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桥是老北京平民游艺场所聚集地和商品市场,内有众多曲艺演出场所。位于前门外南纬路以北、永安路与曙光路西端以南、东经路以东、天坛西坛根以西广大地区。元、明两代及清前叶,为一片水乡、沼泽,中有一建于元代的汉白玉单孔桥(位于今天桥南大街北口十字路口处),是明清帝王祭天时的必经之路,故名“天桥”,附近地区亦因此得名。
《天桥史话》一书介绍了天桥的源流与变迁、风土人情、曲艺生活以及有关的名人志士和政治事件。该书被收入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读书文丛。
书名:天桥史话
作者:成善卿
责任编辑:苑兴华
封面设计:董学军
插图:侯长春
出版社: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版次:1990年12月第1版
印次:1997年12月北京第2次印刷
开本:32 开
字数:300 千字
页数:440页
ISBN:7-108-00321-X/G●45
定价:17.20 元
天桥的晚期艺人(节选)
1957年,天桥游艺场所被取消后,“筱金牙”的拉洋片亦随之销声匿迹。其子罗浩然也未能继承父业。1985年春节期间,北京市政府在地坛举办的别开生面的文化庙会上,罗浩然被特邀表演拉洋片,从而使这一濒于消亡的民间艺术又得以复兴,一时传为美谈。
11.“皮条杠子”艺人志六
所谓“皮条杠子”,是用三根儿杉篙搭成三角架子,顶端拴皮条两根,艺人表演时双手握紧皮条下端,靠两臂的力量使身体悬空,练出各种出类超群的招数。这种玩艺儿盛行于清代末叶,演练者大多为棚匠,这些人根据职业的需要借以锻炼身体并作为业余消遣。后来才渐渐出现了以此为业的艺人。《同治都门纪略》载有皮条杠子诗:“三条杠木叉来支,中系皮条分手持,鹞子翻身鸭浮水,软中求硬力难施。”
三十年代时,在天桥练皮条杠子者,以志六及其助手玉子(旗人,与志六名号皆不详)最为突出。这二位膂力过人、身轻如燕,只要双手一抓住两根皮条,就立刻腾空而起,练出一套优美而惊险的玩艺儿:如“鹞子翻身”(即前后连续空翻),“白鹤晾翅”(类似现在吊环运动的转肩十字动作),“寒鸦浮水”(挺身躯与地面平行,双臂一屈一伸,左右频频倒换),“铁板桥”(双臂平伸、躯干与腿挺直,如十字架状)等。尽管皮条不时地晃动,但艺人竟能保持身体平衡,可谓是力量与技巧紧密结合的艺术。
12.杂技艺人“飞飞飞”
“飞飞飞”本名曹鹏飞,天津人,十五岁时便携两个弟弟在天桥公平市场撂地卖艺,因身怀飞腾于空中的绝技,故久负“飞飞飞”盛名,
“飞飞飞”卖艺的场地,方圆两丈,四角各埋一根笔直的高杆,每根高杆顶端各系一条丈余长的粗绳,绳尾或结成圈套,或另缚以横木。场中空旷处,立一架单杠,杠径与饭碗相类。
场地入口处,高悬一块狭长的黑色木牌儿,上书“飞飞飞”三个白漆大字。川流不息的游客老远看见这块带有几分神秘色彩的招牌,疾趋至近处,就仿佛被一块巨大的磁石吸住一般,无不伫立而观。
