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条 | 苏高宇 |
释义 | 百科名片苏高宇,男,土家族,1966年2月29日出生湘西吉首市,原籍保靖县迁陵镇人,系中国当代颇有影响的青年大写意花鸟画家、文艺评论家。 目录 1 简介 2 苏高宇作品 3 人物评价 4 相关评论 简介苏高宇,男,土家族,1966年2月29日出生湘西吉首市,原籍保靖县迁陵镇人,系中国当代颇有影响的青年大写意花鸟画家、文艺评论家。 1986年,苏高宇随著名画家吴湖帆、贺天健高足杨石朗先生学习山水画,后师从著名花鸟画家王培东、郭石夫教授,为郭石夫先生得意门生。绘画作品多次参加国家级展览,并在国内多家专业刊物及中央电视、山东卫视、湖南卫视等媒体作过专题介绍,《收藏》杂志2007年第6期"经典名家"栏目重点推出了由权威的中国画市场问题研究专家西沐撰写的长篇评介文章——《守望传统:苏高宇大写意花鸟画艺术及其价值分析》。2007年11月中央电视台国际频道对苏高宇先生进行55分钟的直播访谈。在从事大写意花鸟画创作的同时,他尚有大量的文艺评论文章先后发表于《人民美术》、《中国书画》、《水墨研究》、《中国典藏》、《书法杂志》、《中国花鸟画》、《中国书画报》、《美术报》、《人民日报》海外版、《光明日报》、《文艺报》等报刊,部分文章被译成外文。2006年被中国画市场白皮书《中国画市场年度研究报告》评选为“中国画最受尊敬的100名当代画家”。荣获2007年由中国画廊联盟学术委员会、《收藏》杂志、《中国画市场》杂志联合主办的《走向经典——首届全国画廊收藏家提名展》花鸟画唯一最高奖“经典收藏金奖”。荣获2008年由中国国家画院、陕西省美术家协会联合主办的《首届水墨华山——中国画名家作品展》最高奖。名录入编2008年国家民委修订的《中国土家族简史》(该书共收入三位诗人和画家,即黄永玉、汪承栋、苏高宇)。 2008年12月15~19日,在湖南省博物馆举办了由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国国家画院、北京画院、湖南博物馆等联合主办的“笔墨精神——郭石夫·苏高宇师生画展”。2009年10月,荣获首届中国广告业协会书画艺术大赛金奖。2010年2月6~9日,由吉首大学、中共湘西州委宣传部、湘西州文联、团结报社、湘西电视台联合主办了“花满湘西——苏高宇回乡画展”,5月1~10日在深圳市锦绣中华举办个人书画作品展。2010年,苏高宇被评选为文化部相关部门《中国艺术品市场白皮书》24位年度人物之一。 苏高宇曾担任过中央电视台大型文献电视片《清宫秘档》文学编辑。整理出版有《名家技法丛书》——《郭石夫画竹技法》(文字部分)、《现代中国画研究》。著有《写意花鸟画百家》、《中国书法家全集·徐渭》、《当代名家技法图例经典·苏高宇写意花鸟》、《中国画名家画库花鸟卷·苏高宇》等。现为中国美术家协会北京分会会员,中国美术出版总社《人民美术》副主编,《中国画收藏文献》主编,《国画研究》杂志学术顾问,并参与国家重点艺术科研课题《当代中国画品》及湖南省高等美术教材的编撰工作。 苏高宇作品人物评价郭石夫:大写意花鸟画自同、光之后,领袖中国画坛数十年。前有吴缶翁,后有齐白石、陈师曾,继之潘天寿、李苦禅等。