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条 | 税剑 |
释义 | 税剑,姓税名剑,四川乐山人,1983年出生,现居上海,为先锋诗歌民刊《活塞》主力创将,有各类文学作品五十余万字,自编诗集《与亡灵共舞(2001~2006诗选)》以及诗集《断臂集(2007-2008年诗选)》。 一些作品: 亡灵书 我在喉头发生剧烈痉挛后与世长辞 躺进冰凉墓穴内心仍狂躁不已 回想起暴徒横行尸体成山的街区 曾在梧桐叶坠落的一瞬安详恬静 静得像生死缝隙刀锋切入 另一钝角发出的嘶哑又清脆得如 清泉跌落深谷回荡的绝响起伏 不平犹如微弱心跳永恒地律动着 死者已对白色菊花黑色纱布厌倦 狂蜂浪蝶涌入的生命春天变成了 黑棺材罅隙里透出的细微光斑 斑斓依旧却只道出谎言和阳光下的沉默 大多数重回生活快速遗忘我的音容笑貌 貌似已与我毫无关联故作镇定形如枯槁 午餐时孤独地面对一个空空的黄鱼脑袋 在晚上变成蠢蛋庆幸自己没有暴死街头 像我一样地上黑色血渍一滩头发 浸在黑色里变成另一种凝固的颜色尸体上 苍蝇就飞舞着成为流言贩子和蚊子称兄道弟 嗜血后变得聪颖拿着报纸叫卖虚假 镁光灯下主持人高傲地坐成一种异化 化成媒介的传声机器官方门槛却很傲慢 政治手腕如连体双扇门张开手臂迎接荒诞 把真相和我一同丢进了这该死的寂寞坟场 永不超生啊死的绝望和静谧让我面朝大海 惊醒后又开始了昏厥和反复死亡因为呼吸 已经从我身体逃匿但灵魂沉重无法出窍 黑棺已下定论的空气取消我也无法篡改 穿着尸衣的尚未腐坏的我不想跳入 人世也不妄图成为骷髅木偶呆笨地 站在你的面前使你猜不透生与死的 秘密或生的纷争生者对死者的密谋 我想施行我的反抗但还不能明目张胆 昭雪已经在冬天的枯木上断送逢春 契机被关闭在这黑暗梦魇的空间 氧氮的比例失衡导致窒息的神经乱颤 亢奋的却又丝毫没有动机的谵妄 只来自泥土的气息一条啃噬灵魂 以此为生的甲壳虫玩弄着沙漏 把肉体的死亡游戏玩得随性自然 天衣无缝的在我的生死之间探寻永恒 又在对生命邪恶力量喟叹后凝固成 钟摆的舌头舔着我的伤口让我灼痛 痛不欲生于是我想死了就死了吧 知觉的陌生让我知晓官能的功用 已取消并同时取消了我的存在 方式仍然在纸上描摹结束后栩栩如生 幻想从文字中站立复活成亡灵的形象 墓志铭并非怨恨而是对蒙蔽的痛恨 恨之入骨骨质里都是些猝死的斗争 永不瞑目更多的凶手剜出双眼毁灭 瞳孔放大的真相荒诞却卷曲着缩小 我却无法卷曲我喜欢侧卧我不喜欢僵死 像一个躺着的但又笔直直立行走的人类 我感受着死亡后的疼痛和麻木感居然只 让我有些诉说的欲望但缺少一个倾听者 安息吧我试图说服自己想让停止的缰绳 勒死我尚未冷却的感官和脑体内飘闪的 电影胶卷过期了无法放映的世纪末影像 他们和我一样都在控诉着恶行老泪纵横 暗箭难防我已没有躲过我的下颚有印迹 挖出的遇难者尸体手里握了一只短铅笔 像是向我的脸上戳来我患有尖锐恐惧症 症状不明显我看着外国人拍摄的纪录片 我知道我和他们其实是同类惨死于刀锋 弹片击中的是无辜的关进集中营的俘虏 和被坦克碾死的被轮奸的被活活烧死的 还和我一样处在麻布口袋里窒息挣扎中 渴望被青红帮栽一朵荷花黄浦江的水 洗涤我身上的火焰啊心脏狂跳不止 手指被砍掉四个剩下一个无法弯曲 成为畸形蠕动的先知诉说着我们的遭遇 安息吧我安慰自己杀戮的镜头已不能回放 人类有天生的死亡前的卑贱也有屠杀的快感 我躺进墓穴不得动弹我被重重束缚捆绑 没有人能读到我的亡灵书让我复活 我被掘墓者挖出一个夜晚的恐怖我开始狂怒 意外的复活吓死了一些不轨的图谋 谋财但不害命还救活了我的意识我开始复苏 像大地返春流出的乳液与蜜浆 脑浆开始翻涌我的小指开始弯曲伸进 掘墓者的瞳孔鲜血染红了面庞滴落在我的喉间 我尝到血腥在这个夜晚回想起那个夜晚 我的指甲锋利得像一个巫婆的水晶球下的绿光 振奋精神后我处置了惨死的尸首我从被害者 角色突然变成了凶手原来有一些命中 没有注定的奇迹会等待盒子的开启棺木的打开 寻求宝藏的同时揭露出事件缘由的存在 我上路了一路狂奔就陷入了黎明分娩的阵痛 我冲进了法庭明镜高悬我的家属坐在第二排 嫌疑犯正在叫嚣旁听者正在陷入谎言的甜蜜 像蜜糖般柔软的身体凹陷在椅子的怀抱之中 暴徒用乱棍再次将我打成重伤也导致了一些 骨架重组恢复了脱臼长出了一些 骨珈众人等着我爬上历史舞台上演一些 像闹剧一般的荒唐情景一些 苍蝇用目光盯着我想用目光把我钉上耻辱柱 然后对我顶礼膜拜用虔诚和祷告掩饰自身 罪恶变得更加麻木嫌疑犯变得更加无辜 我是一个不该在这种场合出现的怪物 我的家人用了十多分钟才分辨出了我的面目 如孤魂野鬼般行为怪异举止呆板 还在地上和黑色血渍混合我爬起来了我目光 直盯盯地站立着像苍蝇的目光 这个时候一个陌生的声音允许我说话 我的声音已经变成一个亡灵的嗓音我想 我在叙述的结尾就会继续回到亡灵的身份 作为一个人类舍弃的边缘游魂继续出发 我指证叫嚣的凶手只是一个客串角色 真正的主凶正铺开宴席怀抱美人把我的尸首 打入另一个世纪永不得超生幻想有发着异质 光芒长满触角的外星人将我拯救 顺藤摸瓜的伎俩谁都会用我指证了主凶 我为历史翻案把掩盖的丑陋和不可告人 