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条 | 瓶之存在 |
释义 | 诗歌《瓶之存在》——作者:覃子豪 净化官能的热情、升华为零,而灵于感应 吸纳万有的呼吸与音籁在体中,化为律动 自在自如的 挺圆圆的腹 挺圆圆的腹 似坐着,又似立着 禅禅寂然的静坐,佛之庄严的肃立 似背着,又似面着 背深渊而面虚无 背虚无而临深渊 无所不背,君临于无视 无所不面 面面的静观 不是平面,是一立体 不是四方,而是圆,照应万方 圆通的感应,圆通的能见度 是一轴心,具有引力与光的辐射 挺圆圆的腹 清醒于假寐,假寐于清醒 自我的静中之动,无我的无功无静 存在于肯定中,亦存在予否定中 不是偶然,没有眉目 不是神祗,没有教义 是一存在,静止的存在,美的存在 而美形于意象,可见可感而不可确定的意象 是另一世界之存在 是古典、象征、立体、超现实与抽象 所混合的秩序,梦的秩序 诞生于造物者感兴的设计 显示于混沌而清明,抽象而具象的形体 存在于思维的赤裸与明晰 假寐七日,醒一千年 假寐千年,聚万年的冥想 化浑噩为灵明,化清晰为朦胧 群星与太阳在宇宙的大气中 典雅,古朴如昔 光焕,新鲜如昔 静止如之,澄明如之,浑然如之 每一寸都是光 每一寸都是美 无需假借 无需装饰 繁星森然 闪烁于夜晚,隐藏于白昼 无一物存在的白昼 太阳是其主宰 青空渺渺,深邃 而有不可穷究的富饶深藏 空灵在你腹中 是不可穷究的虚无 蛹的蜕变,花的繁开与谢落 蝶展翅,向日葵挥洒种子 演进、嬗递、循环无尽? 或如笑声之迸发与逝去,是一个刹那? 刹那接连刹那 日出日落,时间在变,而时间依然 你握时间的整体 容一宇宙的寂寞 在永恒的静止中,吐纳虚无 自适如一,自如如一,自在如一 而定于一 寓定一于孤独的变化中 不容分割 无可腐朽 ——彻悟之后的静止 ——大觉之后的存在 自在自如的 挺圆圆的腹 宇宙包容你 你腹中却孕育着一个宇宙 宇宙因你而存在 作者简介覃子豪,又名天才,原名覃基,1912年出生于广汉。早年就读于北京中法大学,深受19世纪浪漫派诗人的影响,推崇象征主义诗风。30年代留学日本,开始进入诗坛,曾倡导“新诗歌运动”,此时期的诗作表现了执著青年对于生命的追寻,诗风明朗,富强烈现实感。抗战中,他归国参加抗日文化活动,创作诗歌,主编文学副刊。1947年为谋生计漂流台湾,创办了第一家以抒情为正宗的《新诗周刊》。1954年,他与余光中等人成立了著名的“蓝星诗社”并任社长。“蓝星”是一具有沙龙精神的现代派诗社,无固定理论和绝对信条,最具特色的是“自由创作”路线,提倡充分发挥个人才华、个性,形成独有之创作风格。覃主张“民族的气质、性格、精神等等在作品中无形的表露”,诗歌应该通过反映现实和人生来观照读者。1957年覃发表重要诗论《新诗向何处去》,对以西化为核心的“六大信条”进行了尖锐批驳,表达了中国民族主义诗人的心声,引起台湾所有热爱中国文化的人们强烈共鸣。与此同时,他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独特风格———传统的严谨与浪漫的抒情相结合,创作出一些上乘诗作。如《过黑发桥》中写道:“港在山外/春天系在黑发的林里/当蝙蝠目盲的时刻/黎明的海就飘动着/载满爱情的船舶”;《画廊》是其创作发展上具有转折意义,思想艺术成就最高的一本诗集。诗人从生活表层的人生批评,深入到对生命意义的探寻。如《肖像》:“这肖像是一个诠释/诠释一个憔悴的生命/紫铜色的头颅是火烧过的岩石/他来自肉体的炼狱/他的灵魂在呐喊/我听见了声音”。可惜,诗集出版的第二年(1963年),正处于艺术发展阶段的诗人却因肝癌病逝。 “蓝星”在台湾诗社中占有重要地位,共出版诗集、散文集、评论集达53种,编发各种诗刊327期,为中国诗歌宝库增添了丰富作品。这与覃子豪的辛勤努力密不可分,他被誉为上世纪东南亚最著名的“海洋诗人”,台湾“诗的播种者”及“蓝星象征”,先后出版诗集《海洋诗抄》、《画廊》等,在诗歌理论上亦有建树,发表《论现代诗》等著作,影响深远。 诗歌赏析覃子豪先生是台湾蓝星诗社发起人之一,与纪弦、钟鼎文并称台湾“诗坛三老”。他的诗作受到浪漫派、象征派等西方现代主义思潮的影响,诗中虽然充满着“现代派式”的隐喻、象征和神秘色彩,但又不同于现代派诗歌的艰涩难懂之风。“‘蓝星诗社’实行‘自由创作’的路线,没有统一宗旨,组织松散,对同仁不作任何约束。