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条 | 壬午殉难 |
释义 | 朱棣攻破南京之后,杀大臣一百二十人,灭方孝孺十族,杀八百七十三人,史称“壬午殉难”。 简介公元1402年,燕王朱棣破南京,建文帝朱允炆焚宫自尽,朱棣即位,建文朝大臣大多不屈,为朱棣所杀,殉难者众,情形惨烈,当为壬午年,史称”壬午殉难“。 明史记事本末记载第十八卷 壬午殉难 文皇发北平,僧道衍送之郊,跪而密启曰:「臣有所托。」上曰:「何为?」衍曰:「南有方孝孺者,素有学行,武成之日,必不降附,请勿杀之,杀之则天下读书种子绝矣。」文皇首肯之。及师次金川门,大内火,建文帝逊去,即召用孝孺,不肯屈,逼之,孝孺衰经号恸阙下,为镇抚伍云等执以献。成祖待以不死,不屈,系之狱,使其徒廖镛、廖铭说之。叱曰:「小子从予几年所矣,犹不知义之是非!」成祖欲草即位诏,皆举孝孺,乃召出狱,斩衰入见,悲恸彻殿陛。文皇谕曰:「我法周公辅成王耳!」孝孺曰:「成王安在?」文皇曰:「伊自焚死。」孝孺曰:「何不立成王之子?」文皇曰:「国赖长君。」孝孺曰:「何不立成王之弟?」文皇降榻劳曰:「此朕家事耳!先生毋过劳苦。」左右援笔札,又曰:「诏天下,非先生不可。」孝孺大批数字,掷笔于地,且哭且骂曰:「死即死耳,诏不可草。」文皇大声曰:「汝安能遽死。即死,独不顾九族乎?」孝孺曰:「便十族奈我何!」声愈厉。文皇大怒,令以刀抉其口两旁至两耳,复锢之狱,大收其朋友门生。每收一人,辄示孝孺,孝孺不一顾,乃尽杀之,然后出孝孺,磔之聚宝门外。孝孺慷慨就戮,为绝命词曰:「天降乱离兮孰知其由,奸臣得计兮谋国用犹。忠臣发愤兮血泪交流,以此殉君兮抑又何求。呜呼哀哉,庶不我尤!」时年四十六。复诏收其妻郑氏,妻与诸子皆先经死。悉燔削方氏墓。初,籍十族,每逮至,辄以示孝孺,孝孺执不从,乃及母族林彦清等、妻族郑原吉等。九族既戮,亦皆不从,乃及朋友门生廖镛、林嘉猷等为一族,并坐,然后诏磔于市,坐死者八百七十三人,谪戍绝徼死者不可胜计。孝孺季弟方孝友就戮时,孝孺目之,泪下。孝友口占一诗曰:「阿兄何必泪澘澘,取义成仁在此间。华表柱头千载后,旅魂依旧到家山。」士论壮之,以为不愧孝孺之弟。孝孺又有二女,年俱未笄,被逮过淮,相与连袂桥水死。 兵部尚书铁铉被执至京,陛见,背立廷中,正言不屈,令一顾不可得,割其耳鼻,竟不肯顾。爇其肉,纳铉口中,令啖之,问曰:「甘否?」铉厉声曰:「忠臣孝子肉有何不甘!」遂寸磔之,至死,犹喃喃骂不绝。文皇乃令舁大镬至,纳油数斛熬之,投铉尸,顷刻成煤炭;导其尸使朝上,转展向外,终不可得。文皇大怒,令内侍用铁棒十余夹持之,使北面。笑曰:「尔今亦朝我耶!」语未毕,油沸蹙溅起丈余,诸内侍手糜烂弃棒走,尸仍反背如故。文皇大惊诧,命葬之。铉年三十有七,父仲名,年八十三,母薛氏,并海南安置,子福安年十二,发河池编伍,康安鞍辔局充匠,寻皆戮死。妻杨氏并二女发教坊司,杨氏病死,二女终不受辱,久之,铉同官以闻,文皇曰:「渠竟不屈耶?」乃赦出,皆适士人。 户部侍郎卓敬被执,责以不迎乘舆之罪,曰:「尔前日裁抑诸王,今复不臣我耶?」敬曰:「先帝若依敬言,殿下岂得至此!」文皇怒,欲杀之,而怜其才,且系狱,命中人讽以管仲、魏征事,敬涕泣不可。