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条 | 李怀存 |
释义 | 李怀存 男 汉族 1942.9.年生 山东省郓城县人。大专学历,1959.3.年参加工作,1971.7.年入党, 高级政工师。 黑龙江七星农场工会主席。 黑龙江省富锦市人大副主任。 中文名:李怀存 国籍:中国 民族:汉族 出生地:山东省郓城县 出生日期:1942年9月 职业:公务员 李怀存简历1957.1.—1958.12.在原籍任 小队会计 食堂司务长 小学教师。 1959.3—1961.7.哈尔滨铁路局国家正式铁路员工。 1961.8.—1966.2.中国人民解放军23军73师 218团、39军115师直属高炮营、23军67师201团 战士, 23军67师军事教导营书记员。 1966.3.---1966.10.黑龙江七星农场大兴分场二队统计、出纳、文书。 1966.11.—1969.4.黑龙江七星农场大兴分场政治处工会干事 武装干事。 1969.5.—1969.12.黑龙江七星农场场直中学教员。 1970.1.—1978.4.黑龙江七星农场总场工会干事 ,教育科干事,宣传部干事。 1978.5.—1979.10.黑龙江七星农场团委副书记。 1979.11.—1981.12.黑龙江七星农场宣传部副部长。 1982.1.—1988.11.黑龙江七星农场工会副主席。 1988.12.—1998.12.黑龙江七星农场工会主席。 1993.10.—1998.10.黑龙江省富锦市第三届人大常委会副主任。 (农场工会主席、市人大副主任 两个职务) 1999.1.—2002.9.黑龙江七星农场退居二线。 2002.10.正式退休。 曾任黑龙江七星农场机关第一党支部书记。 曾任黑龙江七星农场机关党委书记。 黑龙江七星农场优秀党员、先进工作者。 黑龙江建三江农场管理局先进工作者。 黑龙江省工会先进工作者。 中国农林工会先进工作者。 黑龙江建三江管理局工会委员会常委。 黑龙江农垦总局工会委员会委员。 黑龙江七星农场党代会代表。 黑龙江省富锦市人民代表大会代表。 黑龙江建三江工会代表大会代表。 黑龙江省工会代表大会代表。 曾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参加“庆祝中国工会成立60周年大会”。 曾在北戴河、江西庐山、广东湛江、海南海口参加中国农林工会举办的工会工作经验交流会。 做人准则:“认真、诚实、奉献”六字方针。 李怀存回忆录回忆录(之一) 恩 重 如 山 李 怀 存 一九四二年我出生在鲁西南黄河岸边一个极其贫困的村庄,山东省郓城县李集乡四龙村.我们村紧靠黄河防洪大堤南面,堤北就是黄河.论地理位置是个很好的地方,气温适宜,空气新鲜,园林村庄,环境幽雅,可就是太穷.其原因一是人多地少,人均只有一亩多地.二是土质不好,全是盐碱地,登高远望,好像遍地都是白面,又好像皑皑白雪覆盖大地,什么庄稼都不长,经过多次土壤改良都未成功,只能种点棉花和地瓜,还长不好.村里除了地,就没有任何别的来钱道,没有加工业,没有养殖业,没有商业,也没有服务业,只好靠地吃饭,地里又没有收入,老百姓的生活举步维艰.国家为了照顾贫困地区,给我们乡调拨一部分口粮,但是要拿钱买.每户发一个购粮证,每人每天供应四两粮食(折合现在是二两半,因当时是十六两等于一斤),按指定时间到粮库去买.绝大多数家庭没钱买粮,就是极少数人有钱买粮,买回来也不够吃.村民的生活就是靠吃野菜,吃树叶,吃树皮艰难度日.野菜没了,树皮不能吃了,很多村民就到外地拣庄稼,逃荒要饭,过着四处流浪的生活. 我家在村里是最穷的户.听妈妈讲,在我出生的时候家里特别穷,没吃没喝,就连烧点开水喝的柴禾都没有.妈妈没饭吃,也没有奶水,只好到亲戚邻居家要点煮熟的地瓜来喂我,光吃地瓜没营养,我是越来越瘦,有病也没钱治,苦苦熬了四个月,后来喂什么也喂不进去了,连哭都哭不出声了,就剩下一口气了,幼小的生命眼看就要结束了. 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姥姥来了.她非常惦记我们这个穷家,惦记妈妈,更惦记我,心里放不下,抽空过来看看.姥姥给妈妈说,我小姨前几天得急病没治好,突然死了.这对姥姥和妈妈无疑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小姨比我大几个月,还正在吃奶.姥姥失去小姨好像丢了魂似的,看到我这个样子,她更加伤心.姥姥和妈妈都掉眼泪,发愁,眼看这孩子就要不行了,怎么办啊.姥姥沉默了一会说,这孩子我抱走吧,反正你也喂不活了,我还有奶水,也许能养活了,别的也没办法了,就这样吧.妈妈知道姥姥精神上已经受到强烈刺激,本不想再给姥姥添麻烦,可是眼下走投无路,也只好这么办了.姥姥当天就把我抱走了,从此就吃姥姥的奶水了.在姥姥的精心照料和护理下,大约半个多月的时间,慢慢的缓过来了,也能吃了,也会哭了,脸色也变红润好看了,家人看了都很高兴,是姥姥给了我一条生命. 姥姥待我特别好,把我当亲儿子养,其实比亲儿子还亲.从不让我渴着饿着,也从不让我冻着热着.尿布湿了给我换,衣服脏了给我洗.白天晚上从不离开我一步.晚上睡觉把我搂在怀里,白天干活就抱着我,她到哪里就把我带到哪里.当时还处于战乱时期,日本鬼子,汉奸走狗,经常过来扫荡,生怕我有个什么闪失.鬼子来扫荡的时候,姥姥就把我紧紧的抱在怀里,到处躲藏,藏在磨道里,藏在厕所里,藏在地窖里,藏在哪里都感觉不安全.还告诉我不要哭,不要咳嗽,生怕暴露目标.听见枪响或有飞机轰炸时,姥姥就赶紧趴在我身上,宁肯她自己牺牲,也要保住我.平日里干活不管多么累,也从来不忘照料我. 姥姥家住在黄河北岸油坊李村,紧靠黄河边,属于河滩地,往北八九里路才有一道防洪大堤,这个村庄没有任何防洪设施,黄河水一上涨,整个河滩地所有村庄都被淹,是个黄泛区,黄河基本上每年秋季都要发一次大水,十年有八年被淹.姥姥家和我家就隔一道黄河,直线距离也就是四五里路,要过河绕到渡口坐船,大约有八里多路. 记得在我五岁的时候,有一天我回家看妈妈回来的时候,坐上船过河,船刚到黄河中心,也就是水急浪高的地方,我突然发病,满肚子疼的象针扎一样,还上吐下泻,在船舱里打滚,疼的怪哭,都有死的滋味.