自上个世纪50年代后,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大写意花鸟画曾一度受到冷落,再加之后继无人,致使今日中国大写意花鸟画错乱衰败之极也。 苏高宇自湘西来京华,从余游,数年间艺事大进。这主要是他天资聪颖,勤于向艺,心无旁鹜,日写夜思得来。近十余年来,在京求艺者有数万众,视艺事为发财、进身求官者大有人在,朝秦暮楚之徒更不鲜见,能立定根基一心向艺如高宇之人品者实不多见。我常对高宇讲,高宇之相貌很像年青时的齐白石,其聪明才智也应不在齐白石之下。只要高宇能一心向艺,将来湘人再为中国贡献一位才人是可能的。 高宇画能入古又能求脱,这在当今写意画坛是很难做到的。更可贵者,高宇于画学之理论修养得也很好,发表的文章已受到理论界很多人士重视。他不是空头理论家,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艺术实践家,因此他的文章是实实在在的。当此中国文化复兴之时,高宇能为之作出自己的成绩,实是高宇之幸、画坛之幸也。(郭石夫:北京画院花鸟画创作室主任、当代杰出的大写意花鸟画画家、中国现代水墨联盟创始人) 梅墨生:依我所知,当世画人爱读书而能有甚解独见者不多,而高宇则广览且有心得于胸,故其为文洋洋洒洒而体脉婉转,顿挫开合间每多个识妙语,旁参博引而不掉书袋,直抒己见而不乏幽默稽语,读之而觉其学养渊雅也。有其文而有斯画,有大斯文而后有大方之作,我以为其必然者耶! 高宇之书法、之文章、之为人、之交游皆为其画之养份。因养份深广,而使其画作磅礴。其近年之作,努力突破门囿,恰值建构与拆解之过程。以其品学、以其勤奋、以其灵慧、以其眼界,正可拭目以待其大成也。(梅墨生:中国国家画院理论研究部主任、著名书画家、美术评论家) 孙克:苏高宇作画而兼写作,为石夫入室弟子,笔墨尽得其三昧。我观其画竹枝、荷花、梅兰,笔法凝注而变化,笔锋老道自然,用笔纵恣而无江湖市井之气,对写意画的‘书写’精神,已有相当理解和掌握,十分可喜。(孙克:中国美协中国画艺委会秘书长) 傅京生:在苏高宇的心灵中,有三湘文化文脉长期辐射影响下形成的深浑、遒媚而细腻的文化内养,但他身上也有土家族文化的“蛮”气。他写得一手好文章,也是个敏感且爱冲动的好诗人。不过,归根结底,他还是一个好画家。高宇的画,笔墨灿烂华滋,造型奔放中见灵捷生动,用笔大气磅礴,其形式美感极强。这是他深谙中国画画法与中国人的文化精神密切相关所使然。所以,看高宇的画,就犹如在听一阙清雄、委婉的乐章,总是能够令人心潮澎湃。(傅京生 :著名美术评论家) 西沐:当我们重温中国画千年以来的演变轨迹时,便不难发现,原来一大批彪炳于画史的杰出画家,特别是写意花鸟画家,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特征——学者。诸如宋朝的文同、苏轼,元朝的赵孟頫、柯九思,明朝的文徵明、陈白阳、徐渭,清朝的八大山人、金农、郑燮等人,皆如此。就他们的艺术生涯而言,他们是将更多的精力和才华投入到哲学、史学与文学等学科的研究当中,并且创作了大量优秀的诗文作品,绘画似乎成为了“余事”。但是,正因为如此,他们的绘画作品往往比纯粹的工匠式画家的作品更加富有人文内涵,更优雅和蕴藉,具有鲜明的文化气息和独特的艺术感染力,给予人超脱于尘俗浊世的精神启示。以此可知,中国写意画的 “意”,只有在文化的驱动之下,才会产生蓬勃的生命活力,从而达到潘天寿先生所强调的“笔外之笔,墨外之墨,意外之意”的最佳境界。