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条 | 耶律楚材传 |
释义 | 耶律楚材是中国13世纪杰出的少数民族政治家。本文摘自元史,详尽地阐述了在连年战乱的情况下,他以拯救斯民为己任,辅佐蒙古统治者,积极推行汉法,实施了一系列有利于社会发展的政治、经济、文化举措。 原文元史耶律楚材传——《元史》卷一四六 列传第三十三 耶律楚材,字晋卿,辽东丹王突欲八世孙。父履,以学行事金世宗,特见亲任,终尚书右丞。楚材生三岁而孤,母杨氏教之学。及长,博极群书,旁通天文、地理、律历、术数及释老、医卜之说,下笔为文,若宿构者。金制,宰相子例试补省掾。楚材欲试进士科,章宗诏如旧制。问以疑狱数事,时同试者十七人,楚材所对独优,遂辟为掾。后仕为开州同知。贞祐二年,宣宗迁汴,完颜福兴行尚书事,留守燕,辟为左右司员外郎。太祖定燕,闻其名,召见之。楚材身长八尺,美髯宏声。帝伟之,曰:“辽、金世仇,朕为汝雪之。”对曰:“臣父祖尝委质事之,既为之臣,敢仇君耶!”帝重其言,处之左右,遂呼楚材曰吾图撒合里而不名,吾图撒合里,盖国语长髯人也。 己卯夏六月,帝西讨回回国。祃旗之日,雨雪三尺,帝疑之,楚材曰:“玄冥之气,见于盛夏,克敌之征也。”庚辰冬,大雷,复问之,对曰:“回回国主当死于野。”后皆验。夏人常八斤,以善造弓见知于帝,因每自矜曰:“国家方用武,耶律儒者何用。”楚材曰:“治弓尚须用弓匠,为天下者岂可不用治天下匠耶?”帝闻之甚喜,日见亲用。西域历人奏五月望夜月当蚀,楚材曰:“否。”卒不蚀。明年十月,楚材言月当蚀,西域人曰不蚀,至期果蚀八分。壬午八月,长星见西方,楚材曰:“女直将易主矣。”明年,金宣宗果死。帝每征讨,必命楚材卜,帝亦自灼羊胛,以相符应。指楚材谓太宗曰:“此人天赐我家。尔后军国庶政,当悉委之。”甲申,帝至东印度,驻铁门关,有一角兽,形如鹿而马尾,其色绿,作人言,谓侍卫者曰:“汝主宜早还。”帝以问楚材,对曰:“此瑞兽也,其名角端,能言四方语,好生恶杀,此天降符以告陛下。陛下天之元子,天下之人,皆陛下之子,愿承天心,以全民命。”帝即日班师。 丙戌冬,从下灵武,诸将争取子女金帛,楚材独收遗书及大黄药材。既而士卒病疫,得大黄辄愈。帝自经营西土,未暇定制,州郡长吏,生杀任情,至孥人妻女,取货财,兼土田。燕蓟留后长官石抹咸得卜尤贪暴,杀人盈市。楚材闻之泣下,即入奏,请禁州郡,非奉玺书,不得擅征发,囚当大辟者必待报,违者罪死,于是贪暴之风稍戢。燕多剧贼,未夕,辄曳牛车指富家,取其财物,不与则杀之。时睿宗以皇子监国,事闻,遣中使偕楚材往穷治之。楚材询察得其姓名,皆留后亲属及势家子,尽捕下狱。其家赂中使,将缓之,楚材示以祸福,中使惧,从其言,狱具,戮十六人于市,燕民始安。 己丑秋,太宗将即位,宗亲咸会,议犹未决。时睿宗为太宗亲弟,故楚材言于睿宗曰:“此宗社大计,宜早定。”睿宗曰:“事犹未集,别择日可乎?”楚材曰:“过是无吉日矣。”遂定策,立仪制,乃告亲王察合台曰:“王虽兄,位则臣也,礼当拜。王拜,则莫敢不拜。”王深然之。及即位,王率皇族及臣僚拜帐下。既退,王抚楚材曰:“真社稷臣也。”国朝尊属有拜礼自此始。时朝集后期应死者众,楚材奏曰:“陛下新即位,宜宥之。”太宗从之。 中原甫定,民多误触禁网,而国法无赦令。楚材议请肆宥,众以为迂,楚材独从容为帝言。诏自庚寅正月朔日前事勿治。且条便宜一十八事颁天下,其略言:“郡宜置长吏牧民,设万户总军,使势均力敌,以遏骄横。中原之地,财用所出,宜存恤其民,州县非奉上命,敢擅行科差者罪之。贸易借贷官物者罪之。蒙古、回鹘、河西诸人,种地不纳税者死。监主自盗官物者死。应犯死罪者,具由申奏待报,然后行刑。贡献礼物,为害非轻,深宜禁断。”帝悉从之,唯贡献一事不允,曰:“彼自愿馈献者,宜听之。”楚材曰:“蠹害之端,必由于此。”帝曰:“凡卿所奏,无不从者,卿不能从朕一事耶?” 太祖之世,岁有事西域,未暇经理中原,官吏多聚敛自私,赀至巨万,而官无储彳侍。近臣别迭等言:“汉人无补于国,可悉空其人以为牧地。”楚材曰:“陛下将南伐,军需宜有所资,诚均定中原地税、商税、盐、酒、铁冶、山泽之利,岁可得银五十万两、帛八万匹、粟四十余万石,足以供给,何谓无补哉?”帝曰:“卿试为朕行之。”