我的心壁上。作为一个农民的孩子,我能读懂这些“进城”的父老乡亲。

在某个酷暑的中午,我不经意经过他们。这些疲惫的“扁担”们将扁担横在在水泥花圃上,他们把细而扁的扁担当床,也不管硬实的扁担硌得慌,他们沉浸在梦乡中,脸上露出了少见的笑意。原先遮蔽他们的阳光移开,他们就暴露在明亮的阳光,脸庞被阳光镀亮了。这一刻,我被感动了。后来我又多次近距离观察他们,最终写下了这篇文章。我想在这短小的篇幅中描摹出他们的内心世界,表达我一点微薄的人文关怀和敬意。

《假如差生丘吉尔生活在中国》

王清铭

“我不能给大家许诺什么,我只有热血、辛劳、汗水和眼泪贡献给大家!”丘吉尔挥动永远的V手势,激情澎湃地说。他富有激情、荡气回肠的演说至今还回荡在历史的天空。

丘吉尔是二战的英雄,两次当选英国首相,还获得过诺贝尔文学奖。在小学时代,成绩曾是全校倒数第三名,六年级时还留级了。丘吉尔是一个不打折扣的差生(现在改称为“待进生”),以致当时的一个大学老师这样奚落他:“那孩子绝不可能是从哈罗中学的校门里出来的,他一定是从窗户里溜出来的。”

丘吉尔是差生。他自理能力差,把牙膏挤在牙刷上,这幼儿都能做好的事,他都不会。后来他的政敌曾经讥讽他,除了他能娴熟地点燃他的雪茄烟以外,丘吉尔他不会料理自己的一切。假如差生丘吉尔生活在中国,“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句古代的名言就足够给他的事业下一个万劫不复的断语。

他性格孤僻,一生未乘过一次公共汽车,地铁只乘坐一次。他的理由很可笑,那就是他非常不习惯在地铁里和常人面对面的那种尴尬。就是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成为语惊四座、雄辩滔滔的演说家呢?假如差生丘吉尔生活在中国,谁还会给他训练演说的机会呢?

他顽劣异常,有一次他站在一个桥上,准备从桥上的这棵树跳到桥旁边那棵树上。他纵身一跃,摔到地上,一下摔成脑震荡,三个月之后才下地走路,在家休学了一年半。假如差生丘吉尔生活在中国,没有几所学校敢再接收这位注定要给学校惹来许多麻烦的差生。

他厌学,在晚年他写的回忆录中,他这样说自己:“我在功课方面收益甚少,我天天计算着学期的终了,何时可以逃避这令人生厌的奴隶生活而回到家去,……”他讨厌的是学校里的功课,却读过很多超过他年纪的书。假如差生丘吉尔生活在中国,他所读的那些与考试无关的书,老师肯定是要没收的,他还会被语重心长地教诲一番,然后交上一份又一份的检查书,直至不看这些书为止。

假如差生丘吉尔生活在中国,老师不会喜欢这样的学生。在小学转校后的一次考试中,拉丁文是零分,数学不及格。这样的学生,竟然也敢挑老师。他不喜欢他的老师,他不愿意跟他学,他挑老师。当时校长对他说:丘吉尔,我有很充分的理由,对你表示不满。英国的校长仅停留在不满,假如丘吉尔生活在中国,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面对老师的白眼,一次又一次无奈地选择转学。

在家休学期间,他对政治和历史产生了强烈的兴趣,他父亲担任英国的财政大臣,往来的多是政界人物,丘吉尔经常听他们纵横捭阖的谈论。假如差生丘吉尔生活在中国,在那样的场合一定会被当作不懂事的小屁孩挥手轰走的。他父亲辞去财政大臣职务,十岁的丘吉尔认为这是一个无法挽回的悲剧性错误。假如差生丘吉尔生活在中国,他的口无遮拦换来的可能是父亲宽大的手掌。

假如差生丘吉尔生活在中国,他的父母肯定会关闭他的游艺室,不再让他把那些兵器和兵俑摆成作战的阵势。他们会请来拉丁文和数学老师,利用假期和晚上时间,给丘吉尔补习这两门令他焦头烂额的功课。他的母亲会像中国所有的母亲一样唠叨:孩子,好好努力,不努力考不上大学,你怎么办?说完,嘴巴和眼神都拉长成问号。

丘吉尔“不务正学”,竟然跑到下院去听会,听那里发生的政治大辩论,从中学习争锋相对的辩论技术。假如丘吉尔生活在中国,他没有这样的机会。他的知识将同许多中国学生一样,只局限于课堂,老师灌输的,也是他掌握得不好的那一部分。