都一一呈现在世人面前最开始瞠目结舌 过后就各自投入生活遵循黄鱼脑袋哲学 我的话语像被压抑的魔鬼呼之欲出 震撼所有在场者的耳目 不在场的通过视频录像观看到一个亡灵 的口吃和含石子在嘴里演讲的天赋 我讲述结束开始寻找自己残破的墓穴 草地被践踏还有情人野合后扔弃赃物 发出的异味请不要在情人的墓场里踩到 一堆狗屎我警告自己也开始像众人宣告 我躺进冰冷墓穴后安宁平和无需祈祷上苍 赐予我睡眠和善良我完成了我该完成的 亡灵书广为传播并不为死者而是为众生 超度还有我的录像在大屏幕上展露怪诞影像 我继续死去死去是我唯一存活的形式 因为我是亡灵我却对自身角色进行挑衅 我不该让我的亲人看到希望又破灭希望 绝望重重叠嶂像山峰丢失镜子孩子 你是造物的恩宠而我不是我是一个亡灵 我的唯一作品是我的亡灵书我现在准备 结束我漫长的毫无理性晕狂我准备入睡 进入永恒沉睡世上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2007-12-26,27,28 通灵书 今夜我将与长夜交谈,诉说未知的秘密 夜晚给予我的,我将全部归还给夜晚 明天我还要把飞翔归还天空,果实还给土壤 但现在我只独语。失眠致使大脑失控 血脉贲张,心脏跳出,坠入铁轨的轰鸣 你枕着双轨的严寒,地心的熔浆洗涤胃的火焰 惯性朝后,你额上的锐角指向路标:我的住址 你从远道而来,只为今生,与我相遇 我和你,两个通灵者,一对遥远的恋人 一千年后才能长相厮守。时间扭曲了空间 我们隔世的情缘,如同梦幻般 缠绕着夜晚,鬼诞的嗜血精灵飘闪 只怪我天生多情。我的脑浆翻涌着 一个末世天才的绝望。我的神经太过亢奋 你的颞叶太过发达,升温导致大脑皮层发烫 导致物质转变成升腾的意识 猫和狗对你太过亲近,你是我通灵的女巫 你说那只是些感官的狂欢,菌块的致幻 划龙舟的幻象,双桨激荡,划入了你机体的模糊知觉 沉醉,然后沉睡,我耳际有你呼吸的水影 我的童年身患重疾,欢喜爬上李树追打 白色的乌鸦。窗外总是聒噪起伏 我把猫塞进基督徒肥大的短裤 亡灵复活,亲属遗传了嗓音,灵媒已与逝者对话 我们隔世的情缘,将如火焰般燃灭 人间到处是闯客和鬼魅,四处游荡 掘墓者和起身坐起的亡灵畅谈 有人聆听我吗?难道果真只有上帝 不,你手里只有一杯果珍。车厢或者房间里 你是黑暗中来回踱步的幽灵,绿色的光环下 总拖着镣铐的金属。到底谁是囚徒,我,你 或者魔鬼。我们不在同时存在,而且相互隔开 上帝始终不会成为主角。他是万能的主宰 我的肾结石,是上帝安放在人间的窃听器 你耳廓微张,中央凸起的软骨是微波天线 魔鬼当然是神的对手,或者只是玩偶 如一个遥远的黑梦。我一脚踏空,你双手反绑 脸上刺着红字的是那个厉鬼。喊冤声不绝于耳 鱼爬上了梢头,月溺死于河央 彩色缤纷,全都涂抹在房间的天花板上 原罪,救赎,病患,桎梏 我们生来就是与魔鬼对抗 你却成为路盲。我知晓你的思维和路向 捣乱和胡乱拆散却是魔鬼的惯用手腕 我们隔着巫山云与雨,与沧海较与量 我舌尖尝到了咳出的血腥。血契上流有血纹 咒文蔓延开来,形成反空间的小小法阵 蛞蝓和蜘蛛,如胃肠般蠕动,扑向魔鬼 魔鬼魔杖一挥,划定了界限:科学。迷信。宗教。 他将灵异的特质独自收藏,张牙舞爪 打破了我们意识冰山的一角。大脑构像逐渐混乱 我们告别了存在的第二空间 我和你曾经会通万物,擅长通灵 笃信永无定论,真理谬误只隔毫末 我们的灵性被魔鬼攫取,然后坠入人间 抽象之智从我肉团之心抽离 与魔鬼的争斗止息,一番梦幻过后 人间乱相纷杂呈现。巫蛊驱鬼,四处乱窜 以黄纸为神符,以清水为神露 灵丹不过是些绝望的香灰 愚人一脚踏入蛊惑边缘,顶礼膜拜 谬误的推理。实用主义的人间巫术 打造出跨世纪的信仰形式 你整夜梦见狐跑兔跳,莲升并蒂 以谷面为盏盏内有水,仍不会有甘露 从天而降,土地亦不会长出耳朵 我们不与人类交谈,与人世隔离 我遥远的感应,你用心智直观 你在干燥的空气里,呵气如兰 黑暗里来回踱着步。拿捏空气的重量 抚弄透出的剪剪轻寒 铁皮屋顶上的猫,扭成黑暗的一团 今夜将尽,魔鬼还未离开 我的身体僵硬,用上帝的嘴说着话 我在微弱的光里,寻觅已逝的灵感 你渐行渐远,灵体暗淡 你将运动变为静止,供养着心魔 欲念的汹涌从未停歇,你淡定自若 我们还未相遇。相互的感应异乎迟钝 你说我脑中只留存着你,无比稀薄的影像 2008-02-08 欲室 1. 空气中总有些嘶鸣或者无声尖叫或许只是由于日光灯投下的一片惨白 像漂白的布帘将我额头遮住时间就顺势蜕下一层皮来我的时空已倒错 脑袋逃离自己的颈项钟摆舌头还在你沉入深度睡眠后贪婪地舔舐不已 吻从咸腥的红唇上一溜而过一头撞进空洞眼窝缓慢挖空你心脏和躯壳 魔鬼眼神中透出绿光光影内呈现我的两个复制品我的肉体就分裂为二 左和右称兄道弟又几动干戈切割成两个我或分裂成多重被随意地丢弃 而你还在她的腹部玩弄过时的纹理欲室的灯光呈现出一片深紫的朦胧 熄灭了日光灯后墙上的灯饰泛红滋滋地低吟声凝视着午夜可怖的虚空 黑暗在窗外皮开肉绽露出布满血丝的骨头暮春的夜色奇寒撩动着欲望 我毫无目的甚至没有情绪但我必须进去暂忘单体的疼痛和情感的纠繁 请问你有一个湿湿的阴道吗如果没有请随便涂些唾液或活塞牌润滑剂 