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条 | 百年家族第一部:迷失的儿女 |
释义 | 百年家族第一部:迷失的儿女《百年家族第一部:迷失的儿女》是作家徐玲玲所著的小说,于磨铁中文网连载中。2001年的一天,白如明在北京西单商场的大门口与沐晴擦肩而过。无意的一瞥脑子里却闪过一个念头:“一个生动而忧郁的女人”。与这个念头共起的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哪里见过吗?却想不起来。 就在当天晚上老乡聚会时,潘见真讲了一个令白如明印象深刻的故事。而不知为什么令他脑子里浮现出白天邂逅的那个女人的面容。 五年后,时任中央机关某局副局长的潘见真突然不光彩地死在京城以豪华著称的一家温泉宾馆的桑拿房外。在他简陋的葬礼上,白如明与沐晴再次邂逅。白如明没有想到,沐晴果然是潘见真讲的那个故事的主人公。令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几天之后一个偶然的机缘他得知,沐晴的祖上与他的祖上居然大有渊源,而沐晴的外祖母与他的外祖母曾经姐妹相称。 在白如明和沐晴的探根之旅中,往事渐渐浮出水面。 作者简介徐玲玲:曾经的媒体人。都市隐居者。著有长篇小说《菩提无树》,2005年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 笔名:晓秋。 新作《百年家族》现于磨铁中文网连载中,磨铁评分9.8。最新章节百年家族之二:乱世红颜。 目录《百年家族第一部:迷失的儿女》 第一章:2005:命定的邂逅 一、擦肩而过二、邂逅的美丽之处,在于它可能经过了1000年的酝酿三、人生或如梦 第二章1920:垌镇进士府 一、缘分是偶然还是必然? 二、茶馆中的新女性 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四、品茶如参禅,参禅谈何易? 五、待嫁的女儿都是忐忑的 六、能干的小女人 第三章 儿女婚事 一、秉杰婚前访恩师 二、蔚云出嫁 三、秋红的烦恼 四、新婚燕尔 五、小镇上来了新派人物 六、烦恼人偏遇烦恼事 七、沈见峰与李雨晴 八、李蔚然奇异的一天 九、李家被人惦记上了 十、乡里的新媳妇 第四章 斯人已逝去路茫茫 一、李守淳之死 二、女儿的哀伤 三、谢紫萍窥见了一条财路 四、父亲遗恨:县官是天下最下贱的官 五、巴黎来信 六、秋红让他有了一种贴心的感觉 七、风云突变 八、蔚然私奔 九、摩登上海 十、沈见峰的工业救国实验 十一、快乐的上海少奶奶 十二、未雨绸缪,陈夫人上海置业 十三、千年古镇之殇 十四、母爱是大地 第五章:2005:姐妹重聚 一、尘封的往事 二、怨女之怨 三、妹妹成了有钱人 四、放生 五、沐晴的伤痛 六、远处有一个命运 内容简介《百年家族第一部:迷失的儿女》2001年的一天,白如明在北京西单商场的大门口与沐晴擦肩而过。无意的一瞥脑子里却闪过一个念头:“一个生动而忧郁的女人”。与这个念头共起的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哪里见过吗?却想不起来。 就在当天晚上老乡聚会时,同学潘见真讲了一个令白如明印象深刻的故事。而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不知为什么令他脑子里浮现出白天邂逅的那个女人的面容。 五年后,时任中央机关某局副局长的潘见真突然不光彩地死在京城以豪华著称的一家温泉宾馆的桑拿房外。在他简陋的葬礼上,白如明与沐晴再次邂逅。白如明没有想到,沐晴果然是潘见真讲的那个故事的主人公。令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几天之后一个偶然的机缘他得知,沐晴的祖上与他的祖上居然大有渊源,沐晴的外祖母与他的外祖母曾经姐妹相称。 事实上,白如明和沐晴,这两个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却从来没有交织的人确实大有渊源,不仅如此,他们两人的身后还有三个大家族。因为近代史上长期的战乱以及国共两党的特殊的历史,江南垌镇原来具有盘根错节的亲戚关系的三个著名的家族的儿女们在不同的道路选择中或失散、或反目、或牺牲,以至于他们的后人虽生活在同一时空,却互不知晓。 1920年的江南垌镇。 