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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条 雪庄
释义

§ 简介

雪庄 清 僧。名悟,楚州(今江苏淮安)人。晚年居安徽黄山,绘黄山图百幅。徒一智,别有传。按雪庄疑与道悟为一人。雪庄归隐黄山三十二年,是“黄山画派”的重要成员之一。考证出雪庄卒于康熙六十年六月,因遭家庭变故,约康熙十二年于淮安袁江檀度寺出家,师从大依禅师,与八大(法名传綮)同属曹洞宗三十世。明清之际,“心学”在反思中盛行,雪庄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晚明“心学”的影响,更主要的影响来自曹洞宗的“善化”思想。

§ 相关资料

雪庄画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

君子之所以爱夫山水者,其旨安在?邱园养素,所常处也;泉石啸傲,所常乐也;渔樵隐逸,所常适也;猿鹤飞鸣,所常亲也;尘嚣韁锁,此人情所常厌也;烟霞仙圣,此人情所常愿而不得见也。

君子志在山水,爱如行山阴道上;君子为生计所羁,无法时时徜徉真山水中,只好退而求纸上山水、案头文章。

美不自美,因人而彰。彰显黄山之名最著者,莫若徐霞客;彰显黄山之美最著者,莫若雪庄。徐霞客用《徐霞客游记》播黄山之名于四方,雪庄以《黄山志定本》为媒介,让四方见到了黄山之美。

释雪庄、释渐江、释石涛等有黄山图传世,都表现了黄山奇幻之美。然而,以深入黄山的时间来论,雪庄最久;以师法黄山而言,雪庄《黄山图》肖似黄山身影。

生卒考证

清初,绘画学习基本有两种途径:临摹古画、以画谱为师。两者的区别在于是否有名师指点。对于普通的绘画学习者来说,见到董其昌作品的机会都不多,何况宋元真迹? 临摹古画者以画坛领袖王原祁为代表,强调宋法元趣。雪庄早年从画谱中来,康熙二十八年进入黄山之后,开始重视对景写生。需要强调的是,雪庄“善化”思想又使他与以画谱为师者拉开了距离,形成了独特的艺术魅力。学界不太关注非主流画家,或许出于乡谊,汪世清先生倒是对雪庄资料的收集、整理作了大量有益的工作,但他对雪庄卒年的考证也有可商榷之处。

释传悟,字惺堂,号雪庄,又号沧溟道者、黄山野人、青溪后学、铁鞋道人,楚州(淮阴)人,师从法洞宗南庵大依禅师。康熙二十八年雪庄夜读《黄山志》,被黄山的奇松、怪石、云海等奇异景色所吸引,冒雨进山。其后三十二年间,日持笔墨徜徉山中写黄山峰峦、山花为乐。

关于雪庄资料,混杂者如《中国美术家人名辞典》分出传悟、道悟、雪庄三人。康熙三十五年修撰的《徽州府志》也误载雪庄“康熙十八年入黄山”(应为二十八年)。《重修山阳县志?人物卷》与《淮安府志?方外卷》辗转抄袭,有两点很特别:一方面塑造雪庄“僵卧土神祠中。众僧扫雪,出之不死”冻不死的身体,一方面强调雪庄应召入京“与人(权贵)不交一言”的高尚精神 ,却都没有提及雪庄的生卒年。

雪庄何时、何地出生?

汪世清先生对雪庄史料的收集、整理用力甚勤,考证出雪庄约生于顺治三年。本人对此推进处有二:一是指出雪庄的出生地在淮阴河北里;二是以汪先生所未提及的资料加强论证。康熙三十五年,吴启元《黄山纪游草》请雪庄作序,雪庄说:

回忆儿时,每恨生于长淮,无寸山之地,三两岁常梦住深山中,及开眸无山必哭,至八九岁即能画山,廿岁即喜作山居诗。殡葬二亲之后,即弃家为僧,狂走吴越山水间,为生平至乐。