窗前有些鬼祟的光那是死神正注视着你们她却在你的臂弯寻找幸福感 另一个你梦见和另一个女人做爱于是你在第二天告别恋人走入了夕阳 傍晚的天空已被染成蔷薇色夕阳近了黄昏等待被海滨墓园的忧伤收藏 空气中总有些嘶鸣着的放浪形骸四处游走寻找救赎或切肤感受着存在 而我正由深渊向你呼喊没人能够得到拯救因为上帝已经选择了不在场 一只火红的狐狸忽闪而过我枯坐着佯装镇定看你漠视突如其来的焦虑 你将肉体的光点燃看见那是区别于自己的另一个人或某种兽朝你走来 或许是受了魔鬼的诅咒兽性的原始罪恶牵引着他像牵线木偶或皮影可笑地跳跃着走着 从另种视角或远镜头来看他浑身罩着奇异的绿色光环一个行走的蓝绿残骸旋于娼馆外 路灯如一轮残照隐约显现出后脑勺的刺青一个浓妆艳抹的金发女郎两眼迷离裸露乳房 乳头尖挺微微上扬S型POSE或梦露招牌动作先锋画派或者波普艺术家早就玩得腻烦 路边的丐者坐在和谐社会的巨型广告牌下啃食甘蔗意外发现家猫流浪猫交媾后已怀孕 海浪酒吧里放浪地调笑着妖姬艳女高唱帝国主义夹着美金又回来了摇滚流氓声嘶力竭 梦回唐朝或者狼爱上了羊一只手抚弄着三陪女的左乳房另一只手曲径通深幽钻入裤裆 致幻后啤酒瓶里可能会出现群交场面众人围坐觥筹交错衣冠楚楚背后早已经男盗女娼 性挑逗的扭捏作态完毕后有人去对着马桶的脸倾倒呕吐物佝偻着腰对着镜子补上浓妆 他走过人间的欲室拼命往空洞的脑中填塞扭曲的色相终于在血液里滋养成致命的幻象 众人熙熙并不嚷嚷闭月羞花雏妓毫不妩媚妖娆吊带网袜暧昧灯影弥散 我手中捏握着梨形乳房在狭小的房间里想象着掌控自身器官的自豪感 生我之门死我之户阴唇旁有花花公子的小兔子纹身她说快感动如脱兔 挥金买笑无非图那一瞬的欢娱避孕套可休矣她竭力标榜自己没有病毒 包皮在暗道里来回翻开合拢叫床有些鄙陋小孩子们正在河滩上拾蚌壳 待到巫山云雨后勒紧裤带掏腰包匆忙擦去精垢隔壁吹过箫的还在漱口 口中还残留着的难以下咽的脂粉或其他嫖客的唾沫让我半夜起身呕吐 一阵阵胃酸翻涌梦见大浪滔天倾覆我的船帆黑色的奶头像掉线的珍珠 洒落一地毛须像仙人掌的芒刺我一阵瘙痒后梦见自己操的是一头母猪 悖论是这样的恐惧病毒便说明她没有病毒身患绝症的已经不惧怕病毒 不过是些疱疹暗疮你说只要还没有腐烂艾滋是最杰出的头脑最好归宿 我想起了疯癫与文明和规训与惩罚HIV或者HSV可能只是打印错误? 泌尿科的老女人总是喜欢用探照灯观察年轻男子的下半身是否已溃烂 激光治疗仪器旁性病患者躺在白色病床上一脸煞白让人回到胶片时代 病态的光也染上了病菌斜照在我的面庞我在光柱里观看灰尘缓慢舞蹈 我是疱疹是身体最初的背叛者但不是终结者我隐秘羞涩正步入你命运 颓废和绝望伏埋在病毒里等待白色药丸和水温进入胃循环和黑色血液 但这还不是末日的审判音乐鼓捣着胃酸我浑身暗伤但没有丝毫疼痛感 2. 欲室的虹影整夜将人间的月光损耗 匆忙来了,又去了 清晨的薄雾擦过门前 在门外挂一把大锁 高架耸在睡意两端 电线杆的反驳延伸到原始丛林 乡间公路旁的铁轨沉重 载回新鲜粉嫩的肉 隔壁老牛还在啃着苜蓿 桑椹的年纪 中年人发春和泛困的节气 省城和直辖市只排斥农民工 待到黑灯瞎火时 躲进柔软法则里交易 病态的阳光紧锁住楼宇 晌午云层含雨,似落未落 光晕让城市继续陌生下去 把粗眉描细 异乡没人能认出你 那里,欲室 仅此而已。 众人嬉戏,风从那里吹起 仅此而已。 在药物气味里仰天而嘘 仅此而已。 缓缓进入,声声慢 身体里有肉虫迟缓地蠕动 恶之花亦有恶的芳菲 狗屎上总有慕名而来的苍蝇 污秽之王,灵魂丑恶的同义词 你的肉体是黑夜的祭品 一天天被蚕食 时间和恐惧 看着肉体一块块腐烂成泥土 龟缩在荒寒的小屋里 男人在艾滋恐慌中度过余生 最终死于一个问号 2008-4-14 杀戮之歌 上午九点多了,地铁站台上还矗立着,许多湿漉漉的灵魂 包括庞德,萨特,迪兰,徐慢,丁成,殷明,镭言以及税剑 我们一起挤了进去,趁着世纪还有条细小的缝 我们集体进行活塞运动,不知时代是否还有快感 我们挤进新世纪的奥斯维辛,挤作一团肉球。 头脑不能晃动,怕掉头的瞬间,你的嘴巴碰歪了我的鼻子。 大家争先恐后脱掉衣服,地铁车厢成了一座浴室 男女混合,忘掉羞耻,行为鲁莽 在雾气弥散的空间里,扭曲成乱麻 需要一把刀子,需要无数把刀子 最好使用毒气进行杀戮 快捷,有效,无痛苦,屠杀过程也快感倍增 德国人在集中营干过,日本人在地铁里也干过 我在地铁里妄图挣脱呼吸,身体却弯曲成了一张弓 射不出箭,我们集体被汗渍锈蚀 挣扎的气味便是汗臭的气味。对了,旁边那个人有脚气 他的女伴儿有腋臭,对着我的脸大声喊叫的那个人有口臭 他喋喋不休地描述着一些耸人听闻的事件,唾沫横飞 据说人油制成肥皂,人发制成的袜子大受德国海军欢迎 我们就这样,脑子里装满豆腐渣和棉絮,耳朵里长出虚无的稻草 活塞的快感被死神吞噬,我们被活活地制成了人肉机器 活的,可以活动的,线形运动的 丧失能动性,投入了劳动 变为屈辱的符号,异化成制造物的奴隶 有时亢奋,比如交媾 有时难过,据说性交后的动物都是难过的 批量生产,批量繁殖 一家族啃西瓜皮的琐碎蚂蚁是毫无意义的 批量屠杀,剥掉皮肉 瘦削的骨架组合成了一个硕大的体制机器 这是比种族灭绝 更残酷更险恶的种族大清洗,和集体洗脑运动 地铁车厢人头晃动,国民大声议论猪肉价格和通货膨胀 需要一把刀子,需要无数把刀子。 