假如差生丘吉尔生活在中国,他不会按父母的意愿考上大学,也失去了当“面霸”“巨(拒)无霸”的机会。但丘吉尔的父亲没有强求他,而是顺从了他的意愿,让他进他感兴趣的军校,念骑兵学科。

假如差生丘吉尔生活在中国,他的命运将会改写,世界的历史也将改写。英国民众庆幸自己选择了这么一位曾经的差生当他们的首相,带领他们走出二战的沼泽;丘吉尔也应该庆幸,自己生活在英国,面对紧闭的中学校门,他还有一扇可以溜出来的窗户。

还好,现在的中国,这样的窗户还在不断增加。

《杂文选刊》2008年9月下转载

【创作谈】“每个人都是昆虫,但我确信,我是一只闪光的萤火虫。”这是我非常喜欢的丘吉尔的一句名言。丘吉尔曾经是个差生,在别人眼中,是一只非常丑陋的昆虫,但他没有放弃,而是像一只腐草中的萤火虫,努力地发光。得到光明有两种方式,一是寻找光明,一是自己发光。丘吉尔是一只自己发光的萤火虫。也正因为如此,他从一位差生成长为带领英国人取得反法西斯胜利的领袖。

没有彻底的差生,被别人贴了差生标签,不等于真的就是差生。现代教育家陶行知曾劝诫教师:“你的教鞭下有瓦特,你的冷眼里有牛顿,你的讥讽中有爱迪生。”我们不一定都把自己当做瓦特、牛顿、爱迪生或丘吉尔,但我们完全可以做一只自己寻找光明的萤火虫。

《鲁迅会作什么广告》

王清铭

某个学者说,孔子活到现在,也会上电视的。我进一步想,鲁迅活到现在,大概会上电视,但不会是百家讲坛。某个社会焦点或热点问题,应该会请鲁迅先生去作嘉宾,谈一谈看法。我只是不知道,鲁迅先生的“匕首”、“投枪”会不会成为舆论宣传的“管制刀具”?我还担忧,他的横眉冷对会不会吓走只求哈哈一笑的观众,他的嬉笑怒骂会不会让电视的收视率随着他血压的升高而降低?

现在是娱乐甚至是愚乐的时代,频道的娱乐访谈节目大概会青睐知名度极高的鲁迅,鲁迅在娱记的目光里还是颇有娱乐色彩的。他们会请鲁迅谈他与许广平的“绯闻”,谈鲁迅与朱安结婚时脑后拖着那条猪尾巴似的假辫子,说鲁迅在厦门大学任教时与猪“决斗”……

房地产节目的编导大概也希望鲁迅先生谈一谈房地产,特别是说一说他在北京花了八百银元购置的房子——鲁迅先生自己说的“唯一的不动产” ——升值了多少。他们自然也顾虑鲁迅会义愤填膺地指责房地产暴利,说的更多是阿Q王胡小D他们这些从未庄进城的农民工的问题。

如果在电视上鲁迅再冒出他的“痛打落水狗”等理论,编导们多少副眼镜也不够跌的。观众热线大概会被打爆,网络上的口水足够制造另一个太平洋。鲁迅先生肯定忘了:狗现在可是都市新人类的宠物。

鲁迅谈起社会黑暗的一面,谈起国民的劣根性,说不定会拍案而起,这电视节目就砸锅了。所以我猜想,鲁迅活到现在,被邀请上电视的概率为零。

鲁迅不上电视,还作什么广告呢?有疑问的读者且慢。我作这样的猜想是有根据的。鲁迅先生笔下的地名、人物现在成了商标的香饽饽。像“咸亨酒店”、“闰土”等热门词汇的45个类别商标已全部被抢注,“百草园”的商标类别有22个。 “孔乙己”商标,如今不但是茴香豆等食品商标,还是文房四宝、长衫、陶瓷、甚至是酸梅汤的商标。“三味书屋”、“鲁镇”被申请为香烟类商标,“华老栓”开了土特产店、“祥林嫂”开了洗浴中心,就差将“人血馒头”变成某种特效药的商标了。

我进一步猜想,如果有商家请鲁迅作广告,他会为什么商品代言?药品商自然是青睐鲁迅的。他们断章取义,拿出鲁迅的名言“揭出病苦,引起疗救的注意”,就臆断鲁迅适合当药品代言人,他们大概忘了鲁迅先生指的是“病态社会的不幸的人们”。鲁迅自然不会用自己的硬骨头去什么“一口气上了五楼”,去“用了都说好”,也不会去横眉冷对,顶多是嗤之以鼻,让自作多情的商家以为先生患了重感冒,适合去作感冒药的广告。