文皇感其至诚,犹未忍杀,而姚广孝力言养虎遗患,意遂决。敬临刑,从容叹曰:「变起宗亲,略无经画,敬死有余罪。」神色自若,经宿面如生,诛三族,没其家,图书数卷而已。文皇雅闻敬名,既死,犹惜之曰:「国家养士三十余年,不负其君者,唯卓敬耳!」 礼部尚书陈迪,受建文帝命督军储于外,过家不入。闻变,即赴京师。文皇登极,召迪责问,迪抗声指斥,并收其子凤山、丹山等六人,同磔于市。将刑,凤山呼曰:「父累我。」迪叱勿言,谩骂不已。命割凤山等鼻舌食迪,迪唾,益指斥,遂凌迟死。宗戚被戍者一百八十余人。迪既死,衣带中得诗云:「三受天皇顾命新,山河带砺此丝纶。千秋公论明于日,照彻区区不二心。」又有《五噫歌》,皆悲烈云。 刑部尚书暴昭被执,抗骂不屈,文皇大怒,先去其齿,次断手足,骂声犹不绝,至断颈乃死。 左佥都御史景清,建文中以左都御史改北平参议,往察燕邸动静,王尝宴之,清言论明爽,大被称赏。寻召还旧任。及燕师入,清知帝出亡也,犹思兴复,诡自归附,乃诣见文皇。文皇喜曰:「吾故人也!」厚遇之,仍其官。清自是恒伏利剑于衣衽中,委蛇侍朝,人疑焉。八月望日早朝,清绯衣入。先是,灵台奏文曲犯帝座急,色赤。及是见清独衣绯,疑之。朝毕,出御门,清奋跃而前,将犯驾。文皇急命左右收之,得所佩剑,清知志不得遂,乃起植立谩骂。抉其齿,且挟且骂,含血直噀御袍。乃命剥其皮,草椟之,械系长安门,碎磔其骨肉。是夕精英迭见。后驾过长安门,索忽断,所械皮趋前数步,为犯驾状,上大惊,乃命烧之。已而上昼寝,梦清仗剑追绕御座,觉曰:「清犹为厉耶!」命赤其族,籍其乡,转相扳染,谓之瓜蔓抄,村里为墟。有青州教谕刘固者,建文元年,以母老乞归。清为御史,移书招固,因依清同居京师。金川门陷,固弟国劝兄出降,固曰:「固受朝廷厚恩,以老母在,未能即死,矧降耶!」后清遇害,连及固,遂与弟国、母袁氏同日受刑于聚宝门外。固子超年十五,有膂力,临刑,仰天一呼,网索俱断,因夺刽子刀连杀十余人。事闻,诏磔之。 右副都御史练子宁,名安,以字行,被临安卫指挥刘杰缚至阙,语不逊。文皇大怒,命断其舌,曰:「吾欲效周公辅成王耳!」子宁手探舌血,大书地上「成王安在」四字。文皇益怒,命磔之。宗族弃市者一百五十一人,又九族亲家之亲被抄没戍远方者又数百人。越数年,吉水钱习礼以练氏姻族,未及逮,既官中朝,恒为乡人所持,以告学士杨荣,荣乘间以闻。文皇曰:「使子宁尚在,朕固当用之,况习礼耶!」 兵部尚书齐泰闻建文帝逊去,追至广德,欲往他郡起兵兴复,被执,见文皇,不屈,死之。从兄弟敬宗、宰皆死,叔时永、阳彦等谪戍。儿甫六岁,给配,赦还。 太常卿黄子澄,初,执李景隆于朝,请诛之,不听。江、淮连败,拊膺恸哭曰:「大事去矣!误荐景隆,万死不足赎。」建文帝密使子澄召兵,不及。责问不屈,族其家。一子走,易姓名田经,遇赦,家湖广。 吏部尚书张紞,逊国后,自经死。侍郎毛太,燕兵起,数上封事,条方略。紞死,太亦死。 礼部侍郎黄观,字澜伯,奉命征兵上江诸郡,奋不顾家,且行且募。至安庆,闻金川失守,痛哭,谓人曰:「吾妻素有志节,必不辱。」遂招魂葬之江上。明日,家人报至,云:「家已被收,夫人并二女给配象奴。夫人翁氏持钗钏佯使出市酒肴,急携二女同家属十余人投通济门淮清桥下死。」