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条 | 空山坝战役 |
释义 | 1933年5月19日深夜两点钟,红十一师师长倪志亮、政委李先念命令我们三十三团(我是团长兼政治委员),向空山坝东南二十余里的余家湾方向行动;并且命令我连夜赶回红四方面军总部驻地——空山坝,接受紧急任务。 空山坝是一座海拔2500多米的险峻高山,四周群峰林立,怪石磷磷。顺着峭岩绝壁,只有两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一条通向西南的余家湾,另一条通向河口。总部设在方圆不过二三十米的半山坡上破旧的茅屋内。总指挥徐向前和总部其他几位首长住在一间狭小低矮的房屋里。房中的木床上放着一部电话机,电话员坐在旁边不停地工作着。小小的油灯发出微弱的光亮。墙上挂着一幅四川省十万分之一军用地图,用红蓝颜色,明显的标示出敌我阵势。 几天来,总部首长就是在这简陋的茅屋内日夜不停地工作着。当我赶回总部驻地的时候,已经鸡叫头遍了。会议还没开始,徐总指挥拖着沉重的步伐在屋内踱来踱去。手里拿着旱烟袋,慢慢地吸着,有时抬头看看墙上地图,有时低头思考着什么,或同干部们谈几句话,了解一下部队的情况。钟表的指针刚刚指到五时,他立即走到挂在墙上那张用红蓝颜色标示的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地图跟前,问道: “这张地图大家都看过了吧?” “看过了。”同志们齐声回答。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有两条道路:一条是分兵把守,这样就会造成不利的形式,使苏区广大人民继续遭受军阀地主的蹂躏;另一条道路就是在一个方向上集中优势兵力,歼敌主力一部,而后乘胜追击,粉碎敌人围攻``````”。这时,一位参谋走来请徐总指挥去接紧急电话。 屋子寂静无声,怀表清脆的“嗒!嗒!嗒!``````”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同志们全神贯注地思考着:反攻何时开始,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徐总指挥回到原来的位置,眼光凝注地望着前面,会场又宁静下来。他用清晰、明确地声调说:“刚才是七十三师指挥所打来的电话,说敌人还是采取人海战术,集中攻击我小坎子阵地,我军伤亡不小。小坎子是通向空山坝的咽喉,万一丢失,就会影响全线反攻。因此,我命令他们不惜任何代价,坚持到反攻开始”。 徐总指挥冷静地考虑了到会每一个同志的意见后,立即作出决定:集中七十三师和七十一师全部兵力,分别担任左、右两翼的主攻任务;十师的一个团在中间,十二师一个团为预备队,十师一部继续阻击竹峪关的敌人,十二师的一部钳制德汉城方向的杨森部队。 原定后天开始行动,现在决定提前在明天拂晓。 师首长研究了敌情、地形、任务后,命令我们三十三团选择右翼,即敌左翼暴露之翼侧的有利地形出其不意地反击敌人。明天三点前,隐藏在预定地点,做好一切进攻准备。 5月20日上午10时,我带着各营干部和一、二营主攻连的干部,换上了便衣来到了余家湾山头阵地。 余家湾位于空山坝东南,背靠巴山,浓密的丛林,布满了整个山峦,有古老的松柏,笔直的青竹,还有刺人的荆棘。山里盘踞着各种野兽和长蛇大蟒,没有耕地,也没有人烟。我们在密林里爬了几个小时,来到离敌前沿100余米的岩石前仔细观察了敌人的具体部署、火力配备、工事构筑、各预备队所在位置等。 由此往南通过二十余里的山林,有一个小山岗,这就是柳林坝。