鲁迅满头是倔强的一簇簇直竖起来的头发,洗发液或毛发再生剂的商家大概会想借助先生的知名度扩大销售市场,如果鲁迅上电视说上那么一句“你的头发还好吗”,就可以拿远高于稿酬的广告费。但是他们怕鲁迅先生头发下那犀利的目光,那目光犹如手术刀,会隔断他们染上金钱病毒的那颗黑心。

鲁迅的胡子剪成隶书的“一”字,苍劲有力,去作剃须刀广告也很适合。这只是商家的一厢情愿,鲁迅的胡子不是巨额的广告费可以剃除的,它们比良知柔软,比金钱坚硬得多。

鲁迅的身高只有1.61米,在后人的心目中形象非常高大,但鲁迅是不会为什么“增高器”“增高药品”作广告的。鲁迅不会反对广告,但也不会去作商品代言人,更不会利欲熏心去为某个商品夸大其词。只要先生的心还在跳动,他就不会停止思想,那是一种金钱的黄色无法篡改的血红色。那些“皮袍下藏着的‘小’”,更衬托先生形象之高大。

{创作谈}

本文写作的灵感来自报纸上读到的一则材料:鲁迅先生笔下的地名、人物现在成了商标的香饽饽。先生笔下的许多人名、地名、店名等被注册为商标。

我想到作为名人的鲁迅如果活在当下,很适合当商品的广告代言人。先生有很高的知名度、人脉旺,一直站在风尖浪口,有桃红的“绯闻”,外表也比较“酷”。有人早猜测鲁迅先生活在不同的年代会有不同的遭遇,有学者在电视上说“鲁迅活到现在,也会上电视的”,我则进一步揣想,活在遭骂都能成名的现在,鲁迅会做(参与)什么广告。这么一想很有意思,我发现鲁迅可以做很多商品,比如补药、毛发再生剂、增高器等的代言人。

鲁迅会做这类夸大其词的虚假广告吗?肯定不会。那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猜想并把它写下来,动机很明显,就是借鲁迅来抨击当前社会特别是文化界、广告界一些丑陋的现象。

鲁迅先生写杂文,“论时事不留面子,砭痼疾常取类型”。我则委婉一些,皮里阳秋,借猜想鲁迅会做什么广告来针砭时弊。

《春天里种植自己》

王清铭

三岁的时候,他的在一个小煤窑打工的父亲因塌方被埋在土中,撒手而去。父亲被埋葬的那天,母亲哭得声嘶力竭,他黑着脸,就是不哭。大人就对他说,你爸过世了,再也回不来了。

他不说话,只是把头摇得像风中的小草。

他不相信那个老是用宽大的手掌抚摩他,用粗砺的胡须扎他小脸蛋的父亲,会从永远消逝,像一颗不发芽的种子。他跟母亲在房前的空地种过南瓜,一粒种子点下去,浇一些水,隔一段时间,就长出嫩叶,然后藤蔓爬满架子,最后结出很多很大的瓜。

他问母亲:爸爸种进土里,什么时候再长出来呢?

母亲看着他明亮的眼神,不忍心伤害一个孩子的心,就迭声说:快了,快了,明年春天的时候。

于是,他经常坐在屋门前,眼望着后山,希望看到婆娑的树影里他的父亲正大步地走回家中。第二年清明节时,他跟母亲去上坟,坟上的树跟他一样高了,但他的父亲还是没有从地里长出来。

他问母亲:爸爸怎么还不长出来,是不是我们没有浇水呢?

母亲的眼泪顿时流了下来,他有点明白过来了,也哭了,眼泪把整个衣襟都弄湿了。

十三岁的时候,祸不单行,他相依为命的母亲又被一场车祸吞噬去生命,他成了孤儿。埋葬娘的那天,天下起瓢泼大雨,但他不哭。也不再相信娘种进土里后,会再长出来。

十三岁的孩子没有谋生能力,邻居东凑一把米,西来一爿柴,衣服破了,有人争着拿回家缝补。他和村里的孩子打架了,那些孩子回去肯定挨父母的打。谁家里煮了好东西,一定要派孩子来叫他,以至有些孩子怀疑他是父母送给别人的兄弟。父亲就对孩子黑着脸,说:就是,就是,你以后要把他当兄弟。