江南水乡垌镇是一个远近闻名的风水宝地,虽然称镇,面积却要比一个中等县城还大。最重要的,这里仅在清朝就出了7位举人,2位进士。2位进士一个姓施,曾做到雍正朝的三品京官;一位姓李,在同治年间官拜扬州府的潘台。民国初年,垌镇李家进士府的大小姐叫李蔚云,少爷叫李蔚然,就是沐晴的外祖父;施家进士府的二小姐叫施文霖,就是白如明的外祖母。 李蔚云与施文霖,还有李蔚云的表妹李雨晴,她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民国,是一个有故事的时代,是一个有激情的时代,是一个有热血的时代。 一个初春的早晨,豆蔻年华的李蔚云和施文霖进了镇上前街的照相馆,因为她们离别在即——在这动荡的年月里,她们各自选择了自己的前程——文霖将去北平继续求学,而蔚云,就要同她的未婚夫胡秉杰结婚。 蔚云的弟弟李蔚然从县城的学校赶回了垌镇,一是躲避战乱,二是参加姐姐的婚礼。回家的当天,他见到了一个陌生的美丽的少女,他得知,这是他的乳母杨妈妈的侄女儿秋红,因杨妈妈的儿子突然发高烧,病得厉害,秋红来垌镇寻姑妈,就代替姑妈留在了李家。 秋红其实是有备而来的。因姑妈每年回家探亲,主要的话题就是谈李家,谈李蔚然。秋红熟悉了李家的家世,李家辉煌的祖上,李家生活的排场,当然,还有李蔚然——一个仁义、有学问、漂亮、富有的世家子弟。她的心里不知不觉地产生了情愫。 蔚云的未婚夫胡秉杰的父亲胡竞南也是清末举人,和蔚云的父亲李守淳是同年。只是中举后胡竞南即回家在村中的书院里教学并兼给村民们治病,因为他恪守祖训——决不当官。胡家曾有沉痛的家史,秉杰的曾祖父胡修群原在朝廷为官,被人陷害牵扯进一宗文字狱,竟遭满门抄斩。那时胡秉杰的祖父恰巧代他父亲回老家参加突然猝死的堂伯父的葬礼,因而躲过了一劫,也为胡家留下了一条根。而胡秉杰的曾祖父母以及他祖父的兄弟姐妹,无一幸免全部惨死在屠刀下。 秉杰先是父亲看中的,而秉杰的父亲亦早已中意于她,于是双方的父母促成了她与秉杰的交往。蔚云对秉杰几乎是一见钟情,虽然两个人见第一面时都局促。秉杰身材修长,风度优雅,并不是她想象中的落难公子的形象。 在这个改朝换代的时代,混乱与探索共生,灾难与奋斗同行,与兵祸在一起的,还有人们要砸碎千年枷锁的激情。爱情,在这个行了几千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古老的国度,突然成了一种呐喊,一种突破,一种象征,成了一般时代青年的最响亮和最时髦的追求。秉杰和蔚云这两个新青年,却依双方父母的意愿举行了一个旧式婚礼,但这婚礼一样给他们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施文霖去北平了。但是她去北平不仅仅是为了求学,她爱上了蔚云的表哥沈见峰,并以她一贯勇敢的风格追随他去了北平。可是沈见峰爱的却是李雨晴,李雨晴同施文霖一样,是蔚云的好朋友。但雨晴家和蔚云家还是亲戚,且父辈也交往得多,所以蔚云和雨晴交往得更多一些。蔚云因文霖的这个追求很为难,而文霖因沈见峰对她的拒绝,由爱生恨,且对雨晴的憎恨更甚。这个爱的纠葛,导致了后来的许多不幸。 蔚云的父亲李守淳的心里有一种凄凉。他此生已然如此了,心里的焦虑是儿子蔚然,他原来一直引导他往读书求功名的那一条路上走,其实在这乱世之中,也不明了能有怎样的功名,无非是惯性使然,走一条天经地义的路子而已。可是现在,他已经不能分辨让蔚然走哪一条路方为最好。而蔚然心里同样纠结,科举考试已经成为历史,读书做官成为了一条不通路,那么他今后做什么呢?父亲赞成姐夫出洋留学,父亲也支持他出洋留学,但他能感觉到,对于他出不出洋,父亲其实内心里非常矛盾。母亲说的一句话虽然俗却是大实话,母亲说:你终归是要留在家里的,不然这么大个家业将来谁主持? 蔚云与蔚然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姐弟。蔚云是正室陈夫人所生,蔚然是侧室朱姨太所生。 窝在家里的蔚然无意中被他小时的同学李鑫保拖进了赌窝。陈夫人因此把他看守在家里,并答应他的要求把秋红拨过去服侍他。耳鬓厮磨使蔚然和秋红发生了私情。 罗时辉是复旦大学哲学系的教授,胡秉杰的恩师。在罗时辉的家里,秉杰结识了《新青年》的编辑夏繁,夏繁其实是一个共产党员。 新婚后住到婆家的蔚云体会到了真正的农家生活。每天早晨一睁眼,这一天要做的事就象她儿时养过的嗷嗷待哺的小鸡,已经一只只伸长脖子等在那儿。比起她的娘家,婆家只能算是个将将温饱的小康之家,虽煮扫浆洗这些粗重的活计不用主人家自己动手,但一家人的四季衣服鞋袜,铺的盖的用的,却全是出自于她们妯娌之手。