应当说,这才是中国传统写意花鸟画一个非常独特的文化标识。掀去了这个标识,写意花鸟画就丧失了其固有的精神内核,名存实亡。从这个意义上讲,苏高宇不仅仅是当代画坛为数不多的一位青年写意花鸟画家,更是能够理性地、突出地实践中国传统写意花鸟画的精神,将诗文书法集于一体、融会贯通的学者型艺术家。其渊博的学识、出类拔萃的写作才华,使他的写意花鸟画作品日益呈现出不同凡响的艺术品格。由此,我们有理由相信,在将来的中国画坛,苏高宇必以其卓尔不群的文化修养,成为新一代写意花鸟画的代表人物。(西沐:中国文化部艺术品评估委员会副秘书长、北京大学博士生导师) 罗杨:苏高宇作品落墨淋漓,信手涂抹,随意挥洒,笔笔都有真功夫,笔笔都见真水平,笔笔都见真性情。在这批展品中,无论是用墨,用线,还是赋色,都直追他的老师,达到了相应的高度。这一方面,主要得益于郭老师悉心的指教,同时也取决于他自己的敏于学习,既掌握老师的创作规律和绘画技法,又能灵活地运用到自己的创作中,非常可贵。作品里流畅的笔法,灵动的线条均如有神助,不经过千锤百炼是绝对画不出来的。(罗杨:中国文联主席团委员、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常务副主席、分党组书记、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 何香久:苏高宇的大写意花鸟,用笔奔放,点、染、勾、皴皆有顿挫、跌宕之感。用墨则浓、淡、干、湿相宜,虚实相生,富于变化,虽有放逸之势,但并非任意恣纵。其笔墨大有青藤山人(徐渭)的离奇超脱,又有白阳山人(陈淳)的求神遗貌。他说过在绘画上对他影响较大的人是沈周、陈淳、李方膺和他的业师郭石夫。更重要的是,他敢出古人“头地”,师古人之心而不师古人之迹。在一些国画家拼命玩“新水墨”的时候他是“向后走”的,他喜欢梅兰芳的“移步不换形”的主张。他对“传统的品评标准”所下的定义是:“以书为骨,精力内聚;六经注我,至性至情;极静极净,由浅见深;大方不雕,若无法门;文采风流,元古清真”。他注重从民族的绘画语言中汲取营养,注重发掘民族审美血统中的意蕴和法则,他从传统中“拿来”的不仅仅是笔墨和形式,更是其中的文化精神。 苏高宇的艺术修养是多方面的,他是个风格卓异的诗人,他画上的题诗颇堪玩味,与其画可称双璧。如《忘忧草》:“壁上凌霄逞艳色,寒菊篱下把名夸;请看亭亭忘忧草,无所依傍能自拔。”如《澧兰》:“打破盎植盆栽,耻与凡卉争荣。我自蓬勃崖谷,颠倒十里春风。”又如《墨梅》:“铁石身,风雪僽,气归真,生太瘦,点珠光,百花后。梅兮梅兮应有恨,孤山处士今已矣,独立天地谁与俦。”更如《月季》:“有约月月红,欲折棘满枝。取舍真难事,左之复右之。”这样的诗篇真是见情见性,是他真性灵的写照,又凝结着他艺术探寻的大思考。与其说高宇以画名世,莫如说他以才情名世。(何香久:国家一级作家、中国金瓶梅研究会副会长) 覃代伦:高宇所画之大写意,如《寒塘》、《冷淡生涯》、《冰心素面》、《珠光》、《墨荷》、《枯而瘦》,转移模写,虚与实、繁与简、疏与密、藏与露之布局谋篇,骨法用笔如庖丁解牛,应物象形已随心所欲而不逾矩,随类赋彩已随意所至而不情迷,笔到心到,心到意到,真可谓不泥古法,不执己见,唯见活而已耶。他的画作已越来越接近中国书画“气韵生动”这一审美的最高境界了。