乃奏立燕京等十路征收课税使,凡长贰悉用士人,如陈时可、赵昉等,皆宽厚长者,极天下之选,参佐皆用省部旧人。辛卯秋,帝至云中,十路咸进廪籍及金帛陈于廷中,帝笑谓楚材曰:“汝不去朕左右,而能使国用充足,南国之臣,复有如卿者乎?”对曰:“在彼者皆贤于臣,臣不才,故留燕,为陛下用。”帝嘉其谦,赐之酒。即日拜中书令,事无巨细,皆先白之。 楚材奏:“凡州郡宜令长吏专理民事,万户总军政,凡所掌课税,权贵不得侵之。”又举镇海、粘合,均与之同事,权贵不能平。咸得卜以旧怨,尤疾之,谮于宗王曰:“耶律中书令率用亲旧,必有二心,宜奏杀之。”宗王遣使以闻,帝察其诬,责使者,罢遣之。属有讼咸得卜不法者,帝命楚材鞫之,奏曰:“此人倨傲,故易招谤。今将有事南方,他日治之未晚也。”帝私谓侍臣曰:“楚材不较私仇,真宽厚长者,汝曹当效之。”中贵可思不花奏采金银役夫及种田西域与栽蒲萄户,帝令于西京宣德徙万余户充之。楚材曰:“先帝遗诏,山后民质朴,无异国人,缓急可用,不宜轻动。今将征河南,请无残民以给此役。”帝可其奏。 壬辰春,帝南征,将涉河,诏逃难之民,来降者免死。或曰:“此辈急则降,缓则走,徒以资敌,不可宥。”楚材请制旗数百,以给降民,使归田里,全活甚众。旧制,凡攻城邑,敌以矢石相加者,即为拒命,既克,必杀之。汴梁将下,大将速不台遣使来言:“金人抗拒持久,师多死伤,城下之日,宜屠之。”楚材驰入奏曰:“将士暴露数十年,所欲者土地人民耳。得地无民,将焉用之!”帝犹豫未决,楚材曰:“奇巧之工,厚藏之家,皆萃于此,若尽杀之,将无所获。”帝然之,诏罪止完颜氏,余皆勿问。时避兵居汴者得百四十七万人。楚材又请遣人入城,求孔子后,得五十一代孙元措,奏袭封衍圣公,付以林庙地。命收太常礼乐生,及召名儒梁陟、王万庆、赵著等,使直释九经,进讲东宫。又率大臣子孙,执经解义,俾知圣人之道。置编修所于燕京、经籍所于平阳,由是文治兴焉。 时河南初破,俘获甚众,军还,逃者十七八。有旨:居停逃民及资给者,灭其家,乡社亦连坐。由是逃者莫敢舍,多殍死道路。楚材从容进曰:“河南既平,民皆陛下赤子,走复何之!奈何因一俘囚,连死数十百人乎?”帝悟,命除其禁。金之亡也,唯秦、巩二十余州久未下,楚材奏曰:“往年吾民逃罪,或萃于此,故以死拒战,若许以不杀,将不攻自下矣。”诏下,诸城皆降。甲午,议籍中原民,大臣忽都虎等议,以丁为户。楚材曰:“不可。丁逃,则赋无所出,当以户定之。”争之再三,卒以户定。时将相大臣有所驱获,往往寄留诸郡,楚材因括户口,并令为民,匿占者死。乙未,朝议将四征不廷,若遣回回人征江南,汉人征西域,深得制御之术,楚材曰:“不可。中原、西域,相去辽远,未至敌境,人马疲乏,兼水土异宜,疾疫将生,宜各从其便。”从之。 丙申春,诸王大集,帝亲执觞赐楚材曰:“朕之所以推诚任卿者,先帝之命也。非卿,则中原无今日。朕所以得安枕者,卿之力也。”西域诸国及宋、高丽使者来朝,语多不实,帝指楚材示之曰:“汝国有如此人乎?”皆谢曰:“无有。殆神人也。”帝曰:“汝等唯此言不妄,朕亦度必无此人。”有于元者,奏行交钞,楚材曰:“金章宗时初行交钞,与钱通行,有司以出钞为利,收钞为讳,谓之老钞,至以万贯唯易一饼。民力困竭,国用匮乏,当为鉴戒。今印造交钞,宜不过万锭。”从之。 秋七月,忽都虎以民籍至,帝议裂州县赐亲王功臣。楚材曰:“裂土分民,易生嫌隙,不如多以金帛与之。”帝曰:“已许奈何?”楚材曰:“若朝廷置吏,收其贡赋,岁终颁之,使毋擅科征,可也。”帝然其计,遂定天下赋税,每二户出丝一斤,以给国用;五户出丝一斤,以给诸王功臣汤沐之资。地税,中田每亩二升又半,上田三升,下田二升,水田每亩五升;商税,三十分而一;盐价,银一两四十斤。既定常赋,朝议以为太轻,楚材曰:“作法于凉,其弊犹贪,后将有以利进者,则今已重矣。”时工匠制造,糜费官物,十私八九,楚材请皆考核之,以为定制。时侍臣脱欢奏简天下室女,诏下,楚材尼之不行,帝怒。楚材进曰:“向择美女二十有八人,足备使令。今复选拔,臣恐扰民,欲覆奏耳。”帝良久曰:“可罢之。”又欲收民牝马,楚材曰:“田蚕之地,非马所产,今若行之,后必为人害。”又从之。丁酉,楚材奏曰:“制器者必用良工,守成者必用儒臣。儒臣之事业,非积数十年,殆未易成也。”帝曰:“果尔,可官其人。”