除此之外,还纺织些布匹供出卖之用。蔚云努力使自己能真正溶进这个大家庭的生活之中。 一直身患重病的李守淳突然辞世。全家人经历了一个极其痛苦的过程。李守淳七七之后,秉杰远渡重洋去巴黎留学,蔚云为照顾母亲又搬回娘家。 在巴黎,秉杰巧遇夏繁,又通过夏繁认识了一大批赴法勤工俭学的中国留学生。 与雨晴结婚后,一心工业救国的沈见峰在玉溪村办了一个生产纽扣的工场。不久后,这个工场生产的纽扣开始销往上海。 一个偶然的机会秋红认识了戏班子的红角谢紫萍,并与她结拜了干姐妹。 因为不满父亲暗地为他定亲,因为他心目中新青年必须追求自由爱情,也因为秋红已经怀有身孕,蔚然决定与秋红私奔。在谢紫萍的教唆和帮助下,蔚然偷了家里的一些古玩和玉器摆设。谢紫萍帮助他们找买家并逃往上海。虽然谢紫萍中饱私囊,却也交给了他们一笔可观的卖东西的钱。 蔚然与秋红开始了在上海的私奔生活,他们感觉到了一个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惊奇无限的新世界,这世界与他们原来的世界就象不是一个时代的。 沈见峰在玉溪村的事业很成功,纽扣工场成功后,他紧接着在蔚云的帮助下又建了一个酿酒厂。他还计划再建一个邮政局和一个发电厂。 秋红在上海生下了女儿Ross。 陈夫人的陪嫁丫头马燕儿的哥哥原是清帮在北边的一个头领,为了找到蔚然,陈夫人不得已让马燕儿的儿子李桑借助帮会的力量帮助寻找。当得知蔚然在上海的时候,陈夫人又托请秉杰的恩师罗教授关照蔚然。 罗教授托他在南洋烟草公司做华人经理的妹夫给蔚然在南洋烟草公司谋了一个职员的职位。这令秋红开心自豪——这意味着他们在上海站住了脚,他们是真正有身份的上海人了,而她秋红,也真正成了衣食无忧的上海阔太太。 罗教授的妹妹罗时薇出身名门——漂亮、摩登,留过洋,讲一口流利的英语,是上海滩的著名交际花。罗时薇让秋红见识了让她目眩神迷的生活,自卑又虚荣的秋红对物质开始有了极大的欲望。 李桑这两年为寻找蔚然在上海来来往往,似乎很增加了一些才干和见识。他对陈夫人说,现在国内的有钱人往上海跑的越来越多,上海的房价地价涨得飞快,李桑很内行地说,“早些年,外国人有哈同、沙逊、雷米,中国人有广东的徐润,有南浔的刘家,他们在上海买房子置地,都早已经挣下了泼天的财富,一生一世再也用不完的。” 陈夫人终于决定到上海去同蔚然见面——是和他理性交谈的时候了。不是亲生的儿子,顾虑到孩子的自尊和叛逆心理,顾虑到李家的脸面和蔚然的前途,陈夫人做事不能不细细掂量。蔚然是李家唯一的后啊! 同蔚然见面之前,陈夫人先在上海考察了两天,她决定在上海投资,她以18000两银子的价格买下了法租界思南路上一幢三层小楼。 灾难是在猝不及防的时候发生的。 1924年9月4日,江苏督军齐燮元与浙江督军卢永祥全面开打——史上称之为江浙战争,又称齐卢战争、甲子兵灾。这场战争的后果是江浙两省人民所承受的巨大灾难,而千年古镇垌镇几成废墟。 百年老宅李府毁于一旦。朱姨太碧云,李家的仆人海棠和张荣都死于飞机轰炸。 在炮舰轰击下玉溪村也没了。雨晴的爸爸,妈妈,村子里一多半的人都没了。沈见峰辛辛苦苦做起来的两个厂子,正在建的发电站,就那么一瞬间全都没有了。 工业救国的梦破灭了。沈见峰决定去从军,投考刚刚创办的黄埔陆军军官学校。 陈夫人一直就有严重的心脏病,猝发的灾难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陈夫人把家里剩下的所有财产交代给她用全部身心爱着的孩子们,她以殷殷的嘱咐作为她的告别。 陈夫人走了。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命运,一个国家有一个国家的命运,一个家族有一个家族的命运。 李蔚然、李蔚云、沈见峰、李雨晴,这些失去了父母的孩子站在千年古镇垌镇的废墟上,他们明白了,他们不得不承受自己的命运,他们只能承受自己的命运。 书摘:第一章第一章:2005:命定的邂逅 一、擦肩而过 人其实是活在他的意识中的。沐晴想。 一个稍纵即逝的感慨。她39岁,正处在她迄今生活不断困境的最大困境之中。此时她正陪着一个外地来京的大学同学在商店里挑选衣服。是一个周末,女装部里人流如织,琳琅满目的时装挂在衣架上、套在塑料模特身上,殷切地挑逗着每一个经过和驻足者的目光。逛商店是女人的休息、女人的娱乐、女人的享受,作为一个爱逛商店的女人,沐晴此刻却心不在焉,只是敷衍地对朋友注目的东西发表一点儿评论。