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条 | 张友士 |
释义 | § 概述 王蒙在其《红楼启示录》中议论到《红楼梦》第十回后半回时说:“张先生看病一节平平。”并认为曹公写出这么一个人物,是想表现“在医艺上,人们尊敬业余的却不尊敬专业的”等等“认识价值”,整个张先生给秦可卿看病一节文字,因找不到内在契因的解释,故而是一种“富有游戏性”的写法,“有一种特殊的间离感”。 此说大谬!我以为张友士为秦可卿诊病一回,实在是惊心动魄的一个大关节,哪里是什 § 介绍 张友士 《红楼梦》第十回,秦可卿突然病了,她月经不调,内分泌紊乱,吃不下睡不好,人消耗得瘦弱不堪,用今天的临床医学的观点来衡量,她应该是神经系统的毛病,心理上的病症,主要表现为焦虑、抑郁。她为什么好端端地突然就焦虑了,就抑郁了。宗族的老祖宗贾母对她不是挺好吗,她婆婆对她也很好啊,连荣国府的王熙凤都对她那么样的百般呵护,上上下下的人对她都很好,怎么就焦虑起来了呢?然后就写到因为病了就要看病,那么当时是怎么给她看病呢?三四个人一日轮流着倒有四五遍来看脉,很离奇,哪有这么看病的,这不折腾死人吗?说弄得一日换四五遍衣服,坐起来看大夫,每看一次大夫就要换一套衣裳,这很古怪。得病得的怪,看病的方式也很古怪。 最后就来了一个张友士。我们知道,《红楼梦》的人名都是采取谐音、暗谕的命名方式,有的时候一个人的名字就谐一个意思,有的时候是几个人的名字合起来谐一个意思,“张友士”显然他谐的是“有事”这两个字的音。那么这个姓张的,他有什么事呢?第十回回目当中写的是“张太医论病细穷源”,但是在第十回正文里面又明明告诉你,他的身份,公开身份不是太医,他有事,他就忽然以这个太医的身份跑到贾府里来了,到宁国府来了。他有事,他有什么事?他论病细穷源,论的什么病?穷的什么源。 仔细研究《红楼梦》的文本,我就感觉到,秦可卿这个角色的原型她不但是皇族的成员,而且应该是皇族当中不得意的那一个支脉的成员。她是一个身份上具有某种阴谋色彩的人物,她在皇族和贾家之间具有某种红娘的作用,具有某种媒介的作用;她得病,她突然焦虑和抑郁,并不是因为贾家的人对她不好,而是因为某个她自己的背景方面传来的重要消息,这应该是一个胜负未定,而且还很可能会暂时失利的、不祥的信息。 太医,只有皇帝他才能够设太医院,那里面的大夫才能够叫太医对不对?在现实生活当中,擅立内务府七司,设置了一个系列和皇帝完全一样的宫廷般的机构的不是别人,就是弘皙。这个人就是废太子的儿子,他当然也可以设立一个机构,给自己看病,就叫太医院。因此,从生活的真实到艺术的真实,曹雪芹就构思出了这么一个角色,这位张友士就应该是来自于这个系统的一个人物。 以太医身份出现的张友士,在给秦可卿号了脉看完病后,还开列了一个长长的药方。这个药方子曹雪芹在来回调整文本的时候,其他的药方子都删除了,始终没有把它删除,究竟这个药方子有没有深意?它究竟传递着什么样的信息? 我们都知道曹雪芹他有一个惯常的写作方式,就是通过谐音,还有所谓拆字法,来进行隐喻。 我研究这个药方,还不成熟,我只说药方里面的头几味药。人参、白术、云苓、熟地、归身。我认为,实际上这个药方,应该是秦可卿真实的背景家族,跟她,跟宁国府进行秘密联络时,亮出的一个密语单子。贾蓉在他看完病以后就问他,我们这个病人能不能好,张友士说人病到这个地步,非一朝一夕的症候,“依小弟看来,今年一冬是不相干的,总是过了春分就可望痊愈了。”这都是一些黑话啊。 这个药方的头一句如果要用谐音的方式来解释的话,人参、白术,按我的思路,应该代表着她的父母;如果父母不在了,那就代表她的兄嫂;人参,这个参,可以理解成天上的星星,人已经化为星辰了,高高在上,我觉得可以理解为是象征长辈;白术,作为一味中药,术的读音应该是zhu(第二声),但是曹雪芹从南方来到北京,他还保留着不少江南人的发音习惯,吴语里zhu(第二声)和“宿”的发音很接近,因此“白术”作为黑话,也可以理解成“白宿”,“宿”也有星辰的意思,白昼的星辰。 如果说理解头两味药的谐音转义比较费劲,那么,下面我把第三味药的两个字拆开,与前后两味药连成句子,那意思就很直白了,它是这样的: 人参白术云:苓熟地归身。 [1] § 相关 我曾撰一《秦可卿出身未必寒微》的长文,已刊于《红楼梦学刊》1992年第2辑中,并与周汝昌先生就此一重要问题有过通信,亦已发表于1992年4月12日上海《文汇报》上,我的意见,是认为曹雪芹写完全部关于秦可卿的故事以后,他的合作者脂砚斋感到这一人物所关联着的情节已然构成干涉时世的事实,倘任其保留,流传出去,则必惹出弥天大祸,故而令其把写成的第十三回“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一节大段整页地删去,直至删却四五叶之多,删得伤筋动骨之后,只好被动地打上补丁,在第八回末尾,告诉读者秦可卿竟是一个在小官吏家中长大的从养生堂抱来的弃婴。这当然是一个故意让读者一看便不肯相信的谎言。 据我推测,秦可卿很可能是皇族在权力斗争中,暂时败落的某一方的未及登入户籍的女婴,由于该方与贾府有着鲜为人知而暗中勾连的深层关系,故以小官吏从养生堂抱养后嫁到宁国府与贾蓉为妻的幌子掩人耳目,在那里寄顿下来,而秦可卿的家族背景,在那时不仅并未彻底败灭,到故事发展到第十回时,正处于一个要么能转败为胜,要么便再无希望的极为关键的时刻,所以秦可卿焦虑成疾,而贾府中的知情人也都企盼着秦氏的背景能高奏凯歌。正因为秦氏有着如此非同小可的血统身份,贾母才将她视为“重孙媳中第一个得意之人”,她也才浑身显露出比贾府中任何一位女主子都更高贵更娇嫩的“碗豆公主”(丹麦童话家安徒生笔下人物)般的气派。 以往的论家,多把秦可卿视作一个美丽绝伦而又淫荡无度的尤物,据传在一度出现后又迷失的南京“靖本石头记”中被抄录流传出的独家“脂批”中,透露出所删却的“淫丧天香楼”文字中有“更衣”、“遗簪”等情节,因无从看到有关文字,所以一般都猜度是写秦可卿与贾珍的秽行时的细节。秦可卿与贾珍的忘年之恋,当然存在,且为当时的伦理道德规范所不容,“情既相逢必主淫”,“画梁春尽落香尘”,“擅风情,秉月貌,便是败家的根本”,“家事消亡首罪宁”,所以焦大要乱嚷乱叫地骂。但依我看来,秦可卿长大成人后,似乎在表面上嫁给贾蓉之前,已与贾珍互恋,而贾珍对她的爱情,也并非玩弄而颇为真挚,说实在的读者倘细读现存的文字,便不难发现贾蓉与秦可卿貌合神离,甚至贾宝玉午睡的那间挂着“海棠春睡图”的神秘卧室,也只是秦可卿独享的居室而并非与贾蓉同床共枕的场所,总而言之在秦可卿与贾珍、贾蓉的表层关系的内里,另有一种政治关系隐藏着,因而倘所删文字中真有“更衣”的情节,也便不一定就是单纯写情写性。 其实在第十回里已经写到了更衣,尤氏对贾珍说:“现今咱们家走的这群大夫……可倒殷勤的很,三四个人一日轮流着倒有四五遍来看脉……倒弄得一日换四五遍衣裳”。换衣裳就是更衣,这更衣之举,从表面上看,是连贾府这样的簪缨大族,也并非惯有的繁文缛礼,贾珍或许是为了掩饰秦可卿这一古怪举动的隐秘动机,所以当着下人说:“……何必脱脱换换的……衣裳任凭是什么好的,可又值什么……” 依我看来,秦可卿生理上固然确实有病,但并非什么大症候,她主要是心理有病,患了焦虑症,而究其实,又是政治病,她是在焦急地等待着家族的人派间谍来与她联络,以求胜败的迹象,说不定那更衣之举,就是一种联络的方式。但在常走的大夫群里,她脱脱换换虽勤,却一无所获,故焦虑愈深,病情也愈奇愈重,就在这种情况下,忽然贾家世交冯紫英那里冒出来一个“上京给他儿子来捐官”的张友士,友士,我疑即“有事”的谐音(曾同周汝昌先生当面讨论过,他说早有此想),他哪里是个什么业余医生,即便是,那也是个障眼的身份,他分明是负有传递信息使命的间谍,为秦氏家族背景所派,因而,他那诊病的过程,我以为其实是黑话连篇,他开出的那个药方,应有有识之士从这个角度加以破译。最惊心动魄的是,他带来的是一个绝坏的消息:“依小弟看来,今年一冬是不相干的。总是过了春分,就可望全愈了。”书中写道:“贾蓉也是个聪明人,也不往下细问了。”他聪明在哪里?就是破译出了张“有事”的黑话,懂得秦氏一族在权力斗争中,最终只能有一冬的挣扎,到过年的春分时,便再无蹦跶的余地了,也正因为如此,秦氏便决心一死了之,但她究竟死在何时?为何要“淫丧”?又为何要丧在天香楼中?那丫环宝珠又为何“甘心愿为义女”,后来离府守灵,三缄其口?因写成的“解扣子”文字均被删却,便成了一桩千古疑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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