十三岁的时候他在村里有了许多的兄弟姐妹,虽然村里的生活很贫困,但他的生活很幸福。二十三岁时大学毕业,他要求分配回村里的小学任教师,他的理由很简单,他要报答村人的恩情,他的学费是村里人用米和鸡蛋换来的。他的工资除了留一点生活费,全部补贴给那些交不起学费的孩子。为了报恩,他娶了村里一位大字不认一个的女子,只因为这女子的母亲把家里最后的一只母鸡卖了,凑足他的学费。

恩情似山顶的天空压在他的心头,但他瘦弱的身体不是嶙峋的山峦。有时侯,他偷偷跑到父母的坟前,让泪水漫过他孤独无助的心灵。他想到三岁时的梦想:假如父母种进土里,能够再长出来该多好啊,至少他现在不会觉得欠了村里人很多的情,这份情是一辈子都还不完的。

三十三岁的时候他决定离开家乡,想法很简单,离开这些给予他养育之恩的村人,他不想再背负这沉重的负担了。决定离开的时候,妻子骂他忘恩负义,他摇了摇头,给了这个他从来就没有爱过的女子一巴掌,然后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一抹嘴角的血,他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四十三岁的时候他在城里当了老板,每年都拿出很多的收入交给农村教育基金会,并指定要捐给他工作的那个乡村小学,他不留名,也拒绝记者采访。

我成为他的朋友是后来的事情了。有一次酒酣时,他说起了这段经历,我也沉默了许久。然后紧紧握着他的手,说:

“你现在是把自己种进了生活过的那个乡村了。报恩有多种方式,最好的方式是让自己长成大树,这样就会有更多的人得到荫凉。”

选自《读者》2010年8期

{创作谈}

在这篇文章中,我思索一个问题:人应该怎样感恩。文中的主人公是一个孤儿,在村人的帮助下长大、上了大学,为了报答村人对他的再生之恩,他毕业后回到村里,娶了村里的一位文盲女子。他与乡村文化的巨大落差,使他生活得孤独、压抑,恩情变成他心头不堪负荷的重担。他最终逃离了。

他并没有象妻子所骂的那样“忘恩负义”,相反,随着他事业的成功,养育他的乡村得到了更多的帮助。他的经历告诉读者的是这么一个道理:“报恩有多种方式,最好的方式是让自己长成大树,这样就会有更多的人得到荫凉了。”

写文章自然要讲道理,但不要讲得太直接,那样的文章是白开水。讲道理融入所叙述的故事中,让读者从故事中的人物形象上感悟到作者所要表达的道理,只有这样,文章才是茶,读者饮后齿颊生香,回味无穷。

《诞生一个爸爸需要多少历程》

王清铭

一个全新的爸爸的出笼总是在孩子的嗷嗷哭声中的,孩子的出声意味着一个爸爸的诞生,孩子的生辰是母难日,也是一个男人殉难、一个爸爸诞生的日子。

诞生一个爸爸需要多少历程。“爸爸”这个称呼十月怀胎,不,应该说,爸爸孕育的时间更加漫长。在十月怀胎之前,甚至结婚之后,爸爸就开始酝酿从男孩到男人的基因突变。男孩潇洒、小资、犯贱,象某时尚杂志所标榜的“人贱人爱”;男人稳重,一撇一捺都是一种支撑。男人把男孩的“奶油”烤成面包,或制成奶酪。生活是锅,男人把一些男孩的“矫情”的水粉也在烹煮生涯中随馒头的蒸气蒸发,消失。

生活是一口平实的锅,煮豆燃箕,爸爸孕育的过程接受更多的是一种自我煎熬,烟瘾和腾云驾雾般的梦想放弃了,烈酒和酒神般的激情在日常生活中兑了太多的水,稀释了。做男孩时,可以肉麻地“发嗲”;当了男人,就把“嗲”的口闭住,不抽烟、不喝酒、不口吐狂言,也不开口抱怨。如果在街上碰见一个行色匆匆的男人,他头发散乱、衣服皱巴、表情僵硬,这一定是一个“临产”的爸爸。双截棍还是让周杰伦去矫柔造作地挥舞吧,一个爸爸的诞生需要力能扛鼎的气力气魄,来举起整个家庭的重量。