走在花团锦簇和熙熙攘攘之中,一瞬间她有种恍惚的感觉:不知身在何处,在做什么。一种绝望的迷茫如潮水般包裹了她:活到这把年龄了,原来在这个人流汹涌的世界上,我还没有找到自己的立足点。在我的生活中有什么?我的生活是这样彻底的失败吗? 白如明是在商店的大门口碰见沐晴的。在无意识中他却那么刻意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个生动而忧郁的女人。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与这个念头共起的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哪里见过吗?却想不起来。 他们擦肩而过。那个时候,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命运会安排他们再次相遇。白如明更没有想到,当天晚上会他听到的一个令他经久不忘的故事——这年头能让人经久不忘的东西实在不多。其实令他经久不忘的并不是故事本身,而是在他听故事时脑海中幻化出的一个场景。这场景是如此的清晰和凄美,恰恰暗合了他心中的一种情愫。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就是沐晴,这是白如明后来才知道的。 那天晚上,白如明赴潘见真的饭局。潘见真是白如明的老乡,一家中央机关的一个有实权的副局。在京城,他们有一个老乡圈子,时常联络一下,在一起搓一顿。说是老乡圈子,其实也就是在京城混得有些头脸的老乡。男人在社会上混,需要的是关系。总是相互可能用得上的人才互相有交朋友的愿望和基础。 潘见真通常是约不到白如明的——这个人有些各色,不合群。早先因白如明那著名的父亲,白如明在京城乡党中是著名的“白公子”,都以能攀上他为荣。如今虽然时过境迁,但人家门庭高贵,大家心里仍不自觉地高看他一眼。所以,白如明答应赴约,潘见真心里就想把这聚会的规格搞得高一点,特特地叫来一个付钱的冤大头——一个来北京拉关系的在老家开矿的史老板,在京城有名的烧银子的顺峰酒店开了一个单间。不想这个史老板还满凑趣的,虽谈吐随便,倒也有一股无拘无束嘛事不吝的草莽气概,很给这个饭局带来了些活跃的气氛。 酒喝到脸红耳热之间,席上就有了些亲密无间的意思。“我同潘老弟是老朋友了。我是粗人,能结识你们这些在京城的有头有脸的老乡,我高兴啊,我光彩啊。一会儿大家不要散,我做东,找一个地方桑拿桑拿,让小姐给好好按摩一下。” “老史,我们这可都是正经人,你可别把你在老家那些个不正之风带到这里来”潘见真笑道。 “逑!啥就叫个不正经了?人活着不图快活图个啥?诸位是初次相识,你们也别把老哥我当外人,老哥也不会害你们。其实北京的这些地方,老哥我比你们还清楚:哪些地方能去,那些地方不能去,什么地方是什么档次,老哥比你们门清。不知道这些,就能做好生意了?” “这人还以为自己是能人呢!一点行情不懂。现在谁还耐烦桑拿OK什么的,不如去砸金花。”白如明边上的一个哥们对他低笑着说。这哥们是这个圈子里的小字辈,一家房地产公司的经理。 “别小看了咱这史老哥,人家可是情场高手。人家泡过的妞,我敢担保在座的谁也赶不上。”潘见真喝成了一幅笑弥勒佛的模样。 “那就请史老哥给介绍介绍经验吧。”“老史你请我们打算花多少银子?” “老潘,”白如明用胳膊肘碰了碰坐在旁边的潘见真,“给你说点事。” “啥事?”微醺状态的潘见真乜斜着眼笑莫呵的看着白如明。 “报了一个课题,你给在上面找个人?”白如明喝酒没脸红,说完这话却有些脸红了。 “哈,你白公子也求人吗?”潘见真得意地打哈哈。他知道白如明一个科研课题报了三年没批下来,他个书呆子,现在谁个报课题不砸银子找关系?他且干报,一年不行一年再报。潘见真也不点他,就看他怎样。他真以为他还是路路通的官公子吗?他父亲虽说资格老,是个副部级的官,可是退下来得早,在位的时候也没有为自己埋下多少关系,现在谁还会买他的账?早就不顶事了!不过今天白如明屈尊来求他,他心里当真很受用。他和白如明是大学的同班同学,他还记得他第一次带他去他家时他心里的那份震撼——多大的房子啊!他都没有弄清楚到底有多少间,只看着那宽大的客厅,那气派的沙发,电视、电话,天爷,大干部的家敢情是这样的。等他去卫生间时,看到那一色白瓷砖的墙,抽水马桶、大浴缸,他简直是敬畏了!记得他在里面磨蹭了半天,摸摸这,摸摸那,洗了脸,洗了手,对着大镜子抹了好多台面上摆的雪花膏,又抹了些头油把头发摆弄了半天,出去前还偷偷地抽了一大堆卫生纸藏在裤兜里——那是1978年的事了。 