观复痛哭。至李阳河,闻建文帝已逊位,知事不可为,乃朝服东向再拜,自投罗刹矶湍激处,舟人急钩之,仅得珠丝粽帽以献。命束刍象观,帽之,而锉于市,籍其家,并连姻党百余人谪戍。 苏州知府姚善,合镇、常、嘉、松四郡守,练兵勤王。未及战,文皇即位,索黄子澄甚急。子澄匿善所,约共航海举兵,善谢曰:「公可去,善不可去。公朝臣,可四往号召图兴复,善职守土,义当与城存亡。」子澄遂去。善为麾下许千户缚献。文皇诘善曰:「若一郡守,乃敢举兵抗我耶?」善厉声曰:「臣各为其主耳!」语多不逊,遂磔之。善友黄钺者,仕为给事中,与善相期许国。钺以亲丧家居,闻善被执,钺遂闭目三四日求死。或传善款伏,已得宥,钺复瞪目曰:「吾知善决无二心,且少俟之,脱善果不死,吾将下报希直。」希直,方孝孺字也。乃稍稍食。已而善就刑,报至,钺登翏川桥,西向再拜,祀而哭之曰:「吾与君同受国恩,国有难,义同许身,今君与希直同死,吾忍背义独生乎!」祀毕,绐家人归祭具,遂从容整衣冠,奋身入水死。时家人俱窜伏,有友杨福日夜泣桥侧,求钺尸不得,更数日,尸忽自出立水中,成礼葬之。 翰林修撰王叔英,奉诏募兵,行至广德,闻建文帝逊位,大恸。会齐泰来奔,叔英曰:「泰二心矣!」令执之。泰告之故,乃相抱恸哭,与泰图后举。已知事不可为,沐浴衣冠,书绝命辞,藏衣间,词曰:「人生穹壤间,忠孝贵克全。嗟余事君父,自省多过愆。有志未及竟,奇疾忽见缠。肥甘空在案,对之不能咽。意在造化神,有命归九泉。尝念夷与齐,饿死首阳颠。周粟岂不佳,所见良独偏。高踪邈难继,偶尔无足传。千秋史官笔,慎勿称希贤。」又题其案曰:「生既久矣,未有补于当时;死亦徒然,庶无惭于后世。」遂自缢于玄妙观银杏树下。夫人金氏亦自经死,二女俱赴井死。 翰林王艮,初,闻北平兵起,辄忧愤不食,及渡淮,与妻子诀曰:「吾不可复生矣,安能顾若等哉!」北师入城,胡靖、解缙、吴溥为艮乡人,皆集溥舍。缙陈说大义,靖亦愤激慷慨,艮独流涕不言。溥曰:「三子受知最深,事在顷刻,若溥去就,固可从容也。」随别去。溥子与弼尚幼,叹曰:「胡叔能仗义,大是佳事。」溥曰:「不然,独王叔死耳!」语未竟,隔墙闻靖呼曰:「外闹甚,可看猪。」溥顾与弼曰:「一猪不忍,宁自忍乎!」须臾,艮舍哭声动,已伏鸩死矣。初,洪武中,礼部廷试,艮最优。太祖以艮貌不扬,易靖第一,艮次之。至是艮死。靖改名广,降于燕。 浙江按察使王良闻燕师入京,恸哭,誓以必死。会命使召之,良执使者下狱。诘旦,缚出,期戮以徇。道中忽遇众噪起而夺使者去。良还坐堂上,悉收诸司印,携归廨舍,嗟叹久之。妻问故,良曰:「吾分应死,顾思所以处汝,未决耳!」妻笑曰:「吾何难,君为男子,乃为妇人谋乎?」遂命妾馈食,抱其子,歔欷于厕,置子池傍,自投水死。良起而殓之,即列薪于户,闭其家人,毋得出,令妾抱幼子,托乡人之客于杭者,遂举火抱印,阖室焚。 兵部郎中谭翼,金川陷,赴火死,妻邹氏、子谨自缢。御史曾凤韶请从建文帝出亡,帝麾使去,凤韶泣曰:「臣顷即以死报陛下。」文皇后以原官召,不至,寻加侍郎,亦不至。乃刺血书愤词于襟上,曰:「予生庐陵忠节之乡,素负立朝骨鲠之肠。读书而登进士第,仕宦而至绣衣郎。既一死之得宜,可以含笑于地下而不愧吾文天祥。」属妻李氏、子公望曰:「吾死勿易衣殓。」遂自杀。