“飞飞飞”表演的“盘杠子”,招数繁多,变幻莫测。上杠的动作不但敏捷而且奇特,倒立于地,以脚面钩杠,轻轻摆动继而旋转身躯,双手即撑于杠上。更精采的是连续两个空翻后单手或双手倒立于杠上。单是这一两个利落而惊险的上杠动作,便赢得观众的“碰头好”。一阵热烈的喝彩声,使“飞飞飞”的精神更加抖擞,只见他在一人多高的杠子上,忽而兀立,忽而倒挂,忽而翻个跟头,忽而弄个卧鱼儿,忽而又以单腿夹杠,犹如车轮一般飞快地旋转起来,那扇面形的身子,那块块饱绽的肌肉,那刚健而舒展、优美而和谐的动作,无不使人得到健美的享受。
“飞飞飞”的传家宝——“空中飞人”,更是绝艺超群,不同凡响。空中飞人有单人独飞、双人对飞及三人交插而飞等表演形式。“飞飞飞”的两个胞弟,均能以娴熟的技巧充当其兄的配角。
“飞飞飞”的单人独飞,是每场表演中的大轴子。表演一开始,只见他顺着高杆攀缘而上,双手抓住绳套后,以脚蹬踹木杆,向对角木杠处悠荡过去,突然撒开手中的绳索,全身凌空横起,猛进如同雄鹰,剽疾恰似猿猴,瞬息间抓住对面的绳索,不待停稳,再次悠荡回去,凌空翻个“吊毛”,恰好坠落坐于悬吊在空中的横木上。顿时,鼓掌声与喝彩声一起爆发,如排山倒海,震耳欲聋,围观的男女老少莫不交口称绝。
13.杂技艺人“赛活驴”
四十年代至五十年代初期,天桥有位民间艺人,套上布质的驴头驴身,手脚缚上木质的驴蹄,既能在平地奔跑如飞,又能在条凳上表演各种惊险而滑稽的动作,灵巧胜于活驴千百倍,此人便是号称“赛活驴”的杂技艺人关德俊。
关德俊最初充当过京剧龙套。三十年代,北京大栅栏“广德楼”戏园经常上演神话剧《八仙得道》,剧中人张果老所骑的白色毛驴,便由关德俊扮演。依剧情而论,张果老本应骑驴过桥,剧团为以惊险叫座,特意设计让毛驴驮着张果老从悬于舞台上空的两根毛竹上面踏过。表演时,剧场内灯光大都熄灭,惟有一盏橙色聚光灯照射着张果老与驴形。此时,锣鼓轻击,箫声婉转,但见身穿道袍的张果老,悠然自得地倒骑在驴背上,坐下的那头“白驴”,或摇头摆尾,或尥个蹶子,或打个响鼻儿,四蹄敏捷而熟练地踏在毛竹上,颤颤悠悠地从“上场门”一直走到“下场门”,博得全场观众的喝彩。高逾的驴技,成为全剧最动人心弦的精彩表演,无怪乎成千上万的观众送给这位普通的龙套一个恰如其分的绰号——“赛活驴”。
芦沟桥事变后,“赛活驴”脱离戏班,与其小老婆关银凤在天桥撂地卖艺。知底细的老北京人看见赛活驴驮着年轻的夫人,无不风趣地相告;“张果老的毛驴转让给何仙姑骑啦。”
娴熟而奇巧的驴技,再加上驴背上那位妩媚的小娘子,足以使四面八方的游客纷至沓来。观众愈多,“赛活驴”夫妇的表演兴致也愈浓。小娘子只要扬鞭轻轻一抽,“驴”便放开四蹄儿跑起圆场来。正跑得飞快时,突然间失了前蹄,卧于地下,几番挣扎忽又站起,抖动一下身上的尘土,旋即腾空而起,跳上一条高而狭长的木凳上面,那木凳的三条腿底下各垫一个核桃般大小的玻璃球,另一条腿却悬空,看那驴身,却稳如泰山。喝彩声刚落,又见小娘子横站在驴背上,徐徐仰身,弯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后桥”(戏曲毯子功。斤斗之一种。动作与“小翻”略同,然节奏较慢,系小翻的基础功),用嘴叼起凳面上的茶杯,紧接一个“后空翻”,轻轻落于地下。一系列目眩神迷的高难动作,把围观者唬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及至“赛活驴”脱却驴形打钱时,方才热烈地鼓起掌来。
“赛活驴”夫妇均已谢世多年,其绝技并无人继承,而当年目睹赛活驴之技艺者,亦因年迈神衰而弗能详尽追述矣!