楚材曰:“请校试之。”乃命宣德州宣课使刘中随郡考试,以经义、词赋、论分为三科,儒人被俘为奴者,亦令就试,其主匿弗遣者死。得士凡四千三十人,免为奴者四之一。先是,州郡长吏,多借贾人银以偿官,息累数倍,曰羊羔儿利,至奴其妻子犹不足偿。楚材奏令本利相侔而止,永为定制,民间所负者,官为代价之。至一衡量,给符印,立钞法,定均输,布递传,明驿券,庶政略备,民稍苏息焉。 有二道士争长,互立党与,其一诬其仇之党二人为逃军,结中贵及通事杨惟忠,执而虐杀之。楚材按收惟忠。中贵复诉楚材违制,帝怒,系楚材;既而自悔,命释之。楚材不肯解缚,进曰:“臣备位公辅,国政所属。陛下初令系臣,以有罪也,当明示百官,罪在不赦。今释臣,是无罪也,岂宜轻易反覆,如戏小儿?国有大事,何以行焉!”众皆失色。帝曰:“朕虽为帝,宁无过举耶?”乃温言以慰之。楚材因陈时务十策,曰:“信赏罚,正名分,给俸禄,官功臣,考殿最,均科差,选工匠,务农桑,定土贡,制漕运。皆切于时务,悉施行之。 太原路转运使吕振、副使刘子振,以赃抵罪。帝责楚材曰:“卿言孔子之教可行,儒者为好人,何故乃有此辈?”对曰:“君父教臣子,亦不欲令陷不义。三纲五常,圣人之名教,有国家者莫不由之,如天之有日月也。岂得缘一夫之失,使万世常行之道独见废于我朝乎!”帝意乃解。 富人刘忽笃马、涉猎发丁、刘廷玉等以银一百四十万两扑买天下课税,楚材曰:“此贪利之徒,罔上虐下,为害甚大。”奏罢之。常曰:“兴一利不如除一害,生一事不如省一事。任尚以班超之言为平平耳,千古之下,自有定论。后之负谴者,方知吾言之不妄也。”帝素嗜酒,日与大臣酣饮,楚材屡谏,不听,乃持酒槽铁口进曰:“曲蘖能腐物,铁尚如此,况五脏乎!”帝悟,语近臣曰:“汝曹爱君忧国之心,岂有如吾图撒合里者耶?”赏以金帛,敕近臣日进酒三钟而止。自庚寅定课税格,至甲午平河南,岁有增羡,至戊戌,课银增至一百一十万两。译史安天合者,谄事镇海,首引奥都剌合蛮扑买课税,又增至二百二十万两。楚材极力辨谏,至声色俱厉,言与涕俱。帝曰:“尔欲搏斗耶?”又曰:“尔欲为百姓哭耶?姑令试行之。”楚材力不能止,乃叹息曰:“民之困穷,将自此始矣!” 楚材尝与诸王宴,醉卧车中,帝临平野见之,直幸其营,登车,手撼之。楚材熟睡未醒,方怒其扰己,忽开目视,始知帝至,惊起谢,帝曰:“有酒独醉,不与朕同乐耶?”笑而去。楚材不及冠带,驰诣行宫,帝为置酒,极欢而罢。 楚材当国日久,得禄分其亲族,未尝私以官。行省刘敏从容言之,楚材曰:“睦亲之义,但当资以金帛。若使从政而违法,吾不能徇私恩也。” 岁辛丑二月三日,帝疾笃,医言脉已绝。皇后不知所为,召楚材问之,对曰:“今任使非人,卖官鬻狱,囚系非辜者多。古人一言而善,荧惑退舍,请赦天下囚徒。”后即欲行之,楚材曰:“非君命不可。”俄顷,帝少苏,因入奏,请肆赦,帝已不能言,首肯之。是夜,医者候脉复生,适宣读赦书时也,翌日而瘳。冬十一月四日,帝将出猎,楚材以太乙数推之,亟言其不可,左右皆曰:“不骑射,无以为乐。”猎五日,帝崩于行在所。皇后乃马真氏称制,崇信奸回,庶政多紊。奥鲁剌合蛮以货得政柄,廷中悉畏附之。楚材面折廷争,言人所难言,人皆危之。 癸卯五月,荧惑犯房,楚材奏曰:“当有惊扰,然讫无事。”居无何,朝廷用兵,事起仓卒,后遂令授甲选腹心,至欲西迁以避之。楚材进曰:“朝廷天下根本,根本一摇,天下将乱。臣观天道,必无患也。”後数日乃定。后以御宝空纸付奥都剌合蛮,使自书填行之。楚材曰:“天下者先帝之天下。朝廷自有宪章,今欲紊之,臣不敢奉诏。”事遂止。又有旨:“凡奥都剌合蛮所建白,令史不为书者,断其手。”楚材曰:“国之典故,先帝悉委老臣,令史何与焉?事若合理,自当奉行,如不可行,死且不避,况截手乎!”后不悦。楚材辨论不已,因大声曰:“老臣事太祖、太宗三十余年,无负于国,皇后亦岂能无罪杀臣也!”后虽憾之,亦以先朝旧勋,深敬惮焉。甲辰夏五月,薨于位,年五十五。皇后哀悼,赙赠甚厚。后有谮楚材者,言其在相位日久,天下贡赋,半入其家。后命近臣麻里扎覆视之,唯琴阮十余,及古今书画、金石、遗文数千卷。至顺元年,赠经国议制寅亮佐运功臣、太师、上柱国,追封广宁王,谥文正。子铉、铸。 铸字成仲,幼聪敏,善属文,尤工骑射。楚材薨,嗣领中书省事,时年二十三。铸上言宜疏禁网,遂采历代德政合于时宜者八十一章以进。