活塞分子距离相隔由近渐远 在这个时代,我们只能顾全自身 但据说杀戮再所难免,死相尤为凄惨 顿时我在热空气里打着寒颤,感觉到刺骨严寒 干燥的灵魂从我身体抽离 只有肉体在这里飘飘荡荡 这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死亡。骗局维持到最后一秒 草地上有红鲜花和白蘑菇简单的意象 浴室外乐队的弹奏是生活美好的象征 死亡的洞口从内部打开,鲜花围成花圈,蘑菇散发病毒 活塞同人面面相觑,感到集体灭绝的恐慌 音乐突然停止后,寂静得像丧钟敲打的间歇 灯在瞬间熄灭,尖叫和疯狂的行为在15分钟后停止 尸山成金字塔状,面目狰狞,肢体发黑发紫 在我的旁边,我的爷爷突然中风而死 紧挨着我的是亲切和蔼的大叔 他曾在列车上给我讲述古老的文明 他就在我身后,突然用手抓破了自己的喉管 焚尸炉里飘出灵魂和粉尘,笼罩辽阔大地和苍穹 黑色的云层重叠着黑白照片上的受难者遗体 你是一名死亡营长官,名叫鲁道夫,你操纵死亡 你对杀戮技术太过纯熟,这是你生命中至高的荣耀 而我们都是无人认领的死尸,需要活着的三个人搬运和掩埋 需要搬运工具和掩埋工具,需要一把刀子,需要无数把刀子 命运最终选择了徐慢,丁成,税剑。 我们被允许,还能活上一个星期,但死亡不能将我们赦免 我们很渴,渴望一点新鲜的血液。我们在拥塞的地铁车厢里想象 世界是一个具备关押、劳役、灭绝多重功能的超级集中营 绝非想象,人人都在默默承受如同困兽的挣扎,衣衫不整 疲惫不堪。2007的死亡列车缓缓前行,在这个疯癫的国度 天空的另一边就是地狱,我们命该遭遇这样的时代 并且诅咒。老人被忘记在椅子的旁边,可有可无比死亡更可悲 孩子透亮的眼神里只有警惕和恐惧,否则就玩弄乞讨的伎俩 人们活在猪年的梦魇中,猪成为了替罪羊 猪的历史和国家历史已被改写,官员微服私访猪圈 小区市场的菜农对着价格管制的政治秀拍手称快 垄断行业,那些幕后的黑手牢牢控制着资产定价权 楼盘加足马力坐上了火箭飞上了天,我们的神情由注目变成仰望 活塞逐渐耗损,世界没有永动机,新世纪没有快感 房价炒作者发了横财,玩概念让股市上天入地的人发了横财 需要一把刀子,需要无数把刀子,在这人间的活地狱 我们思想极端,面带善意,动作呆笨 微笑和恶搞是机器的润滑剂 孤注一掷深入风险难料的股市顾盼辗转 轻微的琐碎也易导致精神崩溃 一头猪冲进了地铁车厢,顾盼左右,不知道自己身价已狂飙 猪是这个时代唯一的明星,而我们都活在地狱里 人类面对地狱的异相先是震惊嘲笑,随后便习惯了忍受 车厢里的人在光怪陆离的生死场,随时可能打上瘟疫的烙印 像牲畜一样被集体宰杀,死亡并不可怕。地狱天堂皆在人间 我们还在挣扎,你需要一把刀子,我们需要无数把刀子 活塞不需要任何东西,活塞就是活塞,与杀戮无关 与恐怖分子无关,与文明的毁灭无关 杀戮,杀戮。这不是疯癫的文明,变态的艺术 这是后工业的孽种,高科技的产物!虚无的平衡锤摆来摆去 心灵被吞噬。我踩过人堆,看到恶狗的嘴里正叼着一块腐肉 我快速冲出地铁站,街上依然显得窒息,都市已经变得空荡 兄弟们你们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你们的踪影 大路朝天,人们低下头,看着一只巨大的手 将心脏缓慢掏空。杀戮,杀戮,杀戮 地铁上拥挤的梦魇,或者另一种黑色的屠杀 让我回忆起奥斯威辛,让我记起世纪的灾难 神灵远去后,人的死亡。肉体走进了工厂 据说人油制成肥皂,人发制成的袜子大受德国海军欢迎 2007-10-7上海浦东合庆 苍鹰之歌 我想写《苍蝇之歌》。可它不让我写,《苍蝇之歌》不让我写,苍蝇和所有的一切都不让我写。于是我就不写。它和它们都让我停止,于是我就停止。 《疯癫日记》2007年9月4日 时代的镜头掠过希特勒的手势 无畏青年双手伸直阻挡坦克的身影 聚焦于一只生物学中的苍蝇 它刚从蛹内羽化而出 体壁柔软 色泽淡灰 双翅尚未展开 额囊亦未回缩 稍后伸展羽翼 笨拙移动躯体 表皮硬化色泽加深 经过一个小时的体力蓄积 来不及对成长烦恼对存在反思 便开始翱翔摄食 对生命的敬畏可以对我开始 迅速繁殖 疯狂孳生 浪费时间是可诅咒的卑鄙行径 在我生命中的前十多个小时 我就掌握了生存法则: 白天觅食交配 夜晚修身养性 我唯一的一次性爱如风生水起 我的精液长久贮于雌蝇的受精囊 一劳永逸 持续三周不断受精 来不及命名 子嗣便已各奔前尘 家族兴旺 生生不息 我的食性杂糅 英雄的创口 美人的汗臭 和蛋白质 有机物 氨基酸相比 我更爱好吞噬人类的身体 当宇宙毁灭 人类消亡 肉体是最后的晚餐 我以世界为食 宇宙都放在胃里悄然消化 我边吃、边吐、边拉、边唱颂歌 我想再造一个比宇宙还大的世界和词语 我想唱一曲人类文明毁灭的哀歌和赞歌 嘤嘤嘤嘤嘤嘤 我是蝇我是蝇 从茅坑到食堂的过程 就是新陈代谢的过程 我是蝇我是蝇 只要有人类的踪迹 就有我飞翔的痕迹 我是蝇我是蝇 你拉出粪便我吸取营养 你制造垃圾我攫取精华 我是蝇我是蝇 我是蝇我是蝇 你面如死灰 