船工和乘客都不知道咋回事,也没有先生,只好硬挺着.船靠岸以后,好心的船工把我送到渡口附近的宋庄卫生所,让大夫赶快抢救,大夫看完病情后,迅速给我打针输液.当时船上的乘客中有姥姥村上的人,他们回去后把我生病的事情告诉了姥姥.姥姥听说以后心急如焚,马上放下手里的活,一溜小跑直奔宋庄.宋庄离姥姥家有三里多路,姥姥是裹足小脚,平时走路都走不快,跑步更是吃力,心里急跑的快,累的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一路上从未放慢脚步,一口气跑到宋庄卫生所,看见我在打点滴,抱着我放声大哭.当时我的疼痛缓解了很多,不吐不泻了,看见姥姥我哭的更厉害,好象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姥姥问大夫,孩子上午还好好的,得病这么快,这是啥病啊,大夫说没事,是急性胃肠炎和胃肠痉挛突然发作,用上药一会就好.姥姥陪我输了两瓶液,真的不疼了.天快黑了,姥姥背我回家,我说不用背我能走,姥姥生怕我再犯病,没让我走一步,一口气背到家. 也是这年秋天,黄河发大水,河滩地所有村庄全部被淹,姥姥家门前的水有一腰多深,屋里没水,宅子垫的高.我患中耳炎已经半个多月了,而且越来越厉害,不住的往外流浓,流血,流黄水,整个头都疼,疼的睡不着觉,也不愿吃饭.姥姥看在眼里疼在心上,非常着急,这么大的水,又没有船,怎么办啊,但是也不能整天让孩子遭罪啊,于是就与四舅商量,用笸箩(用柳条编制淘米磨面的用具,长方形,大约有1.6米长,约有60公分宽,不透水,象小船能在水上漂浮)推着我去看病.我躺在笸箩里,四舅趟着齐腰深的水推着我,艰难的走了六七里路,到大堤北面王孟庄去给我看病,医生给我洗耳,抹药,打消炎针,还有口服药.医生说要三天去一次,就这样四舅推着我连去三次,中耳炎治好了,姥姥脸上露出了笑容. 下一年的春天,四舅带我去玩,他们几个同令人在一起玩游戏,我在旁边看,四舅不小心把一个原木棍(直径约3公分,长约50公分)投在我的右腮上,棍子头把腮穿透,还打掉四颗牙,鲜血直流,疼的我在地上打滚.本村没有卫生所,去远处又怕失血过多,怎么办,四舅吓坏了,也不知道该咋办了,老爷闻讯赶来了,一看很厉害,就赶快去找六老爷,他多少懂点医道.六老爷拿了一卷烧纸点着,用纸灰敷在我的伤口上,止血,消炎,预防感染,再用新白布包好固定上,围着头缠了好几圈,很象个战场上的伤病员.血是止住了,但是不能吃饭,也不能喝水,还是火辣辣的疼.姥姥昼夜护理我,从嘴的左侧,用小勺一点一点的喂米汤,喂水,十几个日日夜夜没离开我一步,还带我到外村卫生所换药.经过姥姥的精心护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伤口痊愈了打掉的幸好是奶牙,不耽误再长新牙,脸上也没留明显疤痕,一切都很正常. 我小时候营养不良,发育不好,体质很弱,再加上农村卫生条件很差,我经常生病.一到秋季我的肚子每天下午发胀,什么都不吃,胀的也象个鼓,非常难受.我大舅在黄河航运局船上跑运输,他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我揉肚子,用烟袋杆里的烟油抹在肚脐上揉,揉上半个多小时,慢慢就能消下去.到夏天的时候身上还经常长疮,腿上,肚子上,后背都长过,厉害的时候疼的不敢动,,睡不好觉,吃不下饭,都是姥姥带我四处求医,昼夜护理.记得姥姥有一次带我去赶集,给我买了一碗凉粉,五分钱一碗,里面放点醋和蒜,味道很好,喝了感觉很爽.喝了一碗没喝够,我还想喝一碗,姥姥哭了,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姥姥伤心,因为她只有那五分钱了.在我的记忆中,在外面买东西吃,就这一次. 我七岁就开始干活了,拉车子,推磨,割草,拾柴禾,铲麦茬,拔豆茬,挑水,劈柴,扫院子等等,凡是我能干的活我都干,从来不闲着.我总感觉住亲戚低人一等,干点活受人欢迎,免得让人家嫌弃.到了十岁左右的时候,我就开始下乡走村串户收破烂了(现在叫收废品).不是用钱收,是用火柴换.当时比较值钱的废品在农村就是烂麻和破麻绳头.叫买声就是:“拿破麻绳头来换洋火了”.开始不好意思叫,总感到有点低三下四不体面,后来想,长大了,能干活了,不能再吃闲饭了,不偷不摸也没啥丢人的.叫买声喊遍了十里八乡所有的村庄,这个活我一干就是三年多,不上学的时候全天收,上学的时候星期天,寒暑假去收,有时放学早了也去串两个村庄,晚上回来的时候顺便捡一些庄稼回来,能磨面,能换钱.时间长了,本村和周围村庄的人都认识我了,都叫我“小破烂王”.从此以后“小破烂王”就成了我的名了.我干活收破烂,从姥姥的本意是不想让我干,感觉年龄还小怕累坏了,可是又一想,家里人口多,说三道四的也有,干就干点吧,这样也能堵堵别人的嘴. 我八岁开始上学,一至四年级为初级小学,简称初小,五至六年级为高级小学,简称高小.上初小的时候在家吃住,上高小的时候住校.我从一年级到六年级,没买过一枝铅笔,更没买过钢笔,没钱买,都是用石笔石板写作业,老师看完擦了再写.我住校的时候是自己带饭,一个星期回来拿一次,每顿两个窝窝头,一块老咸菜,学校食堂只负责给热一下,每天都是这样,每顿都是这样.想多吃没有,吃不饱就紧裤腰带.姥姥看我吃的不好,星期六晚上回来的时候,就给我赶两碗杂面条吃.学习条件虽然不太好,但是我的学习成绩一直是前三名.凭我的学习成绩,考初中是不成问题,但我没考,上完六年级高小毕业我就休学了.当时心情很复杂,考上也上不起,更心酸,还不如不考.再说姥姥家把我养大了,又供上学,供到高小毕业就不错了,不能无尽无休,同时,我也是为姥姥着想,如果再继续供我上学,姥姥听的闲话会更多,心里会更难过. 姥姥从死亡线上把我拉回来,给了我一条生命,又忍辱负重,含辛茹苦恩养我十四年,为了我干在前面.吃在后面,什么话都要听,酸辣苦甜肚里咽,我深知姥姥当时的处境和难处.姥姥是我最亲的人,最近的人.姥姥在我心目中是最善良的人,最真实的人,最高尚的人,最伟大的人.姥姥虽然走了很多年了,但我们娘俩梦里常见面,姥姥的音容笑貌和高大的身影在我脑子里时常出现.把天下的文字都用完,也写不尽姥姥对我的大恩大德,我十分想念姥姥,一辈子都不会忘,姥姥待我恩重如山. 