那里驻敌两个营防守,不远还有一个营,为敌团预备队,团指挥所设在那里。再往西南不远的一个村庄内,架着一排排无线电网,从地图上看,那就是梓潼庙——敌旅部驻地。从望远镜内可以看到东山上密集的碉堡和弯弯曲曲的交通壕,有敌防守。只有开辟林间通路,从敌防守薄弱的翼侧进行反攻,然后追击敌人,将敌拦腰斩断,配合我主力展开大反攻。 观察了敌情、地形后,我们研究决定一、二营分左右两路,相隔二三百米,从山林中开辟通路,并担任团主攻任务,三营为预备队,配合一、二营开路。从下午两点开始到第二天两点完成。 我把准备的情况用电话报告了上级,得到了上级的同意和指示。 天气闷热,没有一丝风,树叶一动也不动,好似闷在蒸笼里一样。豆粒大的汗珠顺着脸上直往下淌,衣服都浸透了。忽然,天空里黑云乱翻,远处雷声轰鸣,电光闪闪。不一会,瓢泼大雨倾倒下来,山洪冲击着岩石,山谷发出巨大的响声。我带领团参谋处的几个干部来到一营。 全体指战员在密密层层的山林里冒雨开路,锯树的锯树,抬的抬,以豪迈的英雄气概向大自然展开了猛烈地搏斗。有的同志脸被刺破了,有的被毒蛇咬伤,有的被马蜂螫了。大家忍着暂时的痛苦,迎接激烈战斗的到来。有时还可以听到战士们蛮有风趣的谈笑声: “哈哈!老天爷看见我们热得难受,特意给我们来个冷水浴哩!” “上级选择的地形太好啦!” “距离敌人这么近,敌人发觉不了吗?”有一位战士担心地问道。 旁边一位战士用手揩了揩眼睛,接过来说:“敌人是瞎子聋子,看不见也听不见”。 这时,一营营长林英剑走了过来。这位年龄不过22岁,农民出身的营指挥员,个子不高,却很壮实,打起仗来沉着、勇敢。几年来,浴血奋战,使他积累了丰富的战斗经验。在任何艰险情况下以身作则,同战士们打成一片。他听见战士们的议论,便直起腰板,接着说: “对!敌人是瞎子,是聋子。他们永远是这样,因为他们为少数大肚皮卖命,欺压老百姓,群众不但不拥护他们,而且还要反对他们”。 雨,在漆黑的夜里,还是不停地下着。开路工程,迅速地进展,离守敌前沿阵地,越来越近了。二营部队离敌人只有200米,为了防止敌人发觉,改用了刀削、斧砍,短促的命令不断传来: “不准说话!” “注意隐蔽!” “不准吸烟!” 对面,敌人打着三节电筒,来回地晃来晃去。有时,电光透过密密层层的树林,晃得睁不开眼睛,敌人的喊叫声听得清清楚楚。这时,我们队伍正在机警而又紧张地突击最后一段工程,直到砍倒了最后一棵树,大家才松了一口气。战士们,擦掉枪上的雨水,轮番休息,准备战斗。 我向师首长做了汇报:战斗准备任务已经完成,并决定四时发起攻击。 这时,我七十三师和敌人已经激战几昼夜了。从小坎子方向不断地传来激烈的枪声、炮声和冲杀声。当时我已感到自己的责任十分重大,同时,更为友邻部队担心。我考虑,只要友邻部队能按照总部的决定再坚持一两个钟头,敌情没有新的变化,胜利是有把握的。如果敌人增加兵力,我们会付出一定代价,但也必须保证战斗胜利,因为这已到了关系全局的大事,关系千千万万群众安危存亡的紧要关头。 部队在焦急地等待攻击时刻的到来。有的战士靠着石头打盹,有的吃着雨后发霉的干粮,大部分战士睁大睛眼看着前方,小声谈论着即将到来的战斗。 三点中部队全部进入阵地,战士们趴在冰冷的山石上和潮湿松渲的泥土上,把子弹推上膛,上好刺刀,手榴弹摆在身旁,两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待命冲锋。 四周寂静无声,心脏急促跳动着`````` 四时整,总攻开始了。我站在高处用望远镜观察着,只见一营战士,像离弦的箭头一样,一齐冲向敌人。他们以神奇迅速的动作,穿过前沿的密林,冲向敌人射击。顿时,余家湾山坡上枪声、炮声一起吼叫起来,随着“轰隆!轰隆!”的马尾手榴弹爆炸声,接着,就是响亮的呐喊声。 