我满面红光 你老态龙钟 我身轻如燕 我是蝇我是蝇 你爱好行走我爱好飞行 你爱慕虚荣我崇尚毁灭 我是蝇我是蝇 你在你腋下和阴部寻找成长的气味 我就在你腋下和阴部种植苦难记忆 我是蝇我是蝇 你喜欢挖鼻孔我就飞进你的鼻孔 你喜欢抠屁眼我就钻进你的屁眼 我是蝇我是蝇 我还要从你的嘴里钻进去 就在你打哈欠的那一瞬间 我是蝇我是蝇 你只懂得自我毁灭 我只懂得加速你的毁灭 我是蝇我是蝇 我只是挑衅我和你生来不是仇敌 你却要灭了四害灭绝我们的族群 我是蝇我是蝇 我见证血迹你们繁衍遗忘 我诅咒同时预言你们断种 我是蝇我是蝇 有种和我打一场细菌战 有种你用大炮轰我们啊 我是蝇我是蝇 有种用原子弹灭杀我们的存在空间 最好不要用粘蝇纸那是小人的伎俩 我是蝇我是蝇 我要打扰你们一场好梦午休和进食 我要做我们能做的一切卑微和伟大 我们是蝇我们是蝇 蜂蝶慕幽香 我们却偏爱恶之花 我们蝇歌他们燕舞 我们是伟大的宇宙毁灭之蝇 我们是具备超能力的蝇 我们是外太空的蝇 我们要进入你们的生活 扰乱你们的生活 成为你们的生活 摧毁你们的生活 人类命运即是我们的命运 人类的兴旺即是我们的兴旺 人类的毁灭也是我们的兴旺 嘤嘤嘤嘤嘤嘤 我是蝇我是蝇 嘤嘤嘤嘤嘤嘤 我是蝇我是蝇 我们是谦卑的过客和见证者 时代没有镜头 人类亲手灭亡了自身 你正在腐烂 口气浑浊 谎称上火 地球毁灭过后,满地的火山灰 焦灼的气味,魑魅魍魉四处游荡 你双目失明 眼窝里只留下两个黑洞 我们的羽翼擦过苍穹,划过一道弧线 看到满地焦黑的骷髅 沙石都成了晶莹的颗粒 漫长的黑雨飘荡如魂灵般无所归依 放射性微粒夹杂灰烬的气味和蒸气 两百种辐射同位素沾染上你的肉躯 赤色火焰和蓝色如磷火般鬼魅飘闪 我们在逃离窜飞的同时 闻到了死人味和腐尸的气息 我们鼓翼而飞 我们在寂静中返回 我们让你速朽 我们只让位于腐蛆 风暴倾覆 毁灭的地方只留下废墟 人类文明像一个遥远的梦呓 我们拥有天空 傍云而居 搓足和刷身 以废墟为食 做一个在外太空觅食嬉戏的梦 回忆我们曾经的天敌巨螯螨和蠼螋 细数人类各种自毁模式 惊讶于核武器的威力,宇宙大爆炸都望尘莫及 我们回味起最后一次 在人身上吸美的过程 并以此为生 2007-10-4上海浦东合庆 我的猫,我的猫 你还新鲜,他们熟了 你担忧你的童贞吧 ——张楚《光明大道》 我的猫,我的猫,你总在我耳畔喵喵地叫 低低的哀号,我的猫,我的猫 你一直在哀号,你不是爱伦坡的黑猫 我却是他邻居的乌鸦,只知道重复地聒噪 我们的遇见,差点被月黑风高的夜晚搅乱 我们四处乱窜,涉入凡世边界,熟睡的女主人惊醒 你在我腿边磨蹭,头颅高耸,尾尖轻摇,喵语呢喃 我的猫,我的猫,因为一个眼神,我们就坠入了爱河 顿生爱怜只是前兆,我的猫,我的猫 将有一个故事等着我们演绎,不,或许只是客串 我们是人间的过客,见证也好,遗忘也好 拯救不是我们的使命。钟摆的舌头总在蚕食短暂的爱情 你漫不经心地玩弄杯子,我的猫,我的猫 干净的杯子。或者美好的,你说,杯子坐上秋千 恐怖的秋千荡漾着家族的禁忌。白鹤,狗, 松鼠围着你,我的猫我的猫,动物庄园里的女巫师 趾底有脂肪质肉垫。我只是一只圆滑的乌鸦 我只懂得聒噪,面露狡黠的光。在庄园里我们相依为命 我如蝎子一般狰狞和温柔,但从不带来财富和幸运 我是通晓诅咒和破坏的黑客。我的猫,我的猫 可你是安静的疯子。我的猫,我的猫,眼角有连贯延伸线 颈部、四肢及尾部有环状斑纹,主人用另一只狸猫换了太子 你是通灵的巫师,预言了人类的阴险,不安地来回走动 你预见了惨杀后的鲜血,以及我们伟大而玄秘的眷恋 你是与众不同的猫,你总在喵喵地叫,而我是夜行的魔鬼 我们之间的磁场,将你我分离又遇合。你的鼻线和我的心电感应着 却又始终冲突着,矛盾总会加剧你的忧伤,我的猫,我的猫 你可知道,总有一天我们会被彼此排斥掉,甚至被一方吃掉 我的猫,我的猫,雪只是过去的话题,白色被繁花取代 枯木把枝叶摇曳,童年已被如刀的风头割去了头颅,只留下童贞 还被涂上鬼魅色彩,白骨缠草根,草根从骷髅的眼睛和鼻子里长出来 缠住了欲望,你的身体扭动,含羞的脸让我想起树上的禁果 女主人是猫变的人类,行走的脂肪落了一地,睡衣里睡意十足 外面梨花已开,我的猫,我的猫,你可曾看到 主人已把情夫的烂肉埋于树下,朽骨已被犁进土里肥田 春天已经百花齐放,桃花在梨花的旁边面露诡异 你知道惨烈,更喜欢惆怅,我喜欢偏激和极端 遮天蔽日,黄沙莽莽,飞石乱走才是我的意境,我的猫,我的猫 风头如刀,面如割,这才是冬天的主题。你冷,你冷,你不说 只低低地哀号,我却对粗糙的喉咙太过自信,不停地聒噪 庄园里就一直只有两种噪音。惨死的叫喊已被大雪覆盖 世界徒剩两种声音,我的猫,我的猫,我们在人类的居所 成了不可救药的暂住者,见证了他们的恶性,却不能高飞或私奔 我们是圈养的异类。我的猫,我的猫,为什么我只是一只绝望的乌鸦 你彻夜不眠,在黑房间里来回走动,游移的鱼骨刺斑纹或豹点斑纹 地毯一样光滑和温暖。