回忆录 (之二)雏 燕 展 翅 李 怀 存 一九五六年秋天,由于家贫无力供我上学,高小毕业后我就休学回家了.我从四个月到十四岁,一直是在姥姥家生活,刚回到我自己的家还有点不太习惯,家里人看我陌生,我看家里人也陌生,惟独妈妈熟悉一些,因为她常去姥姥家看我.家里有哥哥三个妹妹,还有父母和我,全家七口人还是第一次团圆,心里也很高兴,陌生不习惯是自然现象,过一段时间一切都会走向正常. 当时农村已经由互助组发展成为初级农业社,土地都已入社,社员参加劳动挣工分,年底按工分分红,这是农村经营模式和管理 体制的一次大变革.为了给家里多挣点工分,我积极参加劳动,犁地耙地,摇耧撒种,喷药施肥,,收割运输,轧场扬场,灌袋入囤等,这些农活我都干了.我悟性好,接受能力强,掌握技术比较快,活干的也很好,队里领导也很满意,不久我就成了队里的骨干力量. 我很爱学习,上不起学就自学.我家邻居李怀卿,我叫他大哥,他家人多住不开,就到我家和我一起住,我俩住在我家一间西屋里,这个小屋是给羊搭的个棚,有盖不漏雨,四处透风.在屋里搭了个地铺,我们俩就和两只山羊一起住在这个非常简陋的小屋里.怀卿大哥读过古书,能写一手好字,还会珠算.我身边有了一个不用花钱的好老师.白天干活晚上学习,夏天零上三十八九度,热的汗流浃背,冬天零下十五六度,冻的脚手成疮,不管严寒酷暑,我从未间断学习.我跟怀卿大哥学了《百家姓》,《三字经》,《论语》等,这些在学校从未学过的知识.我每天坚持练写毛笔字,写大仿.我还学了珠算“加减乘除”,“斤秤留”,“凤凰单展翅”,“凤凰双展翅”,“小金星”,“大金星”,“小金香篓”,“大金香篓”,“小寡妇上坟”,“老和尚撞钟”等等.凡是怀卿哥珠算学习记录本上有的东西,我全都学完了,都学会了.怀卿哥是个好人,是个文人,性格温顺,辅导耐心,从不着急,从不发火.在他的精心指导和耐心帮助下,我学到了很多知识,很多技巧,同时也学到了很多关于如何做人,如何做事的科学理论. 我们村由于贫穷,很多家庭的孩子都上不起学,自然有文化的人就很少,写写算算都找不着人.我回到家以后,倒是成了村上的文化人了.逢年过节,家里有红白喜事,婚丧嫁娶都来找我写对联,写纸幡,写家谱,还有很多家庭来找我代写书信,代写启事等等,一来二去我在村里就小有名气了. 我们村是一个大队,共有六个小队,我们家属于第五生产队,我们队由于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会计这个位置一直空缺,业务由大队会计临时代管.大队领导发现了我,认为我能胜任五队会计.大队党支部和管委会召开会议,全票通过让我担任五队会计职务,一九五七年年初我接任了会计工作.队长李广才,副队长侯见印和我,我们三个人组成五队领导班子.党支部设在大队,小队没有书记.我的会计工作在大队会计的指导帮助下,我很快熟悉掌握了会计的各项业务,迅速走向了正规,而且还超过某些老会计一筹. 我们村里有所学校,一至四年级共分四个班,只有一个老师,教不过来,上级派不来人,本村又找不着,一个老师又累,还影响教学质量.村上的学校归乡里管.在村上任教的老师叫陈广福,是上级分配来的,家不在本村,他就临时住在我叔叔家里,叔叔是单身汉,吃饭是各做各的.陈老师和我是房挨房两个院,也经常在一起探讨学习的问题,他对我比较了解,他认为我当老师肯定是一个很优秀的教师,于是他就给乡里推荐让我当老师.经乡政府主管教育的领导面视,测验,考核各方面全都顺利过关.乡党委正式任命我为四龙村小学(代课)教师.其待遇是在没转正之前,每月由乡政府发给六元钱津贴,并每天按整劳力记10分工,转正后按上级规定执行.会计老师两付重担一肩挑.陈老师说一二年级不好教,同时也是打基础的时候,他叫我教三四年级.在陈老师的指导和帮助下,我的教学工作进展的非常顺利,学生和家长都很满意,曾多次受到乡党委的表扬和奖励. 一九五八年,国家号召全国人民要高举“三面红旗”,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三面红旗”即: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在“三面红旗的”的光辉照耀下,我们乡的人民公社成立了.乡里召开“庆祝人民公社成立大会”,全乡的老百姓都来了,人山人海,有三万多人,会场设在乡政府门前广场,锣鼓喧天,红旗招展,好一派热闹景象.大会上有领导讲话,党员代表,干部代表,群众代表和妇女代表发言.乡里安排我们大队是干部代表发言.轮到我们大队发言了,从大队到小队没有一个干部能上阵,事先都没准备,想滑过去,可是乡里领导不干,必须按计划安排进行发言.大队领导没办法,就把我推上去了.会计属于干部管理,队领导班子成员.主持人宣布,下面有干部代表四龙村大队第五生产队队会计李怀存同志发言.我也有点发懵,事先没有任何准备,讲啥啊,可是不讲又不行,即兴发挥,讲吧.我个子长的矮,没搭舞台,主席台设在平地上,后面老百姓看不见,主持人就把我抱到发言席的桌子上.我讲了人民公社的性质,人民公社的优越性和我们加入人民公社的态度.因为我事先看过关于成立人民公社的宣传材料,还没讲跑题,讲的也比较流畅.我讲完后,老百姓掌声雷动,经久不息.有的干部和群众说:“这小孩讲的比大人还好,将来肯定有出息”.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话我还是第一次,心情很激动,也不知道当时那股劲是哪来的,是不是这就叫出生牛犊不怕虎啊.我这次发言得到了全乡人民的一直好评,我的知名度也就比以前高了许多. 一九五八年是全国上下大跃进的年代,上级要求各村都要成立集体食堂,过集体生活,逐步实行供给制.各家各户都不准私自做饭,如果发现谁家的烟囱冒烟,就立即派人去追查惩罚.我们队也成立了集体食堂.司务长的职务又落在我的身上,这样就变成了会计,老师,司务长三付重担一肩挑了.我们队的食堂设在李殿清家.李殿清家土改时被定为地主成分.他家有四间正房,六间厢房,一个大门,形成一个四合院,房屋都是砖瓦结构的,条件不错.把四间正房和三间厢房腾出来,做为生产队的集体食堂.选配了六名炊事员,一名炊事班长,共七人组成,我管全面,炊事班长李广训负责具体工作.食堂工作任务很重,有四百多人吃饭,还要往劳动工地送饭,一天要开四顿饭,夜里有加班饭.