李氏亦自经死。 衡府纪善周是修,为人卓荦有大志,尝曰:「忠臣不为得失计,故言无不直。贞女不为生死累,故行无不果。」乃辑自古今忠节事,为《观感录》。当金川失守,宫中自焚,是修留书别友人,付以后事,具衣冠,为赞,系衣带上,入应天府学,拜先师毕,自经死。初,是修与杨士奇、解缙、胡广、金幼孜、黄淮、胡俨约同死义,惟是修不负其言。后杨士奇为作传,语其子辕曰:「当时吾亦同死,谁为尔父作传!」闻者笑之。 监察御史魏冕,力请建文帝诛徐增寿。及宫中火起,或谓冕宜急迎附,冕厉声曰:「使吾改臣节,明君亦不用也,奈何徒自污!」遂自杀。陈瑛请追罪,诏诛其族。同邑邹朴,建文初,仕周府,谏王邪谋,锢狱。上嘉其忠,召至京,授御史。归省,闻冕死,亦不食死。时称永丰双烈。 刑科给事中叶福,守金川门,兵入死之。 大理寺丞邹瑾,与甥魏冕同殴徐增寿于朝,请诛之。京师陷,自杀。诏诛其族,凡男妇四百四十八人。 户科给事中陈继之,被执,责问不屈,磔于市。 大理寺丞刘端,约刑部郎中王高同弃官去。迹露,被执。召问:「练安、方孝孺何如人?」端曰:「忠臣也。」文皇曰:「汝逃,忠乎?」端曰:「存身以图报耳!」命与高俱劓其鼻。文皇笑曰:「作如此面目,还成人否?」端詈曰:「我犹有面目,即死可见皇祖!」文皇怒,立捶杀之,戍其家。 驸马都尉梅殷,拥重兵淮上。文皇既即位,迫公主。公主,高皇后长女,大长公主也。公主啮指血作书招殷。中使至,殷得书恸哭,询建文帝所在。中使曰:「去矣。」殷曰:「君亡与亡,君存与存,吾姑忍俟之。」乃还京,见文皇。文皇曰:「驸马劳苦。」殷曰:「劳而无功,徒自愧耳!」文皇衔之。久之,殷不能平,时见词色。文皇尝夜遣小中官潜入殷第,察之,殷愈怒。永乐二年冬,都御史陈瑛言殷招纳亡命,私匿番人,与女秀才刘氏朋邪诅咒,几得罪。明年冬,早朝,都督谭深、指挥赵曦令人挤殷死笪桥下,诬殷自投水死。都督许成发其事,文皇罪深、曦。二人对曰:「此上命也,奈何杀臣!」文皇大怒,立命力士持金瑵,落二人齿,斩之。谥殷荣定。公主牵文皇衣,大哭,问:「驸马安在?」文皇笑曰:「为公主踪迹贼,毋自苦。公主谨护二子。」乃官其子顺昌为中府都督,景福为指挥旗手卫佥事。时驸马都尉耿璇,炳文子也,尚孝康帝长公主,与弟都督瓛俱论死。 谷府长史刘璟,诚意伯刘基仲子也。自少静朴峻厉,博通经书,究兵略。尝同兄琏侍父入朝,太祖奇之曰:「阿琏明秀,阿璟凝重,伯温有子矣。」授谷王长史,之国宣府。建文初,燕师起,璟随谷王还朝,献十六策,不能用,以病辞归。文皇登极,璟卧家不起。上欲用之,罪以逃叛亲王,逮系之。临别,姻戚举饯,戒之曰:「皇上神武,何止唐文皇,先生忠良,允为魏征可也。」璟瞪目曰:「尔谓我学魏征耶?吾死生之分决矣。」至京,授以官,不受。对上语,犹称殿下,遂大忤旨,下狱。一夕,辫发自经死。 漳州府学教授陈思贤,闻即位诏至,恸哭曰:「明伦之义,正在今日。」遂坚卧不出迎,率其徒伍性原、陈应宗、林珏、邹君默、曾廷瑞、吕贤集明伦堂,为旧君位哭临如礼。郡人执送京师,思贤与六生,皆死之。 参军断事高巍,洪武十七年旌孝行。巍尝上书燕王曰:「臣窃自负,既为孝子,当为忠臣,死忠死孝,臣愿也。」京城破,缢死驿舍。又有高不危者,同时死义。弟宣戍南海卫。 大常寺少卿卢原质,少从方孝孺游。