我在半夜潜入你的梦乡,在你身上取暖 我的猫,我的猫,我抚弄你的短簇毛,你却视若无睹 用右爪洗脸,清晨打开主人的房门,把一屋子的浊气倒掉 杀气被浊气取代,浊气又被花香参杂,招蜂引蝶 我们在凶宅里延续鬼魅幻觉,时间不朽,爱情却长出褶皱 嵌积着灰尘,你像梦游一样行动迟缓,我的猫,我的猫 你的失眠将成为黑色的梦魇,我无计可施,充满低能的热情 我的猫,我的猫,你总在我耳畔喵喵地叫,低低的哀号 我们总在夜晚会面,在白天把时光消磨成一尺一寸 人类却等待着我们的死亡,把我们的尸首放进麻袋 挂在那棵梨树上。不会发生的,你说。你永远那么固执。 2008-1-19上海浦东合庆 心肝宝贝或人类学一种(组诗) 骨 我一脚踏空,跌入了幽暗的深谷 坠落的空间里,意识抽空 皮囊随风而逝,只剩骨架飞翔 反着澄莹的月光 骨架横空出世。长骨头的盔甲 沙场的尸骸,略显荒凉 食人鹰的杰作 我的骨架,独自站立成不朽 傲然面对骷髅的陈列 我与亡灵相邀共舞 燃起驱兽的火堆 火焰里的红光,骨架的锃亮 肉体的灰烬四散 我在谷底的沼泽下陷 眼窝里一对尸虫爬出 回忆起整个世纪的恐怖 牙 最完美的,最坚硬的结构 牙关紧咬,和年关对峙 细小琐碎的烦恼,毁灭手段一种 皓齿口腔诊所,铺满了雪白的牙齿 雪灾吞噬美丽的南方 牙龈闪着暗红血光 剑刃雪白如霜,这头困兽 原地打着圈,剑鞘外闪过白光 时光倒下,人群涣散 牙齿踽踽独行,四周景物破碎 压垮电线杆,将腐尸埋葬 随后收敛韧性,以及狼牙的致命 仇富的石头会去砸碎车辆 蝼蚁会爬进楼群 啃噬富人的心脏 皮 畸形艺术家不爱说话,来自垭口 臃肿的父亲呆坐,肉肠被猫拖出 于是将父亲的皮囊剥离,塞上稻草 完整的人体雕塑,是最好的祭奠 展览馆里演说场面壮观,人头涌动 食人族只会生吞,文明已进化到活剥 禁忌已经上演,蛮荒时代到来 我们座无虚席,告别尸体的精妙 观看活人的肉体盛宴 高粱地里人被捆绑。小人与英雄谋皮 小火去细毛,只需三分熟 下刀手法精妙,摒弃庖丁解牛的粗糙 心脏脉动隐约可见,肌肉纤维完美呈现 围观者拍手称快,人皮被下个世纪收藏 肛 如果可能,肛,会和木质结构发生关系 圆形的木桩,只需稍许浸泡 坚硬就变成了光头的圆滑 回避了排泄和肛交的粗糙,檀香四溢 增加润滑,穿越过程便令人惬意 据说致命缓慢,从不粉碎器官 军事法典暂弃,施行敌国的木桩型 刽子手有个时髦名字:巴尔泰纳米 游刃有余,先将肛门细致解剖 再用木糙钉入同性恋者屁眼 秋风萧瑟,这根颤抖的木桩 将身体贯穿,倒置从肛到嘴的消化功能 受刑过程被省略,随后杰作诞生 尸首垂悬。鉴赏者总结陈词: 完好无损,面露安详 手 你的断掌,因为文字的神秘 仓颉和汉语言的伟大 你注定了被肢解,沦为后现代 文字变得松散,扔进去一些荒诞 砸碎它,最好使用锋利的工具 电锯呜呜哭泣着,割裂黑夜的墙 呼吸紧闭,到底是推是敲 凶手忘却了制造假象 阴风吹来,门扉已次第开 掌心纹路清晰,适合切割 手背同样是肉,却得到赦免 双手去除,剩下两臂寂寞垂悬 最强力的政治手腕,莫过于独裁 唯我独尊,将手臂捆绑后扔进洞穴 酷刑和碾压,只是至高权力的象征 眼 你缓缓而来,鱼沉雁落 硕大的瞳孔,放出灵异的光 那是幽深的黑洞,末世宇宙的孤岛 恶魔骤然降临,就从你的眼孔进入 在某一角寄居,安静惬意 毛发荒芜,你的肉体被缓慢吞噬 夜不寐,只剩眼窝,眼睑沦陷 颗颗谷粒绽开,嫩芽抽出 你见证了真相,灵魂倒立生长 眼影淡淡涂抹,古堡庞硕 粉饰成某种幽怨,病态的美感 你成为哥特小说的女主人翁 既然有存在,就应该有抹杀 你的双眼被剜出,只剩睫毛 扇动着,扑打着镜中的火炬 心肝 你是我的心肝,宝贝,可你已盲 聪明人都知晓,这只是 诱骗术之一种 比干却只有肝,没有心 我五脏六腑俱全,却没有头颅 身体以亡灵姿态行走 我的肝在遇酒后变异 心的功能衰退,心律加快 20世纪人死了,我的心也死了 肝只是辅助器官,被忽略 我还残存着心的结构 但灵已遁去 你是我的心肝,宝贝 但你们都知道,哪里还有什么心肝 我已无法再像,一个山民那样善良 2008-02-09江西靖安 废墟 序曲:废墟之城 我们一起走,舌形脚掌舔着大地 口中喉结雕花,牙龈镂空 牙齿蛀成帝国绵延的残垣 我们一块走,黑鸦啄燃一星野火 老树做着噩梦,黄沙漫天 大风吹落太阳埋进了土里 我们一直走,去往那废墟之城 天有些圆,地有些方 土地龟裂,山川狼藉 擎天中轴碎裂,天穹摇摇欲坠 硕大的喘息吊死在天幕之上 硫磺的烈焰撕碎交媾的时空 悲伤在哀号里骤然无影无踪 陶罐谷壳马骸冥币四处乱窜 热焰盛于天际,宛若血光一道 山有怪石,热同樵炭 路有些慌,目有些盲 我们一直走,去往那废墟之城 路有些慌,目有些盲 山有怪石,热同樵炭 热焰盛于天际,宛若血光一道 陶罐谷壳马骸冥币四处乱窜 悲伤在哀号后骤然无影无踪 硫磺的烈焰撕碎交媾的时空 硕大的喘息吊死在天幕之上 擎天中轴碎裂,天穹摇摇欲坠 土地龟裂,山川狼藉 天有些圆,地有些方 我们一直走,去往那废墟之城 我们一起走,踏上无归途的老路 落日永不升起,暮色永恒 半空悬着粉尘和球型楼宇 我们一块走,喉管已灌满了砂砾 耳廓烧成火圈,燃至脚底 比人更不像人比鬼更狰狞 我们一直走,去往那废墟之城 乐章Ⅰ:溯源●暗潮 一只木鸟幻想地月的分离 大地出现在天空,发着毒热 天倾西北,地陷东南 人类的祖先,成了上帝的弃婴 沼泽上空,秸秆的天梯倒挂 生命的晕环被月人带走 黑云密集压城,火在弦上 灰吸附在时光里,异象倾斜 蛇走,尘土化身虱子 贝壳反光,蛙噪爬上床榻 裂缝蔓延,大地反绑着跪立 洪峰掀起雷霆万钧之势 引力诱发洪水,浩洋不息 泛滥于天下:微木何以填之? 