我们队大跃进的主要任务就是深翻地,改造盐碱地.要翻六米多深,把上面的盐碱土翻到最底层,把底下的好土翻到上面来.地里搭了帐篷,离家只有二里路,但是也不让回家,必须吃在地里,住在地里.干在地里.晚上灯笼火把,不到晚上12点不准停工,晚上供一顿加班饭.男女都住在一个帐篷里,晚上睡觉都不脱衣服,天亮就得起来干活,老百姓累的无精打采,真乃是兵困马乏. 还有就是大炼钢铁,国家要求全国人民都要投入到这个运动中去,以解决我们国家钢铁不足的问题.我们队里动员老百姓要把自己家里所有的铜器,铁器都必须无赏的交出来.老百姓不愿意交,队里就派人到各家各户去搜.除了农用工具不收外,其它的全部收上来,如做饭用的大铁锅,小铁锅,饭勺子,锅铲子,切菜刀,洗脸用的铜脸盆,铁脸盆,铜锁头,铁锁头,锁门铁链等等,全部收来交给上级.老百姓是怨声载道,可是上级有指示,有任务,不收又不行.当时上级的指示精神是:“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在执行中加深理解”.上级指示必须无条件的服从,我们就顶着老百姓的骂声,硬着头皮去收.这次的大炼钢铁运动,确实是违背民意的一次运动. 我十五岁刚刚走向社会,一上阵就身兼三职,尤如雏燕展翅,给了我一个充分展示的机会.在我们村里的同龄人中,不论从地位,知名度,收入等,没有一个人能超过我,他们都特别羡慕我,同时也非常佩服我.但是,这并不是我所追求的,也不是我所需要的.其原因是,尽管我比别人挣的工分多,而且每月还有六元钱的现金收入,仍然不能解决家庭生活的温饱问题,还是吃不饱,穿不暖.在我们村工分不值钱,地里不产东西,工分挣的再多,到年底啥也分不着,等于零.我家七口人,生活依然非常困难.我想支撑起这个家,在村里又没有别的出路,我该怎么办?我在细细的思索着. 回忆录 (之三) 走 西 口 李 怀 存 一九五八年的大跃进和大炼钢铁,在高级领导层中产生了分歧意见,轰动全国的大跃进和大炼钢铁运动,下半年逐步降温了,几乎降到了零度.我们村也和全国一样,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生产队的食堂也解散了,我这个司务长的职务也就自然随之消失了,剩下会计和老师两个职务,比以前也轻松多了.生产队由于深翻地改良土壤,耽误种了一茬庄稼,收入更少了,老百姓的生活也就更加困难了.啃树皮,吃树叶,吃野菜,吃棉籽皮,都吃光了,仍然填不饱肚子,大街上一站,个个饿的面黄肌瘦,也没力气干活,已经形成了恶性循环,将来肯定是穷上加穷.如果这样下去,我这个会计也当不好,老师也当不成,更重要的是全家七口人的生死存亡乃是当务之急,在家是没办法,我想外出谋求一条生路. 我年龄还小,从来没出过门,两眼一摸黑,世界这么大,上哪去呢,也很犯愁.忽然想起了我有一个姨夫(不是亲姨夫)在河南省内黄县生产资料公司当副主任兼采购.去找他吧,让他帮助找个活干,也许能挣点钱好养家糊口.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就出发了. 河南内黄在我家西面,偏西北一点,距离我家大约有二百八十多里路,没钱买车票,只好步行了.带了几个窝窝头和几块咸菜,路上饿了好吃.我起早上路,中午就走到了范县樱桃园,进入了河南地界.吃了个窝窝头继续往前走,走到范县和河南省清丰县之间的一个小镇,天黑了,又累又饿,实在走不动了,就停下来了.没钱住店,只好在一家小卖部门前的棚子下蹲了一夜.第二天天一亮我就上路了.中午跨过清丰县,走到天黑又到了一个小镇,听说离内黄不太远了,大约还有四十多里路,天黑了,又是生路,今天反正也走不到了,住下吧.还是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蹲了一夜.第三天中午就赶到了内黄县城.找到姨夫的工作单位,可是姨夫不在家,昨天刚走,到贵州省贵阳市参加一个会议,之后到其他地方采购生产资料,一半会回不来.大姨是内黄县妇联主任,她是二婚,刚结婚不久,没见过面,我不认识她,那也只好去找她了.找到妇联,大姨也不在家,到乡下蹲点去了,一个月之内回不来.表妹薛巧玲正在内黄县中学读书,就得找她了.找到了表妹,她到食堂买了午饭.吃完饭表妹说,我正在上学,没时间出去,再说找活干的事我也办不了,我一个学生也不和外界接触,实在无能为力,要不你还是去找妈妈吧,让她帮你想想办法.按照表妹指引的路线,走了近四十里路,天黑之前到了大姨蹲点的乡镇,找到了大姨,我作了自我介绍,说明了来意,她给我安排了吃住.大姨对我说,找活干是找不着,在这住几天没问题.我想可能是刚刚接触不熟悉,不愿帮这个忙.既然来了就住几天再说吧,等熟悉熟悉也许会帮忙. 在那没事干,大姨让我在乡政府妇联办公室帮助看电话,有事作记录,晚上向她汇报.是义务看电话,没有任何报酬.我住了两个星期,曾三次求她帮忙找活干,她的回答是一致的,我没办法,找不到.我看没有任何希望了,回家吧,先回家再说.回来的时候我又到表妹巧玲那里看了看.一是告别,二是看她是否给我联系活了.表妹通过她同学的一位家长给内黄苗圃联系了一下.表妹带我找到了内黄苗圃.苗圃领导说,可以干临时工,每月十八元钱,吃住自理,有活就干,没活就休息,休息期间没有工资.我看这活没法干,连我自己吃喝都不够,况且家里还有好几口人呢.这里实在无路可走了,只好回家.谢别了表妹,很快回到了家中. 回到家里还是发愁,再想出路.想来想去,我们院里的一位大哥李怀福前些年逃荒逃到山西下了户,来过几次信,说在那里过的很好.实在不行去找他,看看能不能帮我找个活干.路途远我自己去家里不放心,就给我找了个伴,本村里一位叔叔李殿信,他比我大几岁,正好他也想出去闯一闯,正发愁找不着门路呢.一说即合,两家商定马上出发,可又一想,,已经进入腊月,很快就要过年了,不论吃的好坏,总是个团圆的日子啊,再说天这么冷,出门也不方便,家里大人有点犹豫.我和殿信叔商量后,决心立即起程. 妈妈把家里仅有的一点面,蒸了一锅窝窝头,给我带上,又东拼西凑弄了二十元钱,还带了一床棉被,两盒火柴,几块咸菜,天不亮就出发了.当时上级有个规定,不让劳动力随便外出,到处设岗检查,买汽车票必须持乡政府以上的介绍信.一旦被查着,就扣留当地强制劳动,挣够路费遣送回家.