14.“什样杂耍”艺人金震
金震,满族贵胄之后裔,是闻名于世界的优秀杂技演员,早年曾拜气功家马元凯为师,后独辟蹊径,在天桥、西单游艺社、凤凰厅(今王府井百货大楼对过)等地表演扔球、扔火棒,顶玻璃宝塔等“什样杂耍”,并在全国各地巡回演出,久负盛名。
扔球与扔火棒之类,现在统称“手技”,无论球、棒还是其他道具,都必须是三个(根),双手交替抛而接之,循环往复而勿使其落地,每令观者眼花缭乱。
顶玻璃宝塔是金震在继承顶盘子顶碗这一传统艺术的基础上推陈出新的节目。其道具包括铜灯一盏,花瓶两只,大玻璃杯四个,小玻璃杯十六个,玻璃五块,木棒一根。表演时,头顶木棒,棒之上端依次放置玻璃、杯子、铜灯、花瓶等物,其高三尺有余,状似一座玲珑宝塔,虽仅一棒支撑却稳如泰山。更为绝妙的是:“宝塔”顶于头上之后,还要穿衣、脱衣并吹口琴,一系列的动作竟丝毫破坏不了“宝塔”的稳定性,堪称一绝。
1951年,金震曾参加第一届中国人民赴朝慰问团,为中国人民志愿军演出。自1952年至1972年,先后到芬兰、瑞典、丹麦、罗马尼亚、苏联、印度尼西亚、缅甸、印度、伊朗、苏丹、埃塞俄比亚、埃及、突尼斯、阿尔及利亚、塞浦路斯等十余个国家访问演出,以其精湛的技艺博得国际友人的好评。他现任中国杂技团演出队队长兼学员班主任。近年来,他为埃及培养了六名杂技演员留学生(二男四女,毕业后参加国际杂技比赛均已获奖),为加强中埃两国人民的友谊与艺术交流做出了贡献。
15.“伞技”艺人宋淑霞
女艺人宋淑霞,为武术家朱国良之妻,以擅长“伞技”而闻名于天桥。她所使用的主要道具是一把普通的竹骨架雨伞,将伞面的中间部分剪去,露出一根根的竹条儿即可。
表演时,先将伞支起,然后将皮球等小道具抛至空中并立刻转动伞把儿,球落于伞上即迅速旋转而不坠地。每场演出的顺序总是先以转球开始,而后转玻璃盖儿,再转玉镯,再转方形的小镜子。使圆形道具在坡度较大的伞架上连续旋转且不偏离就已经很不容易,而转动方形小镜,则更需要一种巧劲儿,勿使其任何一角儿卡在伞顶的竹条间。
宋淑霞最拿手的是转火圈儿与“开盒献彩”。火圈儿是在碗口大的麻绳圈儿外面缠以布条儿,蘸煤油点着后抛于伞上,随伞飞速转动,风助火势、火借风威,仿佛神话故事中哪吒脚下的“风火轮”,圆圆的,吐着红彤彤的火舌,时而还跳动起来,煞是好看。开盒献彩是伞技中的“大轴子”节目,一个特制的小方木盒在伞上转动十余圈儿后,弹簧即将盒盖儿绷开,木盒落地而内中所藏之一枚铜钱蹦出并在伞上旋转。又小又薄的铜钱之所以能竖立旋转并跳跃长于它直径的空隙,是由于艺人借助了向心力和惯性的作用,而技艺的娴熟,尤得观众好评。
16.杂技新秀朱丽英
朱丽英为伞技艺人宋淑霞之女,童年时即随其父母及叔父在天桥卖艺,以“柔术”、“登伞”、抖空竹闻名。她所表演的登伞造型曾被作为邮票图案,于1974年发行全国。
朱丽英成年以后,因腰腿渐硬而改学“登技”。最初,将其母的伞技改为登伞,由于她勤学苦练,双脚灵活甚于双手,伞折拢时登之如飞转的轮轴,用脚打开伞后登其边缘,旋转恰似风车。此外尚能颠倒登之,动作娴熟而优美。
份量较重的木牌和桌子,亦能上下左右颠倒登之而不费吹灰之力。最拿手的是登二尺见方的毯子,如此柔软的毛织品在她那双富有魔力的脚上忽而展开,忽而折叠,忽而正旋,忽而逆转,忽而侧飞于空中,令人眼花缭乱,顾盼不暇。
朱丽英曾三次随北京杂技团赴法国、斯里兰卡、孟加拉国访问演出。
17.气功高手马元凯