后文皇召见,不屈,死之,族其家。 教授刘政闻孝孺死,痛哭不食毙。 刑部右侍郎胡子昭,坐方党受戮。临刑诗曰:「两间正气归泉壤,一点丹心在帝乡。」弟佥事子义,闻子昭死,辟世丹棱。蜀献王闻而怜之,令为僧,子义以亲遗体辞。有子二人。数岁,子义曰:「吾兄无后,天不绝吾姓,二子当免于难。」竟弃去,莫知所终。 右副都御史茅大方,闻燕王兵起,遗诗淮南守将梅殷曰:「幽燕消息近如何?闻道将军志不磨。纵有火龙翻地轴,莫教铁骑过天河。关中事业萧丞相,塞上功勋马伏波。老我不才无补报,西风一度一悲歌。」文皇登极,大方逮至,责问不屈,与其子顺童、道寿、文生同日弃市。二孙添生、归生死狱中。妻张氏发教坊,病死,命弃其尸。 佥都御史司中,召见,不屈,命以铁帚刷其肤肉,至尽而死。姻娅同死者八十余人。 监察御史郑公智,坐方党,召见,不屈,死之,戍其族。 大理寺少卿胡闰,字松友,日夜与齐、黄密谋,设法防御,又请诛徐增寿。逊国后,文皇召方孝孺草诏,继召闰及高翔,皆衰绖至,哭声彻殿陛。文皇召闰先入,谕令更服,闰曰:「死即死,服不可更。」文皇以族诛恐之,闰不屈。命力士以瓜落其齿,齿尽,骂声不绝。文皇大怒,缢杀之,以灰蠡水浸脱其皮,剥之,实以草,悬武功坊。子传庆同日论死,传福方六岁,戍云南。抄提全家二百十七人。女郡奴,年四岁,其母王氏缚就刑,郡奴自怀中堕地。一卒提入功臣家,付爨下婢收之。稍长,识大义,发至寸,即自截去,日以灰污面,秃垢二十余年,功臣不以人畜之。洪熙初,赦诸死事者苗裔,郡奴得同女辈行丐归鄱阳,贫无所依。乡人怜之曰:「此忠臣女也。」争馈遗不绝。郡奴所受免死而已。年五十六终,尚处子也。乡人谥曰忠胤贞姑。 监察御史高翔,在建文时,戮力戎事,激发忠义。文皇闻翔名,召之,翔持丧服入见,大哭,语不逊,乃命杀之,没产诛族。诸给高氏产者,皆加税,曰:「令世世骂翔也。」亲戚悉戍边。又发其先墓,杂犬马骨焚灰扬之,而以其地为漏泽院。 刑部尚书侯泰,督饷至淮安,闻京师失守。泰行至高邮,被执,下锦衣卫。泰不屈,死之。妻曾氏配象奴,弟敬祖、子(王巳)皆论死,籍其家。 左拾遗戴德彝,被执,责问不屈,死之。德彝死时,有兄俱从京师,嫂项氏家居,闻变,度祸且赤族,令尽室逃,并藏德彝二子于山间,毁戴族谱,独身留家。及收者至,一无所得,械项氏焚炙,遍体焦烂,竟无一言,戴族遂全。 户部侍郎郭任,不屈,死之。子经亦坐死,少子金、山、保戍广西,三女给配。户部侍郎卢迥,不屈,缚就刑,长讴而死,闻者悲之。 袁州太守杨任,与黄子澄谋求旧君,以图大举,事泄,被执至京,磔于市。子礼、益坐死。藉产族诛,亲戚庄毅衍等百余家皆远戍。礼部侍郎黄魁,不屈,死之。 御史连楹,立金川门下,自马首数文皇,词色不屈,命收之,引颈受刃,白气冲天,尸僵立不仆。 太常少卿廖升,闻茹瑺使燕军还,痛哭与家人诀,自缢死。 监察御史王度,奉敕劳军徐州,比还,凤阳失守,方孝孺与度书,誓死社稷。壬午秋,坐党戍贺县千户所,以语不逊论死,诛其族。 监察御史董镛,会诸御史中有气节者于镛所,相誓以死。后被执论死,女发教坊,姻族死戍者二百三十人。 监察御史甘霖,被执,抗言求死,从容就戮。子孙相戒,不复求仕。 御史林英,劾李景隆误国,谪知瑞安。赐还,同王叔英募兵广德,力屈,自经。妻宋氏系狱,亦自经死。 