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条 | 小园赋 |
释义 | 《小园赋》抒发了庾信羁旅异国,想做隐士而不得的痛苦,突出表现了作者浓厚的乡关愁思,以及仕宦北国的忧愤与惶恐。小园的狂乱意象形象地映衬了作者报国无望避世又不得的矛盾心情。 作品名称:小园赋 创作年代:南北朝 文学体裁:赋 作者:庾信 原文若夫一枝之上,巢夫得安巢之所;一壶之中,壶公有容身之地。况乎管宁藜床,虽穿而可座;嵇康锻灶,既烟而堪眠。岂必连闼洞房,南阳樊重之第;赤墀青锁,西汉王根之宅。余有数亩弊庐,寂寞人外,聊以拟伏腊,聊以避风雨。虽复晏婴近市,不求朝夕之利;潘岳面城,且适闲居之乐。况乃黄鹤戒露,非有意于轮轩;爰居避风,本无情于钟鼓。陆机则兄弟同居,韩康则舅甥不别,蜗角蚊睫,又足相容者也。 尔乃窟室徘徊,聊同凿坯。桐间露落,柳下风来。琴号珠柱,书名玉杯。有棠梨而无馆,足酸枣而无台。犹得敧侧八九丈,纵横数十步,榆柳三两行,梨桃百余树。拔蒙密兮见窗,行敧斜兮得路。蝉有翳兮不惊,雉无罗兮何惧!草树混淆,枝格相交。山为篑覆,地有堂坳。藏狸并窟,乳鹊重巢。连珠细茵,长柄寒匏。可以疗饥,可以栖迟,崎岖兮狭室,穿漏兮茅茨。檐直倚而妨帽,户平行而碍眉。坐帐无鹤,支床有龟。鸟多闲暇,花随四时。心则历陵枯木,发则睢阳乱丝。非夏日而可畏,异秋天而可悲。 一寸二寸之鱼,三杆两杆之竹。云气荫于丛著,金精养于秋菊。枣酸梨酢,桃榹李薁。落叶半床,狂花满屋。名为野人之家,是谓愚公之谷。试偃息于茂林,乃久羡于抽簪。虽无门而长闭,实无水而恒沉。三春负锄相识,五月披裘见寻。问葛洪之药性,访京房之卜林。草无忘忧之意,花无长乐之心。鸟何事而逐酒?鱼何情而听琴? 加以寒暑异令,乖违德性。崔骃以不乐损年,吴质以长愁养病。镇宅神以霾石,厌山精而照镜。屡动庄舄之吟,几行魏颗之命。薄晚闲闺,老幼相携;蓬头王霸之子,椎髻梁鸿之妻。燋麦两瓮,寒菜一畦。风骚骚而树急,天惨惨而云低。聚空仓而崔嗓,惊懒妇而蝉嘶。 昔草滥于吹嘘,籍文言之庆余。门有通德,家承赐书。或陪玄武之观,时参凤凰之墟。观受厘于宣室,赋长杨于直庐。遂乃山崩川竭,冰碎瓦裂,大盗潜移,长离永灭。摧直辔于三危,碎平途于九折。荆轲有寒水之悲,苏武有秋风之别。关山则风月凄怆,陇水则肝肠寸断。龟言此地之寒,鹤讶今年之雪。百灵兮倏忽,光华兮已晚。不雪雁门之踦,先念鸿陆之远。非淮海兮可变,非金丹兮能转。不暴骨于龙门,终低头于马坂。谅天造兮昧昧,嗟生民兮浑浑。 译文一枝之上,巢父便得栖身之处:一壶之中,壶公就有安居之地。何况管宁有藜木床榻,虽磨损穿破但仍可安坐;嵇康打铁之灶,既能取暖又可睡眠其上。难道一定要有南阳樊重那样门户连属的高堂大厦;西汉王根那样绿色阶台、青漆门环的官舍!我有几亩小园一座破旧的小屋,寂寥清静与喧嚣尘世隔绝。姑且能与祭祀伏腊的阔屋相比,姑且能以此避风遮霜。虽像晏婴住宅近市,但不求朝夕之利;虽同潘岳面城而居,却可享安然闲居之乐。况且鹤鸣仅为警露,非有意乘华美之车;爰居鸟只是避风,本无心于钟鼓之祭。陆机、陆云兄弟也曾共同挤住一处,殷浩、韩伯舅甥相伴居住也不加区别。蜗牛之角,蚊目之睫,都足以容身。 于是徘徊于土筑小屋之中,聊同于颜阖破避而逃的住处。梧桐零落纷落,柳下清风徐来。有珠柱之琴弹奏,有《玉杯》名篇诵读。棠梨茂郁而无宏奢宫馆,酸枣盛多而无华美台榭。还有不规则的小园八九丈,纵横几十步,榆柳两三行,梨桃百余棵。