戊午,宪宗征蜀,诏铸领侍卫骁果以从,屡出奇计,攻下城邑,赐以尚方金锁甲及内厩骢马。乙未,宪宗崩,阿里不哥叛,铸弃妻子,挺身自朔方来归,世祖嘉其忠,即日召见,赏赐优厚。中统二年,拜中书左丞相。是年冬,诏将兵备御北边,后征兵扈从,败阿里不哥于上都之北。至元元年,加光禄大夫。奏定法令三十七章,吏民便之。二年,行省山东。未几征还。初,清庙雅乐,止有登歌,诏铸制宫悬八佾之舞。四年春三月,乐舞成,表上之,仍请赐名《大成》,制曰“可”。六月,改荣禄大夫、平章政事。五年,复拜光禄大夫、中书左丞相。十年,迁平章军国重事。十三年,诏监修国史。朝廷有大事,必咨访焉。十九年,复拜中书左丞相。二十年冬十月,坐不纳职印、妄奏东平人聚谋为逆、间谍幕僚、及党罪囚阿里沙,遂罢免,仍没其家赀之半,徙居山后。二十二年卒,年六十五。子十一人:希征,希勃,希亮,希宽,希素,希固,希周,希光,希逸淮东宣慰使,余失其名。至顺元年,赠推忠保德宣力佐治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懿宁王,谥文忠。 译文耶律楚材(1190-1244),金元之际契丹族人,辽皇族子孙。字晋卿,号湛然居士,世居中都(今北京)。楚材年轻时博览群书,旁通天文、地理、律历、术数及佛、道、医、卜等学问,因父荫在金朝做官。元太祖十年(1215),归降蒙古。随太祖成吉思汗西征中亚,占卜星象,兼行医术。在拖雷监国和太宗窝阔台当政时期,他是掌握汉文的必?赤(书记)长,汉人称为中书令,受到重用,参与一些重大问题的决策。奏请军民分治;反对以汉地为牧场,设立燕京等十路征收课税使,推行赋税制;置编修所于燕京,经籍所于平阳,编印儒家典籍,渐兴文教;施用儒术,开科取士;废止屠城旧制,等等。对于“汉地”(指原金朝管辖的北方农业地区)经济和文化的恢复起到了有益的作用,元代立国规模多由其奠定。窝阔台汗死,乃马真皇后称制,宠信回回人奥都剌合蛮等,耶律楚材受到排挤,抑郁而死。崇信佛教,多与僧人往来。著有《湛然居士集》、《西游录》、《庚午元历》、《皇极经世义》、《五星秘语》、《先知大数》等书。耶律楚材在封建时代的著作中一直被视为“名臣”。清朝乾隆皇帝曾下令在北京西郊瓮山脚下(今颐和园内)为耶律楚材立祠以示纪念,至今该祠尚存。耶律楚材,字晋卿,辽朝东丹王耶律突欲的八世孙。父亲耶律履,因学问品行出众得以奉事金世宗,特别受到亲近和信任,去世时官至尚书右丞。 楚材三岁时父亲去世,母亲杨氏教他读书。长大后,博览群书,兼通天文、地理、律历、术数以及佛、道、医、卜等学问,下笔写文章,好象早就做好似的。金朝制度,宰相之子可以按惯例通过考试担任尚书省属官。耶律楚材想参加进士科考试,章宗诏令按原有的制度办。考官用几个疑难案件进行提问,当时一起参加考试的有十七个人,唯独楚材的回答特别好,于是被征召为尚书省属官。此后又担任过开州同知。 贞祐二年,金宣宗迁都汴梁,完颜福兴为行尚书省事,留守燕京,征召耶律楚材为左右司员外郎。太祖 成吉思汗攻取燕京,听说楚材的名字,于是召见他。耶律楚材身高八尺,胡须漂亮声音宏亮,太祖很看重他,说:“辽和金是世代的仇敌,我为你报仇雪恨。”楚材回答说:“我的父亲和祖父都曾委身奉事金朝,既然做了金朝的臣民,怎敢仇恨自己的君主呢?”太祖很敬重他这番话,把他安排在自己身边,于是称呼楚材为“吾图撒合里”而不叫他的名字,“吾图撒合里”,在蒙语中意思是胡须很长的人。 己卯年夏六月,太祖向西讨伐回回国。祭旗的那一天,雪下了有三尺厚,太祖心中疑惑,耶律楚材说:“盛夏季节出现水气,这是战胜敌人的预兆。”庚辰年冬天,雷声很大,太祖又问他,他回答说:“回回国王将死在野外。”以后这些话都灵验了。西夏人常八斤,因为善于制造弓箭,得到太祖的赏识,所以经常自夸道:“国家正在兴兵打仗,耶律楚材这个书生有什么用!”楚材说“造弓尚且要用弓匠,取天下的人怎能不用治理天下的工匠呢?”太祖听到后十分高兴,越来越信任和重用他。西域懂得历法的人上奏说五月十五日晚将出现月蚀。楚材说:“不对。”果然没有出现月蚀。第二年十月,耶律楚材说将有月蚀,西域人说没有,到时间果然月蚀八分。壬午年八月,彗星出现在西方,楚材说:“女真将改换皇帝了。”第二年,金宣宗果然去世。