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条 | 280年 |
释义 | 纪年庚子年(鼠年) 东吴天纪四年 西晋咸宁六年,太康元年 大事[1]春,正月,吴大赦。 [1]春季,正月,吴国实行大赦。 [2]杜预向江陵,王浑出横江,攻吴镇、戌,所向皆克。二月,戊午,王浚、唐彬击破丹阳监盛纪。吴人于江碛要害之处,并以铁锁横截之;又作铁锥,长丈余,暗置江中,以逆拒舟舰。浚作大筏数十,方百余步,缚草为人,被甲持仗,令善水者以筏先行,遇铁锥,锥辄著筏而去。又作大炬,长十余丈,大数十围,灌以麻油,在船前,遇锁,然炬烧之,须臾,融液断绝,于是船无所碍。庚申,浚克西陵,杀吴都督留宪等。壬戌,克荆门、夷道二城,杀夷道监陆晏。杜预遣牙门周旨等帅奇兵八百泛舟夜渡江,袭乐乡,多张旗帜,起火巴山。吴都督孙歆惧,与江陵督伍延书曰:“北来诸军,乃习渡江也。”旨等伏兵乐乡城外,歆遣军出拒王浚,大败而还。旨等发伏兵随歆军而入,歆不觉,直至帐下,虏歆而还。乙丑,王浚击杀吴水军都督陆景。杜预进攻江陵,甲戌,克之,斩伍延。於是沅、湘以南,接于交、广,州郡皆望风送印绶。预杖节称诏而绥抚之。凡所斩获吴都督、监军十四,牙门、郡守百二十余人。胡奋克江安。 [2]杜预向江陵进发,王浑从横江出兵,攻打吴的兵镇及边防营垒,攻无不克。二月,戊午(初一),王浚、唐彬打败了丹阳监盛纪。吴人把江边浅滩上的要害区域,用铁锁拦住,还打造了一丈多长的大铁锥,暗中放进江里,用以阻挡战船。王浚造了几十个大木筏,每一个木筏,长、宽都有一百余步。王浚让人扎了许多草人,草人披铠甲,拿兵器,放在大木筏上,让水性好的人与木筏走在前面,遇到铁锥,铁锥就扎到木筏上,被木筏带走了。王浚又造了许多大火把,火把长十几丈,有几十围粗,用麻油浇在火把上,把火把放在船的前面,遇到铁锁就点燃火把,一会儿功夫,铁锁就被火把烧得融化而断开,于是战船就无所阻挡。庚申(初三),王浚攻克了西陵,杀了吴都督留宪等人。壬戌(初五),又攻下了荆门、夷道两座城,杀了夷道监陆晏。杜预派遣牙门周旨等人率领八百名奇兵,在夜里泛舟渡过长江,袭击乐乡。周旨树起许多旗帜,又在巴山点起火。吴都督孙歆非常恐惧,写信给江陵督伍延说:“从北边过来的军队,是飞渡过江的。”周旨等人把军队埋伏在乐乡城外。孙歆派兵出城去打王浚,结果大败而回。周旨等人让伏兵尾随孙歆的军队进了城,孙歆没有觉察,周旨的兵一直到了孙歆的帐幕之下,活捉孙歆而回。乙丑(初八),王浚打败了吴水军都督陆景,把他杀了。杜预进攻江陵,甲戌(十七日),攻克了江陵,杀了伍延。这时候,沅、湘以南地区以及地界相接的交、广等州郡,都闻声把印绶送来。杜预手持符节按照皇帝的诏命安抚了这些州郡。到此时为止,总共俘获、斩杀吴都督、监军十四人,牙门、郡守一百二十多人。胡奋又攻克了江安。 乙亥,诏:“王浚、唐彬既定巴丘,与胡奋、王戎共平夏口、武昌,顺流长鹜,直造秣陵。杜预当镇静零、桂;怀辑衡阳。大兵既过,荆州南境固当传檄而定。预等各分兵以益浚、彬,太尉充移屯项。” 乙亥(十八日),晋武帝下诏书说:“王浚、唐彬已经平定了巴丘,再与胡奋、王戎一同平定夏口、武昌,顺长江长驱直入,直到秣陵。杜预则应当安定零陵、桂阳,安抚衡阳。大军过后,荆州以南的区域,传布檄文自然会平定。杜预等人各自分兵以增援王浚、唐彬,太尉贾充转移到项驻扎。” 王戎遣参军襄阳罗尚、南阳刘乔将兵与王浚合攻武昌、吴江夏太守刘朗、督武昌诸军虞皆降。,翻之子也。 王戎派遣参军、襄阳人罗尚,南阳人刘乔领兵与王浚一起攻打武昌。吴江夏太守刘朗、督武昌诸军虞投降了。虞是虞翻的儿子。 杜预与众军会议,或曰:“百年之寇,未可尽克,方春水生,难于久驻,宜俟来冬,更为大举。”预曰:“昔乐毅藉济西一战以并强齐,今兵威已振,譬如破竹,数节之后,皆迎刃而解,无复著手处也。”遂指授群帅方略,径造建业。 杜预与众将领议事,有人说:“百年的寇贼,不可能一下子彻底消灭,现在正是春季,有雨水,军队难以长时间驻扎,最好等到冬季来临,再大举发兵。”杜预说:“从前,乐毅凭藉济西一伏而一举吞并了强大的齐国。目前,我军兵威已振,这就好比破竹,破开数节之后,就都迎刃而解了,不会再有吃力的地方了。”于是,指点传授众将领计策谋略,部队一直到了建业。 