其实从认识的第一天起,他就是仰着脸看白如明的——一个是正牌的京城高干子弟,一个是贫困山区农民的儿子;一个是一米八的帅哥,一个是一米七的半残废;一个是花钱不知数的阔少爷,一个是连菜也吃不起的苦孩子。就连他追了多少年苦追到手的妻子,当年也都是白如明痴迷的粉丝。真可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现在他是位高权重的中央机关干部,白如明呢,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大学副教授,连个课题都争不来,如今也得仰仗他!他一个农民的儿子混到这一步,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得,我给你办吧,”他大度地摆摆手,乐呵呵地说,“谁让咱们关系这么深呢?你明天把你课题的题目告诉我,我看看该找谁。可我告诉你啊,我就是给你牵个线,该请客你得请客,该送红包你得送红包,这是咱们这个关系,我才给你直说。” “这我知道。我也知道你潘大局长的面子,这点事不算什么。” 白如明的这个马屁拍得他挺受用。 白如明却不受用了。他想我TAD终究是免不了俗。去年报正高职称他没评上,因为他没有主持过什么拿得出手的科研课题。没有课题就没有经费,苦哈哈的不说,做人做事都难透亮,学校也不待见。其实他有一个很好的题目都报了三年了,他原来一直相信那么多有名气的评委,总有公正识货的,可是眼见得许多乱七八糟的题目都立项拿到钱了,他的却如泥牛入海毫无动静。今年又开始报课题了,报还是不报,他曾经在心里纠结了好一阵。他原来一直以自己的清高自傲——以他的能力以他的名望,他想挣些钱根本不难,找他的人多了,但是TMD他不希罕,你们都趋之若鹜的东西老子压根不希罕。哎,看来他终究免不了俗。中国知识分子的劣根性,也许你能轻看钱,但是你不可能不在意名,职称是一个做学问的人的能力认可,是一个做学问的人的社会地位,如果连它也能轻看,那就当真能做陶渊明去了。 不得已之下他想到了求潘见真。可是当他嘴里说出对潘见真的奉承,眼里见到潘见真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他心里还真TMD的不爽。 白如明和潘见真说悄悄话的这会儿,别的人正热火朝天地讨论饭后去哪儿娱乐。最后定了去九龙山泡温泉。“我不能去了,我家里有点儿事。”白如明对大伙儿说。 “你白公子轻易请不来,来了又着急走,你就这么不待见我们啊?就显得你事多是不是?”潘见真边上坐的是一家介于大型和中型之间的国营企业的副总,朋友多,也肯帮人忙,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挺有人缘。” “家里能有什么事啊。你老兄别扫兴,敢情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让我替你办事啊?也忒功利些了吧?怎么的也得和大家一起去玩一玩,啊。”潘见真碰了碰他的胳膊肘。 “我真有事。” “咱们这里如明才是真的情圣,对老婆忠贞不渝,每晚都得回去守着。”肩膀上扛着上校军衔的秦忠厚笑着打趣。 “得得得,他还不知去守谁呢,他老婆早去美国了。”潘见真揭短。 “白博士,我知道这里数你学问高,你不会看不起我这个粗人吧?肯给老哥我一个面子,晚上就一起去玩一玩。” “别再提他那个什么博士,现在这些宝贝博士同你们一样,哪个不是在削尖脑袋找门子,明争暗斗抢位子,各显神通赚票子,以为他们还在象牙塔里弹钢琴啊!”潘见真笑着奚落。白如明与潘见真大学毕业时曾同时考研,白如明考上了,潘见真却落了榜。白如明一直以为潘见真心里对他的纠结是因为这件事,他知道这件事是潘见真心里的一块伤疤。没想到潘见真这么沉不住气,方才求他,他就现在报了。“真TMD小人。”他心里暗乐。 “老史,你倒是泡过多少小姐?有数没有?有没有碰上一两个情真意切的,包个二奶,留个私生子什么的?”秦忠厚笑问。 “天爷,谁去惹那个麻烦?好的话就在一起多处一段。什么叫真?这年头有什么是真?她给我的是真的,我给她的也是真的,这不就结了吗?” “还真有真的。我见过的,我老婆单位的一个女的,哎,挺感动人的。”潘见真说。 “什么事能让老潘你感动?”“说来听听。” “那女的是我老婆的一个朋友。个高、盘亮、条顺,长得挺招人的。他原来的丈夫同她是大学同学,在电视台做一个编辑。要是看模样,那男的真配不上他,可两个人挺好的,甜甜蜜蜜过了八年,正好一个抗日战争的时间。