太祖每次出师征讨,必定要让耶律楚材占卜吉凶,太祖自己也炙烧羊胛骨,判断天意和人事是否相符。指着楚材对太宗说:“这个人是上天赐给我家的。以后军国大事都要交给他处理。”甲申年,太祖到达东印度,驻扎在铁门关,有一只头上长角的野兽,形状象鹿却长着马的尾巴,绿颜色,会讲人话,对侍卫说:“你的主人应早点回去。”太祖向耶律楚材询问这件事,楚材回答说:“这是吉祥的动物名叫角端,能说各个地方的语言,喜欢生灵而厌恶杀戮,这是上天降下符瑞以告诫陛下。陛下是上天的大儿子,天下的人都是陛下的子女,希望陛下顺应上天的心意,保全百姓的生命。”太祖当天就班师回去了。 丙戌年冬天,跟随太祖攻克灵武,将领们都争着掠取子女金帛,唯独耶律楚材专门收集失落的书籍和大黄等药材。不久士兵们染上疫病,用大黄一治就好了。太祖亲自经营西方的疆土来不及制定有关制度,州郡长官,任意生杀,甚至把老百姓的妻子强迫变为奴隶,掠夺财物,兼并土地。燕蓟留后长官石抹咸得卜尤其贪婪暴虐,杀人满市。楚材听说后流下眼泪,随即向太祖上奏,请求向各州郡发布禁令,如果没有皇帝的圣旨,不得随便向百姓征税调役,囚犯应处死刑的必须上报,违反者处以死罪,于是贪暴的风气有所收敛。燕京一带有许多厉害的盗贼,光天化日之下就拉着牛车到富人家索取财物,不给就杀人。当时睿宗拖雷以皇子的身份监理国事听说这些情况,便派遣宫中使臣和耶律楚材一起前去严厉查办。楚材查问到盗贼的姓名,都是留后长官的亲属和有权势人家的子弟,将他们全部逮捕入狱。盗贼的家里贿赂宫中使臣,使臣企图拖延处理,楚材向他讲明这样做将带来的后果,使臣惧怕,听从了耶律楚材的意见,定案后,在集市上处死十六人,燕京的百姓才安定下来。 己丑年秋天,太宗将要即位,宗室皇亲都聚集在一起,讨论还没有作出决定。当时睿宗拖雷是太宗窝阔台的亲弟弟,所以耶律楚材对睿宗说:“这是宗庙社稷的大事,应该尽早确定。”睿宗说:“事情还没有完结,另外选个日子怎么样?”楚材说:“过了今天就没有吉日了。”于是确定下来,耶律楚材建立礼仪制度,进而对亲王察合台说:“亲王虽然是兄长,但地位则是臣子,按礼节应当跪拜皇帝。您跪拜了,那么就没人敢不拜了。”察合台很赞同他的意见。等到太宗即位,察合台率领全体皇族成员和大臣们在宫帐下跪拜。礼毕退下,察合台手抚着耶律楚材说:“您真是安邦定国的大臣啊!”蒙古国君臣间有跪拜之礼从这时候开始。当时朝会迟到应处死刑的人很多,楚材上奏道:“陛下刚刚即位,应该赦免他们。”太宗听从了他的意见。 中原刚刚平定,老百姓误犯法律的人很多,而国家法令中没有赦免的说法。耶律楚材请求对他们宽大处理,众人都认为不切实际,唯独楚材严肃地向皇帝建议。皇帝发布诏令,凡是庚寅年正月初一以前犯的事情都不予追究。他还拟订了十八项应办的事情,建议颁行天下。大致是说:“州郡要设置长官以管理百姓,设置万户以统率军队,使文、武双方势均力敌,以防止骄横的作风。中原地区,是国家财赋的来源,应该保存和照顾这里的百姓,州县如果没有上司的命令胆敢擅自科征赋税的要判罪。借贷官府财物做买卖的,也要判罪。蒙古、回鹘、河西等地的人种地不交税的处以死刑。负责管理的官员自己盗窃官府财物的也要处死。凡是犯死罪的,要将理由上奏朝廷等待批复,然后行刑。各地上贡和进献礼物,为害不小,必须严禁。”太宗全部同意,只有禁止贡献礼物这件事不答应,说:“那些自愿贡献的,应该允许。”楚材说:“腐败的祸端必然从这里开始。”太宗说:“凡是你奏请的事情,我没有一件不答应,你难道不能顺从我一件事吗?” 太祖在世的时候,每年都要用兵西域,没有时间来经营治理中原,很多官吏都聚敛财物为自己打算,家中财物多得不得了,而官府却没有什么储备。近臣别迭等人说:“汉人对国家没什么用处,可以把他们的土地全部空出来做牧场。”耶律楚材说:“陛下即将向南征伐,军需物资要有来源,如果能均衡地确定中原地区的田税、商税以及盐、酒、铁冶和山林河湖等业的赋税,每年可以得到五十万两白银、八万匹绢帛和四十多万石粟子,足以供给军队需要,怎能说没什么用处呢?”太宗说:“你为我试着办。”于是奏请设立燕京等十路征收课税使,凡正、副长官都任用读书人,如陈时可、赵日方等都是宽厚长者、天下第一流的人物,属官都用金朝尚书省六部的原班人员。