监察御史丁志,方燕兵逼京城,谓妻韩氏曰:「师至城必克,吾惟一死报国。汝其携幼子潜归,抚之,以延丁氏后。」及兵入,被执,不屈,死之。 晋府长史龙镡,被执,不屈,死之。有收其遗骨,得所自书赞云:「捐生固殒,弗事二主。别父与兄,忍恸肝腑。尽忠为臣,尽孝为子。二端于我,归于一所。」 宗人府经历宋征,尝上疏请削罪宗属籍,数言李景隆失律,怀二心。被执,责问不屈,遂磔之,诛其族。 徽州知府黄希范,闻金川门失守,素服不治事,坐与长史程通善,尝共上防御策,论死,籍其家。 辽府长史程通,上防御燕兵数千言。卫士纪纲者,方幸辽王,通辄辱之,文皇即位,纲乘间言通有封事指斥,遂械通论死,家人戍辽。簿录其家,得遗书数百卷而已。 宾州知州蔡运,有善政,逊国后,论死,百姓怜而思之。 燕山卫卒储福,建文末,携母妻逃去。文皇即位,录戍卒入卫,福在录中,挈妻母行,仰天哭曰:「吾虽一介贱卒,义不为叛逆之人。」在舟中日泣不辍,竟不食而死,母韩、妻范为营地葬之。范年二十,有姿色,居贫,奉姑甚谨,每哭其夫,则走山谷中大号,不欲闻之姑也。官有闻其寡者,欲委禽焉,既而闻其事,曰:「节孝妇也!我何忍犯之?」皆以寿终。 中书舍人何申,奉使至四川,至峡口,闻金川不守。恸哭吐血,不数日死。 北平按察佥事汤宗,上言按察使陈瑛密受王府金钱,有异谋,逮瑛谪广西。逊国后,瑛召还,穷治建文诸臣,宗论死。 卢振,当燕兵起时,与徐辉祖攻守力为多,后逮至京,不屈,榜振名,数其罪,杀之,诛其族。牛景先,闻金川失守,变姓名出走。已而治齐、黄党,逮景先妻妾,发教坊司。振、景先俱不知何许人。 监察御史巨敬,被执,不屈,死之,诛其族。 户科给事中韩永,逊国后,杜门不出,召入见,欲复其官。曰:「吾王蠋耳,何以官为?」不屈死。 国子监博士黄彦清,在驸马都尉梅殷军中,私谥建文帝,论死,并逮从子贵池典史金兰等系狱。 佥都御史程本立,出为江西副使,未及行,值北师渡江,本立悲愤自缢死。诏夺其恩典,籍其家,只敝衣数袭而已。 给事中龚泰,北兵渡江,奉命巡城,泰与妻傅氏诀曰:「国事至此,我自分必死。尔第携幼稚归,否则俱溺井,无辱。」俄宫中火起,泰驰赴,为兵校所执,见文皇金川门,以非奸籍得释,自投城下死。 四川都司断事方法,为方孝孺所取士,文皇即位,诸司皆表贺,法不肯署名,寻被逮,舟过安庆,投江死。 指挥张安,被执,道亡,隐于乐清,以樵为业,人莫知其姓氏。自山采樵归,闻京师陷,卓侍郎被杀,呼天号哭曰:「国既就篡,我不愿为其民。」遂弃柴投水死。 工部侍郎张安国,当燕兵逼京师,与妻贾氏曰:「大事去矣,无能为也!余职非司马,既不能率师应敌,又不能屈膝事人,奈何?」贾氏曰:「盍隐诸?」安国曰:「然。」乃与其妻乘舟入太湖,忽闻人说京师陷,皇帝自焚,安国大恸,与妻曰:「食人之禄而存身于新主之世,耻莫大焉!」乃凿其舟以沉。 知府叶仲惠,以修《高帝实录》,指斥燕师为逆党,论死,籍其家。 刑部主事徐子权,闻练子宁死,恸哭赋诗,有「翘首谢京国,飞魂返故乡」之句,自经死。 神策卫经历周璇,建文时言事,擢佥都御史。逊国后,逮至京,不屈死。妻王氏、子蛮儿系狱。 御史谢升,建文时给兵饷,有功,后不屈死。父旺,子咬住戍金齿,妻韩氏,四女,发教坊司。 松江同知周继瑜,募战勇入援。