康熙十二年时雪庄已出家,以二十岁计,雪庄最迟生于顺治八年。据程梦星《今有堂集?香溪集?云舫喜晤雪庄》中“云白峰青老闭关,古稀夏腊尚朱颜”句,可以推出程梦星游黄山时雪庄约七十岁。又从《畅余集序》可知,程梦星最可能于康熙五十四年游黄山。以七十岁计,雪庄约生于顺治三年(1653年)。没有确切资料可以反驳之前,本文赞同汪世清先生对雪庄生年的推断。

汪先生认为,雪庄卒于康熙五十八年,理由有两条:

第一,以程瑞祊所作《闻雪庄大师讣仍用杜少宫允送归黄海兼寄雪庄韵》的可能时间来推测。按《覃恩诰赠中宪大夫槐江程先生墓志铭》所载,程瑞祊卒于康熙五十八年七月二十二日。据此,汪先生推断雪庄也卒于是年。

第二,以程梦星《今有堂集?畅余集》中《闻黄山雪庄僧故》定卒年 。汪先生采用了循环论证,先以第一条史料确定提二条史料的写作时间,然后再用第二条来加强第一条的证据力度。事实并非如此。《畅余集序》中说本集收录了康熙五十五年至雍正四年间的作品,也就是说,《闻黄山雪庄僧故》只能确定雪庄已卒这件事,不能确定雪庄卒于康熙五十八年这个时间。所以,本文不赞同汪世清先生对雪庄卒年的推断。

先破后立。

首先,《闻雪庄大师讣仍用杜少宫允送归黄海兼寄雪庄韵》诗作时间不能确定,仅依据程瑞祊的卒年,最迟为康熙五十八年。《闻雪庄大师讣仍用杜少宫允送归黄海兼寄雪庄韵》收录在程瑞祊《槐江诗钞》卷一,如果诗集按时间顺序编排,此诗也有可能早于康熙五十八年。当然,这只是在强调时间的不确定性。

其次,诗歌题目已点明是“闻”,听说而已。当时黄山上下交通极不方便,山路随时修整、随时泯没,这一特点在雪庄弟子释一智《云舫继述轩文钞》中随处可见。或许可以从健康状况上得到诠释:两位都将散手人间,但还没去世,重病在身,因病重而产生已死的传闻。其他与雪庄有交往的诗歌中早有说他疾病缠身的信息。

雪庄卒于康熙六十年辛丑(1721年)六月,理由也有二:

第一,释一智《云舫继述轩文钞》载:“兹以戊申(雍正六年)杪冬望后二日,敬奉华严奥典,延至已酉正月望前四朝,欣看圆满期场。事缘先师示寂八年,恰际常光僧腊八袠。”“已酉”,雍正七年(1729)。雍正七年时雪庄示寂八年,可推知雪庄卒于康熙六十年。雪庄弥离之际还“嘻怡留偈以辞众,遗命茶毗其幻身,逮法藏之五级。”

第二,康熙六十年七月十一日至十七日之间,方学成游黄山,“入皮篷,为雪庄习静地。……惜撒手弥月,未能一结静因。”

由此可见,雪庄卒于康熙六十年六月。

出家考证

雪庄出家有两个问题:何时出家?因何出家?

《重修山阳县志?人物卷》与《淮安府志?方外卷》既没有提及雪庄的生卒年,也没有记载他的家庭情况,倒是雪庄在《黄山纪游草序》中略有提及:

初结松巢采石山之北麓,……五载坐卧几席间,不移步而睹山光江色。闲且展阅十七八载行脚所历山川图画诗集,……遂有终老松巢之志。

同年又有题画诗说:“我自开山十七年,心情真比铁还坚。”“十七八载行脚”指康熙二十八年归隐黄山前的出家时日,以“十七年计”雪庄于康熙十一年出家。但康熙十二年冬雪庄师兄传遐参大依于淮阴檀度寺 ,既为师弟,雪庄最早于康熙十二年冬出家。况且,《柴村诗钞》所有诗歌按时间排列,康熙十二至十三年间的诗集中已收《送雪庄大师之广陵》。因此,雪庄最早于康熙十二年冬出家,地点在淮阴袁江檀度寺,师从大依禅师。