诞生一个爸爸需要多少历程。梁秋实说请客忙一天,造屋忙一年,娶妻忙一生。一个爸爸的诞生需要搭上三辈子。所谓的“三生石”实际是为孩子而准备的。一个爸爸的诞生怀胎十月,接受的是十三个月的胎教。现在开销大,生孩子花一笔,养孩子花更大的一笔,教育孩子花更更大的一笔。哪一笔不是工薪阶层的你要从心头放血的?想到将来,不焦头烂额,日渐稀疏的头发还要掉它几根。

诞生一个爸爸需要多少历程。那个曾经也梦想绮丽的女孩,悲壮地变为女人以后,她嘴里的牢骚就成另外一个即将诞生的爸爸的必修的科目。淡你必需洗耳恭听,洗心接受。愤怒则容易动胎气,一个爸爸的诞生同怀孩子一样,需要风和日丽。你只能把阴霾移到心头那看不到的角落。有时你很羡慕你那位远在乡村的爸爸,那个爸爸的诞生仿佛种植一茬庄稼,轻松自然。淡你不能,你这个爸爸的诞生缺乏枝繁叶茂的泥土。在钢筋水泥的城市丛林,你得自己去扎根、发芽和开花。

生活无厘头得象周星驰的搞笑电影,面对强大的敌手,主人公突地玉山崩颓,跪地求饶。你有时觉得自己就想是某个主人公,生活不消灭你,而是先将你打败了。孩子在娘胎里的每一次细微的心跳和轻微的翻身,都让你战栗不已。为了孩子,你心甘情愿,哪怕在生活面前五体投地!你经常这样自我解嘲,心尖软了,腰部塌了,双腿自然打颤了。不是站立不住,而是以一个悲壮的姿势,随时准备俯首做孺子牛。

诞生一个爸爸需要多少历程。一个爸爸的诞生得经过漫长的黑夜,你眼巴巴地把黎明望穿。心里苦巴巴的,但你脸上露出甜蜜蜜的笑。一个新爸爸的诞生也需要阵痛,如刀绞似的。需要在汗水里泡几回,血水里浸几回,才能完成淬火的过程。

一个婴儿响亮的第一声啼哭,宣告一个“爸爸”跟随着横空出世。刚诞生的爸爸是没有名字的,如你的孩子呱呱坠地时一样。一个爸爸的命名需要好几个月的时间,也就是等到你那伊呀学语的孩子用散发乳味的声音确认之后。

诞生一个爸爸需要多少历程。你很欣慰,你的孩子嫩叶似的嘴唇一发芽,就吐出露水晶莹的两个音节:爸爸!

选自《青年文摘》07年12期彩版

【创作谈】一个孩子的诞生需要十月怀胎,但一个爸爸的诞生比孩子孕育的时间更长,经历的痛苦更剧烈。很多人习惯了歌颂了母亲,“上帝不能到每家,于是他创造了母亲”。母亲是天上降落的天使,父亲一直生活在地上,他们要用自己的脊背撑起家庭的天空。父亲朴实、坚韧,很少成为讴歌的对象,但就如你离不开大地一样,你离不开父亲。正如文中所说的那样:“一个新爸爸的诞生也需要阵痛,如刀绞似的。需要在汗水里泡几回,血水里浸几回,才能完成淬火的过程。”一个“爸爸”的称呼,意味着责任、痛苦和坚韧,虽然他可能象泥土一样木讷,但还是把我们最崇高的敬意献给他们吧。

《成功是向上的趋势》

王清铭

“隆力奇杯”CCTV第13届青年歌手大奖赛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4月7日我看了一场,当晚邀请的评论嘉宾就是著名男高音歌唱家戴玉强。戴玉强用有点调侃的口吻说,自己的许多本领就是当第二名时练就的,如果当第一名,当时一下子就火了,结果学不到什么东西。他鼓励参赛歌手,争不到第一名,就争第二名,第二名更好。

1984年到2008年,全国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已经举办13届,走过了20多年的风雨。我想起06年央视的一期“与你相约”,所请的嘉宾就是戴玉强。戴玉强和主持人赵保乐说起自己参加全国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的独特经历。他曾经连续4次参加青歌大赛,从1988年第3届开始,到1996年第7届。第一次、第二次没有从分分赛区出围,第三次出围了,参加央视预赛,又被刷了下来,第四次他终于闯进1996年第七届大赛,以一首《我像雪花天上来》获得美声唱法专业组第2名。一步一个台阶,成功在顶端,他就是这样迈上去的。成功不是容易做到的,太轻易的成功往往是廉价的,容易抵达的成功容易让人满足,以为自己站立的地方就是最高点。