有一天,一个姑娘来找他,告诉她他怀了他丈夫的孩子,让她把她丈夫让出来。这姑娘是他丈夫单位临时的一个编务,技校毕业的,样子跟她一个反:个矮,黑,还挺胖的,只是比她小几岁。他丈夫回来后给她跪下了,说并不真喜欢这女的,就是一时没挺住。说这女的人泼辣,现在就用怀孕这事讹他,他若不依她,她能在单位闹得他抬不起头,闹得他身败名裂。” “这男的够孙子的。可这事又有什么身败名裂的?”史老板说。 “这事说话也过去几年了。那会儿社会上对这事还没有现在这么宽容。不过这男的确实孙子,一个窝囊人,也不知这女的看上他什么了。就对他这样。” “对他怎样了?”白如明问。 “对他怎样了?这女的就提出离婚了。说她既然怀了你的孩子,你也就别为难了,咱们离婚吧。” “这是这女的聪明。她既然长得那么招人,还怕找不着一个更好的?何必一棵树上吊死,过那窝囊糟心的日子。” “如果就象你说的那样,这事也就没有什么感动人的地方了。这女的不吵不闹离了婚,什么也没要就净身出了户,铺盖卷一卷搬进了集体宿舍,”“天爷,现在哪有不贪财的女人,她抓住了男人的把柄,她能什么都不要就净身出户?你打死我都不信的。”史老板嘴里嚼着一口菜大大咧咧地插话。“叫老潘说嘛,你别打岔。”有人抗议。 “以后她就象变了一个人:人瘦了,脸上的笑模样没有了,什么时候见着她总是一副忧郁的神情。她几乎不同人交往,下了班就回宿舍看看书,不然就织毛衣。每年到他前夫生日的那一天,他们会约着一起吃一顿饭,她就送他一件她亲手给他织的毛衣。每一次,那男的还要向她叨叨他生活上的不如意,他老婆的剽悍泼辣。而她总是静静地听,静静地劝他。” “那一次很巧,我和我老婆去一家饭馆吃饭,我们的菜刚上来,那女的和他的前夫也进来了。我老婆没让我上去打招呼,他们没看见我们,我们可看得他们真真的,连他们的说话也听得见几句。我见那女的从包里拿出一件织得蛮漂亮的毛衣递给那男的让他试一试,那男的穿上,特合适,就没有换下来。后来那男的还掉了泪,我听到他说:她越来越能闹了,我真后悔。那女的说什么没听清,好象是劝他,也掉了泪。 后来他们两个先出去了。我们隔着窗户看到他们两个站在车站上又说了一会儿话,后来那男的骑自行车走了,那女的一个人站在车站上等车。那一天下了些小雪,路上浮着一些白,空中也稀稀落落地飘着雪花。那女的穿着一件灰色的呢子大衣,裹着一条大红色的头巾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样子很单薄,很脆弱、很落寞。我心里有点儿难受,我想让我老婆出去陪陪她,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我老婆已经出去了。 我也跟着出去了。我要用车子先送她回去:我开着单位的车子。可她说什么也不肯,说公共汽车一会儿就能来。我带着我老婆开着车子先走了,从后视镜里,我看见她站在飘飘忽忽的雪花中,单薄、孤独,我那会儿突然有些伤感。 我问我老婆刚才她们谈了些什么?我老婆说:我劝她不要这样小资情调,早点走出来,为这种男人这样不值。她说,就要走出来了。又说,象这种事,没有两年是走不出来的。我从后视镜看了一下,还能看到她的身影,小小的,隔着恍惚的雪花,她头上的那点红色十分醒目。那天也不知怎么了,那趟公共汽车那么久没来。” “她后来怎样了?”有人问。 “后来她就离开我老婆那个单位了。” 白如明没有听见后来他们又议论了些什么。裹着红色的头巾,一个孤独的女人,一个伤心的女人,站在熙来攘往的城市的大街上,站在纷扬的雪花中。这情景好象很熟悉,好象很真切,好象在哪儿见过。不知怎么的,他眼前又浮现出白天见过的那女人的面孔。 只是一会儿的楞神,同伴们热闹的谈笑又把他拉了回来。现在人们的感动只是茶余饭后的点心。秦忠厚在绘声绘色地演讲他过五关斩六将刚刚分到一套可心的大房子的事。秦忠厚的讲述让白如明想起了马上要进行的职称评定:这一回他的竞争对象不少,要把握这件事有好多工夫要下。眼前这社会是男人厮杀的战场,有人春风得意,有人一败涂地。失败者是没人同情的,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在这个灯红酒绿的城市的夜晚,一个女人的悲情故事,就象夜空中一掠而过的一颗流星。 下了出租车,沐晴抬头看了看天,黑沉沉的天上乌云越发密了,想来会是一场大雨。她吁了一口气,总算是赶在大雨前回到家了。 她的家在顶层,五楼。塞在高跟鞋里的脚涨疼得厉害,龇牙咧嘴地上到自己家的门口,开了门,她赶紧甩掉脚上的高跟鞋,一下就把自己扔在了床垫上。 她的床就是一张床垫。