辛卯年秋天,太宗来到云中,十路都送来储存粮食的簿册和黄金、绢帛,陈列在庭院中,太宗笑着对楚材说:“你没有离开过我的身边,却能使国家经费充裕,南方金国还有象你这样的大臣吗?”楚材回答说:“在那里的人都比我贤明能干,我没什么本事,所以才留在燕京,为陛下所用。”太宗赞赏他的谦虚,赐酒给他。当即任命他为中书令,事无大小,都要先跟他通报商议。 耶律楚材上奏:“凡是地方州郡应该让行政长官专门管理民事,万户统管军政,凡是地方所掌管的征收赋税的事务,权贵不能干预。”又推荐镇海、粘合二人,与他共同工作,权贵都不服气。咸得卜因为过去跟耶律楚材有仇,尤其忌恨他,在宗王面前诬陷道:“耶律中书令专门任用自己的亲信故旧,必定怀有叛逆之心,应该奏请皇帝杀掉他。”宗王派人告诉皇帝,太宗觉察到这是诬陷,就斥责了来人,把他打发回去。接着有人控告咸得卜有犯法行为,太宗命楚材审理此事,耶律楚材上奏说:“此人骄傲自大,因而容易招来别人的攻击。现在正要对南方用兵,以后再作处理也不晚。”太宗私下对侍臣说:“楚材不计较私仇,真是宽厚长者,你们应当效法他。”宫中显贵可思不花奏请召募采金银的役夫以及到西域种田、栽葡萄的人户,太宗下令在西京宣德迁移一万多户来充当。楚材说:“先帝遗诏中说,山后的百姓质朴,和蒙古人没有区别,遇到危难时可以利用,不应轻易迁移他们。如今即将征讨河南,请不要分散山后百姓,以便在这次军事行动中使用他们。”太宗同意了他的请求。 壬辰年春天,太宗南下征讨,将要渡黄河,诏令逃难的百姓,前来投降的可以免死。有人说“这些人危急的时候就投降,没事的时候就逃走,只对敌人有好处,不能宽大处理。”耶律楚材请求制作几百面旗子,发给投降的难民,让他们返回乡里,很多人因此得以保全性命。按照蒙古传统的制度,凡是攻打城池,敌人用弓箭和石块袭击的,就是违抗命令,攻克之后,必定将城中军民全部杀死。汴梁将要攻下,大将速不台派人来说:“金人抗拒了很长时间,我军死伤很多,汴梁攻克之日,应该屠城。”耶律楚材急忙进去上奏道:“将士们辛苦了几十年,想要得到的不过是土地和人民。得到了土地而失去了人民,又有什么用呢?”太宗犹豫不决,楚材又说:“能工巧匠,富裕人家,都集中在这里,如果将他们全部杀死,将会一无所获。”太宗接受了他的意见,下诏只处罚完颜氏一族,其余都不追究。当时躲避打仗而住在汴梁的有一百四十七万人。耶律楚材又请求派人进城,寻求孔子的后代,找到孔子的五十一代孙孔元措,奏请由他继承“衍圣公”的封号,将孔林、孔庙的土地交付给他,命令他收集金朝的太常礼乐生。又征召著名的儒生梁陟、王万庆、赵著等人,让他们将《九经》译成口语,讲给太子听。又率领大臣们的子孙拿着经书讲解其中的含义,使他们知道圣人的学说。在燕京设置编修所,在平阳设置经籍所,从此文明教化开始兴盛。 当时河南地区刚刚攻下,俘虏很多,蒙军返回,俘虏逃跑的有十分之七、八。皇帝下令:凡是收留和资助逃亡者的,处死全家,同村邻里也要连坐。因此,逃亡者没有人敢收留,大多饿死在路上。耶律楚材平心静气地对太宗说:“河南已经平定,这里的百姓都是陛下的儿女,还会走到哪里去呢!何必因为一个俘虏,而使几十个上百个人牵连受死呢?”太宗醒悟,下诏解除了这个禁令。金朝灭亡后,只有秦、巩等二十多个州很久没有投降,楚材上奏道:“过去我们的百姓逃避罪罚,有的集中在这些地方,所以拼死抵抗,如果答应不杀他们,将不攻自破。”赦免死罪的诏令一下,这些城池都投降了。 甲午年,讨论将中原百姓登记编户,大臣忽都虎等人建议以成年男子为征税对象。耶律楚材说:“不行。成年男子逃走,那么赋税就征收不到了,应当以户为征收对象。”争论多次,终于确定以户为征收对象。当时将相大臣获得的俘虏,往往寄存在地方州郡,楚材利用登记户口的机会,下令将俘虏全部登记为平民,凡是隐藏私占的处以死刑。 乙未年,朝廷讨论将四处征伐没有归附的地方,假如派遣回回人征讨江南,汉人征讨西域那么就能有效地控制他们,耶律楚材说:“不行。中原和西域相距遥远,还没有到达敌人的边境就已经人马疲乏了,加上水土不服,容易生传染病,应该各从其便。”皇帝接受了他的意见。 丙申年春天,宗王们大聚会,太宗亲自拿起酒杯赐给耶律楚材说:“我之所以推心置腹地任用你,是因为先帝的命令。没有你,中原地区就没有今天。我之所以能够高枕无忧,都是因为你的努力。”西域各国以及宋朝、高丽的使者前来朝见,说的话大多不可信,太宗指着耶律楚材对他们说:“你们国家有这样的人才吗?”