吴主闻王浑南下,使丞相张梯督丹阳太守沈莹、护军孙震、融军师诸葛靓帅众三万渡江逆战。至牛渚,沈莹曰:“晋治水军于蜀久矣,上流诸军,素无戎备,名将皆死,幼少当任,恐不能御也。晋之水军必至于此,宜畜众力以待其来,与之一战,若幸而胜之,江西自清。今渡江与晋大军战,不幸而败,则大事去矣!”悌曰:“吴之将亡,贤愚所知,非今日也。吾恐蜀兵至此,众心骇惧,不可复整。及今渡江,犹可决战。若其败丧,同死社稷,无所复恨。若其克捷,北敌奔走,兵势万倍,便当乘胜南上,逆之中道,不忧不破也。若如子计,恐士众散尽,坐待敌到,君臣俱降,无一人死难者,不亦辱乎!” 吴主听说王浑领兵南下,就派丞相张悌,督率丹阳太守沈莹、护军孙震、副军师诸葛靓率领部众三万人渡过长江迎战。走时牛渚时,沈莹说:“晋在蜀地整治水军已经有很长时间了。我上流各部队,素来没有戎备,名将又都死了,只是些年少之人担当重任,恐怕抵挡不住。晋的水军必然要到这些地方,我们应当集中大家的力量等他们到来,与晋打一仗,假如有幸能够取胜,那么长江以北的地区自然就太平了。如果现在渡江与晋大军交战,不幸而打败了,那么大事就完了。”张悌说:“吴将要亡国,这是无论聪明还是愚笨的人都知道的事实,不是今日才有的事。我担心蜀地之兵到了这里,我军恐惧惊慌,就不可能再整肃起来了。趁着现在渡江,尚且还能与晋决一死战。如果败亡,就一同为国而死,再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假如能够取胜,那么敌军奔逃,我军声势就将倍增,然后就乘胜向南进军,在半路上迎击敌人,那就不愁不能破敌。要是依了你的计谋,恐怕兵士都四散奔逃;坐等到敌军到来,君臣就一起投降,没有一个人死于国难,这难道不是耻辱吗?” 三月,悌等济江,围浑部将城阳都尉张乔于杨荷;乔众才七千,闭栅请降。诸葛靓欲屠之,悌曰:“强敌在前,不宜先事其小;且杀降不祥。”靓曰:“此属以救兵未至,力少不敌,故且伪降以缓我,非真伏也。若舍之而前,必为后患。”悌不从,抚之而进。悌与扬州刺史汝南周浚,结陈相对,沈莹帅丹阳锐卒、刀五千,三冲晋兵,不动。莹引退,其众乱,将军薛胜、蒋班因其乱而乘之,吴兵以次奔溃,将帅不能止,张乔自后击之,大败吴兵于版桥。诸葛靓帅数百人遁去,使过迎张悌,悌不肯去,靓自往牵之曰:“存亡自有大数,非卿一人所支,奈何故自取死!”悌垂涕曰:“仲思,今日是我死日也!且我为儿童时,便为卿家丞相所识拔,常恐不得其死,负名贤知顾。今以身徇社稷,复何道邪!”靓再三牵之,不动,乃流泪放去,行百余步,顾之,已为晋兵所杀,并斩孙震、沈莹等七千八百级,吴人大震。 三月,张悌等人渡过长江,在杨荷包围了王浑的部将、城阳都尉张乔。张乔手下只有七千人,他关闭了栅栏请求投降。诸葛靓想把他们都杀了,张悌说:“强敌还在前面,不宜先去做无关紧要的事情,况且杀了投降的人不吉利。”诸葛靓说:“这些人是因为救兵还没有到、力量弱小抵挡不住,所以才暂且假装投降以拖延时间,并不是真正的屈服了。如果放了他们,和我们一起往前走。张悌与扬州刺史、汝南人周浚,组成陈列相对。沈莹领兵退却,部众开始乱起来,这时,晋将军薛胜、蒋班乘吴兵混乱之机打过来,吴兵接二连三地奔逃溃散,将帅们也制止不住,张乔又从背后杀过来,结果在版桥,晋大破吴兵。诸葛靓带着几百人逃走,他派人去接张悌,张悌不肯离开,诸葛靓又亲自拉他走,说:存亡自有气数,并不是你一个人所能支撑的,为什么一定要自己求死呢?”张悌流泪说:“诸葛靓,今天是我死的日子。况且我还是幼儿的时候,就被你家丞相诸葛亮所赏识提拔。我常常怕我死得没有意义,辜负了名贤对我的了解与照顾。我今天以身殉国,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诸葛靓再三拉他走,还是拉不动他,于是就流着眼泪放开手,走了。走了一百多步远,回过头去看张悌,他已经被晋兵杀了。同时被斩首的,还有孙震、沈莹等七千八百人。吴人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初,诏书使王浚下建平,受杜预节度,至建业,受王浑节度。预至江陵,谓诸将曰:“若浚得建平,则顺流长驱,威名已著,不宜令受制于我;若不能克,则无缘得施节度。”浚至西陵,预与之书曰:“足下既摧其西藩,便当径取建业,讨累世之捕寇,释吴人于涂炭,振旅还都,亦旷世一事也!”