拨开茂密的枝叶即见窗,走过曲折的幽径可得路。蝉有树荫隐蔽不惊恐,雉无罗网捕捉不惧怕。草树混杂,枝干交叉。一篑土为山,一小洼为水。与藏狸同窟而居,与乳鹊并巢生活。细茵连若贯珠,葫芦绵蔓高挂。在此可以解饿,可以栖居。狭室高低不平,茅屋漏风漏雨。房檐不高能碰到帽子,户们低小直身可触眼眉。帐子简朴,床笫简陋。鸟儿悠闲慢舞,花随四时开落。心如枯木,寂然无绪;发如乱丝,蓬白不堪。不怕炎热的夏日,不悲萧瑟的秋天。 游鱼一寸二寸,翠竹三竿两竿。雾气缭绕着丛生的蓍草,九月的秋菊采为金精。有酸枣酢梨、山桃郁李;积半床落叶,舞满屋香花。可以叫做野人之家,又可称为愚公之谷。在此卧息茂林之下乘荫纳凉,更可体味羡慕已久的散发隐居生活。园虽有门而经常关闭,实在是无水而沉的隐士。暮夏与荷锄者相识,五月受披裘者寻访。求葛洪药性之事,访京房周易之变。忘忧之草不能忘忧,长乐之花无心长乐。鸟何故而不饮鲁酒?鱼何情而出渊听琴? 加之不能适应此地不同的时令,又违背自己的性情品行。如崔骃不乐而损寿,如吴质以长愁而患病。埋石降伏宅神,悬镜威吓山妖。常惹起庄舄思乡之情,曾几次如魏子神志昏聩。每到傍晚,闲室之中,老老少少,相携相依。有首如飞蓬之子,有椎髻布衣之妻。有燋麦两瓮,有寒菜一畦。骚骚风吹树木摇曳,惨惨天色阴云低沉。雀聚空仓聒噪,蝉惊蟋蟀同鸣。 昔日草莽之人曾滥竽充数,承蒙皇恩家有余庆。家祖素性高洁,恩承皇上赐书。有时陪辇同游玄武阙,有时与驾共凤凰殿。如贾谊观受釐于宣室,如扬雄赋《长杨》于直庐。 继而便崩川竭,冰碎瓦裂。大盗乱国,梁朝的光辉永远熄灭。经历如三危山路直辔摧折,艰险如九折坂上平途断裂。像荆轲寒水悲吟,像苏武秋风诀别,关山风月因思乡凄怆,陇头流水使旰肠断绝。龟诉北方之寒,故国沦丧;鹤叹今年之雪,不寒而栗。百年呵,弹指一挥;华年呵,老之将至。未雪坎坷耻辱的不幸厄运,又念如鸿雁远去滞留不返。不能如雀雉入淮海而变,不能如金丹于鼎中九转。不是暴腮点额于龙门,以身殉节;而是骐骥负车悲鸣马坂,屈辱难言。诚信天道呵,昏昧不仁;慨叹人们呵,不能了解我的苦衷。 写作背景梁武帝承圣三年(554),庾信奉命出使西魏,当时西魏大军正南侵江陵。他被迫留在长安,屈仕敌国。以后又仕北周,官至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官位虽高,心里却非常痛苦,常常思念祖国。 “若夫一枝之上,巢父得安巢之所,一壶之中壶公有容身之地。管宁藜床,虽穿而可座;嵇康锻灶,既煗而堪眠。”“数亩敝庐,寂寞人外”,便可“聊以拟伏腊,聊以避风霜”。开篇作者敞开胸襟表明了自己不贪荣华富贵的豁达淡泊的处世志趣。可是事与愿违,诗人追求淡泊,可心灵却始终无法宁静;不想做异国之官,却无奈地被强加上高官厚禄。“黄鹤戒露,非有意于轮轩;爰居避风,本无情于钟鼓”,诗人本想为自己受惊的灵魂,寻找一个安静的庇所,却身不由己的上了官船无法脱身。霜露降临时高鸣相警的黄鹤,只是为了戒备灾害;预见海灾的海鸟爰居,只是为了避难。故国梁朝灭亡、辗转偷安于北方各国的诗人庾信,在“龟言此地之寒,鹤讶今年之雪”的惶恐中无奈地流落异国。 诗人在异国他乡的“窟室徘徊”,意欲“聊同凿坯”,但他徒有归隐的志向,却没有归隐的机遇,他幻想象颜阖一样凿壁逃遁,在“桐间露落,柳下风来”中寻求心灵的安宁。却无奈地被敌国的高官厚禄囚禁,他虽然身体躲在“蝉有翳兮不惊,雉无罗兮何惧”的小园,却摆不脱“檐直倚而妨帽,户平行而碍眉”的精神压力。