所以我们就得偷着走,不敢靠近村庄,不敢找中年人问路,更不能也没钱买汽车票,只好靠两条腿走,而且还不敢走大道,专挑小路走.饿了就吃个窝窝头,渴了遇上老年人在井上打水饮牛时,我们过去说几句好话,扒在水桶上喝几口,再就是遇上河沟,水坑用手捧几口水喝.哪里天黑哪里住,草垛旁,大树下,车底下,野地里都是我们的旅店,铺地盖天,冷了就弄点柴火点着烤烤,害怕别人发现目标,着一会就得赶快把火熄灭.由于吃凉饭,喝凉水,睡凉地,我经常拉肚子,浑身没劲,两眼发黑,还晕倒过两次.脚上起了泡,把黄水挤出去继续走,腿走肿了揉一揉坚持走,就这样一天一天的往前走. 我们从山东老家出发,经过河南濮阳,新乡,郑州,洛阳,三门峡,山西潼关,运城,侯马行程两千多里路,走了整整十八天,终于走到了怀福哥住的地方,山西省临汾地区襄汾县汾城镇.(由于绕山道,再加上路不熟,我们走了不少冤枉路).按照信封上的地址,我们到城北关找到了怀福哥的家.我们俩作了自我介绍,说明了来意,全家对我们俩都很热情.吃住安排的都很好.提到找活干的事,怀福哥是一直摇头,不好办,办不了,找不着.那就先住几天再说吧.殿信叔啄么,怀福和怀存是没出五付的兄弟,人家近,给我没啥关系,也许我走了,能给怀存自己找个活.想到这里,为了不拖累我,同时他自己也想早一天找到活干,他决定要自己提前先走.问他去哪里,他说下关外,说他父亲在关外,在关外什么地方他也说不清楚.于是在来到山西怀福哥家的第五天,殿信叔自己先走了,听说是下关外了. 殿信叔走后,我又给怀福歌商量我干活的事,他也发愁,他也是在那里靠种地吃饭,不是工人,更不是干部,是个普通农民,对他来说,的确也是个很难办的事,看得出来,他也并不是能办不办.想了半天,怀福哥想出一个办法,他说你要想在这里长期生活,就在这里招养老女婿吧,我负责给你找个好对象.山西生活风俗里这种情况很多,就是女娶男,结婚后男方要改名换姓,随着女方叫.我感觉这样不妥,我不能改名换姓,更不能摆脱抚养父母的责任.怀福哥想留住我,就没经我同意,给我找了个对象.女方叫林秀梅,正在城关镇中学读书.寒假期间没休息,参加学校举办的美术班.人长的很漂亮,身段苗条,五官端正,大眼睛双眼皮,两条黑黑的长辫搭在背后,走起路来微微左右摆动,聪明伶俐,待人热情,真实直爽,性格开朗,说话爱笑,喜兴温柔,身高约有1.6米,是一个难得的美丽女秀.怀福哥叫我先给她交个朋友,是否成婚以后再说.秀梅把她的自行车给我,叫我接送她上学.她家就在紧靠北关附近的一个村庄,离学校大约有三里路.我每天接送她上学,相处之中待我很好,还带我到她家去过两次,她家过的很好,深宅大院,九间大瓦房,青砖青瓦,古色古香,就她一个独生女。她家二位老人对我也很热情.秀梅和我脾性相投,也有共同语言和共同爱好,她本人和她父母都同意和我成婚,但必须是上门女婿。如果不是招养老女婿倒插门我也能同意.丢开家丢开父母不管,又改名换姓,就是天仙女我也不能同意.我怕时间长了,感情越处越深,不能自拔,无法摆脱,还是早点离开这里为好.我给怀福哥说,实在找不着活我就走吧,招养老女婿我饿死也不能走这条路.怀福哥看我态度很坚决,也无法勉强.他说要走也得过完春节再走,离过年没几天了.我服从了怀福哥的安排. 春节过的很热闹,和老家风俗差不多,包饺子放鞭炮,扭秧歌踩高跷,欢天喜地过大年.这里是很热闹,老家这个年还不知咋过呢.过完初一我就要走,怀福哥嫂再三劝阻,给我留到初三才答应放行.怀福哥问我打算去哪里,我说去东北黑龙江,给他吓一跳.他说你年龄这么小,单枪匹马,黑龙江又远又冷,那怎么能行啊,你要是万一有个好歹的,我给你父母没法交代.我再三给他商量,他坚决反对.你要是回家我给你二十钱路费,让你坐车回去,,你要是不回家我一分钱都不能给你.我看达不成协议,为了要路费无奈说了谎话.我说行,我回家.怀福哥说,你回家以后再去别的地方,就没我的责任了,我是对你负责,也是对我自己负责.我接过怀福哥给我的二十元钱路费,谢过他们全家,离开山西汾城镇出发了. 【注】右上角照片李怀存(左),李殿信(右) 回忆录(之四) 闯 关 东 李 怀 存 闯关东的事在山东老家的时候就有过这种想法,听说黑龙江人多地少,城市也缺人,在那里找工作很好找.但是也有人说,找工作是好找,就是太冷,冷的让人受不了,出门流眼泪,尿尿拿小棍,耳朵能冻掉,鼻子能冻没.为了躲避受冻之苦,所以就没去关东.我想如果在中原和山西能找到一个工作不是更好吗,离家不太远,气候和山东老家也差不多.可是去河南内黄和山西汾城去找工作,两次全遭失败.总结一下失败的原因,是什么问题呢.我想起了《国际歌》中的两句歌词,“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是啊,说的对,靠别人不行,我这两次找工作都是依靠别人,结果都没成功,就得靠自己.谋求生路没有现成的路可走,要靠自己闯出一条路来,对,闯,闯关东.早知如此,还不如在山东老家直接闯关东,那样省时间省路费还少遭罪,这样从山东跑到山西来,再从山西闯关东,这个弯路走的可真是不小,那也没办法,谁也不是诸葛亮,事先没算准,就这么办吧,横下一条心,就从这里开始闯关东. 一九五九年正月初三,我从山西汾城怀福哥家出来,背着行李在公路上一边走一边想,想着想着后面来了一辆大客车,一看是去临汾的,摆手停车我就上去了,直奔临汾火车站.到了火车站一看去哈尔滨的路线图和票价表,我现有的钱买票买不到哈尔滨,付完汽车费以后,我兜里剩余的钱只够买到天津的,可是到了天津怎么办啊,离哈尔滨还那么远呢,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办法来.走吧,人家说不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吗,走一步说一步吧.于是就买了一张去天津的火车票,上车直奔天津. 到了天津出站以后,人山人海,可是我一个人也不认识.先到候车室暖和暖和再说.兜里没钱了,也没有吃的东西了,到哈尔滨走了还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这咋办呢.前进没路费,后退也没路费,真是进退两难,骑虎难下.回家也是没出路,还得走出来,还不如继续往前走,只有前进才有出路,可是没路费怎么走呢,真是个大难题.想啊,想啊,苦思冥想,想的我头疼,想来想去,我想出来一个非常莽撞的办法,扒火车.