久负盛名的气功高手马元凯,九岁时即开始练功,其师觉明和尚,原为河南嵩山少林寺棍房僧人,后移居北京和平门外南下洼子龙泉寺。马元凯的气功,即在此古庙内学成,“元凯”一名,亦为觉明和尚所起。
1927年,马元凯开始在天桥卖艺,至1957年天桥艺场被取消,才脱离这块赖以生存的沃土,不久即担任了首都实验杂技团团长,率团在北京及外省市轮流演出。
马元凯的气功,昔日被人们称为天桥的一绝。他的绝技有撅钉子、跳玻璃碴、捋红通条和走热饼铛。
他用手指撅断一根铁钉犹如掐稻草一般,轻巧敏捷、毫不费力。每次表演时,无论是六分的小钉还是四寸长的大铁钉,他只要用拇指和食指相对轻轻一捏,顿时便嘎叭一声折为两段。在喝彩声还没有完全停息的时候,他又随手拿起一块两寸多厚的木板,先让观众验明并无作伪,而后将几根儿大小不等的铁钉用手轻轻一按,即深入木板中。在雷鸣般的掌声中,他把钉板和一把铁钳送到观众面前,请大家把钉子拔掉,于是便有年轻好胜的观众,抢着用铁钳拔那穿透木板的大钉,但那钉子却丝毫不动,只好摇摇头,摆摆手,表示无能为力了。但见马元凯笑容可掬地继续抖擞精神,像从肉中拔刺儿一样,徒手将钉子一个个从木板中一拔即出。
马元凯的另一惊人绝技是赤脚跳玻璃碴。表演时,先将一箱细碎玻璃碴撒在地下,然后赤着脚,登上叠起的三张高桌,只见他深吸一口气,随着“嗨!”的一声孔,便从空中跳将下来,那双脚落在晶莹犀利的玻璃碴上,就如踩在平地上一般,安然无恙。
捋红通条与踩热饼铛,亦是马元凯的拿手技艺。一根烧得红红的通条,竟然可以用手捋来捋去,而皮肤却丝毫不受损伤。他的一双脚踩在灼热的饼铛上,亦是如履平地一般。
马元凯如今已年过八旬,但精神矍铄,仍能表演一些气功节目。
18.大刀张宝忠
张宝忠绰号“大刀张”,自幼从其父张玉山学习武术,年轻时曾赴绥远、张家口及包头一带卖艺,功夫以春秋刀、刀里加鞭、力开硬弓等最为见长,故早在1915年前后便在张家口一带享有“大刀张”的盛名。
中年后,开始在天桥公平市场卖艺,后又从李凤鸣学习掼跤,在天桥众多的艺人中,武艺高强而又善于掼跤者,惟张宝忠一人而已。
张宝忠所举的春秋刀,重一百八十斤,刀头、刀杆、刀纂浑然一体,系由北京打磨厂能工巧匠用镔铁打制而成,刀头上还挂有刀环,舞动时发出哗楞楞的响声。这杆沉甸甸的庞然大刀,两个小伙子抬起来也会很吃力,但在张宝忠手里,却能轻而易举地擎于空中,由双臂高擎而单臂高擎,由单臂高擎而双手舞动,令人目眩,但闻清脆悦耳的刀环声与观众异口同声的喝彩声交响在一起,直冲云霄,震耳欲聋。且看那一招一式,无不塑造出气吞山河的造型,亦无刁;展现出中国大力士的雄威。
张宝忠的拉硬弓,可谓武林中罕见的惊人绝技。每张弓的拉力为一百六十斤,他可以在两条长凳上劈岔(武术基本功之一)将一张弹弓拉成满月样,打出的弹子(胶泥所制)百发百中,与所指目标,无毫发爽,故又有“神弹弓”之美称。
更为神奇的是:他可以利用四肢和颈部、腰部等部位,力开具有一千多斤拉力的七张硬弓,泰然自若,恰似一幅神奇力士的雕像,不仅独具艺术魅力,而且给人以尚武的精神。
张宝忠的妹妹张绮娥,体格雄伟,英姿飒爽,自幼随父兄学习拳脚和各种武术器械,功夫纯熟,1930年前后的十余年中,亦在天桥卖艺,并颇受观众欢迎。
张宝忠之子张英杰,得其父之真传,武艺精深,无论举刀拉弓,均不亚于其父,且曾拜著名跤手满宝珍为师,掼跤技艺亦十分精良。四十年代末至五十年代初期,随其父在天桥献艺。1957年后,参加沈阳杂技团。张英杰之子张少杰,继承了张氏家传的春秋大刀与力开硬弓等绝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的举刀与拉弓表演,均结合了柔功,别出心裁,现为北京杂技团主要演员,多次出国访问演出,“博得国内外广大观众的好评。