浚大悦,表陈预书。及张悌败死,扬州别驾何恽谓周浚曰:“张悌举全吴精兵殄灭于此,吴之朝野莫不震慑。今王龙骧既破武昌,乘胜东下,所向辄克,土崩之势见矣。谓宜速引兵渡江,直指建业,大军猝至,夺其胆气,可不战禽也!”浚善其谋,使白王浑。恽曰:“浑暗于事机,而欲慎已免咎,必不我从。”浚固使白之,浑果曰:“受诏但令屯江北以抗吴军,不使轻进,贵州虽武,岂能独平江东乎!今者违命,胜不足多,若其不胜,为罪已重。且诏令龙骧受我节度,但当具君舟,一时俱济耳。”恽曰:“龙骧克万里之寇,以既成之功来受节度,未之闻也。且明公为上将,见可而进,岂得一一须诏令乎!今乘此渡江,十全必克,何疑何虑而淹留不进!此鄙州上下所以恨恨也。”浑不听。 当初,晋武帝下诏书,命令王浚攻下建平,接受杜预的节制调度,到了建业,接受王浑的部署、调度。杜预到江陵,对各位将领说:“如果王浚攻克了建平,就会顺长江长驱直进,他的威名已经显著,就不适合再让他受我的节制。如果他不能取胜,那么我就没有缘份对他施行节制调度了。”王浚到了西陵,杜预写信对他说:“您已经摧毁了敌人的西部屏障,应立即直取建业,讨伐历代的逃寇,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吴人,整顿部队,返回都城,这也是前所未有的一件事。”王浚非常高兴,上表陈述杜预的信。张悌战败身死时,扬州别驾何恽对周浚说:“张悌发动的全吴的精兵就在这里灭亡了,这使吴朝野上下没有人不震动恐惧。现在,王浚已经攻下了武昌,正乘胜东下,所向无敌,敌人土崩瓦解之势已经显露出来了。我认为,应当立即领兵渡江,直指建业。大军突然到来,必然使敌人胆战心惊,失去勇气,我们就能不战而擒敌了。”周浚赞赏何恽的计谋,让他去报告王浑。何恽说:“王浑不懂得把握事情的时机,但他想行事谨慎,不使自己有过失,所以他肯定不会听从我的意见。”周浚坚持让他去向王浑禀告,王浑果然说:“我接受皇帝的命令,只让我驻扎在长江以北,以便抗击吴军,并没有让我轻易进兵。你们州的军队虽然勇武,又岂能独立地平定江东之地呢!现在如果违反诏命而出兵,打了胜仗固然值得称赞,如果没有取胜,那么犯下的罪过就已经很严重了。而且皇帝命令王浚接受我的部署调度,你们所应该作的,只是准备好船和桨,一齐渡江。”何恽说:“王浚攻克了万里之敌,他会以成就功勋的身份来接受您的部署调度,这样的事情我可没有听说过。况且明公您为上将,抓住适当的机会就可以行动,怎么可以事事都等待命令呢?现在如果乘机渡江,完全有把握取胜,您还犹豫、顾虑什么而停留不进,这正是使鄙州上上下下的人士抱恨不已的原因。”王恽不听。 王浚自武昌顺流径趣建业;吴主遣游击将军张象帅舟师万人御之,象众望旗而降。浚兵甲满江,旌旗烛天,威势甚盛,吴人大惧。 王浚从武昌顺着长江直接向建业进逼。吴主派遣游击将军张象率领舟师一万人抵抗。张象的部下望见王浚的旌旗就投降了。这时候,江中满满的全都是身披铠甲的王浚的士兵,旌旗映照着天空,威猛的气势极其盛大,吴人异常恐惧。 吴主之嬖臣岑昏,以倾险谀佞,致位九列,好兴功役,为众患苦。及晋兵将至,殿中亲近数百人叩头请于吴主曰:“北军日近而兵不举刃,陛下将如之何?”吴主曰:“何故?”对曰:“正坐岑昏耳。”吴主独言:“若尔,当以奴谢百姓!”众因曰:“唯!”遂并起收昏;吴主骆驿追止,已屠之矣。 吴主的宠臣岑昏,由于阴险狡诈、谄媚逢迎而爬上了九卿的地位。他喜好大兴工程劳役,使众人深受困苦与祸患。等晋兵就要到达的时候,宫中亲近的几百名随从官吏向吴主叩头请求说:“北方的敌军一天一天地逼近了,而我们的士兵却不拿起武器抵抗,陛下您打算怎么办呢?”吴主问:“是什么原因?”众人回答说:“正是由于岑昏的缘故。”吴主只说了一句:“要是这样,就拿这个奴才去向老百姓谢罪吧!”众人答应“是!”从地上爬起来就去抓岑昏,等到吴主后悔,不断地派人去追赶制止,岑昏已经被杀了。 陶浚将讨郭马,至武昌,闻晋兵大入,引兵东还。至建业,吴主引见,问水军消息,对曰:“蜀船皆小,今得二万兵,乘大船以战,自足破之。”于是合众,授浚节钺。明日当发,其夜,众悉逃溃。 陶浚要去征讨郭马,到了武昌,听说晋兵已大举进逼,就领兵返回东边。到了建业,吴主派人领他来见面,向他询问水军的情况。