(覃代伦:国家民委民族出版社编审、中华全国美学学会会员、日本国东京大学亚洲文化研究会会员) 彭冠智:人品如画品。高宇作画,不喜矫揉造作,用笔用墨追求奔放淳朴,别具一种直观、大方而朴厚的艺术风神,与时下所兴行的华丽、狂怪的风习相去诚不可以道里计。因此,你读他的画,能读出一种静观默照,一种心如止水的感觉。他的画很“养人”。没有馊馅气,没有烟火气,骨气爽朗,风神隽秀,从他的作品里,颇能读出他的学养、他的情调。(彭冠智:湘西自治州州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湘西州社科联主席) 梁彬郴:苏君的画,几绺横斜逸出的紫藤,一枝瘦骨挺立的寒梅,几朵片石苍茫中的秋菊,一棵虬枝盘旋的老松,可谓妙悟者不在多,一笔一画除却状物写神外,其自身蕴含深闳内美,叫人掩卷之余,不能不感到中国画高妙的笔墨,即使离开表现的对象,仍然有着独立的审美价值。苏君深谙知白守黑艺术哲学,在有生无、无生有的自然法则中寻找艺术的灵悟,他的花鸟画多从自然生活中生发,取诸怀抱,形诸笔墨,可谓“乍显乍晦,若行若藏;穷变态于毫端,含情调于纸上!”(孙过庭《书谱》)这种心悟手从,言忘意深的情状,与宇宙造物何异?我想,这定是苏君游心于鸿蒙之初,徜徉于无极之野的产物。(梁彬郴:湖南省作协党组成员、副主席,毛泽东文学院院长) 相关评论孤灯秃人 王跃文 吾友苏高宇,无字无号,湘西土家人。其大写意之竹石花鸟,烟波水云,或高古清劲,或天真简远,横涂纵抹,骨拙姿媚,皆能着墨传神,元气淋漓。其诗、书,文,亦别有章法,气韵高逸。今有高宇兄《我话·我画》一书,一册在手,以文诠画,以画印文,两彰其美,令人耳目一新。 自古文人多能画,能画者必多能诗文。诗、文、书、画,四美并俱者不乏其人。两宋苏、黄、米、蔡,元朝赵孟頫、倪瓒,书家,画家,诗人,文人,淹博融贯,格局宏大。明徐青藤以画行世,郑板桥甘为其“青藤门下走狗”。齐白石“恨不生前三百年,为其磨墨理纸。”徐青藤自己却说: “吾书第一,诗二,文三,画四”。盖画而诗,诗而文,文而书,本自一源,皆为写心。正如苏东坡言:“诗不能尽,溢而为书,变而为画。” 高宇兄乃世间一畸零人矣!其为一湘西汉子,血性郁烈,古道热肠,交友不就利,亦不避害,颇有一股侠气。爱他书画的人多,求而得之,则视若珍宝,求不得,则嗒然若失。故此相交满天下,平日出行,大多呼朋引伴,前呼后拥,颇不寂寞。他亦不乏知心莫逆,心胆之交,可抵足眠,可联床谈。然其畸零何也?某个夏夜,高宇兄独处旅次,更深露重,流萤过窗,顿觉天地寂寥,遂大书四字:孤灯秃人。读这四字,我无端地想起傅山先生两句诗:一灯续日月,不寐照烦恼。世人从傅青主诗里读出的是其亡国之痛,三百年后的高宇兄所痛者何?大抵古今之艺术家都有一股痴气,这痴气皆因有一颗赤子之心。赤子之心者,真心也。唯真,故有深情,世间一花一木,一猫一狗,大则天地日月,小则蚁蝼蜉蝣,皆是情之所在,一往辄深。深情,亦多情;多情,便不忍;不忍,必多伤痛。多伤痛而执迷不悔,世人便多不解,多笑骂。笑骂不解,虽可由人,虽能不屑,心中却仍觉得孤独凄惶。于是乎,众声喧哗,灯红酒绿之际,仍踽踽畸零人也。此非高宇兄哉?《我话·我画》以文配画,凡一百一十八篇,发畸零喟叹者多也。《蟹耕于田》一篇,从友人赠送的菊花石砚造型说起,说自己是一只“耕田蟹”,受了许多非议白眼,却仍得为着砚田里的谷粮辛勤地耕田。