19.武术家“朱氏三杰”
久在天桥卖艺的朱国良、朱国全、朱国勋这兄弟三人,以其炉火纯青的武功在全国享有盛名,素有“朱氏三杰”之美称。
朱氏兄弟出身于寒门,其父朱寿山在天桥及前门外一带的戏院以卖糖葫芦为业,并曾拜孟继永(镖师孟)为师,习武健身。朱氏兄弟少年时因受家庭熏陶而酷爱武术,后遂拜于著名武术家孙占奎门下,学习少林长拳及器械。孙占奎在清朝末年时做过广生镖局的镖师,与孟继永过从甚密;以后又担任山东统领马良麾下的武术教官,功底非常深厚,一向热衷于收徒传艺,而且毫不保守,因此造就了许多像朱氏兄弟这样出色的武术人才。朱氏兄弟昔年在天桥卖艺时,既表演武术,又表演气功,以此招揽生意,养家糊口。
长兄朱国良,擅长表演“力登三拱桥”、拉硬弓和“寸板过钉”。他表演力登三拱桥时所显示出来的异乎寻常的力气,简直令人触目惊心:两块共重三百市斤的石磨分别插进木杠的一端,朱氏仰卧于地,双脚托杠将磨盘登起,先由一人站杠上窝腰似拱桥,双手由朱氏托之,左右石磨上各立一人,手挽手并向两侧斜身,另有六人照此法造型,共为三层,此外尚有一人倒立于第三层上,上下左右共十人连同两扇石磨足有一千五百斤重,完全压在朱氏一人身上,其神力堪与楚霸王相比。
朱国良的臂力与腕力亦非比寻常。他能非常轻松地同时拉开五张硬弓(每张弓拉力为一百六十市斤)。他所表演的寸板过钉,是将三块一寸厚的木板儿叠在一起,运气后可将一根大铁钉同时穿透三块木板儿。这一惊人的绝技与其弟所表演的“双风贯耳”一样,多年来给成千上万的观众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朱国全所练的打弹弓与“五花飞石”,早已成绝响。他的“回头望月”(弓箭步左右转身向后下方发射弹丸击中目标)与“野狗钻裆”(弓箭步向正后方折腰击中裆下目标),不仅姿势优美,而且弹不虚发。尤为惊险的是:距目标十余步外拉开弓后,瞬息间能将其兄嘴中所衔弹丸的外露半个从侧面击碎,或将其耳朵上所夹的弹丸从正面击得粉碎而从来伤害不着眼睛。这一绝技,系其师爷孟继永所传。
表演五花飞石所用的器械,是在木杠两端各穿一石,近似现代之杠铃。石头为扁圆形,像鼓书艺人所敲的鼓,上面刻有花纹,中心凿孔,每块重三十市斤。其所以称“五花飞石”,是因艺人表演时运用各种技巧(禁用手扶)使木杠在其前胸、后背、双肩、两臂、脖子等五个部位带动双石旋转如飞。
艺人仰身控制木杠在前胸旋转者,谓之“胸花”,俯身使之在后背旋转者,名曰“背花”,使之绕颈项旋转者,称作“脖串儿”,靠左右肩摆动促木杠旋转的“肩花”,因接触面积小而极不易掌握平衡,难度最大与最精彩的是“乌龙绞柱”,晃动左臂或右臂,带动木杠自下而上再由上而下盘旋,但见双石如流星似闪电,每使观众于赏心悦目的同时,却又心神不定,总怕石头一旦失去控制而罹祸,殊不知朱氏艺高而绝无失闪。
朱国全的气功表演主要有“气断钢丝”、“气托钢刀”、“双风贯耳”、“钉板开石”等。