文明骤然沦为野蛮之荒 高堤徒留黄色水渍一道 婴儿在母体梦见了沧海桑田 牧羊人四处打捞泥沼残片 文明成谜,生世无解 七窍里吹出先民的记忆 风从耳朵灌入,隐遁于血 游鱼和走兽的基因 转了个弯,就与罪愆相遇 工业文明开始:梦呓结束 以宇宙为食,废墟滥觞 疯癫的形态异化,兽角鱼身 用左手向未来盗取。激情愚钝 用右手,最终把人写成了入 人成了自己的神灵,头骨 与颅壳发生了挤压,天空 和天国转换了角色。黑毒 窜入血液,万物成为刍狗 乐章Ⅱ:毁灭●金属 龙门山,众兽之山,月潮涌 大江狂流。刀劈斧削的乱峰 乱峰尖叠,只与乱石为伍 奇崛延绵无始无终 四极颓然睡去,九州裂 坡麓之下,梯级电站的巨硕 结构,如多米诺骨牌有序 排列,人凿之湖蜿蜒如龙蛇 电冶、硅石、铬铁、磁材 亚欧大陆铜质的胰腺痉挛 捂着隐痛,躺在河床上假寐 死神潜入地底,蛰伏长眠 水位升降:地质加压、卸载 物质分异:侵入或喷薄而出 岩浆熔体沿着死亡裂缝上升 一棵树遇见了废墟的来世 窥见了蓬头和黑巫的阴谋 心向朝下,在光明之所探测 地心和宇宙的内部黑暗 地母额上突然长出了褶皱 熔浆里,冲出万千暴戾困兽 因饥馑而恍惚 黑暗和混沌交替怒吼 一只鸟,构成一种厄运的乐器 千万只鸟倾巢狂舞,嚣叫而来 携来凌厉之风。亡魂苏醒,起身 地底的尸首全部呼啸而出 去大海寻找胚胎。破败的家谱 慌不择路,踩碎姓氏 城邦倾塌倾覆,灰飞烟灭 大雨滂沱,液体将悲恸稀释 生者从尸堆爬出,仓皇逃生 乐章Ⅲ:厄运●哥特 头顶墓草荒芜夏天从尸身长出 淫雨霏霏或阴霾来去不定 仰视巨大废墟腐烂的静穆 两颗黑颈绿苗从眼窝飞快抽出 藤蔓迅速穿过屋檐的蛀孔 芬芳的秽物从空茫窗眼爬出 倒挂的蝙蝠勾勒着月盈月缺 猛兽拖曳着星群奔赴宇宙刑场 乾坤颠倒黑鸦尖叫着血腥巡礼 剔完尸骨后鸟喙闪着奇异的光 诡秘的巢穴亮出一对獠牙 用牙秽喂养幼雏后垂下羽幔 死神衣衫不整走过萧瑟垣墙 死耗发酵的霉气逼近鼻息 地下被叠加的斑斓腐骸填塞 天使从蛆虫彩色蛹壳翩然脱胎 虫豸嗜血后眼珠放出熠熠光芒 窸窣穿越沉浊如铅的空气 凛然钝重的声音忧郁穿过紫雾 青烟击中屋檐掉下块块碎渣 孩童们满脸血污与天使们共眠 野狗们嗥叫着撕咬尸首 拖出半截肉肠挂在颈上跑开 绿耳朵还悬挂着眼珠和毛发 潮湿的晦冥里凶残间歇沸腾 尸臭和恶狗没有引来人群 没有亲人闻讯而来阖上双眼 亲吻你脑颅上丑陋的伤口 华屋悬于半坍的残缺 钟楼孤兀残立指针和永恒停滞 碑刻的铭文:现代文明的尸骨 找不到可匹配的头颅 乐章Ⅳ:末日●迷幻 木制大鸟盘旋七日不落 球型废墟裹上黑色柩衣,胡乱昏睡 在毁灭大音里停止了旋转后 独眼脑袋嘴里还吐着串串黑烟 无限宇宙翻滚的陨石,尖利地 穿越气流,把罪状钉在地球的 脊背上。老不死的地球,你好 你末日的枯朽里,宇宙又轮回 但不再会有新的生命体诞生 在你破败的废墟上:洞穿的 星伤,从罪恶至极的所多玛 一路绵延到通古斯。只有死亡 天穹顺势弯成一道死亡之弧 雨水彻夜冲刷脸上的尸斑 来不及自毁,必然就被偶然 取缔。老不死的地球,亲爱的 亚细亚,就突然与该死的文明 集体殉葬:巨硕窟窿墟烟肃穆 升腾着,冉冉地,用绞架的 绳索,升起一面黑旗。埋骨的 青山温润静穆,生命祭献给蒙昧 与愚蠢。我们在死荫里长眠 在丧钟的钝响间,记起训诫 海底的石城,门前挂满了珊瑚 歌声枯萎,有风轻轻拂过 黄昏已不黄昏,文明终于被 送上了断头台,太阳逃遁了 怪相张口蹙眉,雷霆震怒 闪电放映着生的幻觉,宇宙的 巨大幻觉:感知到的 以及未知的,有限以及无限 统统都在末日那天化作乌有 血迹 穿制服的黑衣人正在阻止 大规模自杀的风,这些饿着肚皮 穿越金属的风 这些在风里逃亡的马匹 面目浮肿的 一阵 高过 一阵的 胡乱嘶鸣的马匹 世界吱吱地冒烟,宇宙裸陈 一座疯响的钟鼓楼 一群招摇过市的屠戮者 一堆肝脑涂地的 根茎和汁液 上帝失火的大船,桅杆和甲板 被暴虐咬断 脸在阳光下焚化,滋滋冒油 铁叉上翻滚着烤肉 反复翻动着 喝着血打着饱嗝,吐着骨头 一群乌鸦在乌市 吞吃了云彩 她在回忆自己的遭遇 含糊不清的描述混乱: 我被追打一路踉跄一下子就踏上了云梯 被一块结实的浮云绊倒一阵乱棍迎头而 来我来不及躲闪双手抱头从自行车上惨 叫着就跌落下来双膝磨破的皮肉翻着白 眼暖热的液体从后脑勺沿着脖子滑下我 被浓血浸透我闻到一股焦糊的味儿皮肉 正想挣脱碎裂的骨头独自狂欢甜蜜的麻 醉感被抽掉了脊梁骨似的成了软体动物 铁棍或者钢管像黑洞洞的枪眼对准了我 的脑门我被搬上一辆板车运送到了医院 火车哐当一声扯下夜幕 这辆满载尸首的火车 被拖曳着狂奔 死亡?这寻常的消息!!! 请住手,请住手 我们先避开种族不谈 不谈这城市 关于刀剑和瘟疫的记忆 不谈天山的雪莲 罗布泊的各种射线 请住手,请住手 这些草场里不吃草的马匹 风中摇晃的草 和妇女尸体 都曾幻想在夜晚躲过死亡 这洞开的地狱大门 这狂飙突进的 加速死亡的热风 热比亚,热比亚 谁又被集体幻觉烧焦了屁股 被少数人的真相 蒙蔽了双眼 让恐怖成为一种事实 热比亚,热比亚 你这座亚细亚 巨大的鼓风机 何时停止转动 抑或没有鼓风机? 