雪庄因何出家?丁廷楗《雨阻云谷寄候雪庄大士》中有只言片语,颇费思量:

隆中梁甫吟应富,洛下书生运自邅。

新安太守丁廷楗多次入黄山请雪庄上京,还陪同雪庄往返金陵,相交时间很长,他对雪庄的情况应该知晓。前句化自陆游《咏史》,全诗为:“夜雨灯前感概深,为邦一士重千金。风云未展康时略,天地能知许国心。剑忽拄颐都将相,帽曾压耳隐山林。英雄自古常如此,君看隆中梁甫吟。”陆游塑造了一个忧国忧民,却无法施展抱负的英雄被迫归隐山林的形象。“洛下书生”典故有两个:其一,东汉贾谊议论时政,犀利激切,却没有好下场。雪庄曾因设计除害而受到牵连,自己曾后悔地说“一念无营发已斑”。其二,晋人谢安因有鼻疾而咏诵之音浊,成为时尚之后,有人掩鼻以效之。这是说化身体残疾为长处。雪庄弟子一智《云舫继述轩文钞》也描绘了雪庄的鼻子特征,上下差异很大,虽然没有说有疾,然而雪庄的鼻子至少在形状上是有问题的 。合而观之:雪庄出家前富有爱国心、正义感,对世事颇有抱负,然而命运不公,只好遁入空门。

再看雪庄自己透露的信息。

康熙三十五年,雪庄在《黄山纪游草序》中说:“廿岁即喜作山居诗。殡葬二亲之后,即弃家为僧,狂走吴越山水间,为生平至乐。”二十岁喜作山居诗,最多意味着如县志中所载,雪庄幼年时曾为大依记名弟子,如果是这样,那么他的双亲尊信佛教。“殡葬二亲”有两种解法:同时死、同时葬;不同时死,迁葬在一起。如果是前者,就存在同时被杀的可能性,以康熙十二年(雪庄二十岁)来计算,其父母或仅中年。因此,“弃家”“狂走”背后隐含着巨大的愤怒和悲哀。因何愤怒、悲哀?

雪庄常在画上署“楚州僧悟”。楚州,唐朝武德初设置东楚州,其后有楚州、淮阴郡、淮安州、淮安路、淮安府等名称上的变化 。淮水流经楚州,淮河水运使楚州的市场经济曾一度繁荣,作为盐商、粮商的集散地,“春夏之交,粮艘回空载重,百货山列,市宅竞雕画被服”,漕运一停,推动楚州经济发展的动力消失,“居民端一弦诵、佃作无他,翼幸间艺园圃课纺绩”,百姓生活水平急剧下降。淮水也给楚州带来了无尽的灾难:顺治六年夏、顺治十五年淮水溢,“坏民舍、田禾,平地水深数尺,牛畜俱淹死”,为了导淮入海,地方官员还强迫当地百姓服苦役 。

清初,统治者确立了“崇儒重道”的统治思想,有意识地向汉文化趋同。世祖当政时积极笼络了一部分汉族地主官绅,然而农民军余部以及南明弘光、隆武、浙东永历政权却与之对抗。楚州也掀起了自发的抗清活动。“崇祯十七年,淮安有练义勇之举”,义勇军由“二万余儒服生员”组成,另外还有“大义社、武备社七十二坊。”人人鼓勇,个个抗清。至于是“抗清志士”还是“作乱分子”,官府的鬼头铡刀说了算,刀起人头落,一点不含糊 。有这样的抗清背景,雪庄父母存在被杀的可能性。康熙三十二年冬上京、第二年回黄山,雪庄都以南京为中转站,绕道两次回淮阴,能让他割舍不下的只有亲情。雪庄《雪夜听泉歌》中也有显示:

人夸黄海峰峦奇,更有水声人不知。怪石古松形已定,水声变幻神魂迷。冻云欲雪春冬夜,竟能万状生惊疑。侧耳披衣趺坐起,恍闻天乐声渐迩。君不见伯牙学琴乡语真,老少乡语难悉数。哭者笑者携儿女,听久凄凉心转悲。

“听久凄凉心转悲”是关键句,水声勾出了内心深处的悲凉。

关于雪庄,资料太少;至于出家,资料更少。所见只有这些。然而,本文还想通过其师大依的言行,以求略略把握雪庄的思想。

j大依曾主持金陵摄山(栖霞山)三年,故《摄山志》中有《南庵依禅师传》:

师讳大依,字南庵,晚号睡翁,闽莆田人。……从漳浦石斋黄公游,问阳明良知之学,已而厌世相虚幻,总漳州罗汉寺薙发,……竺庵成公请师住栖霞祖席……癸亥(康熙二十二年)夏,师忽示疾。中秋十有六日,命焚香集众乃说偈,‘百劫千生不遗一句,今日为君重新露布’,微笑而逝。……塔全身于江浦西华之麓。东封钟山楚公有偈挽师云:‘苍松翠柏西华路,一塔江天对孝陵。’表师志也。师性醇谨,对人无多语,喜诲弟子以节义,每述古忠臣孝子,及法门纯厚高尚,亹亹忘倦。少善文词,尤能诗,老益工,常疾末法支离,言行相谬,尝言今日宗门独重见地,不重行履,不知此古人一时救敝之说,岂真不重行履乎?山僧敢说行履不稳确者,其人决无见地。

由以上资料可知,大依“问阳明良知之学”,显然曾受心学的影响,后遁入空门。雪庄为徒弟起名“字心智、号懔峰”,都与“心”有关,“我爱庞公人手高,巧证心空真及第” ,也是从心空上说。心空生万有,万有复归于幻灭。“心空”是基于阳明良知学之心,又对此心作了虚无的否定。大依“孝陵千里拜锱衣”以及生前“每述古忠臣孝子,及法门纯厚高尚,亹亹忘倦”,死后要求“一塔江天对孝陵”的行为 ,都表明了作为明遗民、不侍新朝的思想。雪庄所处时代不同,虽然三次推辞入京,但康熙三十三年还是去了北京,这段经历成为他自认为的人格污点。正是基于这种思考,随他上京的弟子在《云舫继述轩文钞》中一再申明,雪庄是不得已被押解出山;上京无非希望能像明朝的普门僧一样,得到皇家施舍,在黄山重建皇家寺院,恢复黄山四大丛林的昔日荣光,而不在个人利益。皇帝给官也不肯做! 另外,大依重视行履,痛恨末法支离、言行不一,曾哀叹“楚风日以衰,大道俗所弃。释伽既不尊,孔子又失位。”

综上所述,大依是隐于佛门的儒者,既受心学的影响,更重视儒家的践行。雪庄隐于黄山三十二年,自律“有戒逢人不化缘”,都是这种思想的实践。

善化思想

明清之际,常用“天崩地解”来形容鼎革之痛。崩溃的是明朝的天、明朝的地,对雪庄尊师大依来说,激烈惨痛。雪庄避世黄山深处,甘当与虎狼共处的野人(雪庄自号黄山野人),肯定也有内心之痛。然而本文要揭示的是雪庄“善化”的绘画思想。

阅读僧画有路径,阅读曹洞宗画僧之画,导师朱良志先生已经开出了一条光明大道,从“善化”入手。八大的画为何鸟不飞,鱼却飞上了天;小鱼大于石,鹧鸪大于牛;猫如虎,虎似猫;有时,小鸟还拖着鱼尾巴;鸟站着面向你,要么眼珠朝上,要么眼神怪异等等。八大取消了物体间的差别,创造了一个看上去“怪诞”的艺术世界。其实,这是八大精心创造的艺术世界。在他看来,宇宙变化不已,没有真实性,都是幻境。以虚幻的形式表达虚幻的世界,最适宜不过。无非表明:就意义而言,现有的空间幻而不真;就存在的确定性来说,这个虚幻世界的背后还藏着世界的“实相”,这个“实相”正是他所要展现的意义世界,它不在经验世界,而在自我验证的生命体验中。