《光焰明灭》一篇,写夜读贾平凹,陪着贾平凹好好地哭了一场,又感慨金冬心“国香零落抱香愁”的身世,岂不是借他人酒杯而浇自己块垒。此文配的是一幅兰竹图,题识曰:“临风怯有声,向月影更寒。同是湘江种,相对何眷眷”,用意便很明白。《酒囊》一篇,写自己画过一张葫芦,腹空柄长,不成大器,权可给闲人做酒囊。“怕坐黄昏,这会黄昏对坐,不知怎么就想起这张画了,心里难受着呢。”《礼拜一的画和话》一篇,画石榴,一枝,一实。枝涩结,石榴饱沉欲坠。其文道:“我天天都在末字的谐音或同义字——莫、漠、寞、陌里熬受着,便愈发觉得世界与我是疏陌了,隔阂了,我像是踟蹰在穹庐的边际,焦躁着,又茫然着”。《荷影》一篇,说自己是“自卑之人,多寡于言而怯于行,拙于外而敏于心”,这样的人,在这样浮躁冷漠的世界里,自然会有时候凌晨三点犹辗转反侧,“自顾四壁,惟剩予与一灯影耳”。高宇兄自言一直喜欢李商隐、黄仲则,苏曼殊诗,口诵心默,多次录写。此皆才气纵横深情多情之人,亦皆伤痛畸零之人。高宇兄人品道德可称君子侠客,书画文章亦已大成气候,快心适志之时,也许别有怀抱? 《世说新语》里记载大将军桓温问名士殷浩:“卿何如我?”殷浩淡然说:“我与我周旋久,宁做我。”高宇兄便是只做苏高宇,只认苏高宇,他笔下的书、画、诗、文,便也只是苏高宇。自己面目,别无他家。他骨子里更有一腔傲气,一股倔劲。他喜画松、梅、兰、竹,尤喜画荷。他的松是憨厚的松、不屈春风的松;梅是冷梅、拙梅;竹是野竹、瘦竹、晴竹、居无竹;荷,则是痛荷、晨荷、不净心荷、孤荷、影荷。他又苦苦问道于荷:“这世间种种,是为何呀?”而被问道的荷却是一支默荷,只将一颗盈圆的露珠倾下荷盖作答,如一颗莹然的泪珠。 莹然的荷泪便是高宇兄证得的道。用他自己的话说,“而我呢,最恻动的心意是怜恤——怜恤与生命相关联的种种情事,其中犹包括幸与不幸,更无论快与不快了”。这怜恤便有大爱,有大爱便有大不忍,有大不忍则必有大温暖,亦有大伤痛。这就是高宇兄书、画、诗、文的底色了。 (王跃文:湖南省作协驻会副主席兼秘书长,有中国官场小说第一人之美誉。) 午夜恍惚 千夫长 苏高宇的阅读量很大,沉淀丰厚,又喜欢寻偏僻的东西来阅读,融会贯通,偏僻反而开阔了,成就了一个见识高明的人,不但字好、画好,文章也漂亮。 闲话少叙,我们进入文本去徜徉,以领略其风骚。先说高宇的遣词造句,别致得常常令人惊愕。他把不喜欢的聚餐称为半生不熟的饭局。这事儿,我也经常遭遇,现在活得不但朋友越来越少,就连熟人也不多了,饭局上面对生熟面孔,总感觉是在吃夹生饭。《虎》篇里,高宇把虎字的形态写得很讲道理,写完待他把求字人说服得安静下来的时候,说那老兄用一种软软的眼光对着我。一个被说服得已经服软的人,目光就是软软的。这词儿用得真贴。看来高宇吃透了沈从文先生贴着人物写的训诫,如果他写小说,单凭这文字的功力,是会让很多作家逊风骚的。 我最喜欢高宇文章的开篇结尾,这兄画画用笔,作文用刀,删繁就简,利落精妙。《猪头开花》结尾:今夜,我真是想念朋友了。这个句子突然打住,惊了我一下,我似乎不想念朋友已经很久了,甚至有些恍惚地问,谁是我的朋友?我又是谁的朋友呢?《书法里的女人》开篇说,女人是我的熟人。悬念一下子跌宕起来了,什么样的熟人呢?好奇心也重了。在现在这个风尚八卦的时代,能唤起阅读者多大的热情呵。《石头》开头就虚起来了:石头是一块心情。收尾却回到了实处:其实,石头就是石头。