使者们都老实地说道:“没有。他简直是神人啊!”太宗说“你们只有这句话不假,我也觉得你们国中一定没有这样的人才。”有个叫于元的人奏请发行纸币,耶律楚材说:“金章宗时开始推行纸币,与铜钱同时使用,官府以发行纸币来谋利,不愿意回收,称为‘老钞’,甚至一万贯纸币只能买一张饼。百姓穷困,国家经费短缺,应该引以为戒。现在印制纸币,不能超过一万锭。”朝廷接受了他的意见。 秋七月,忽都虎送来了户口簿,太宗打算分割州县赏赐给亲王、功臣。耶律楚材说:“分割土地和人民,容易发生冲突和纠纷。不如多赐给他们金帛财物。”太宗说:“已经答应了,怎么办呢?”楚材说:“如果朝廷设置官吏,征收上交给诸王功臣的赋税,到年底分给他们,不让他们自行征收,这样就可以 了。”太宗同意他的想法,于是确定全国的赋税,每两户出丝一斤,以供国家使用;五户合出丝一斤,作为诸王和功臣封地的收入。地税:中等田每亩交二升半,上等田交三升,下等田交二升,水田每亩交五升;商税征收三十分之一;盐价,白银一两可买四十斤。正常的赋税额确定后,朝廷讨论认为太轻,楚材说:“赋税从轻,仍会产生贪污的弊端,以后将会有人以增加国家收入为升官的途径,那样的话现在的赋税额就已经够重的了。” 当时工匠制造物品,随意浪费官府的物资,十之八、九被他们私自占有,耶律楚材请求全部加以考核,建立起固定的制度。当时侍臣脱欢奏请在天下没有出嫁的女子中挑选美女,诏令已经颁发,耶律楚材拦住不执行,太宗发怒。楚材进谏道:“以前挑选了二十八个美女,已经足够用来使唤。现在又要挑选,我担心骚扰百姓,正想再向陛下汇报。”太宗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可以取消这件事。”又打算征收民间的母马,楚材说:“耕种养蚕的地方,不出产马,现在如果推行收马之法,以后必定成为百姓的祸害。”太宗又接受了他的意见。 丁酉年,耶律楚材上奏说:“制造器具必须用好的工匠,要保持国家已取得的成就必须任用儒臣。儒臣的事业,不进行几十年的积累,是难以成功的。”太宗说:“果真是这样的话,可以让这些人做官。”楚材说:“请加以考试选拔。”于是命令宣德州宣课使刘中到各郡去主持考试,分为经义、词赋、论三个科目,被俘为奴的读书人,也让他们参加考试,主人隐藏不让他们应试的处以死刑。共选拔了四千三百名读书人,免去奴隶身份的占四分之一。 以前,州郡官吏中有很多人借商人的银钱来偿还欠官府的债务,利息累计为本钱的好几倍,称为“羊羔儿利”,甚至妻子儿女都被变卖为奴隶,还是还不清。耶律楚材上奏,下令利息与本钱相等后不许再增加,永远成为固定的制度,民间所欠的债务,由官府代为偿还。直至统一度量衡、颁发符印、建立钞法、制定统一的贸易法规、设置邮政系统、明确驿站的使用凭证,各种政务大致齐备,百姓稍微能够休养生息。 有两个道士争当道长,彼此都聚集了一批党羽,其中一个道士诬陷对手党羽中的两个人是逃兵,勾结宫中侍从和通事杨惟忠,将那两人抓起来残酷杀死。耶律楚材将杨惟忠拘留审问,宫中侍从却说楚材违反朝廷制度,太宗发怒,逮捕楚材。随即又很后悔,下令释放他。楚材不肯松绑,对太宗说:“我身为宰相,关系到国家大政。陛下开始时下令逮捕我,是因为我有罪,应当在百官面前公开宣布我的罪行不可饶恕。现在释放我,是因为我无罪,怎么能这样随便翻来覆去像戏弄小孩一样呢?如果国家有大事,也能这样干吗?”众人吓得脸色都变了。太宗说:“我虽然是皇帝,难道就没有错误的举动吗?”于是好言安慰了他一番。楚材乘机陈述了十条处理当今时务的措施,这十条措施是:信赏罚,正名分,给俸禄,官功臣,考殿最,均科差,选工匠,务农桑,定土贡,制漕运。都切合当今时务,太宗全部同意施行。 太原路转运使吕振、副使刘子振,因为贪污而获罪。太宗责备耶律楚材说:“你讲过孔子的教导可行,读书人是好人,为什么还有这种人?”楚材答道:“君主、父亲教导臣属、子女,也不想让他们去做不讲道义的事情。三纲五常是圣人的教导,管理国家的人没有不遵循的,好比是天上有太阳和月亮一样。怎能因为一个人的过失,而使得万世经常奉行的学说单单在我们这个朝代被废止呢?”太宗的恼怒这才缓解。 富人刘忽笃马、涉猎发丁和刘廷玉等人用银一百四十万两承包天下赋税,楚材说:“这些都是贪图财利的家伙,欺骗朝廷坑害百姓,为害很大。”