文皇即位,械至京,不屈,磔于市。 徽州府知府陈彦回,奉命募义勇至京师赴援,被擒不屈而死。妻屠氏为奴。 给事中张彦方,改乐平知县,勤王诏下,彦方纠义起兵,一邑响应。或阻之,彦方大哭曰:「君父在水火,吾可自缓乎!」遂率所部抵江口,遇燕游兵执至乐平,枭其首,暴尸谯楼。时暑月经旬,颜面如生,无一蝇集。父老窃葬县治之清白堂后。东平吏目郑华亦不食死。 东湖樵夫,不知何许人,樵浙东临海东湖上,日负柴入市,口不二价。建文壬午秋,诏至临海,湖上人相率县庭听诏。或归语樵夫曰:「新皇帝登极。」樵夫愕然曰:「皇帝安在?」答曰:「烧宫自焚。」樵夫大哭,遂投湖中死。 谷应泰评价谷应泰曰: 闻之川泽纳污,瑾瑜匿瑕,王者之大度也。以故什方旧怨,汉帝首封,射钩小嫌,齐侯不问,况吠尧者主未必桀而詈我者节重于许乎!若乃文皇之正位金陵也,宜发哀痛之言,为谢过之举。其能从我游者,固且厚糈以宠范阳,尊官以礼魏征矣。若或天命虽改,执志弥坚,亦复放还山林,听其自适。逄萌之挂冠东都,伯况之杜门广武,狂奴故态,何相迫乎?而文皇甫入清宫,即加罗织,始而募悬赏格,继且穷治党与,一士秉贞,则袒免并及,一人厉操,则里落为墟,虽温舒之同时五族,张俭之祸及万家,不足比也。乃若受戮之最惨者,方孝孺之党,坐死者八百七十人;邹瑾之案,诛戮者四百四十人;练子宁之狱,弃市者一百五十人;陈迪之党,杖戍者一百八十人;司中之系,姻娅从死者八十余人;胡闰之狱,全家抄提者二百十七人;董镛之逮,姻族死戍者二百三十人;以及卓敬、黄观、齐泰、黄子澄、魏冕、王度、卢元质之徒,多者三族,少者一族也。又若赴义之最烈者,铁铉之尸还反背,景清之死犹犯驾。就义之最洁者,教授之明伦恸哭,樵夫之自投东湖,若此之俦,则又未易更仆数也。 嗟乎!暴秦之法,罪止三族,强汉之律,不过五宗,故步、阐之门皆尽,机、云之种无遗。世谓天道好还,而人命至重,遂可灭绝至此乎!又况孔融覆巢之女,郭淮从坐之妻,古者但有刑诛,从无玷染,而或分隶教坊,给配象奴,潘氏承恩于织室,才人下降于厮养,此忠臣义士尤所为植发冲冠,椎胸而雪涕者也。 抑予闻之,荡阴之战,血惟嵇绍,靖康之祸,死仅侍郎。而建文诸臣,三千同周武之心,五百尽田横之客,蹈死如归,奋臂不顾者,盖亦有所致此也。方高皇英武在上,其养育者率多直节,不事委蛇。而文皇刑威劫人,其搜捕者易于抵触,难于感化。虽人心之不附,亦相激而使然也。至于宋朝忠厚,不杀大僚,孙皓凶残,恒加烧锯。臣以礼使,士不可辱。呜呼! 后人见解壬午殉难是如此惨烈,建文的无奈,朱棣的残暴,方孝孺,铁铉,黄子澄,齐泰……的忠义不屈,永远被记录载史册上。无论建文帝是否会是一个好皇帝,朱棣日后建立多大的功勋,对于这些殉难者都是没有意义的。朱棣的疯狂屠杀不能证明他的强大,我看到的,只有他无比的心虚,和他面对殉难者显示出的无力与弱小。精神是无法压制的,建文一朝,朝臣600余人,只有29人投降,多么震撼人的对比!我不禁有此一问:如果被打败的人是朱棣,结果还会是这样吗?千古是非,人心自有评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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