戴玉强说,感谢前两次的磨练,他每次都接受新的更高的挑战。挑战让他保持强烈的向前愿望,使他不断向前冲刺。

不要轻视失败。失败是幽深的山谷,衬托成功的高峰的威仪。西方有句谚语:“没有失败,只有失败者。”失败是暂时的,是成功的必经阶段,也是为成功积累经验的关键。成功的殿堂往往由失败奠基。承认失败是堕落的开始,甘于失败就是在劫难逃的渊薮了。正视失败是智者,决不认输是勇者,失败的时候说自己只是没有赢的人是智勇双全的成功者!戴玉强经历过失败,但他只是没有赢而已,他的失败是以后成功的铺垫,犹如山麓撑起了高山的伟岸。

成功不是静止的,而是一种向上的趋势。每一次的成功都只是一座山峰,还有更高的山矗立在成功的前面。成功不是孤立的山,而是连绵不绝的山脉。如果陶醉于某一次的成功,所观赏的风景很有限。戴玉强对赵保乐说,他很庆幸自己只获得第二名,第二名让他看到自己的差距,也坚定了向前的决心。

他有点调侃的说,很多的第一名现在都埋没了,风头正劲的很多歌手在青歌赛上排名都是靠后的。他的话引人深思。很多获第一名的选手泯然众人,而排名在后的选手却冲到了事业的巅峰。

要清醒地认识成功。第七届大赛时,经过长时间的锤炼,戴玉强的唱功出类拔萃,所有的人都说第一名非他莫属。他自己也感觉成功伸手可及,再加上大家一夸他,他高兴得整整一个晚上没有睡着。正式比赛的时候,当他唱到第二段,一开口,就唱破了一个音,就这一个音让他后背一凉,整个后脊梁都开始冒冷汗,也就是这个音,让戴玉强排到了第2名。这一次的经历让戴玉强对自己有了清醒的认识,知道自己离真正的成功相隔几重山。

静止的成功只是暂时成功的,成功不是抵达某个目标,而是保持一种向上的趋势。戴玉强也从这次“失败”中醒悟到“青歌赛”只是成功的一处小山峦,从这里出发还有很多的大山需要他去攀越。他比以前更努力了,2001年,戴玉强受到声乐大师、男高音歌王帕瓦罗蒂的高度赏识,收为弟子,开始冲击世界歌剧舞台。他以一种向上的趋势渐渐逼近成功。

第一名并不代表成功,从更大的成功角度看,任何的第一名都只是下一次成功攀升的一个平台。戴玉强庆幸自己没有拿到第一名,因为它如冰水,冷却了他发热的头脑。

获奖只是手段,是过程,不是目的。人是有很强的惰性的,也有很飘然的成就感,经常把手段当作目的,把一次的成功当作终点,殊不知任何的成功只是漫长旅程的一个驿站,前程是长亭连短亭。不当第一名,不是失败,而是清醒剂。

《青年博览》2008年10月下转载

【创作谈】成功是什么?大家都有自己的看法。但毋庸置疑,成功不是静止的。静止的成功是暂时的,只是小成功,可能为以后的失败埋下伏笔。很多人在暂时的成功后,走向下坡路,结果他的成功非常短暂。真正的成功确实如文中所认为的那样:“成功是一种向上的趋势。”成功如登山,只有不断往上攀登,你才能抵达事业的巅峰。即使在路上遇见了挫折和失败,但只要你的趋势是不断往上的,你不听向上攀登,你就一步一步地接近成功。有一些人,他们在短暂的声名显赫之后泯然众人,原因很多,但有一点是不能忽略的,他们从成功的那刻开始,他们的趋势就是向下的。

孔子说“生无所息”,歌德说我们每个人都是推巨石上山的西西弗斯,石头不停地滚下来又推上去。孔子和歌德的姿势是不断向上的,所以最后他们成功了。

《一辈子最怕什么》

王清铭

1910年,毛泽东十七岁了,他的父亲毛顺生要他留在家乡,做生意。毛泽东抬头望远处的山,山连绵起伏,仿佛他不平静的心潮。于是他在父亲的账簿里夹了一首诗,毅然离家赴湘乡县立东山高等小学求学:孩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美丽总是愁人的,我读过作家沈从文写的很多水一般美丽哀愁的故事,但最能打动我的是他最朴实的一句话:“一辈子最怕的是在同一张床上睡觉。”这个15岁从湘西走出的汉子,犹如沱江水一路漂泊,有生之年他没有战死沙场,也几乎没有再回到故乡。终老故乡、寿终正寝是很多人的心愿,但沈从文走了,留给故乡的只是背影,直到他的脚步蹒跚。他说:“人老了,现在只好睡在同一张床上了,但我每天做的梦都不一样的。”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梦,但可以确定,梦里他没有停止漂泊。