不过诗社社员的作品大都既有现代气息,接受西方技巧,也尊重传统,艺术取向稳健、持重,不同程度存在唯美和新古典主义倾向。” 他的诗歌并非是虚无的言说,也不是非理性的无端发泄,更非一时兴起的灵感突发。相反,他的诗作有着海纳百川、气吞日月之势。在他的诗中,寄寓着一个诗人一生对自我、对人生乃至宇宙的深刻思索和感悟。如果我们仔细读过他的被洛夫称为“思想最深刻,技巧最圆熟的一座‘智之雕刻’——《瓶之存在》的话,一定会领略到这一诗作的博大思想及其丰富的象征意蕴。 就标题“瓶之存在”而言,“瓶”是一件为人们常见的物体,而“存在”则是万事万物的一种生成状态。“瓶”是一种形而下的东西,而“存在”则是一种形而上的思考。因此,我们可以看出,在这个“瓶”的身上,寄寓着诗人对“存在”的思考。其实,这里的“瓶”已并非我们所常见的的“瓶”,而是一个具有着“形而上”抽象品格的“瓶”,它存在于万事万物之中,又包含着万事万物的存在。 诗作一开始便充满了象征意味和神秘色彩,给了我们无尽的想象空间。诗的第一节中省略了主语,并未出现“瓶”这一字眼。“净化官能的热情,升华为零,而灵于感应”。“感应”是象征派一重要理论思想。“感应”即象征主义的前驱波德莱尔在其诗作《恶之花》中的《应和》一诗提出的,“感应”只是一种通俗的说法。波德莱尔认为,整个宇宙(包括人类社会)是一片“象征的森林”,人的精神世界与世间的万事万物都相互沟通,有着不可分割的“应和”关系。为了表现出自我的精神世界,我们要寻找“客观对应物”。由此,我们可以明显看出诗人受象征派的影响。诗人极其巧妙地找到了“瓶”这一“客观对应物”,并将之人化为一个集“灵”与“肉”于一体的独特个体。诗人极其精炼地使用了“净化”、“升华”、“吸纳”、“化为”、和“挺”一系列动词来刻画“瓶”,这只瓶似乎拥有着无穷的力量,不为任何外界事物所束缚,“自在自如”是它的本真存在状态。尤其是“圆圆的腹”四字,将“瓶”这一事物描绘得活灵活现,“挺圆圆的腹”几乎在每一节中都曾出现。“按古希腊毕达哥拉斯派观点,圆是天体的基本形体,球形是空间里最美的图形,圆是秩序、和诣、匀称、统一的体现,宇宙中万物可归结到圆,也只有归到因的事物才最美。”[3]显然,这里的“瓶”已非“瓶之本身”,它也许包孕着宇宙,也许象征着和谐、匀称与美,但我们又难以确切概括出这是一只怎样的“瓶”,诗人在节末给我们留下了这样一个疑问。 诗的第二节中,“瓶”的形象渐渐呈现在我们眼前。然而,诗人并未清楚地描绘出它的外在形态,而是用四个“似”字来进行表现。“似坐着,又似立着”、“似背着,又似面着”。这一“似”字使这只瓶充满了神秘性和无限的可能性。它既似“禅之寂然的坐着”,又似“佛之庄严的肃立”。“禅”与“佛”是我国传统文化中极具代表性的宗教形象。在中西文化的借鉴上,并非像现代派和创世纪社那样“崇洋媚外”,以覃子豪为代表的蓝星诗社是采取中庸的态度,对中西文化是有所选择、借鉴和扬弃的,由此可见一斑。再看“背深渊而面虚无,背虚无而临深渊”,“深渊”本身只是一个“虚无”的所在。然而,“无所不背,君临于无视。无所不面,面面的静观”,《老子》第三十七章说道:“道常无为而无不为。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镇之以无名之朴,夫将不欲。不欲以静,天下将自正。”这两句不由得让我们想到道家的“无为而无所不为”的思想。在这一节不难看出,诗人赋予了这只瓶极强的中国传统文化色彩和象征意味。 诗的第三和四节,诗人进一步将“瓶”的形象及其存在状态予以细化。第三节的前四句与第四节的前三句相对应,一是描绘外在的形态,一是表现内在的精神。“不是平面,而是立体。不是四方,而是圆,照应万方。圆通的感应,圆通的能见度。是一轴心,具有引力与光的辐射”。由此可以简单推断,它的形状是一个立体的圆,即呈球状。但我们同时会产生这样的疑问,我们所常见的瓶的形状很少是圆形的,诗人为何将“轴心”、“引力”与“光的辐射”这几个物理世界中常见的现象放到这里?诗人的用意何在?带着这些疑问我们继续欣赏。“不是偶像,没有眉目。不是神袛,没有教义。是一存在,静止的存在,美的存在。”很显然,这表现了一种桀骜不驯的叛逆精神,象征着这只瓶的灵魂之自由、精神之独立。再看第三节中后四句,“挺圆圆的腹,清醒于假寐,假寐于清醒。自我的静中之动,无我的无动无静。存在于肯定中,亦存在与否定中。”