所谓气断钢丝,是将四根钢丝捆于胸间,运好气后即可将其一下绷断。他表演气托钢刀时,手托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刀刃儿紧贴着胸脯,两脚站成丁字步,运好气后,任凭其兄用绑在一起的三根木棍拼命敲打刀背儿,啪啪作响,直至将木棍打下许多碎屑甚至披了为止。及至把刀拿开一看,胸脯上竞连一点皮也未割破。双风贯耳令人触目惊心,以致胆小者目不忍睹。朱氏表演这一绝技时,侧卧于地,头下枕青砖三块,头上码青砖七块,运气后严阵以待。只见其兄抡起大铁锤猛砸下去,哗啦一声响,上下十块砖顿时粉碎,而朱国全却蓦然站起身,安然无恙。钉板开石是朱氏的又一绝技。表演时,赤背仰卧于钉板(长一米宽三十厘米,其上钉五寸长铁钉三百余根)上,胸腹部压一块二百余斤重的石块,二助手抡起大锤猛击之,砰砰作声、火星儿乱进,直至石块崩裂为止,朱国全腾身商起,面不改色。
排行第三的朱国勋,八九岁时即是“少林会”(一种传统的民间花会,擅长表演武打)的主要角色之一。成年后在天桥卖艺,主要表演武术,他所练的少林拳以及宝剑、双钩、大枪等长短器械,套路活泼多变,朴实无华,攻势凌厉,为武林前辈及同人所赞许。
1957午后,朱氏兄弟参加了北京新华杂技团,为该团的演出及培养接班人做出了贡献。朱国良之子朱友诚,继承父业,擅长表演武术、登人、拉硬弓等节目。1950年曾随中国艺术杂技团赴莫斯科访问演出。1964年又随刘少奇、陈毅等党和国家领导人访问印度尼西亚等国家演出,为祖国争得了荣誉,为对外友好做出了贡献。朱国良的孙女朱艳芬,现为广州杂技团优秀演员,曾多次出国访问演出。这位出身于武术与杂技世家的姑娘,于1984年赴法国巴黎参加国际杂技比赛时,以她惊人的绝技和娴熟的技巧夺得了金杯,为祖国赢得了极高的荣誉。
20.武术家徐源伦
天桥晚期艺人中的另一位武术家徐源伦,原籍山东,绰号“山东徐”,以练“螳螂拳”闻名于全国。
徐源伦自幼在家乡从其师郑瑞仆学艺,郑以“梅花拳”著称,所练招式系由“宋太祖长拳十趟”演变而成,擅长在月下或暗处交手,每每克敌致胜。徐得其师真传,从“梅花”和“拦截”两个拳路中节选出主要的手法组合而成“螳螂短打五连环”,其攻防特点是:步法扎实不乱,手法刚柔相辅,发力分寸得当,动作连贯敏捷。
此外,徐氏所练的“梅花螳螂拳”,包括螳螂出洞、螳螂寻路、螳螂扑食、螳螂登枝、螳螂拦打、螳螂穿林、螳螂探爪、螳螂摘果等八组套路,动作舒展灵活,节奏鲜明,变化多端,气势雄壮,深受广大观众欢迎。
徐源伦还擅长单刀、长枪、七节鞭等长短器械,演练起来亦是迎风转换千般化,腾挪闪转无穷妙。
1947年,南京中央国术馆在沈阳原日本关东军飞机场举办全国武术比赛,徐源伦在这场全国性的大比武中,以其精湛的梅花螳螂拳击败十余名选手,从而荣获冠军。
徐源伦武艺虽然超群,但在天桥卖艺期间讲究文明,崇尚武德,他不仅对同道谦逊,而且对待观众也很和气,对那些看完表演后分文不给或逃之天天的观众,从未出言不逊或以污盲秽语詈人。因此,观众对他的印象都极为良好,同道对他也都很尊重。
21.隐姓埋名的“假掼跤”老者
三十年代至四十年代,天桥有一位贫苦的“假掼跤”老者,是颇受广大观众尤其是儿童们的欢迎的。
所谓“假掼跤”,是由一个真人操纵着两个假人,按照一定的路数表演掼跤。假人用纸浆和胶泥制成,仅有头部和上身,面对面相距约二尺远,上身套着杏黄色土布衣服,四条胳膊互相揪拽着,腿部并没有,只是在外面围着一圈儿蓝布,真人藏在里面以便表演。
表演时,艺人把两个互相连接的假人背在后背上,自己弯腰曲背,脚上穿着靴子,两手套着靴子,着于地,手与脚并用,按着摔跤的路数,使出“泼脚”、“抽腿别”、“转环脚”等绊子,步法先慢而后急,动作亦由简单而复杂,且不时发出劈劈啪啪的声音。经过一阵激烈地“较量”,随着咕咚一声响,两个假人同时倒于地下,观众定睛看时,只见艺人从布罩中钻出来,累得气喘嘘嘘、大汗淋漓。