陶浚回答说:“蜀地的船都很小,现在给二万名士兵,乘大船作战,我有把握打败敌人。”于是吴召集兵员,授予陶浚符节斧钺。原定第二天了发,但当天夜里,陶浚召集的士兵全都跑光了。 时王浑、王浚及琅邪王皆临近境,吴司徒何植、建威将军孙晏悉送印节诣浑降。吴主用光禄勋薛莹、中书令胡冲等计,分遣使者奉书于浑、浚、以请降。又遗其群臣书,深自咎责,且曰:“今大晋平治四海,是英俊展节之秋,勿以移朝改朔,用损厥志。”使者先送玺绶于琅邪王。壬寅,王浚舟师过三山,王浑遣信要浚暂过论事,浚举帆直指建业,报曰:“风利,不得泊也。”是日,浚戎卒八万,方舟百里,鼓噪入于石头,吴主面缚舆榇,诣军门降。浚解缚焚榇,延请相见。收其图籍,克州四,郡四十三,户五十二万三千,兵二十三万。 这时,王浑、王浚以及琅邪王司马都已逼近建业附近。吴司徒何植、建威将军孙晏都把印玺、符节送到王浑那里投降了。吴主采用光禄勋薛莹、中书令胡冲等人的计谋,分别派遣使者向王浑、王浚、司马奉上书信请求投降。吴主又给大臣们一封信,在信中深深地谴责了自己的罪过,还说:“当前,大晋平治四海,这正是杰出优秀的人材发挥、施展其气节操守的时期,不要因为改朝换代就因此丧失了志向。”吴主的使者先把印玺送到琅邪王司马那里。壬寅(十五日),王浚的舟师经过三山,王浑派信使邀请王浚暂时过来商议事情,王浚正扬帆直逼建业,回复王浑说:“船行正顺风,不便停下来。”这一天,王浚的八万士兵,乘着相连百里的战船,擂鼓呐喊进入石头城。吴主孙松了绑,焚烧了棺材,请他相见。晋接收了吴的地图、户籍,攻克了吴的四个州,四十三个郡,五十二万三千户,二十三万名士兵。 朝廷闻吴已平,群臣皆贺上寿,帝执爵流涕曰:“此羊太傅之功也。”票骑将军孙秀不贺,南向流涕曰:“昔讨逆弱冠以一校尉创业,今后主举江南而弃之,宗庙山陵,于此为墟,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晋朝廷听到吴已平定的消息,大臣们都去庆贺,为晋武帝祝寿。晋武帝手持酒杯流泪说:“这是太傅羊祜的功劳。”票骑将军孙秀没有和大家一起庆贺,他面朝南方流泪说:“从前,先主孙策刚满二十岁,以一个校尉的身份创下了基业,如今后主把整个江南之地都抛弃了,宗庙陵墓从此将成为废墟,悠悠青天啊,这究竟是谁造成的啊!” 吴之未下也,大臣皆以为未可轻进,独张华坚执以为必克。贾充上表称:“吴地未可悉定,方夏,江、淮下湿,疾疫必起,宜召诸军还,以为后图。虽腰斩张华不足以谢天下。”帝曰:“此是吾意,华但与吾同耳。”荀勖复奏,宜如充表。帝不从。杜预闻充奏乞罢兵,驰表固争,使至辕而吴已降。充惭惧,诣阙请罪,帝抚而不问。 当初,还没有攻陷吴国的时候,大臣们都认为不可以轻易进军,只有张华非常坚定地坚持进军,认为一定能成功。贾充当时上表说:“吴地不能全都平定,现在正是夏季,长江、淮水下游地区潮湿,必然会发生疾病瘟疫,应当把各部队都召回来,以后再作打算。即使腰斩张华,也不足以向天下人谢罪。”晋武帝说:“这正是我的意思,张华只不过是与我意见相同而已。”荀勖又上奏,大致上与贾充的看法相同。晋武帝没有听他们的话。杜预听说贾充上奏请求停止进兵,急忙上表晋武帝,坚决地争论,派使者拿了给晋武帝的表文,飞驰而去。使者走到辕时吴已经投降了。贾充又惭愧又害怕,到宫里去请罪,晋武帝抚慰了他而没有追究。 夏,四月,甲申,诏赐孙爵归命侯。 夏季,四月,甲申(二十八日),晋武帝下诏,赐予孙爵位归命侯。 乙酉,大赦,改元。大五日。遣使者分诣荆、扬抚慰,吴牧、守已下皆不更易;除其苛政,悉从简易。 乙酉(二十九日),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太康。晋朝聚餐饮酒五天。派遣使者分别到荆州、扬州去抚慰,吴原来的牧、守以下的官吏全都不更换;废除了吴的繁琐的规章制度,一切都遵循简便易行的原则,吴人非常高兴。 滕讨郭马未克,闻晋伐吴,帅众赴难,至巴丘,闻吴亡,缟素流涕,还,与广州刺史闾丰、苍梧太守王毅各送印绶请降。孙遣陶璜之子融持手书谕璜,璜流涕数日,亦送印绶降。帝皆复其本职。 腾讨伐郭马没有成功,听说晋征讨吴,就率领部下奔来救难。到巴丘,听到吴已亡国的消息,于是身穿白色的丧服流泪,然后就返回了。他与广州刺史闾丰、苍梧太守王毅各自向晋送去印玺绶带请求投降。