1984年,潘石屹分配到河北廊坊石油部管道局经济改革研究室,他博得领导赏识,被确定为重点培养的对象。一次,单位新分来一位女大学生,潘石屹带着她领办公桌。这位同事对分配给自己的桌椅十分挑剔,挑了一个小时都没确定。潘石屹劝她凑合着用,对方却非常认真地说:“小潘,你知道吗?这套桌椅可能要陪我一辈子的。”不经意的一句话触动了潘石屹。想到一张办公桌陪自己一辈子,他不寒而栗。这年春节一过,他变卖家当,辞职南下。到达南头关,身上剩下80多块钱。

一辈子最怕什么?怕呆在同一个地方,怕坐同一张椅子,怕睡同一张床。怕的是日子一天天重复,除了磨钝心灵的感受和增加皱纹,什么也没有留下。从上一辈人那里剪切过来一个人生,然后不断复制、粘贴。

朱自清曾经感慨:“过去的日子如轻烟,被微风吹散了,如薄雾,被初阳蒸融了;我留着些什么痕迹呢?我何曾留着像游丝样的痕迹呢?”在这个世上,我们总该留下一些痕迹,哪怕是轻烟薄雾和游丝。不是我在过日子,而是日子在过我。这样的日子,即使阳光普照,也是黯淡无光的。

在很多励志的文章中,以上的三个故事都被当作志向远大的范例。其实,故事的三个人物,当他们选择了地平线,留下背影的时候,并不一定非常明确自己的志向。他们先是害怕重复别人的人生,重复自己的日子,然后选择了勇敢的进发或者说是逃离。从平庸中逃出,向远处进发,他们的人生从此展开了新的一幕。

人总要逃离一些什么,或许这是成大业的开端。

选自《青年文摘》09年11期彩版

【创作谈】看过很多励志的文章,几乎众口一词地说成功者的前提是志存高远。但是在他们立志之前呢?他们向远处进发的时候,不一定就有非常明确的目标,他们进发,可能就是为了逃离。他们害怕复制别人的人生,复制自己的日子,所以他们选择从平庸中把自己剪切出来,粘贴在远方。

人总要逃离一些什么,或许这是成大业的开端。毛泽东离开了韶山冲,沈从文离开凤凰古城,潘石屹离开那张可能坐一辈子的椅子。他们怕呆在同一个地方,怕坐同一张椅子,怕睡同一张床,怕的是日子一天天重复,什么也没有留下。这种怕不是懦弱的害怕,而是进发的动力。他们进发了,走向成功……

《阳光的疤痕》

王清铭

几天后,背部结出一大块黑色的疤痕。父亲知道这件事,淡淡地说,这小子,娇嫩了些。我看着父亲黝黑如铁的肤色,觉得有些羞愧,想着有一天自己也如父亲一样变成一块铁,再毒的阳光就不会再伤害到我了。

有乡村生活经历的人,印象最深的莫过于阳光。这阳光是那么真切,离开乡村多年,只要一想起,背上仍残留着一种阳光暴晒留下的辣痛。

夏历六七月间是收割稻子的时候,天气特别炎热。天未亮,蝉就在房前屋后喊起热来,不到上午九点,树叶就耷拉下来,叶子皱巴巴的,像被什么揉皱了,如果树会出声,大概会毫不顾忌地喊出痛来。土埕上的石凳已经被太阳焐得发烫,树阴下狗伸出舌头淌汗,湿湿的,仿佛苍苔上拧出的那种。

从五点多起床干到这时,我早就腰酸腿软,晒了几个钟头的太阳,我的背部仿佛被什么动物的利爪挠过一般,热辣辣地疼。回家吃早饭,我扒拉几口就再也吃不下,只一杯接一杯地灌冷开水,直到肚子发胀,还觉得口干舌燥。我想对父亲讲让自己歇一会儿,但看着他黧黑脸上如小溪潺潺的汗水,我把冒出来的话连同唾沫都咽进肚里,提着镰刀跟在父亲背后又上田去了。

九点的阳光将父亲的身影拉得很长,我与父亲的距离只有两三步路,有好几次,我的影子与父亲并肩而行了。但当我回过头,发现父亲的身影黑黝黝的,仿佛一个看不见底的深井,有好几次我的步伐动摇了,我想:也许我再向前几步,我就会重复父亲的命运。踩在父亲的影子上,说实在的,我当时感觉一种深陷的、无法摆脱的恐慌和悲哀。