一营营长林英剑高举驳壳枪率领着英雄的战士象猛烈爆发的山洪一样,向敌人冲杀过去。敌人仓惶失措,来不及应战,一下跑乱了阵营,真是有的提着裤子,有的拿着枪在向自己的方向射击。“缴枪不杀!”“红军优待俘虏!”喊声四起,两个营的敌人没等编成战斗队形,就全部成了我们的俘虏。 敌人另外一个营,已编好战斗队形,顺着山坡眼看就要爬到我一营跟前。在这刻不容缓的紧张时刻,二营营长刘也木急速率领战士,从一营右侧奋勇前进,拦住了敌人。战士们端起刺刀,把固守顽抗的敌人一个个刺到在地上。敌人经不起战士们的勇猛冲杀,大部分被消灭,其余狼狈逃窜。 密集的火力将敌人压缩在狭小的山沟里,敌人象无舵的破船一样,在巨浪里荡来荡去。炮弹在敌群中爆炸,手榴弹在敌人头顶上开花;受惊的骡马,飞腾而起,不少敌人被踩死在铁蹄下;胆小如鼠的敌军官躲在丛林里,声嘶力竭地喊着,让士兵前进。向房子里溃退的敌兵,被督战的军官用手枪一个个打倒在地上。红军战士们机警的窜跳着,利用每一堵墙,每一块石头和土块,做为临时掩体,向敌人射击。敌人的死尸横躺竖卧地倒了一地,阵地逐渐压缩。 最后,敌人龟缩进旅部住在一座高围墙的大院里,敌人的机枪怪叫着,冰雹一样的子弹向我方压下来。战士们匍匐前进,眼看爬到跟前,被敌人打中了,十几个战士英勇的牺牲。 一营营长林英剑,气得眼睛瞪得溜圆,大喊一声:“手榴弹!”突然,有个战士飞速窜跳过去,跳了几步,猛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大家以为他牺牲了。不料,他却迅速地向前爬去,爬到离墙只有两米远的样子,才把拖着的几颗马尾手榴弹,猛然一丢,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火花飞溅,硝烟四起。“冲啊!”一营营长林英剑率领突击队从烟火中冲了上去。当硝烟散尽的时候,战士们已经爬上了围墙。敌人抵挡不住凶猛的“洪流”,乱成一团。一营营长举起右手刚要射击逃跑的一个敌军官,忽然被手榴弹击中,他抓住围墙的缺口,继续指挥战斗,战士们一个个全都冲了上去,枪声停止后,他才去包扎伤口。 我在往梓潼庙行进的路上,战士们押着一个俘虏军官,迎面走来,这就是敌人独立司令兼四师十旅旅长杨杰。几小时前还暴跳如雷、八面威风的家伙,这时两手下垂,象个木人似的站在路旁,嘴里咕哝着: “这样就完了,太快!太快!” 我问他山东有多少部队,他说:“两个团”。我用轻蔑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叫战士们押到师部去。随后,一行行的俘虏被押送到后方,边走边议论: “红军神出鬼没,真是可怕”。 “听说红军的子弹会拐弯,跑到哪里,它就追到哪里”。 “要是把我释放回家去,我可不再卖命啦!今天要不是缴我枪早,脑袋早搬了家”。 歼灭敌人一个团,并占领敌旅部后,我命令部队立即迎头痛击。我军打了几次反冲锋,一直冲到山上,与敌白刃格斗。敌人拼命挣扎一阵,几十分钟后,抵挡不住,向后溃退,我军沿着山道乘胜直追。 敌人尸体遍野,活着的一些惊魂丧胆的往河里跳,有的被河水冲走,有的被我军战士追至河心,做了刀下鬼。枪声逐渐停下来,大部分敌人被歼灭。 黄昏,部队又沿着崎岖的山路出发了。部队昼夜兼程向木门行进,途中传来捷报:我七十三师追敌田颂尧主力于三家坝,敌构筑工事,重兵防守,阻止我军前进,我二一七团第四连——尖刀连,夜取三家坝,主力部队乘胜追击,溃敌八个团,直取南江、逼近广元;同时,红十师、十二师于竹峪关、洪口、德汉城一线取得胜利后继续前进,势如破竹。这振奋人心的消息鼓舞着同志们奋勇前进,决心向兄弟部队学习,并向兄弟部队致敬。 沿途,敌人遗弃的衣服、鞋子、弹药、粮食,以至坛坛罐罐,样样俱全,到处都是。