生活上的安乐,始终不能弥补精神的空虚与困惑。诗人处在一种特殊的政治境遇中,虽然在敌国做官待遇优厚,但他仕宦敌国的耻辱始终不能释怀,他被自己不能保留“不事二主”的操守折磨的心如“历陵枯木”,发如“睢阳乱丝”。历陵枯木虽然曾经中枯而更茂,可对作者而言,梁国早已覆灭,梦幻中的可能枯而复苏的豫章树,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生发了。曾经“或陪玄武之观,时参凤凰之墟。观受厘于宣室,赋长杨于直庐”的人生经历,使他对国耻君恩根深蒂固而不能忘怀, 可是仅仅凭借他的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转日回天。他屈从了,不但无法报国,还转而为敌国效力,过去的他一去不复返了,他带着沉重的精神枷锁悲哀痛心,所以他看到自己发如雎阳乱丝,就象当年墨子见素丝而泣一样,再也找不回生命蓬勃的痕迹了。 小园中的种种景物对于诗人而言,是“非夏日而可畏,异秋天而可悲”,是“草无忘忧之意,花无长乐之心”。能够引起诗人心灵共鸣与感情契合的,只剩下“鸟何事而逐酒?鱼何情而听琴?”《庄子·至乐》中那只“不敢食一脔,不敢饮一杯,三日而死”的海鸟,正是诗人异国做官的惶恐心理写照。诗人的心在“风骚骚而树急”的狂乱中,在“天惨惨而云低”的愁郁中,如“聚空仓”聒噪的“麻雀”一样焦躁不安,又如爬在黑暗中的蟋蟀随着蝉鸣声盲目地嘶叫。诗人惊惧不安、诚惶诚恐的灵魂茫茫然不知该飘向何方。 在经历了“山崩川竭,冰碎瓦裂,大盗潜移,长离永灭”后,诗人一直在“关山则风月凄怆,陇水则肝肠寸断。”的悲伤中度日,他在病中“屡动庄舄之吟”,在神志迷惑中“几行魏颗之命”。他恍恍惚惚在梦幻中,思念自己的家国。晃动在眼前的却是“落叶半床,狂花满屋”的凄凉,落叶象征着诗人枯萎颓废的心,狂花象征着诗人飘飘荡荡的灵魂。晚年羁留北朝的诗人已经感到“百灵兮倏忽,光华兮已晚”,在忧思摧人老,岁月不饶人的境况下,诗人“不雪雁门之踦,先念鸿陆之远”不但无法改变过去不幸的命运,而且到死也不可能结束飘荡的生活,这是人生绝望的哀叹,无奈的呼唤。“非淮海兮可变,非金丹兮能转”,他始终无法适应异国的生存状态。他悔恨“不暴骨于龙门”的当初,他哀叹“终低头于马坂”的可悲,要是没有当初“鲤鱼登上龙门”的荣耀,落榜做一个小人物,诗人的灵魂又怎么会被鞭打的鲜血淋漓呢?诗人狂乱中欲哭无泪,欲歌无声的彷徨,表达了一种无可救药的精神伤痛,而这种伤痛又是由于无可奈何的命运造成的。问普天下芸芸众生,又有那个救世主能够挽救这不幸动荡的乱世呢?又有那个盖世英雄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呢? 庾信回天无术避世不能的痛苦,是人类共通的无法摆脱的心灵的苦难。《小园赋》的难能可贵,就在于它写出了生命的不安定与人生纯然的痛苦。庾信对于苦难与伤痛前所未有的体验,是个体生命无法抗拒的生存体验;同时《小园赋》深刻地抒发了是人性本质中蕴含的死而不屈的情感力量。 作者简介人物生平庾信(513-581) 南北朝文学家。字子山。祖籍南阳新野(今属河南)。梁代诗人庾肩吾之子。他 早年曾任梁湘东国常侍等职,随同庾肩吾及徐摛、徐陵父子出入宫禁,陪同太子萧纲(梁简文帝)等写作一些绮艳的诗歌,被称为“徐庾体”。他还曾出使东魏,“文章辞令,盛为邺下所称”。梁武帝末,侯景叛乱,庾信时为建康令,率兵防守朱雀航,战败。