床垫直接地放在地上,铺上床单,就是床了。矮了一点儿,可比起日本人韩国人直接睡的地铺总还高些。她的这间房是与人合居的二居室中的小间,摸约十平方米的样子,一个床垫,一张书桌,一只大衣柜,房间已经是满满当当的了。 逛商店其实是最累人的了,她想。踮着双高跟鞋,不知不觉就走了一下午。别的还在其次,关键是脚受的罪大,可是这脚难受了,人就没法不难受。人就是同自己过不去。她想。明明穿高跟鞋不舒服,还非穿不可。确实是非穿不可,只要是出门,她总是穿高跟鞋的,否则她就对自己的形象不自信。 躺了一会儿,浑身的累与乏下去了些。她躺着够到扔在地上的购物袋,把才买的二件毛衣和一条裤子拿出来展在面前细细端详,看了一会儿,她一骨碌地爬起来,逐一地换上在镜子前前后端详。她觉得有些失望,没觉得哪件衣服有特别好的效果,继而就感觉到沮丧,又买了这么些可有可无的东西,想到钱夹子里那不多的几张票子,突然地感觉到异常的心慌和沮丧。 总是抵挡不住降价服装的诱惑,但买了之后,心满意足的时候并不多,倒是常常更感觉到心情低落。但是今天,今天本来没有打算买任何东西,怎么后来突然就买了一件,然后紧跟着又一件,又一件,倒象是同自己较劲似的。如果过去还可以用购物来排遣一些情绪,那么今后是不行了,这种排遣已经是她消费不起的奢侈。 到现在,她还没有适应这个现实:她破产了。在2000年这个世纪之交的当口,在她39岁生日的时候,她,不仅没有了家,还彻底失去了经济来源。她还没有想过她从何着手再去寻找工作,她有些害怕外面那个世界。 传来了一股好象是红烧肉的香味,是合居的那一家在烧饭。她感觉有些饿。晚上吃点什么呢?泡方便面实在再吃不下了,可是又吃什么呢?今天花去了280元钱,抽屉里还有不到5000元的现金,能过多久呢?倒是还有5万元本钱的股票,可现在,跌得只剩几千了。难道人一倒霉,当真喝凉水也塞牙? 看着新买的衣服,真的感觉后悔了,买的时候看它们打的是三折,便宜,可是280元钱用来买食品,总也够过半个多月了。明天去把它们退了?她摇了摇头,这种麻烦,自找也不是一次了,把东西买回来,买回来又后悔,怎么一种毛病就这么顽固呢! 雨,终于下下来了,憋了半天的雨来势汹汹,雨水恶狠狠地砸到地上,好象能把地上砸出大坑。她站到窗前,看着哗啦啦的雨水倾注在院子里,“真大啊,这么大的雨。”她喃喃。可是没一会儿,她就没有这个闲情了,她听见滴答滴答的滴水声,循声看去,发现墙角那边有一处在漏雨。她赶紧拿来一个脸盆放在漏雨的地方,刚松一口气,又有一个漏雨的地方……不大工夫,房间跟水帘洞一样,有七八个地方在漏雨。所有能盛水的容器都用上了,还是不够,地板不一会儿就蒙上一层雨水,她赶紧再找来一块大浴巾同漏下来的雨水作战——弯腰弓背一点一点儿把雨水拧到脸盆里。 但是雨没有停的意思,一个多小时过去,她累得浑身乏力眼冒金星,腰也直不起来了。她站起身来,无助地看着不断涌进来的雨水,一种恐惧和绝望的情绪也慢慢在心里汹涌,突然她把手里的大浴巾甩到地下,倒在地铺上嚎啕大哭起来。 二、邂逅的美丽之处,在于它可能经过了1000年的酝酿 白如明的车还没有开到陵园入口,远远地就看到潘见真的妻子方茜如的那辆鲜红的POLO已经停在陵园的停车场上,他径直把车开到POLO的旁边,见方茜如摇下后座的车窗对他说:“正在等你,咱们把车开进去吧。” 陵园建在一处还算开阔的山谷之中。北边的山脉上是开拓出来的一层层阶梯式的的墓地。密密匝匝的墓碑因有一棵棵松树掩映,倒还不显得很压抑。白如明的高尔夫跟着前面的POLO一直开到了墓地的山下停下。他下了车。前车的车门也打开了,从司机座下来的是一个个子高挑的年轻女子,这女子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一件黄绿格的宽松雪纺衬衫,一条直筒蓝色仔裤在裤腰处把衬衫束起,扎着一条咖啡色的宽腰带。这种装束不是这个年代的,倒让他想起了大学岁月——他记得军训时他们班的女生好多都是这般穿着,只不过那时的裁减没有这样讲究。“这装束倒是显出了她的长腿细腰,满干练的。”他想,不觉又看了她一眼——脖子很长,额头很宽,头发高高地挽着一个髻——挺扎眼的,但是面生。潘见真和方茜如交往得比较近的朋友他应该都见过,但是眼前这女子,他还真没有印象。 潘见真的妻子方茜如从车的后座下来,手上拿着一把黑伞,她把黑伞撑开,然后潘见真那十四岁的儿子潘西铭捧着潘见真的骨灰盒也从车上下来了。方茜如举着的黑伞罩着儿子捧着的骨灰盒,母子二人慢慢地沿着山路拾级而上。走在他们身后,望着他们孤单前行的背影,白如明不觉有些心酸。 潘见真的死讯来得太突然,而且他死得很不漂亮。