孙派陶璜的儿子陶融,拿着他亲笔写的信指示陶璜降晋,陶璜哭了好几天,最后也送去了印玺绶带投降了。晋武帝全都恢复了他们原来的官职。 王浚之东下也,吴城戌皆望风款附,独建平太守吾彦婴城不下,闻吴亡,乃降。帝以彦为金城太守。 王浚向东挺进时,吴各城的守备都望风而降,只有建平太守吾彦环绕着城固守,没有攻下来。后来他听到吴亡国的消息就投降了。晋武帝任命吾彦为金城太守。 初,韩廷尊宠孙秀、孙楷,欲以招来吴人。及吴亡,降秀为伏波将军,楷为度辽将军。 当初,朝廷对孙秀、孙楷尊重恩宠,是想利用他们招来吴人。等到吴灭亡了,孙秀就被降职为伏波将军,孙楷降为度辽将军。 琅邪王遣使送孙及其宗族诣洛阳。五月,丁亥朔,至,与其太子瑾等泥头面缚,诣东阳门。诏遣谒者解其缚,赐衣服、车乘、田三十项,岁给钱谷、绵绢甚厚。拜瑾为中郎,诸子为王者皆为郎中。吴之旧望,随才擢叙。孙氏将吏渡江者复十年,百姓复二十年。 琅邪王司马派使者送孙及他的宗族去洛阳。五月,丁亥朔(初一),孙到了洛阳。他和太子孙瑾等人用泥涂在头上,反绑了双手,来到洛阳的东阳门。晋武帝下诏,派谒者解开他们的绳索,赐以衣服、车子、三十顷田地,每年都供应他们非常充足的钱币、粮食和布匹。晋授予孙瑾中郎的官职,孙皓其他的儿子,凡是原先为王的,都被任命为郎中。吴从前的有名望的人士,都根据他们的才能提拔进用。孙皓的将领、官吏渡过长江的,免除十年的赋税、劳役;老百姓免除二十年的赋税、劳役。 庚寅,帝临轩,大会文武有位及四方使者,国子学生皆预焉。引见归命侯及吴降人。登殿稽颡。帝谓曰:“朕设此座以待卿久矣。”曰:“臣子南方,亦设此座以待陛下。”贾充谓曰:“闻君在南方凿人目,剥人面皮,此何等刑也?”曰:“人臣有弑其君及奸回不忠者,则加此刑耳。”充默然甚愧,而颜色无怍。 庚寅(初四),晋武帝来到堂前的长廊,会见文武官员中有爵位的以及四方来晋的使者,国子学生也都参加会见。晋武帝派人把归命侯孙以及投降的吴人带来相见。孙登上大殿向晋武帝叩头。晋武帝对孙说:“联设了这个座位以等待你已经有很久了。”孙说:“我在南方,也设了这个座位以等待陛下。”贾充对孙说:“听说你在南方,凿人的眼睛,剥人的脸皮,这是哪一等级的刑法?”孙说:“为人臣子的,杀了他的君王以及邪恶不忠的就处以这种刑法。”贾充沉默无语,非常羞愧,而孙却面无愧色。 帝从容问散骑常侍薛莹,孙所以亡,对曰:“昵近小人,刑罚放滥,大臣诸将,人不自保,此其所以亡也。”他日,又问吾彦,对曰:“吴主英俊,宰辅贤明。”帝笑曰:“若是,何故亡?”彦曰:“天禄永终,历数有属,故为陛下禽耳。”帝善之。 晋武帝从容地询问散骑常侍薛莹,孙为什么会亡国。薛莹回答说:“孙亲近小人,任意地施行刑罚,大臣和各位将领,人人都不能自保,这就是孙灭亡的原因。”又一天,晋武帝用同样的问题问吾彦,吾彦回答说:“吴君王才智出众,辅佐的大臣贤能聪明。”晋武帝笑着说:“要是这样,为什么会亡国?”吾彦说:“天赐的福禄永久断绝,天道却有归属,所以才被陛下所擒。”晋武帝赞赏他的话。 王浚之入建业也,其明日,王浑乃济江,以浚不待已至,先受孙降,意甚愧忿,将攻浚。何攀劝浚送与浑,由是事得解。何恽以浑与浚争功,与周浚笺曰:“《书》贵克让,《易》大谦光。前破张悌,吴人失气,龙骧因之,陷其区宇。论其前后,我实缓师,即失机会,不及于事,而今方竟其功;彼既不吞声,将亏雍穆之弘,兴矜争之鄙,斯实愚情之所不取也。”浚得笺,即谏止浑。浑不纳,表浚违诏不受节度,诬以罪状。浑子济,尚常山公主,宗党强盛。有司奏请槛车征浚,帝弗许,但以诏书责让浚以不从浑命,违制昧利。浚上书自理曰:“前被诏书,令臣直造秣陵,又令受太尉充节度。臣以十五日至三山,见浑军在北岸,遣书邀臣;臣水军风发,径造贼城,无缘回船过浑。臣以日中至秣陵,暮乃被浑所下当受节度之符,欲令臣明十六日悉将所领还围石头,又索蜀兵及镇南诸军人名定见。臣以为已来降,无缘空围石头;又,兵人定见,不可仓猝得就,皆非当今之急,不可承用,非敢忽弃明制也。众叛亲离,匹夫独从,雀鼠贪生,苟乞一活耳;而江北诸军不知虚实,不早缚取,自为小误。臣至便得,更见怨恚,并云守贼百日,而令他人得之。臣愚以为事君之道,苟利社稷,死生以之。若其顾嫌疑以避咎责,此是人臣不忠之利,实非明主社稷之福也!”浑又腾周浚书云:“浚军得吴宝物。”又云:“浚牙门将李高放火烧伪宫。”浚复表曰:“臣孤根独立,结恨强宗。