这也是逼上梁山,走投无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否则我就要冻死饿死在这里.我打听了去哈尔滨的车次和如何能进站台的路线.天黑了,警察少了,行人也少了.我就顺着站前大街往前走,走了很远很远才找到铁路,又顺着铁路往回走,终于走进了站台,上了一列开往哈尔滨的普通列车. 这趟车是慢车,上车时不看票,列车运行一段时间在途中检票.一听见要检票了,我心里就发慌,我没有票.如果让列车工作人员查着,到前方站就得下车,然后移交当地公安强制劳动,挣够路费遣送回家.如果是这样,无谓受苦不说,那将是前功尽弃,所以我得想一切办法与列车工作人员周旋,说啥也不能让他们把我查着.他们查票的规律是先从后面往前查,(因为列车工作人员的休息车厢在后面)过一段时间再从前面往后查,就这样反复进行.在查上一个车厢的时候,就事先通知下一个车厢的旅客作好准备,“查票了,查票了,请各位旅客把车票准备好,查票了”.这样可以节省查票的时间.查票查的很严,当查到这个车厢的时候,把前后车门和厕所门都锁上,跑也跑不了,藏又无处藏,很难办.我掌握了他们查票的规律,在他们通知准备查票的时候,我就到前方停车站下车,然后再上到他们查过的车厢找个座位坐下来.因为这趟车是慢车,大站小站都站,有站就站,连工区都站,这样很方便我与列车工作人员周旋.我坐在车厢里白天不敢打盹,夜里也不敢睡觉,生怕他们把我查着.渴了没水喝,饿了没饭吃,不好意思给别人要,更不敢偷抢,只好饿着,裤腰带紧了又紧,饿的特别难受,眼睛直冒金星,那也得挺着,不是有句话坚持就是胜利吗,暗下决心,一定要坚持到胜利.就这样在列车上周旋,坚持了两夜一天多的时间,第三天的上午终于到达了本次列车的终点站哈尔滨. 到哈尔滨下车以后冻的我浑身发抖,零下30多度,两天两夜没吃没喝,身上穿的又单薄,就穿一个棉袄棉裤,没有绒衣绒裤,更没有毛衣毛裤,连一个衬衣衬裤都没有,棉鞋是姥姥用手工做的布棉鞋,帽子也顾不着耳朵,冻的透心凉,好象掉进冰窖里一样.没票从检票口是出不了站,就顺着铁路往前走,走了很远很远,过了一个大桥洞子(后来才知道是继虹桥)爬到上面一看是条大马路.也不知道往哪里去,天太冷,冻的站不住,还是先到火车站候车室先呆一会吧.问来问去又找到了火车站.到候车室打听了一下招工的地方,询问中碰上了几位从山东,河北,江苏来的老乡,他们也是来找工作的.他们已经打听到道外十二道街有一个“盲流收容所”,听说到那里登记以后就给分配工作.于是就忍着冷忍着饿,和这几位关里老乡结伴而行去找“盲流收容所”.哈尔滨火车站离道外十二道街很远,我们几个又都是第一次来哈尔滨,谁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走几步问一问,走一路问一路,左拐右拐,拐来拐去,走了很长时间,终于找到了“盲流收容所”. 在这里登记找工作的人很多,排了很长很长的队伍,一打听都是从关里来的.我们几个也站在那里和大伙一起排队.轮到我登记以后,把我和十几个素不相识的人分到了市郊的一个养鸡场.我就按照工作人员的指挥上了一辆大卡车.车一走风更大,冷的更很,冻的我上牙直打下牙,冻的说不出话来.走了很长一段路,才到了我们要工作的地方养鸡场.到了养鸡场正好赶上开晚饭,主食是高粱米,副食是白菜豆腐炖粉条.我两天多没吃饭了,饿的头晕眼黑,看见饭就象饿虎扑食,这就是救命饭,我一连吃了两大碗高粱米饭,吃了两大盘菜.在家没吃过整粮食,再加上饿了两天多,吃的又快又多,吃完饭以后胃疼的厉害,没别的办法,只好挺着,工友扶我到大铺上躺了一会,胃疼有所缓解.和养鸡场的老工人了解一下养鸡场的基本情况.听他们说新来的人员都是学徒工,每工资月18元钱管住不管吃,三年以后才能长工资,长多少还要看你干的如何,表现如何.视情况而定.我一算,18元钱刚够我一个月的伙食费,没有零花钱不说,更没有钱往家邮,家里还有好几口人等米下锅呢,三年以后才能长工资,时间太长了,啥时候才能熬到头啊.不行,这活不能干,还得想办法. 天不亮我就离开养鸡场,又找到了道外十二道街“盲流收容所”,重新登记重新分配工作.这次登记给我分配到哈尔滨市半拉城子砖瓦厂,这个厂比养鸡场挣钱多,每月可以挣倒38元钱,超定额还可以多给钱.但是这里都是重体力劳动.合泥,脱砖坯,运砖坯,装窑出窑,没有一样轻快活,为了挣钱养家糊口,那也得干. 这个厂有个规定,运砖坯,装窑出窑,损坏的砖坯和砖,都要按损坏的数量照价赔赏,扣工资.我年龄小,力气头也小,干这个重体力活实在太吃力.我被分配到窑上,主要任务就是装窑出窑.没有机械,全靠人力用独轮车推.还要求必须装满车.一车砖有六七百斤重,道还不好走,是用木版铺的一个羊肠小道,轧偏一点就得误车或翻车,一翻车就要损坏砖,损坏就得赔.还是在高温下进行工作.窑里面有五六十度,窑外面在零下二十七八度,一冷一热就经常感冒.苦点累点这都没关系,我不怕苦不怕累,关键这个独轮车我实在推不动,我一个十几岁的 人,我的体重还不到一百斤,要推六七百斤重的东西谈何容易啊.既然分到这里了就坚持干吧.推一车砖累的心慌,腿软发抖,眼睛发黑,这还不说,翻车的事是经常发生.损坏多少砖我也不知道,每次都是统计员给记数.为了挣钱还是咬牙坚持干,有时累的吐血也不舍得休息,一天也不敢耽误,不干没有钱.出满勤完成定额才能给开基本工资.就这样我坚持干了两个月,我去开工资的时候,扣掉伙食费,扣掉损坏砖和砖坯的赔赏款,一分钱没开来,反倒欠厂里3元钱,我非常伤心。如果照这样下去,我怎么能养家糊口,我闯关东闯的可就没有任何价值了。我又坚持干了一段时间,把欠厂里的钱还上,我辞职不干了。托我的工友帮我再找个别的工作。 注:(1)扒火车本来不是件光彩的事,可是我为什么又把它写在这里呢,这是因为,在那种特定的环境下,我没有任何别的路可以选择,为了保存我这条生命,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我想广大读者能够理解。另外,我的回忆录是纪实性回忆录,没有任何的虚构和夸张,不是小说,更不是文艺作品,我想把我真实的一面告诉大家,让大家从中领悟到什么。我在哈尔滨铁路局工作的时候,我曾经向单位领导说过这件事,我建议按现行的慢车票价标准,补交天津至哈尔滨的乘车费。