以讹传讹,以暴易暴 风就从那些缺口自动吹出 狡猾的陌生人鼓起了掌。是的 我只称之为陌生人。地球村里 每个人都是异族人 我在 汉语国度里逃亡 你同样 无法抽干血管里的血 循着孩子们继承的血泊遗产 倾塌的家园虚构出 越堆越高的黑骸 我选择站立的地方是裂缝 你选择的是死亡: 火光冲天,转街处尸首成堆 据说死状惨状,摄像机啪啪地 对着排排尸体闪光 是的,这个城市 只为死亡喝彩 有人又成群结队走上了街 在一块腐肉的末端 苍蝇震颤着产下他们的卵 黑孩子用手臂的血腥洗礼 眼神里的仇视 把语言往肚子里压 用你们的语言考取功名利禄 把西气东输,把石油喂给空气 把土地切成块,屯田,军屯 把辐射留在我们的身体里 朝觐的人因对大地过分的亲吻 而被强迫修正心律 不去麦加,不去麦加 我的西域还不是我的西域 不远行,也不去往你的东土 去问问神,去问问神 我们何时能寻回民族的自尊 如果,这滚动的世界一直动荡 孩子们就把它当成摇篮 杀戮!杀戮!杀戮! 这城市只生长这一种植物 钢盔泛着光亮的质地 我们丈量出屠戮的烈性 反复戒严,反复戒严 用腰间刀鞘里的自制刀具 在心脏割一块肉用来被占据 这世界正在被逐渐蚕食 国度溃散又统一 物种生生灭灭 这宇宙是自毁和轮回的一瞬 愚昧与偏见的纠结 权利和贪婪的合谋 这世界正在 加速毁灭,加速毁灭 2009-7-17 血迹之二 风的君王,老垂的 被棺木追赶的矮个子君王 梦见了厮杀的马 这些草场里 写诗的瘦弱马匹 正用脑颅 长出的獠牙 昼夜啃噬古老的城墙 有人将墙的另一面改良 有人聚众 对死亡集体崇拜 这些鬼魅的主人 借尸还魂的马匹 在火药味的夜色里乱窜 被针扎了屁股的族人 据说尚未提取出病毒 青年环抱着逝者肖像 拖拽着侥幸的躯壳冲上街头 把街区的鼻子填满 诡异的腥臊 月亮渐觉惶惑,要把太师椅 交付清晨 手工的太阳早已被取缔 墨汁震怒,这是一滩 伏阙上书和纸质龙颜的对抗 田间绝食的风琴手,坐上火车 奔赴心脏,用休止符 瓦解城市 全民觉醒、振奋、欣喜若狂 一场未预期的合谋 一盏集体幻觉 扩音器叫嚷,殴打,咒骂 ——于是 这世界成了脑神经 亢奋的一阵乱噪 从更高处望去 巨大的被改造的广场像个棋盘 浩大的队伍人头攒动 密密匝匝 我将想象自己是一个巨人 我将用沸水浇灌、用火焚烧 这群被精蝇代表的蝼蚁 将永远不知死因 一只黑蝴蝶飞降于花坛 鸽子惊飞 人像和符咒 被粗暴地刻入石头 同样的僵死或者咬牙切齿 等待关于命运的阐释 关于血统论后的身份疑惑 盘踞在浮雕旁的面孔 无畏的赴死或者逃窜 用不同程度的胡乱 合谋了这场精神灭绝 撤就撤吧 大家搀扶着走 有人掉了鞋子 脚就踩在尖锐的碎片上 于是有人单脚跳跃 像袋鼠或是青蛙 更多的人沉默 齐刷刷的 一会儿就走成了队形 或者在行走途中 突然静坐 有些声音 会掉落 墙上的土坯 或者只是脚步声 像尸骨在瞬间散了 架 有些人会叫喊两声 两朵花陡然开裂 屈膝膜拜绝望 高叫着枯萎 诅咒和哀嚎稀稀落落 浓墨般的黑 把人 群涂抹成 星星点点的火光 眼睛射出绿芒 像亡魂 东门凋敝 垃圾焚烧后竖立起黑烟 城头插着大王 旗 撤吧撤吧 有时哭泣两声 甩两把鼻涕 就 跟着走 大家搀扶着走 狡猾的便衣人鼓起了 掌 目光如麻 有一条疯狗狂吠 扬言要吃 掉我的肺 呼天抢地的 如同猩红的枪眼 把耳朵捂了起来 如果能把呼吸堵住 那再好不过 脚底摩擦着夜色 血 诱惑着血 凝结把流动的过程降 到缓行 静止的参照物拖曳着 手挽着手 并非对撤离妥协 并非只是痛恨 而是某种 幻觉在俯视的痛击之下 纠结成一团散沙 齐 唰唰的 一直掉落 在宿命里缓缓地 抵达沙漏底部 缓慢地递减 缓慢递减 递减成 递减 天空的黑色履带碾过我的头颅 庞大的机器轰鸣 一头恶兽在大街上肆意张狂 此刻,我意识到 我是一具肉体 我只是一具肉体 一名老年乌鸦立刻因言获罪 那散发恶臭的嘴 被反绑着 认罪伏法 蚁群围观,告密者沾沾自喜 逃亡者,在风声过后 将自己的面庞打肿 这些躲进了蛇的胎膜的马匹 在突围中 被刺穿了 纸糊的盾牌 这些被马蹄践踏着的 闪光的自制盾牌 最终化为冥纸 高出庸众之上 六月是最残忍的月份 他使我从骸骨周围经过 一颗颗骷髅滚到了我身下 我顺便把荒冢当作了我的床榻 生者被弯 曲 而死者被蒸发 自由的血 永久地尘封在官方秘库里 ——这罐被君王们酿造的醇酒! 这受难的阵痛,这民族的血的记忆 永恒地敲打我苟活的躯壳 父亲们从高座上伸出手 让我继承 这血泊的遗产 有人让我缄默,有人递来了恐吓信 而我被逼迫 戴上铁器舞蹈 呼吸屏蔽的空气,喝过滤的水 而我被逼迫 编织这五花大绑的意象 用绳索将群星 捆绑成星座 宇宙在铁里流动 环扣的镣链 正用梦境 穿 越 铁质栅栏 我生来便阉割了意识 我将丧失所有的创造力 我抬头望望天 这金属苍穹 绕过我的脖弯 将黑铁的意志 嵌入了我的肉体 2009-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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