夫犯上干主,其罪可救;乖忤贵臣,祸在不测。伪中郎将孔摅说:去二月武昌失守,水军行至,按行石头还,左右人皆跳刀大呼云:‘要当为陛下一死战决之,’意大喜,意必能然,便尽出金宝以赐与之。小人无状,得便驰走。惧,乃图降首。降使适去,左右劫夺财物,略取妻妾,放火烧宫。逃身窜首,恐不脱死。臣至,遣参军主者救断其火耳。周浚先入宫,浑又先登舟,臣之入观,皆在其后。宫之中,乃无席可坐,若有遗宝,则浚与浑先得之矣。浚等云臣屯聚蜀人,不时送,欲有反状。又恐动吴人,言臣皆当诛杀,取其妻子,冀其作乱,得骋私忿。谋反大逆,尚以见加,其余谤,故其宜耳。今年平吴,诚为大庆;于臣之身,更受咎累。”浚至京师,有司奏浚违诏,大不敬,请付廷尉科罪。诏不许。又奏浚赦后烧贼船百三十五艘,辄敕付廷尉禁推。诏勿推。 王浚进入建业的第二天,王浑就渡过长江。王浑因为王浚不等他到,就先接受孙投降,心中又羞愧又怨恨,就想攻打王浚。何攀劝王浚把孙送给王浑,事情才得到缓解。何恽因为王浑与王浚争功,就写信给周浚说:“《尚书》重视能退让,《易经》赞赏谦逊的光荣。前些时候打败了张悌,使吴人丧失了胆量勇气,王浚乘这个机会,攻下了吴的疆土。如果要论谁先谁后,我们确实是慢了,已经失去了机会,没有及时赶上,而目前又在争功,他既然咽不下这口怨气,就会使谐和的风气受到损坏,而使自矜争功的鄙陋之习兴起,这实在是我从心里所不敢同意的。”周浚收到信,立即进谏劝止王浑,王浑不听,上表说王浚违反诏命,不服从调度,还捏造事实诬告王浚有罪。王浑的儿子王济和晋武帝的女儿常山公主结了亲,在朝廷宗族帮派中很有势力。于是,有关部门就上奏晋武帝,请求用囚车把王浚召回来,但是晋武帝没有同意,只是下诏书责备王浚不服从王浑的命令,违抗诏命,去求功利。王浚上书为自己申辩说:“我先接到诏命,让我直接到秣陵,又命令我接受太尉贾充调度。我于十五日到三山,看见王浑的军队在北岸,王浑写信邀请我去他那里,当时我的水军正顺风乘势直到贼城,没有理由再调转船头返回去见王浑。我在中午时到秣陵,黄昏时分才接到受王浑调度的命令,命令我于第二天十六日,率领全部属下,回过头去包围石头城。还索取我率领的蜀地兵士以及随我东下的镇南各军的确切人数。我认为孙已经来投降,没有理由徒劳地包围石头城。另外,士兵的确切人数,不可能在匆促之间就能很快得知,而且都不是眼前急迫的事情,不能顺从施行,并不是我胆敢忽略、弃置圣明的诏令。孙众叛亲离,匹夫独坐,像麻雀、老鼠那样贪生,苟且乞求一条活命而已。但是江北的各部队不了解虚实,不早些来捉拿孙皓,自己造成了失误。我一到便得手,就更遭到怨恨与不满,还说什么守贼守了一百天,却让别人得到了。我认为,侍奉君王的原则是:假如有利于国家,无论生与死都要追求。如果顾虑别人猜忌怀疑因而逃避过错责任,这是作臣子的以不忠诚得到的私利,实在不是圣明的君主与国家的福气。”王浑又递上周浚的书信,信上说:“王浚军队得到了吴的珍贵物品。”还说:“王浚的牙门将李高,放火烧了孙的宫殿。”王浚又上表说:“我孤根独立,与强大的宗派结下了仇怨。如果是冒犯了君王的罪过还可能得救,但要是得罪了权贵之臣,灾祸就难以预料了。吴中郎将孔摅说:二月武昌失守,晋水军马上就要到了。孙巡行石头城回来,他手下的人都挥舞着刀大呼,说:‘正要为了陛下去决一死战,’孙非常高兴,觉得必然能如此,就把他的金器宝物全都拿出来赐给这些人。然而小人无礼,这些人得了值钱的东西就飞快地逃走了。孙非常恐惧,于是打算投降伏罪。孙派出的使者刚离开,他手下的人就开始抢夺财物,掠夺孙的妻妾,放火烧了宫殿。孙抱头鼠窜,唯恐不能活命。我到那里时,派参军主者才把火扑灭。周浚先进入孙的宫殿,王浑又先登上孙的船,我进去和我所见到的,全都在他们之后。孙的宫里,连可以坐的席子都没有,假如有遗留下来的珍贵之物,也是周浚与王浑先得到了。周浚等人说我聚集蜀人,不准时把孙送去,是想谋反。他们还吓唬吴人,说我要把他们都杀了,把他们的妻子儿女都抓走,希望吴人作乱,以发泄他们的私恨。像谋反这种大逆不道的罪名,他们尚且用来加到我的头上,其他的诽谤与诬陷也就是必然的了。今年平定了吴,的确是大庆,但是对于我个人来说,却遭到了灾祸与忧患。”王浚到了京都,有关部门上奏皇帝,说王浚违抗诏命,极不恭敬,请求把他交付廷尉依法判罪。晋武帝下诏书不同意。