单位领导说,当时那个年代也是没办法,扒火车的人有的是,也不光是你自己,有扒客车的也有扒货车的,经常发现,查着了也没办法,让他们补票吧,他们身上分文没有,扣留下吧还得管饭,更麻烦,所以批评几句就放了。你也不要过于内疚,以后你给铁路系统多出点力,多做点贡献就啥都有了。我答应了,我也是这样做的。希望能得到广大读者的理解和谅解。(2)“盲流收容所”是当地民政部门,劳动部门,公安部门等有关单位设置的,安置盲目流入城市人员的工作机构。“盲流”是盲目流入城市人员的简称叫“盲流”。“盲流”不是“流氓”,“盲流”是好人,“流氓”是坏人,两者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万万不能混淆,特别提醒。谢谢各位读者。 回忆录(之五) 正 阳 河 李 怀 存 正阳河是个地名,位置就在哈尔滨市道里区建国街旁边,离故乡屯不远.在这里有一个大型的国营木材加工厂,厂名就叫哈尔滨市正阳河木材综合加工厂.这个厂规模比较大,有六个大车间,近万名职工在这里从事各个不同工种的劳动.我曾经就在这个木材加工厂工作. 一九五九年的初春,哈尔滨还显得很凉很凉,没有江南的丝毫春意.我在哈尔滨半拉城子砖瓦厂干了一段时间,从事这种重体力劳动,我实在干不了,因为我年龄小,力气头也有限,小马拉大车,超负荷运行,身体处于透支状态,还得了气管炎和肺炎.受苦受累没关系,关键是光干活不挣钱,到头来一分钱拿不到,反而还欠厂里钱.为了能找个挣钱的地方,托我的工友就介绍到了哈尔滨市正阳河木材综合加工厂.我被分配到第三车间工作.在这个厂工作期间发生了很多值得回忆的故事,在这里我只讲其中的三件事. 大哥变成了大姐 在第三车间我被分配到锯上工作.车间里有两台大带锯,四台元盘踞昼夜不停的运转,把无数个大原木锯成不同规格的木方和板材.拉上锯的,拉下锯的和开跑车的都是技术工,象我们刚去的都是力工.给我安排在3号锯上,在下锯往外抱锯好的方子,板子和板皮,这个活也不算轻快,大原木有4米长,6米长两种规格,直径都在40公分以上,最大直径达到80至100公分,所以锯下来的木方和板子都很重,有时一个人都抱不动,需要两个人抬,再说火锯距成品料场的距离也比较远,锯上还是流水作业,锯下来的成品料如不及时运走,就要耽误锯上干活.我们是两班倒,早6点—晚6点,每班工作12个小时,白班夜班每周倒换一次,基本上没有星期天和节假日. 干这个活对我这个十几岁的人来说也是一个很吃力的活,好在我有一个好工友好大哥能帮我干很多活.我这位好大哥叫李树林,河北沧州人,他比我来的早.树林大哥长的很魁梧,膀大腰圆,身高有1米70多,体重得有160斤左右,说话粗声粗气,大嗓门,看上去好象个运动员.俺俩住在一个宿舍,都在上铺,还是铺挨铺,是最近的近邻.我们住的是活动板房,一个宿舍住60多人,大通铺,分上下铺,有一位60多岁的赵大爷给我们看宿舍,并负责烧炉子打扫卫生等.赵大爷是山东人,人品很好,工作特别认真负责.我们宿舍的取暖炉子是大油筒做的,烧木半子,木材厂边角废料很多,可劲的烧,屋里烧的很热,三九天都不用盖被子. 树林大哥姓李,我也姓李,我们俩是一家子,又都是关里老乡,能说到一块,有共同语言,也有共同爱好,所以他对我格外的关心,连称呼都和别人不一样,别人都叫我小李子,他从不叫我小李子,一直叫我小兄弟,其实小小称呼不算大事,但是听起来有一种亲切感.树林大哥干活很有力气,有使不完的劲,我的活他能帮我干一半,特别是轮到夜班的时候,到下半夜两点钟左右的时候,我困的走道都摔跟头,实在顶不住。所以每天一到这个时候他就叫我到吸烟室去睡觉,我的活他全包了,我不管睡多长时间,他从来不叫我,有时我睡到天亮才醒,他就一直帮我干到天亮,真是个好大哥,我从内心里感谢他。树林大哥在生活上也特别关心我,帮我打水喝,打饭打菜,还帮我洗衣服,俺俩处的比亲兄弟还亲,。晚上躺在铺上也常唠家常,开玩笑,玩自创游戏,玩的非常开心。树林大哥在工作上,生活上对我都是关心倍之,体贴入微,在远离家乡的关外能遇上这么一位好大哥,我感到非常的高兴。 可是没多久事情发生了转折,事情是从一封家信引起的。收发室里有一封信,放了好几天都没人去拿,上面写的是李淑琳收,是河北沧州寄来的。我们车间的小张有点好奇,看名字好像个女的,李树林是河北沧州人,会不会是他的呢,于是他就把这封信拿给了李树林。树林大哥接过信一看,脸刷一下红了,红的像个大红布,他把信装在兜里了。小张问,“是你的信吗”?“是”,“那么,怎么写错了两个字啊”?“我们家没有识字的人,是找人写的信,可能就写错了呗”,“奥,是这么回事啊”。在他俩的对话中,小张发现了疑点,感觉李树林的神态不对,脸发红,手发抖,说话声音发颤,好像有什么隐情。小张就好像发现了什么重大新闻似的,就把这件事给说出去了。全车间的人都知道了。大家对李树林都引起了注意。有人说李树林是女的,不是男的,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与此同时也引起了我的回忆。我和树林大哥是最要好的兄弟,但是,他从来不和我一起去厕所,不一起去洗澡,晚上睡觉从不脱衬衣衬裤,我们很多人都只穿短裤睡觉,热大劲了,有的连短裤都不穿,来个一级睡眠,但是,树林大哥一点也不介意,照样穿着衬衣衬裤睡觉,难道他真是个女的?我也发起疑问来。 这件事在车间议论了几天之后,都感觉很不自然,很别扭,说话,工作,起居都得谨小慎微,这样长期下去生活的可太累了。于是有人就把这件事反映到车间领导和厂领导那里去了。车间领导和厂领导给他谈了几次话,他都没说实话,继续在伪装,他怕一旦承认他是女扮男装,厂领导给他定个欺骗领导的罪名,开除他的工职,他就毁了,生活出路就不好办了。车间工人对这件事议论很大,如果处理不好要影响工作,影响生产。厂领导再次找他谈话,促膝谈心,唠家常,经过几次攻心战,树林大哥终于说出了实情。 他老家很穷,家庭人口多,姊妹八个,他是老大,母亲长年有病不能干活,全家人的生活重担都落在父亲一个人身上。他想出来干活挣钱孝敬父母,养家糊口。来到木材厂一打听,这个厂里有个规定,不光是这个厂,很多厂都有这样的规定,男性的基本工资,不管年龄大小,干活多少,都比女性高,口粮定量也比女性多。他身体好,有力气,长得又很象男性,他想多干活,多挣钱,没有别的任何想法,所以就女扮男装走进了这个厂。