相信有一天画画的时候,他会认为荷上的露珠儿还是露珠儿,不再是残泪了。有时心境和自然植物靠近一些,离人的情感稍远一点,会很真切。荷也是荷,我还是我,植物的品质和人格要分开,松就是松,亦无须类比其他树木,人心没有了分别心,才真的回到了人心里。《孤心如月》:人是孤儿,四个字嘎然顿笔。让阅读者犹如身陷大荒山,一片茫茫然。《居无竹》忧思沉重:昨天夜里,气温骤降,风声大作。辗转床头,无端地竟忽然惦念起南城院子里的那丛清竹了。心想:在同城的寒夜,它也会感觉到冷风刺骨么?便披衣伏案,画了这一幅在风雨里摇动的竹子,端详了一会,这才安睡。噫!这人多恍惚呵。牵挂一丛旧居的清竹,就像牵挂一个别离的亲人,在宣纸上画出来了,犹如把亲人寻回了家,才安然入眠。我想这幅竹一定好,恍惚状态才是创作的真实状态。《门》写得犹如一篇散文诗,文字打住,令人悚然:孤灯夜坐,心甚惊惧。我不想问惊惧什么?活在世上,我们不是时刻都在惊惧吗? 布局谋篇,《湘西菌子》堪称典范。尤其由菌子谈到了梅墨生先生画作,不但有见识,文字也妙儿得很:梅先生之于师辈、之于传统,很像湘西山区的人捡枞菌,手里捏着一个竹耙,有条不紊地往松针堆里翻,翻到有用的,就随手甩进背篓,抿嘴笑一笑;不适合吃的,想也不想就走过去了。《心荷不净》说自己爱荷画荷赏荷咏荷是因了心有不干不净之处,甚至追问自己这个半夜三更累死累活地画究竟为了什么呢?这么恍惚着纷乱着,结果两朵花之间的一根草成了败笔,画者好沮丧,自己说还是背着苏东坡的词句,修养着、卑污着,完成了画作。岂止完成了画作,更完成了文章,我今天作为观者,倒觉得这幅画虽然败了一棵水草,却是美了一篇妙文。况且,那棵草也是可以那样生长的,一棵水草的生命秩序,并不是按人的意志来建立的。 苏高宇这个画画的人,敬重、膜拜的倒是文人多。谈起李商隐、黄仲则、苏曼殊,郁达夫、沈从文、汪曾祺、老舍、傅雷、周作人,兴致比那些作家还高,而且,熟络各家的诗文典故。在心不静的时候,就到墙上沈从文的手札前默读一会儿,犹如心经。而且沈先生的话常常萦绕心头,成了他的精神核心。高宇与作家的关系也实在是奇妙得很。小说家田瑛用高宇的话说是朋友们的好朋友。这么多年,文坛内外,田瑛不知让多少自己的朋友成了别人的朋友。我和高宇成为朋友也是田瑛兄的美意。某一日,我要进京前,在五羊新城的一个湘菜馆里,田瑛庄重地跟我说,到北京你一定联系苏高宇。我因是看重老大田瑛,很快就联系了,不想一见相惜,成了彼此倚重的旧友了。这令我欣喜,在年近半百,世界逐渐缩小的时候,结交了高宇,彷佛辽阔了一片天地。至于高宇和田瑛成为朋友,那更是令人拍案惊奇。且先听高宇讲他和田瑛的朋友之缘:去年我将新出的一本画集托人捎给田瑛,田瑛接到在电话里大喊大叫,觉得太意外了!他在我画集的相片里发现了一张我俩素不相识时候的合影。大约在前年的六月,我登了一回南岳衡山,给菩萨烧香许愿了,后来出画集的时候我默念着心愿,就挑了一张在南岳祝融峰顶的照片印在里面,我却一直没注意到照片背后立着的孤单如豆的陌生人,竟是冥冥中注定要在几个月后就真的站在一起了的田瑛啊!一个在广州,一个在北京,却无端地被定格在湖南衡阳一个山峰的镜头里了,我只能说:前定的缘,因果着今生化不开的分。这个故事,田瑛在广州,高宇在北京,两个人分别给我讲了,讲者恍惚,我亦听得恍惚。 有一朋友对高宇因翻阅了贾平凹的书而哭了一回,颇有不解。他说我不知道是贾平凹的哪一本书?