于是他们又上奏,说王浚在赦免了吴人之后还放火烧了吴人的一百三十五艘船,应立即下令把他交付延尉,关进监狱里追究审问。晋武帝下诏书,不同意追究他。 浑、浚争功不已,帝命守廷尉广陵刘颂校其事,以浑为上功,浚为中功。帝以颂折法失理,左迁京兆太守。 王浑与王浚,为了功劳而争执不休,晋武帝命令守廷尉、广陵人刘颂来审定、处理这件事。刘颂认为王浑立了上功,王浚是中功。晋武帝认为刘颂断法不合理,就把他降职为京兆太守。 庚辰,增贾充邑八千户;以王浚为辅国大将军,封襄阳县侯;杜预为当阳县侯;王戎为安丰县侯;封琅邪王二子为亭侯;增京陵侯王浑邑八千户,进爵为公;尚书关内侯张华进封广武县侯;增邑万户;荀勖以专典诏命功,封一子为亭侯;其余诸将及公卿以下,赏赐各有差。帝以平吴功,策告羊祜庙,乃封其夫人夏侯氏为万岁乡君,食邑万千户。 庚辰(疑误),增加贾充封邑八千户。任命王浚为辅国大将军,封为襄阳县侯。杜预被封为当阳县侯。王戎被封为安丰县侯。琅邪王司马的两个儿子被封为亭侯。增加京陵侯王浑食邑八千户,提升爵位为公。尚书关内侯张华,被进爵封为广武县侯,增加食邑至万户。荀勖因为专门掌管诏命的功劳,一个儿子被封为亭侯。其余各位将领以及公卿大臣以下的官吏。受到的赏赐各不相同。晋武帝以平吴的功绩,到羊祜庙里用简书靠慰他,封羊祜的夫人夏侯氏为万岁乡君,食邑五千户。 王浚自以功大,而为浑父子及党与所挫抑,每进见,陈其攻伐之劳及见枉之状,或不胜忿愤,径出不辞;帝每容恕之。益州护军范通谓浚曰:“卿功则美矣,然恨所以居美者未尽善也。卿旋旆之日,角巾私第,口不言平吴之事;若有问者,则曰:‘圣人之德,群帅之力,老夫何力之有!’此蔺生所以屈廉颇也,王浑能无愧乎!”浚曰:“吾始惩邓艾之事,惧祸及身,不得无言;其终不能遣诸胸中,是吾褊也。”时人咸以浚功重报轻,为之愤邑;博士秦秀等并上表讼浚之屈,帝乃迁浚镇军大将军。王浑尝诣浚,浚严设备卫,然后见之。 王浚自以为功劳大,却遭到了王浑父子及其党羽的打击和冤枉,所以每次进见晋武帝,总要陈述他讨伐攻战的辛劳以及被冤屈的情况,有时候忍不住愤恨与不满,竟不辞而别,晋武帝总是宽容、原谅他。益州护军通对王浚说:“你的功劳确实值得赞美,但遗憾的是,你以别人的赞美自居,这就不完全值得赞赏了。你应当凯旋之后就隐居在自己家里,嘴里不谈平吴的事情,如果有人问到平吴之事,你就说:‘这是圣明的君主的德行,是各位将帅的力量,我这个老头子又有什么功劳!’蔺相如就是用这个办法把廉颇降住了,王浑他能不惭愧吗?”王浚说:“我开始那样作是吸取了邓艾的教训,害怕把灾祸惹上身,我不能不说,但是我最终也不能放开这件事,还是因为我心地狭窄。”当时,人们都觉得王浚的功劳大,但是对他的报偿轻了,都对此愤恨不平。博士秦秀等人一起上表,替王浚叫屈,晋武帝于是授予王浚镇军大将军官职。王浑曾经到王浚那里去,王浚设置了森严的戒备、护卫,然后会见王浑。 杜预还襄阳,以为天下虽安,忘战必危,乃勤于讲武,申严戌守。又引、水以浸田万余顷,开扬口通零、桂之漕,公私赖之。预身不跨马,射不穿札,而用兵制胜,诸将莫及。预在镇,数饷遗洛中贵要,或问其故,预曰:“吾但恐为害,不求益也。” 杜预回到襄阳以后,觉得天下虽然安定了,但是如果忘记了战事就必然会导致危难,于是他勤于讲习武事,命令部下要严于防守。他还引来水和水浇灌田地一万多顷,开凿扬口,与零、桂之水相通,以利水上运输,公与私都赖此而得到方便。杜预身不跨战马,射箭不能透甲,但是他以善于用兵战胜对方,各位将领都比不上他。杜预人在镇守,却多次向京都的权贵要人馈赠,有人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作,杜预回答说:“我只怕他们会加害于我,并不指望他们能给我什么好处。” 王浑迁征东大将军,复镇寿阳。 王浑升迁为征东大将军,又去镇守寿阳。 诸葛靓逃窜不出。帝与靓有旧,靓姊为琅邪王妃,帝知靓在姊间,因就见焉。靓逃于厕,帝又逼见之,谓曰:“不谓今日复得相见!”靓流涕曰:“臣不能漆身皮面,复睹圣颜,诚为惭恨!”诏以为侍中;固辞不拜,归于乡里,终身不向朝廷而坐。 诸葛靓逃走以后,就隐藏起来不露面。晋武帝与诸葛靓有旧交,诸葛靓的姐姐是琅邪王司马的妻子。晋武帝知道诸葛靓躲在他姐姐那里,因此就去那里见他。诸葛靓逃进厕所躲着不见,晋武帝又强行见他,对他说:“没想到今天又见面了!”