不少的伤兵被丢在路上,有的在爬行,有的已被群众用斧子、刀子、剪子砍死、扎死。 我团一到木门,就受到群众的热烈欢迎。他们给部队烧水喝,做饭吃。有一位七十多岁的王老大爷,将背来的新鲜水果,送到团部说: “这是红军分给我的果树长的好果子,送点给咱们队伍尝尝,表示穷人的一点心意。不是政府和红军爱护穷人,我们连果子看都不敢看,更别说吃它。请收下吧!” 后来,侦察员报告:敌增援的一个旅下午能到木门。部队立即准备出发,群众听说红军又要去打仗,争先恐后地要给部队领路。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跑来说: “我过去给地主放牛,每个山头都跑过,叫我去吧。” “你不怕吗?”我抚摸着他的脑袋问道。 他睁着机灵的眼睛回答说:“红军叔叔,打白军,我不怕”。 正午,部队在木门以南十多里的青龙寨做好掩体工事,六挺重机关枪架在险要的隘口。我命令一营防守青龙寨,我带二、三营及特务连为突击部队,同时,命令部队:注意隐蔽,敌人不到300米以内不准开枪。 下午两点钟,只见一片黄黄煞煞的敌人,顺着恩阳河、甑子坝,由南向北涌进了山沟。前面是一个营,走在中间的是几架四人抬的担架,一晃一晃的往前走,上面坐的有男有女,还有一只小狗。一行行的士兵,背着笨重行囊,扛着步枪、机枪,垂头弯腰缓慢地前进,有的士兵把步枪当扁担,挑着行礼。军官们骑在马上,一摇一晃地甩着鞭子,大声吆喝着,催促士兵行进。敌人毫无战斗准备,活象一群送丧的行列,前拥后挤地走着,哪能料到自己早已钻进红军的大口袋里呢! 敌人照样大摇大摆地走着,我看到战士们紧握着枪,把胸脯贴在掩体上,红彤彤的脸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淌,千万双眼睛,盯着万恶的敌人,枪口对准敌人的脑袋,350米.......300米……不停地移动着,前面的敌人已经进到离我阵地200多米了,敌人的后卫部队全部进了山沟。这时,一营的重机枪“哒哒哒哒”地响了。接着,轻机枪、步枪齐向敌群发射。战士们抛出了一排排手榴弹,随着弹片爆炸的烟尘跳出掩体,直向敌人扑去,“冲啊!冲啊!冲啊”的喊声震撼着山谷。前面的敌人抵挡不住,调头就往后跑。我令二、三营突然向敌右侧出击,许多战士端着刺刀冲向敌群,枪炮声、枪刺木托的格斗声和红军战士冲杀的呐喊声,响彻云霄。苦战两个小时,敌前卫团被歼,紧接着又追歼敌后梯队约一个团,旅长覃世科被活着了。 战斗结束后,部队继续向苍溪、阆中方向挺进。 空山坝大捷,是我军入川以来第一次大胜利,共歼灭敌人13个团,敌死伤5000多人,俘敌旅长2人,击伤1人,活捉敌团长2人,击伤5人,俘敌营以下官兵约2万人,缴获步枪1.4万支,迫击炮50余门,轻重机枪200余挺,弹药、马匹不计其数。 随着空山坝的胜利,不但恢复了原通、南、巴苏区,而且扩大为东起万源,西至嘉陵江岸,北到陕南的镇巴、汉中,南至营山、渠县,方圆4.2万平方公里的20多个县,约500万人口的川陕苏区。 正当群众热烈庆祝空山坝大捷的时候,红四方面军总部于1933年6月,在南江县木门镇召开了入川以来有历史意义的一次会议——木门会议。会上总结了粉碎田颂尧围攻的经验,布置了今后的工作,检讨了过去的一些错误,增强了团结,确定了扩大红军的方针。每个师扩编成军,当时,十师扩编为红九军;七十三师扩编为红三十一军。会上,还奖励了此次战斗中有功的单位,我三十三团获得了一面“攻如猛虎”的优胜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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