其中的“清醒”与“假寐”、“自我”与“无我”、“静”与“动”本身就是一组对立的矛盾,它们本身就是“肯定”与“否定”的关系,也是我国传统哲学一直所关注的问题。爱国诗人屈原在《离骚》中说“举世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将人的存在状态分为“有我之境”和“无我之境”,王阳明在《答伦彦式》中也说“心,无动静者也。其静也者,以言其体也;其动也者,以言其用也。故君子之学,无间于动静”,等等。我们从第四节中也可以找到这种思想,比如“混沌”与”“清明”、“抽象”与“具体”。“洛夫尤其强调现代诗的语言要‘在相克相成的两种对抗力量之中,提供一种似缪实真的情境。可感到而又不易抓住,使读者产生一种追捕的兴趣’。”[4]这也是台湾现代派诗人常常使用的创作技巧,覃子豪也不例外,在他的很多诗作中都有这种思想的痕迹,比如《树》里的“过去”与“未来”、“新芽”与“旧叶”,《金色面具》中的“黑色的闪光”、葵花的“开放”与“死亡”、“燃烧”与“冷嘲”等等。由此,我们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是一只集“古典、象征和立体、超现实与抽象于一体的”瓶“,更是一只有着深刻哲思的“瓶”。 诗人在第五、六、七节中融入了极强的时间意识和生命体验,诗人诡奇的想象力穿越时空、辐射宙宇,将“瓶”的存在范围扩大到无边浩渺的宙宇之中。“群星”、“太阳”、“大气”、“光”、“夜晚”、“白昼”“花开花落”、“日出日落”等是自然界及其常见的各种现象,它们是一个完整的统一体。正如诗人所说的“时间的整体”,这些现象构成了宙宇不断循环往复的整个过程,“演进、递嬗、循环无尽”,连接着“此岸”和“彼岸”世界,也蕴含着“瓶”之存在的精魂。第五节中又一次出现“假寐”与“清醒”这一矛盾状态,但这里的“假寐”与“清醒”已非常态可比,它是一种超越时间的存在,可以是“一千年”甚至是“一万年”。 再看第七节中这样一句,“时间在变,而时间依然”,“变”与“依然”彼此对立,这显然是一种对“时间”的形而上的思考,这两个词语很容易让我们想到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时间之“变”是相对的,并非绝对的。在这里,我们大可不必追究诗人是否受到“相对论”的影响。但我们不可否认,这里的“变”与“依然”已经是对时间本质的一种深刻思索。因此,在这种强烈的时间意识的背后,蕴含着极强的辩证法思想和诗人对自我、人生乃至万生万物独特的生命体验。 在诗作的最后一节中,诗人那天马行空般的思绪回到了一个新的起点。“一切彻悟之后的静止/一大觉之后的存在”。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是诗人在经历了一次灵魂的洗礼之后进入的“澄明之境”。与诗作开头相呼应,我们再一次看到了一只“自在自如的/挺圆圆的腹”的“瓶”。但是,这只“瓶”已远非起始的那只“瓶”可比。因此,诗人最后写到:“宇宙包容你/你腹中却孕育着一个宇宙/宇宙因你而存在”。由此可见,诗人所说的“虚无”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虚无”,而是一种“丰富”的“虚无”,抑或是一种“无所不包”的“虚无”。 洛夫曾经评价覃子豪先生的诗作“稳实而圆熟,明澈而含蓄”。“稳实而圆熟”强调的是他的诗歌表现技巧。他在1957年出版的《蓝星诗选》“狮子星座号”中发表《新诗向何处去?》一文中指出:“外来的影响只能作为部分之营养,经吸收和消化之后便为自己的新血液。新诗目前极需外来的影响,但不是原封不动的移植,而是蜕变,一种崭新的蜕变”, “若完全为‘核的移植,自己将植根于何处?’”。[5]与现代派盟主纪弦发生的台湾50年代关于现代派的第一次大论争也正是因此而起。“明澈而含蓄”则是强调他的诗歌思想。他的诗歌中既有着“波德莱尔式”的忧郁,又有着“艾略特式”的荒原般的沉思,更有着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吸收和吐纳。足见,他的被洛夫誉为“智之雕刻”的旷世奇作《瓶之存在》就是最好的例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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