八大把绘画理解为“画者,东西影”,“东西”指画中的形象,画纸上只需轻点一笔,自然具有了空间、形象。这个“东西”是“影”,不真实。千万不能执着,既不执着于象或者不象,也不执着于是或者不是,都是幻象。首先,以画上物象与具体物象相比,显然不是一个“东西”,正如“我”不是“我”的影子,“我”的影子也不是“我”。其次,从“东西”的生1灭1到生2灭2,以至生n灭n的过程看,哪有真实?一言以蔽之,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

雪庄(法名传悟)与八大(法名传綮)同属曹洞宗三十世,为法门弟兄 ,两人在作品中都表现了“善化”思想,有表达方式、态度上的两点差异。就表达方式而言,一个以“虚”表达“虚幻”,一个以“实”表现“虚幻”。八大的“善化”图式不仅体现在空间布局上,还体现在具体的物象上。八大冷眼旁观,白眼朝天;雪庄把“我”投入大化中,与黄山俱化,不喜不惧。两者有旁观者、参与者之别。在“变”中寻“幻”,在“幻”中得“真”,在“真”中确立生命的意义。

“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黄山太特别了!潘岳曾这样比较说,游它山或在山外、或在山顶徘徊,只有黄山象一朵盛开的莲花,游人从这朵莲花瓣转入另一朵莲花瓣,总是在莲花中!游览过黄山的人一定也有此印象:低头迈着沉重的双腿往上攀登,眼前只有陡峭的台阶。遇到下山的人常会有一问:“到到山顶了?”“快了!”旅途充满了疲劳、期待、喜悦,最强烈的感觉是自己的渺小和黄山(天地)的崇高。

康熙二十八年冬,雪庄初入黄山,写《看雪》抒怀云:

始信天公巧,名手色难设。取法月余日,暗补从前缺。精微欲语人,举似不能说。趣味自耽赏,梅花先泄露。造物真我师,指示倍亲切。

以黄山为师,石涛、渐江都曾说过,“精微欲语人,举似不能说”,恽寿平《南田画跋?论画》中有“山不能言,人能言之”。“我”与山为一,“我”代山发言。从史料看,雪庄早期绘画师从大依禅师,与师兄柴村、童球等人的画艺切磋也有促进作用,可能与程青溪有师谊,画谱也是他学习的主要对象 。雪庄很少谈论绘画理论,《修树》诗“元镇树瘦直,咸熙树古怪。修就各天道,道人收入画”表达了对吴镇、李成的景仰。从他的流传作品看,所谓吴镇风格意味闲散,李成代表着皴法刚硬,倒常见有学习王蒙《青卞隐居图》中牛毛皴的作品。

师法黄山,最终使雪庄的绘画具有了独特性:构图常常不完整;题材单一(以黄山、山花为主)、山形等拟人化(善化)。原因在于,雪庄总是试图表达“在山中”的山情、“与山俱化”的生命体验形式。如作品《西海之左数峰》。雪庄用中锋写出高耸的峰峦,一一各具特色,尤其要注意右侧山石的形状,带方形,这种石形在黄山西海依然能见到。山顶有几棵似乎在“呼吸云气”的松树。山腰云雾缠绕后不见山脚。作为一幅绘画作品,构图很不完整,有点类似现代的特写法。其它如《海门》、《天都峰》、《云舫面数峰》、《云舫右数峰》、《云门峰》等都是如此。郭熙所概括的上留天、下空地、中间布景的三段式山水布置法被忽略,有“不离坐外”的感觉,也是在山中的感觉。