他死在京城以豪华著称的一家温泉宾馆的桑拿房外。这倒也罢了,关键是他的两个副手争他的位置,其中一个要打倒那个同他走得近的,就揭出了许多他平时不检点的事。有几项受贿的,金额倒有限,但“生活腐化”的事儿就比较多了。说是潘见真很好这一口,这家温泉宾馆就是他常来的一个点,每次来前一个电话,就会给他留出专门的房间,而且他常常一次点两个小姐。这次就是玩得太大发了——先泡温泉,然后吃席喝酒,然后同两个小姐去房间鬼混,然后又泡温泉蒸桑拿,终于把自己折腾走了。走后在他的公文包里还发现一叠避孕套。 潘见真这一走,走出了一个专门的调查组——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专门派了人坐镇来调查他的问题。雷声一大,平时同他来往的各色人等全都避开了。潘见真的妻子方茜如来找他时,他几乎都认不出她来——方茜如原来富态得可以,潘见真曾哂笑能使她上心的只有一件事——哪儿又有了新的减肥方法。这个尝试过各种减肥方法就是不见效果的女人,此刻站在他面前,竟有了林妹妹那风吹得倒的体态。其实方茜如在生产之前是一个很苗条很漂亮的女人,此刻苗条则苗条兮,却是苍老得让人心酸。 现下权钱交易人们早已经习以为常。潘见真肯定不算特贪的,但他肯定是很不检点的。潘见真出身很苦,家在贫困山区,父母是农民,却有七个兄弟姐妹。其实他现在也算身居高位了,怎么还这么不开眼呢? 方茜如来找他,是想让他帮忙找一个风水好的墓地,“躲我都象躲瘟神一样,”她哭诉着,“平时那些上门巴结的人,还有他的老乡、同学,全都闪了,我现在也不想求谁了——想求也求不着呀,我只能求老天了。你看现在讲究风水的人越来越多,阳宅阴宅的风水都讲究,宁可信其有吧,那个死鬼给我们造了这么大的孽,我也就罢了,孩子这么小,以后怎么办?都说祖坟的风水对子孙的影响特别大,我但愿真的如此,如果找到一个风水好的墓地真能保佑我的儿子,也算那个死鬼对他的儿子赎一点儿罪吧。白哥,我知道他的这么些朋友里只有你是肯在危难时候伸一把手的,我现在要配合调查,不能随便到处跑,白哥,你看我们孤儿寡母的,你帮帮忙。” 白如明的母亲是三年前故去的,他的母亲是以师职干部离休的,因此理所当然葬在了八宝山。白如明从来就不知道要怎么找墓地,更不懂得什么风水。这一次帮潘见真找墓地,他才知道敢情北京市有这么多的陵园,而且阴宅的价格居然比阳宅还要贵,一平米见方的一小块墓地动辄就是几万甚至十好几万元甚至好几十万。墓地大多在远郊区,一天也看不了两个,可是答应人家的事,也不好对付,他带着托朋友找的一个风水先生昏头昏脑地跑了好几天,看了八九个陵园,越看越听越不得要领,最后干脆在十三陵这一片皇陵聚集的地带找了一个陵园,想来这么多皇上看中的地方,风水总差不到哪里去。 好在方茜如还真挺满意这个地方,他觉得这几天的辛苦算是没有白费。风水好坏到底能有多少作用姑且不论,给这对正处最倒霉时期的母子一点精神上的安慰,也就算这风水之说最现实的价值了。 骨灰盒放进了墓穴。当陵园的工人将要用水泥封死墓穴的盖子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做着一切的方茜如突然扑倒在墓穴上放声大哭。白如明的眼睛也湿润了,他看着那个小小的木质骨灰盒,仿佛又看到了潘见真在大学时那胖胖的憨憨的笑呵呵的样子,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从世上消失了吗?就只留下了这堆灰?生命到底是什么呀! 他见那个开车的女子上前扶起方茜如。那女子已经脱下墨镜,满面泪痕。他突然发现她有些面熟。然后电光石火一般,他想起来了,这女子,他见过,五年前的一天他曾经与她在一个商店的门口邂逅。就在那一天的晚上,潘见真在饭局上还讲过一个痴情女子的故事。突然间他明白了,潘见真讲的那个痴情女子,就是眼前的这个女子,也就是那天他邂逅的那个只一眼就留下深深印象的女子。也许真的有前世?也许他与这个女子,必定要因为潘见真相遇相识?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个女子,好像与他的生命有很深的牵扯,他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是很深的牵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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