他女扮男装进厂干活的事没敢给家里说,家里给他来信就露了马脚,引出了这档子事。 厂领导听完树林大哥的诉说以后,都非常同情他,再说他在厂里工作期间没有任何违法违纪的现象,工作一直是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爱厂如家,尊敬领导,团结同志,曾多次受到厂领导的表扬和职工群众的好评。女扮男装进厂工作的确不妥,肯定是错误的,但是,也有厂领导说,当年花木兰替父从军也是女扮男装,而且屡立战功,还成了将军,直到现在花木兰的英勇事迹还广为传唱,念念不忘,成为了大家学习的榜样,没有大错就从宽处理吧。再说李淑琳今年才二十二岁,还是个未婚女子,不要扩大影响面。根据上述情况厂里研究决定,根据本人的一贯表现,为了照顾李淑琳的家庭生活困难,将李淑琳调往其他车间工作,工资待遇必须按上级劳动工资有关政策执行。 一瞬间大哥变成了大姐,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听起来好像有点荒唐,但这确是事实。淑琳大姐没好意思与我们告别,就悄悄地把行李搬走了。听说她被调到六车间工作,我曾去六车间找过她几次,一直没找到。自从她走后音信皆无,再也没有见过面。不管李淑琳大姐是男是女,是大哥还是大姐,也不管她走到任何地方,我都很感谢她,很想念她,因为是她帮我渡过一道道难关,她是我心目中的好人,我祝福好人一生平安。 拉 小 套 一九五九年我们厂吃饭实行定量供应,其他厂也是这样。我的定量每月42斤,其中细粮2斤,其余的都是粗粮。每月发一次粮票,用粮票再换食堂的饭票,每天凭饭票到食堂买饭就餐。定量是上级根据工种和体力劳动的强度而制定的。每月42斤的定量也不算太低,可是我吃不饱,一天的定量只够吃两顿,那一顿饭就得到饭店买着吃。当时饭店还不要粮票,只要有钱就行,可是花钱买又心疼,饭店的饭比食堂贵,不去饭店买又吃不饱,这是个矛盾。为了解决这个矛盾,我想出了一个办法,拉小套,挣钱买饭吃。 从道里区建国街往故乡屯方向去,在我们木材厂那里有一个大上坡,有很多人力车装满货,到那里上坡很困难,如果能有人帮他们拉一把,那时车夫们求之不得的事。我看这里有挣钱的机会,于是我就找了一条绳子,又到洪炉上打了一个铁钩子,把钩子拴到绳子上,这就成了我干活挣钱的工具。每天下班之后,我就去拉小套,每次坚持拉两个小时左右。刚开始还有点不太习惯,总感觉有点低三下四不太体面,害怕工友们看见笑话我。干了几天感觉挺好,能见到现钱了,不管给钱多少,都是一把一利索。靠劳动挣钱吃饭,不偷不摸不抢,有啥不体面不光彩的阿,应该是个光荣的事。思想观念改变了,干劲也就更足了,还是天天去拉,挂上钩拉到坡顶上,一般都能给一毛钱,碰上好心人一次也有给一毛五两毛的,也有一分钱不给的,这是极个别的,很少,他们不给钱的原因,一是兜里确实没零钱,给大票咱也没钱找;二是有的人认为我是在那里做好事不留名,尽义务不要钱的。我把车拉上坡去,从不主动给他们要钱,车夫给多少我就要多少,不给就不要,也不怨恨人家,就当是做好事尽义务了,这样心里坦然平衡。我每天拉两个小时左右,能挣一块五毛钱到两块钱,就可以到饭店买一盒大米饭或高粱米饭,大馇子饭,还可以买一盘素菜,这样不动我的工资就能解决一顿饭的问题,年轻人少休息会,多干点活算什么,只要能劳动能挣钱我心里就高兴。 干这个活开始就我一个人,活挺多,生意不错。时间长了,有人发现工余时间干这个活能挣钱,队伍就逐步扩大了,三个人,五个人,最多的时候又十多个人。他们来挣钱无形之中就要抢我的生意。可是我是老客户老雇主,在拉小套过程中,给很多车夫们都熟悉了,处的很好,有的还成了好朋友,所以车夫们来了专叫我拉,不管拉小套的队伍扩大多少,这个岗位的主角仍然是我。 我离开木材厂以后,每逢走到我当年拉小套的这个地方,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事先我有意识的使劲控制,可是怎么也控制不住,是什么原因我也说不清楚。 吃 人 的 带 锯 木材加工厂安全隐患很多,比如卸火车,原料场原木归楞,带锯圆盘锯,带锯跑车,火源管理等等,不出事便罢,一出就是大事故,所以厂领导,车间领导,经常讲安全,天天讲安全,“安全第一”的大字标语悬挂在车间上空正中间,时时提醒工人们要注意安全。厂里还制定了详细的安全规章制度,铅印贴在车间,宿舍和食堂的墙壁上,这也是警钟长鸣。每个班都有安全员,每月都有安全课,厂里领导和车间领导对安全工作极为重视。 安全工作确实是摆在了第一位,就是这么重视,事故也是时常出现。我们车间在三个月之内出现了两次大事故,都是出现在带锯上。带锯的转速特别高,每分钟要转几千转,再说木材的材质也各有不同,有软木,也有硬杂木,遇上带有活结的木头就更难锯。带锯转速高,锯硬杂木阻力大,如果锯的质量不过关,是容易发生事故的。这两次事故都是发生在带锯上,由于工作时间长,锯的冷却不好,锯的质量达不到标准要求,遇到硬杂木一加负荷,锯条就断了,由于锯的高速运转,断后的锯条飞出去,击碎挡板,飞到锯工的身上。第一次是胡大哥被击中头部当场死亡。第二次是杨大哥被击中左臂受重伤被截肢。这种场面太惨了,太可怕了。好在厂里对这两起事故引起了足够的重视,重新制定了切实可行的防护措施,并对死者和伤者在经济上给予了比较满意的补偿,稳定了家属的情绪,同时也稳定了职工的情绪。尽管如此我的心情还是非常沉重,我的好工友伤了亡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我还是难以承受。一个人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有点不值,死应该死的其所,重于泰山,这种无故的牺牲没有任何价值。我在考虑,今后我该怎么办,这个岗位我今后还能不能继续干,我在犹豫徘徊。 正阳河是个好地方,位置处在市中心地带,是商业,服务业,加工比较发达的地方,人好,地好,风水好,这里人杰地灵,我在这里有喜也有忧,喜也好,忧也罢,都很值得回忆,我会永远记住正阳河。 【注】右上角照片中间是李怀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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