据当年访问过假掼跤艺人的老新闻记者回忆,这位老艺人的表演,与传统“狮子会”中的“少狮”相仿,全靠一个人四肢着地,做出富于变化的各种动作,其劳累程度比起真掼跤有过之而无不及,每表演一回,便是出卖一次血汗,收入却寥寥无几。由此可略见曩年天桥穷苦艺人艰难竭蹶之一斑矣!
22.面向大众的书画艺人
中国的名人字画,自古以来便是少数人赏玩的高雅艺术晶,布衣蔬食者虽亦喜爱,但苦于钱财匮乏而不敢问津。然而他们对于美的追求并未因此而中止,除在春节期间张贴几张年画外,还总喜涉足天桥的书画摊儿,以廉价购得一两幅字画为快事。
三十年代初期至四十年代末期,在天桥靠卖字画为生者共有六七人,其中以韩道全、陈天辉历时最长,并在游人中有一定的声望和影响。这二位皆系落魄的文人,其字画作品并非阳春白雪,故售价低廉而为大众所欢迎。
韩道全能画山水、人物、花卉、禽鸟及虫鱼等,其技法有意笔、工笔、设色、水墨等形式。他的作品,类似某些戏曲艺人附庸风雅的国画习作,总带有几分匠气。其所画之山水,布局迫塞,楼阁模糊错杂,径无夷险,路无出入,点染亦无法;所画之佛道人物或仕女,如尸如塑;虫鱼鸟兽亦但取皮毛。识画之方家绝不会将此劣品悬挂大雅之堂,而欣赏水平不高的大众,因其价廉而多喜购之以补壁。
陈天辉的“鸟形书画”,是将书法与绘画结合为一体,用棉花蘸上墨汁与丹青,在长条形的白纸上皴、刷、点、拖,或浓或淡,或虚或实,绘成各种鸟形,以其展翘、飞翔或卧、立等姿势组成汉字,每条三字、五字或七字不等,内容大都以《千家诗》、《名贤集》中的句子或楹联为主。《千家诗》中的名句如王之涣的“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搂”,杜牧的“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叶适的“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等。
《名贤集》中的句子如“一朝马死红缨尽,亲者如同陌路人”;“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等。对联如“满招损,谦受益”;“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等。此外,还有从戏曲名著中摘引的工致对联,如王实甫《西厢记》中的“泪添九曲黄河溢,恨压三峰华岳低”等。
这种别具一格的鸟形书画,售价相当便宜,而且当场表演,随写随卖,因而颇受大众欢迎,生意一向很好。
天桥的晚期艺人还有许多位,如号称“天桥马连良”的京剧艺人梁益鸣,著名评书艺人连阔如,跤坛名手宝三(宝善林)等人,另有专题记述。此外,像绰号唤做“小疯子”的京剧清唱艺人、变戏法的郭金才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吹拉弹唱艺人,因无突出的艺术特色,故不再一一赘述。还有唤做“蹭油的”(本名周绍棠)专卖去污药皂者,虽属天桥晚期八怪之一(因其终日阴阳怪气地高喊“蹭蹭蹭蹭蹭呀,蹭油儿的呀”,且随意拉游客衣衫蹭之,故被称为一怪),但并非艺人,故亦不做详细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