“楚州雪庄散发皮篷,高栖浩然,怀铅操翰,日踏一峰。传神写照,若山之俯仰、变态,皆与性情相洽者。……(传悟)时携纸笔,于幽岩邃壑间,貌形写照。”吴菘《卉笺序》勾勒了一个以黄山为师友的雪庄。在黄山中,他“日日看山听鸟啼,夜眠松下月皎皎”、“欹枕看峰峦”;出了黄山,黄山就进入梦中,“昨遇故人问丘壑,依稀写出梦中山。”雪庄在黄山中生活了三十二年,山石、群峰、奇松、云海、山花等一一纳入他的笔下,“黄山图百幅,悉得山灵真面”,“间辑山中所产异花,得一百六种”,吴菘挑选其中三十五种制成《卉笺》发行,广受好评 。吴菘《卉笺序》、吴瞻泰《黄山图册页跋》都认为“其(雪庄)性情与山为一”,雪庄作品与众不同之处在于有“山情”。雪庄《题画为阮澄江侍郎》中自己也说:

奇峰削空碧,对此动山情。昨梦登楼坐,满林春鸟鸣。

因为有“山情”,所以雪庄笔下的黄山松与众不同。程弘志《黄山志》首次命名了卧龙松、扰龙松等六大名松。渐江、石涛、梅清等人的《黄山图册》中经常出现它们的身影。渐江《黄山图》中“卧龙松”强调了松的矫健,这与雪庄笔下的“卧龙松”有所不同:一条或断或连的线显示了山坡的高度,一株拟人化的松树,悠闲地斜倚在一块突出的巨石上,巨石被画成了微笑的佛祖。幽、闲、静、足跃然纸上。石耶?佛耶?石似佛,佛似石。雪庄笔下的黄山,是山,也是人;“举似不能说”,雪庄代她说。《木莲花图跋》中,他又把自己与木莲花合而为一,“木莲今岁多情怀,夏日开过秋又开。似要山僧写香色,证明云舫有仙来。”

雪庄绘画思想中也保留了明清之际的时代风尚,例如“以淡为宗” 。雪庄作品中经常使用淡设色、长短、粗细等有韧性的线条来表情,不太重视笔墨,山石皴擦很少。雪庄很善长用点,其点有方、有圆,有湿、有干,山头是点,山腰是点,山脚也是点。情态各异的点使画面富于生命节奏,显示出一种疏爽的趣味。又例如,阳明学的“悟”和“狂”在他身上也有体现。雪庄号“悟”,以心灵悟万物的虚幻,不将不迎,让世界自在显现。自称“莫疑披发怪奇人,岂是桃源秦代人” ,所谓“怪奇”,就是脱略常规,常规难道是世界的“定式”?这“定式”果然能确定吗?不能!与其说雪庄是“怪奇”人,不如说雪庄取消了常规。僧人习禅入定,他自言“无修无证”,自称“异禅”,逢人“懒说禅”也“不化缘”。这是一个自由自在的、污浊世界中保持洁净的生命个体。

总之,“善化”是阅读曹洞宗僧画的路经,与八大山人的“善化”思想相比,八大冷眼旁观,雪庄则投入大化中,与黄山俱化。雪庄诗中常自称“闲僧”,在闲寂中反观世界。“空”“闲”“静”“澄心”“冰雪”等词是雪庄诗歌的常用词汇,他静听、静观、静写,静中悟道,“爱闲得静趣,好雅到幽微”,在友人眼里,“君爱黄山奇,黄山爱君静。相对各无言,不觉岁月永”;“竟夜枕溪声,涤尽烟火气。不知尘外事,是否是魏晋” 。八大山人与雪庄都是在污浊的世界中保持生命个体的自由、尊严;在生命的过程中体证生存的意义,而生命存在的意义就在于当下的优游。可以说,八大化蓬莱仙水为现世的清泉;雪庄与黄山俱化,是一只山中自由飞翔的山乐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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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2/23 7:2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