父亲没有回头,也许他的眼中只有那波浪起伏的谷子。

他背上的汗水和那个少年的我脸上的汗水,淋漓地流在我多年之后的记忆中。

刚才还是明晃晃的太阳,此时变成一个大得可怕的白炽灯,我再也不敢抬头与之对视。走进稻田,刚弯腰,炎热的阳光早已透过沾在背上的衣服扎进肌肤。起初尖细如麦芒,后来如荆棘上的尖刺,临近中午,阳光如一些细小的针尖,密密麻麻地扎进每一寸呈给太阳的肌肤。背部的温度由热、炎热到灼热渐次升高,直到觉得自己快要燃烧一般。汗水淋漓地流出,后来就没有了,被太阳“蒸”干了,抬头看父亲的背影,背上的衣服泛出一层淡淡的盐渍。多年以后,远离乡村阳光的我很煽情地把自己弯腰俯向庄稼的身影比做一柄“新镰”,把炎热的阳光比做铸炼钢铁的熔炉,把汗水比做淬火的水。其实自从我开始写矫情的诗歌始,乡土和阳光早已变成我手上的一捧展览品。远离乡村的我,没有什么可炫耀的,就炫耀自己经历过的痛苦!

我们的乡村当时长得最多的是苦楝树,诗歌在庄稼中是完全没有生长空间的。

土生土长的农人。土生土长的庄稼。但没有土生土长的诗歌。

我的腰弯得更低了,这样做的目的,只为减少太阳照射身上的面积,至于这样做会更累的感觉早已麻木了。酸软的手臂和腰肢变得僵硬,特别是臂部的肌肉有点肿胀起来的感觉。但我不敢停下来,怕一停下动作,自己就会被炎热的太阳“压倒”。热原来也有“重量”,久处炎热阳光下的人才会真切体会到。

嘴里已经没有一点唾沫,舌头像板硬的石板,我无力将它推动。

水分被蒸发干了,只剩下干涸的眼神,望向远处密密麻麻的庄稼。

我的手机械地动着。

没有一丝风,听得到空气在谷穗上热烘烘地作响……

多年以后,我重读李绅的“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总有异样的体会。农人爱惜米粒,那是爱惜自己的生命。

那一天夜里,我从噩梦中惊醒,背部仿佛失火一般,又热又痛,只好趴在床上,任冷汗从额上、背上淋漓流出。也许是我睡梦中的呻吟声吵醒了母亲,她来到我房间,看情形一下子就明白了,去厨房拿回一点花生油,用手细细地抹在我通红的背上。

几天后,背部结出一大块黑色的疤痕。父亲知道这件事,淡淡地说,这小子,娇嫩了些。我看着父亲黝黑如铁的肤色,觉得有些羞愧,想着有一天自己也如父亲一样变成一块铁,再毒的阳光就不会再伤害到我了。

2005年广东佛山市中考现代文阅读题

{创作谈}

写作本文是在很深的暗夜,我背部热辣辣的,仿佛铺满尖细的麦芒,再后来换上荆棘上的尖刺,最后一些细小的针尖密密麻麻地扎进背部每一寸的肌肤。背部的温度由热、炎热到灼热渐次升高,直到觉得自己快要燃烧一般。汗水淋漓地流出,不过是冷汗。只有我明白,我背部上的麦芒、尖刺和针尖是小时候曝晒过的阳光。

我读过歌颂田野上阳光的诗文,某些文章让我怀疑作者是否在阳光下曝晒过。可能只有在夏日正午的阳光下劳作过的人,才能真正触摸到阳光毒辣的一面。那一次,我跟父亲在稻田里从早上一直干到正午,渴和累倒不算什么,我腰弯得很深,尽量地“缩小”身体的面积,但是有“重量”的阳光仍然肆无忌惮地“压”在我的身上。

我一直写作到凌晨,虽然象小时候的那一夜从噩梦中惊醒,但背部也似失火了一般。从那时起,我就明白,阳光能给人光明和温暖,也能给人烙下难以磨灭的疤痕。我感谢苦难和阳光,它们使我逐渐走出娇嫩,直到现在,我的肤色还偏黑,这就是小时候阳光的熔铸留下的痕迹。

我不能跟父亲一样黝黑如铁,但我骨骼里的铁与小时候的农村生活和田野上的阳光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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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2/26 0:19: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