奏请皇帝取消这种做法。他经常说:“兴一利不如除一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任尚以为班超的话平淡无奇,但是千年之后,自有定论。以后遭到谴责的人,才知道我的话不假。”太宗素来喜欢喝酒,每天与大臣们开怀畅饮,楚材多次劝阻,太宗不听,于是就拿着酒槽的铁口对太宗说:“酒能够使东西腐烂,铁尚且如此,何况是人的五脏呢?”太宗醒悟,对近臣说道:“你们这些人爱护君王,为国忧虑的心意,难道能比得上吾图撒合里吗?”于是赐给他金帛财物,下令侍从们每天进酒以三钟为限。 自从庚寅年确定征税规则,到甲午年平定河南,税额每年都有增加,到戊戌年征收的白银达一百一十万两。有个翻译名叫安天合,讨好镇海,率先招引奥都剌合蛮包买赋税,又增加到二百二十万两白银。耶律楚材极力争辩劝阻,以至于声色俱厉,一边说一边哭。太宗说:“你想打架呀?”又说:“你想为百姓哭泣吗?姑且让他们试着做做再说。”楚材无法阻止,于是叹息道:“百姓困穷,将从此开始了!”耶律楚材曾与宗王一起吃饭,喝醉后躺在车中,太宗在原野上看见了,直接来到他的营盘里,登上车用手推他。楚材睡得正香,正为别人打扰自己而恼怒,忽然睁开眼睛一看,才知道是皇帝来了,慌忙起身谢罪,太宗说:“有酒一个人喝醉,不想跟我一起快活快活吗?”笑着走了。楚材来不及穿戴好衣冠,赶紧骑马前往皇帝的行宫,太宗为他摆开酒席,尽兴而罢。 耶律楚材主持政务很长时间,把得到的俸禄分给自己的亲族,从来没有徇私情让他们做官。行省刘敏严肃认真地向他提起此事,楚材说:“使亲族和睦的道理,只应是用财物资助他们我不能为了照顾私人感情而让他们去做官违法。” 辛丑年二月三日,太宗病危,医生说脉搏已经不动了。皇后不知所措,把耶律楚材召来询问,楚材回答说:“现在任用的官员不合适,出卖官职,打官司要贿赂,囚禁无辜的人很多。古人一句好话就可以使火星退到原来的位置,我请求赦免天下的囚徒。”皇后想立即去做,楚材说“没有皇帝的命令不行。”过了一会,太宗稍微苏醒过来,于是上奏请求赦免囚犯,太宗已不能说话,点头表示同意。当天夜里,医生测到脉搏重新跳动,正好是宣读赦免令的时候,第二天病就好了。冬十一月四日,太宗将出去打猎,楚材用太乙数来推算,赶紧说不能打猎,左右侍从们都说:“不骑马射箭,就谈不上快乐。”打猎五天,太宗在行营中去世。皇后乃马真氏行使皇帝权力重用和信任奸邪之人,政务都被搞乱。奥都剌合蛮因为包买赋税而执掌大权,朝廷里的人都害怕他、依附他。楚材当面斥责,在朝廷中争辨,说别人不敢说的话,人们都为他担心。 癸卯年五月,火星侵犯房星的区域,耶律楚材上奏说:“将有惊扰发生,但最后会没事的。”没过多久,朝廷用兵,事情仓猝发生,群情纷扰,皇后于是下令将靠得住的人武装起来,甚至想向西迁移以躲避面临的危机。楚材说:“朝廷是天下的根本,根本一旦动摇,天下将会动乱。我观察天象,肯定没有灾难。”过了几天就安定下来。皇后将盖有皇帝大印的空白纸张交给奥都剌合蛮,让他自行填写办事。楚材说:“天下是先皇帝的天下。朝廷自有法律规章,现在要搅乱,我不敢遵从命令。”这件事因而中止。又有旨令说:“凡是奥都剌合蛮提出的建议,令史如果不记录下来,就砍断他的手。”楚材说:“国家的典章制度,先帝都托付给老臣我来维护,跟令史有什么关系呢?事情如果合理,自然应当奉命执行,如果不能照办的,死都不怕,何况是断手呢!”皇后很不高兴。楚材仍然争辨不已,并大声说:“老臣我奉事太祖、太宗三十多年,没有辜负国家,皇后又怎么能没有罪名而处死我呢!”皇后虽然恨他,也因为他是先朝的有功旧臣,对他既尊敬又畏惧。甲辰年夏五月,耶律楚材死在官位上,终年五十五岁。皇后哀悼,赠赐非常丰厚。后来有人诬陷楚材,说他当宰相时间很长,天下进贡的赋税有一半都落到他的家中。皇后命令侍从大臣麻里扎前去查看,只有十几张琴、阮以及几千卷古今书画、金石和遗文。至顺元年,赠官号为经国议制寅亮佐运功臣、太师、上柱国,追封为广宁王,谥号“文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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