诸葛靓流泪说:“我没能作到往身上涂漆,把脸上的皮刮下来,又见到了圣上您的面容,我实在是又愧又恨。”晋武帝下诏书任命诸葛靓为侍中,诸葛靓坚决推辞不接受。后来诸葛靓回到了家乡,一生也没有面朝着晋朝廷的方向就座。 [3]六月,复封丹水侯睦为高阳王。 [3]六月,重新封丹水侯司马睦为交阳王。 [4]秋,八月,己未,封皇弟延祚为乐平王,寻薨。 [4]秋季,八月,己未(初五),封武帝弟司马延祚为乐平王,不久他就去世了。 [5]九月,庚寅,贾充等以天下一统,屡请封禅;帝不许。 [5]九月,庚寅(初六),贾充等人认为天下已经统一了,多次请到泰山上举行祭天地的典礼,晋武帝不同意。 [6]冬,十月,前将军青州刺史淮南胡威卒。威为尚书,尝谏时政之宽。帝曰:“尚书郎以下,吾无所假借。”威曰:“臣之所陈,岂在丞、郎、令史,正谓如臣等辈,始可以肃化明法耳!” [6]冬季,十月,前将军、青州刺史、淮南人胡威去世。胡威任尚书,曾经进谏,认为当时的政治措施宽松。晋武帝说:“尚书郎以下的官吏,我没有对他们宽容。”胡威说:“我所陈述的,难道是丞、郎、令史这一类官吏吗?我正是说像我同辈的官员,才可以严肃教化,彰明法度。” [7]是岁,以司隶所统郡置司州,凡州十九,郡国一百七十三,户二百四十五万九千八百四十。 [7]这一年,以司隶所统领的郡设置司州。一共有十九个州,一百七十三个郡国,二百四十五万九千八百四十户。 [8]诏曰:“昔自汉末,四海分崩,刺史内亲民事,外领兵马。今天下为一,当韬戢干戈,刺史分职,皆如汉氏故事;悉去州郡兵,大郡置武吏百人,小郡五十人。”交州牧陶璜上言:“交、广东西数千里,不宾属者六万余户,至于服从官役,才五千余家。二州唇齿,唯兵是镇。又,宁州诸夷,接据上流,水陆并通,州兵未宜约损,以示单虚。”仆射山涛亦言“不宜去州郡武备”;帝不听。及永宁以后,盗贼群起,州郡无备,不能禽制,天下遂大乱,如涛所言。然其后刺史复兼兵民之政,州镇愈重矣。 [8]晋武帝下诏书说:“从前自汉末开始,四海之内分崩离析,刺史对内亲自处理民事,对外统领兵马。如今天下一统,应当收藏起兵器,把刺史的职权区分开,全都依照汉时的制度行事。把州郡的兵都去掉,大郡设置武官一百人,小郡设置五十人。”交州牧陶璜上书说:“交州、广州,从东到西有几千里,不归顺的有六万多户,至于服从官府劳役的,只有五千多家。两个州唇齿相依,只有靠军队才能镇守住。另外,宁州各蛮夷,与上流地区接壤,他们据守在那里,水路陆路都通。所以,不应该减损州兵,以显出官府的力量单薄虚弱。”仆射山涛也说:“不应当去掉州郡的军事守备。”晋武帝却不听。到了永宁以后,盗贼群起,州郡由于没有军队和武器,没有办法捉拿制止,于是天下大乱,正像山涛所说的那样。然而从这以后,刺史又兼管兵民的政务,地方的军事力量更加强大了。 [9]汉、魏以来,羌、胡、鲜卑降者,多处之塞内诸郡。其后数因忿恨,杀害长吏,渐为民患。侍御史西河郭钦上疏曰:“戎狄强犷,历古为患。魏初民少,西北诸郡,皆为戎居,内及京兆、魏郡、弘农,往往有之。今虽服从,若百年之后有风尘之警,胡骑自平阳、上党不三日而至孟津,北地、西河、太原、冯翊、安定、上郡尽为狄庭矣。宜及平吴之威,谋臣猛将之略,渐徒内郡杂胡于边地,峻四夷出入之防,明先王荒服之制,此万世之长策也。”帝不听。 [9]汉、魏以来,羌、胡、鲜卑等投降的部落,大乡居住在关塞之内的各个郡里。以后多次因为不满和怨恨,杀害了郡县的长官,逐渐成为百姓的祸患。侍御史、西河人郭钦上疏说:“戎狄强暴蛮横,自古以来就是祸患。魏初期,百姓人数少,西北各郡,都被戎人居住,内地一直到京兆、魏郡、弘农,也往往有戎人居住。现在虽然服从我们,但如果百后之后,发生了战乱的危机,胡人的骑兵从平阳、上党地区,用不了三天就能到孟津,那么北地、西河、太原、冯翊、安定、上郡这些地区,就都成为狄人的占地了。应当趁平吴的威势,谋臣猛将的谋略,逐渐迁徒内地各郡居住的胡人到边境地区去,加强夷狄经常出入地区的防卫,以彰明先王所制定的使戎狄远离都城的制度,这是千年万代的长远的策略。”晋武帝不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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