贾先生是属于国家圈养的作家,党和政府尤其是西安商界很娇宠的人物,为何需要野生放养的高宇兄陪他好好地哭了一回呢?我倒是能理解,不管是怎么养的,这两位书画、文章皆擅长的创作者,都还存有当今世道已罕见的柔软心肠。心心相印,难免哭笑。 写文章需要先站好角度,站在上帝或救世主无所不能的角度,是很讨人厌的。像好兵帅克一样,不把眼光放在天灵盖上,而是放在脚面上。在这本书的篇什里,高宇差不多把词典里的大多近义词都搬来用在了自己的身上,比如:多疑、懦弱、敏感、胆小、吝啬、涵养不好、自卑、狭隘、埋怨、忧郁、愚钝、爱名、爱钱、自责、歉疚、懊悔、颓丧、怨愤、嫉恨、低能,敝帚自珍,把自己的画看得比钱还紧,等等。这不是批判,也不是反讽,是好文章的品质,这些词几乎包罗了人类所有的弱点,也就是人性的总和了。就像谢有顺教授所说的:写作最后的自由,在我认为,就是从个人出发,恢复一切渺小、卑微、琐碎的事物在作品中存在的权利,并使之成为生活意义的真正建筑者。高宇明了写作的真谛,也是胡适先生所说的,把文章做通了。 一个文章通畅的人,做人也就有趣味儿了。《楚有不才》里讲述他被中学生称为苏老的时候,趁上厕所的机会,对照镜子自己嘀咕,打量半天,却觉得无趣儿了。可是这段文字却有趣儿起来。有个朋友,来他家找不到路,他发去了短信:彭兄\\你们来\\如果觉得开车不方便\\就请坐地铁5号线到天通苑站下\\然后从南口出\\过人行天桥\\迎面即是一条东西走向马路\\打个车\\只说天通苑北x区x号楼\\几分钟就到了。按现在的文体标准,这就是一首好诗了,语言的质感,满是浓郁烟火的气息。高宇做人不恍惚,短信很长,却很明白。我知道,如果那彭兄真的是坐地铁来的,他还会像齐白石老人一样,给访客车马费,一般十元,是黑车从他家到地铁站的价钱。你却会很感动,坐在车上回望,正在目送你的高宇,散发出当今世道已很稀少见的名士风范。 高宇不画画是不行的,那是他的生活方式,看来不写作也不行了。他有文学的宿命,在他十六岁那一年,沈从文先生回乡省亲,少年的高宇被一位亲族长辈牵着前去拜见,那时就已种下了文学的因。这个故事是一部长篇小说的绝妙起笔,高宇用了几十年的人生布局谋篇,洞明世事,练达人情,相信总有一天会有一部令我们吃惊的佳作问世,收获他文学之果。 高宇画完一幅画,墨歇意不尽,他要用文字舒缓画画激发起来的情绪。对自己的画,不做几句诗,或写上几句绝妙的句子,少了文学性,就有缺憾感,觉得没完成。所以这本书里的文章多是作画的恍惚中产生的,从画出发,飘零人间烟火,又用文字浸入到精神中去。最能表达高宇性情的我以为是荷,多年来,他和墨荷久周旋,已经不是在画了,他自己说,总有抹一张墨荷的冲动。写荷的文字,也像是抹出来的一样。看文章落款,文字多是午夜得来的,此书可谓午夜恍惚。午夜作文与白昼不同,总有神助。苏东坡说,书读多了能通神。愚以为写文章需通灵,通灵就是恍惚状态。《道德经》第21章曰: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正是苏高宇的写照。 (千夫长:著名作家,出版著作:专栏作品集《野腔野调》,长篇小说《红马》、《中年英雄》、《长调》,以及中国首部手机短信小说《城外》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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