建康失陷,他被迫逃亡江陵,投奔梁元帝萧绎。元帝承圣三年(554)他奉命出使西魏,抵达长安不久,西魏攻克江陵,杀萧绎。他因此被留在长安,历仕西魏、北周,官至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故又称“庾开府”。 诗歌成就庾信被强留于长安,内心是很痛苦的,因为他从此永别了江南;同时从封建道德角度来看,不仅是屈事二姓,并且是在杀他“旧君”的鲜卑族政权下做官,还被引为“失节”。再加上流离颠沛的生活,也给他的家庭造成了许多不幸。这些因素使他在出使西魏以前和以后的思想和创作,发生了深刻的变化。 庾信出使西魏以前的作品存者不多,一般没有摆脱“宫体诗”的影响,在形式和技巧等方面比较讲究,而内容则不免贫乏。他那时的诗中也常有写景的佳句,如:“荷风惊浴鸟,桥影聚行鱼;日落含山气,云归带雨余”(《奉和山池》);“水流浮磬动,山喧双翟飞;夏余花欲尽,秋近燕将稀”(《入彭城馆》)等。他这一时期所写的抒情小赋如《春赋》、《对烛赋》、《荡子赋》等,辞藻华美,刻画一些妇女的心理也较细致,但笔力纤弱。这些赋中用了大量五、七言句,如《春赋》起首四句为:“宜春苑中春已归,披香殿里作春衣;新年鸟声千种啭,二月杨花满路飞”;此赋末段也属这类句子,这些小赋和初唐歌行相似,在梁中叶以后的文人作品中,他的这些诗赋还算是比较好的。他还有一些诗则用典过多,缺乏真情实感。如《将命使北始渡瓜步江》一诗,虽仅八句,共用四个典故,而其他各句,也多化用前人作品句意。 庾信迄今被传诵的诗赋,大抵是到北方后所作。这些作品从思想内容到艺术风格都和早年有所不同,但仍保持着喜用典故和注意对仗的特点,这是当时文风及他个人习惯使然,同时便于他在那种处境下吐露自己的思想感情。例如他诗歌的代表作《拟咏怀》27首,虽属模拟阮籍,实则全是感叹自己的身世。其中第三“俎豆非所习”、第四“楚材称晋用”两首,差不多每句都有出处,当是因为作者的思想不宜直言,只能用比兴或咏史手法来写。第三首的“倡家遭强聘,质子值仍留,自怜才智尽,空伤年鬓秋”,显然是倾诉自己迫于事势而不得不羁留长安的悲愁;第四首的“寓□非所寓,安齐独未安;雪泣悲去鲁,凄然忆相韩”,则流露了乡关之思和对梁朝的留恋。第十一首“摇落秋为气”、十二首“周王逢郑忿”也较有名。如:“古狱饶冤气,空亭多枉魂;天道或可问,微兮不忍言”,是哀悼江陵陷落时被杀的官员和军民;“楚歌饶恨曲,南风多死声;眼前一杯酒,谁论身后名”,既悲叹萧绎的败亡,也流露出对自己遭遇的愤懑。庾信在创作这组诗的时候,为了避免触犯北周政权而采用了较为隐晦曲折的手法。这和当时一些人单纯追求辞藻而“竞须新事”有所不同。所以这组诗用典虽多,仍使人感到真挚而不至晦涩平板。 他的《和张侍中述怀》自称“漂流从木梗,风卷随秋箨;张翰不归吴,陆机犹在洛”,渴望“何时得云雨,复见翔寥廓”;《奉和永丰殿下言志》中的第八首甚至说:“连盟翻灭郑,仁义反亡徐;还思建邺水,终忆武昌鱼。”这些诗句不但真切地吐露了内心的痛苦,而且流露出对北周统治者的不满。他的乐府歌行,也常常使用比兴手法自悲身世。如《怨歌行》写远嫁长安的金陵女子“回头望乡落泪,不知何处天边”,显然是自喻。《杨柳歌》写得比较隐晦,据清人吴兆宜说:“此篇多寓言,似为江陵之熸而作”,从诗中“百年霜露奄离披,一旦功名不可为,定是怀王作计误,无事翻复用张仪”等句看来,此说似可信从。 杜甫在《戏为六绝句》第二首中曾说:“庾信文章老更成,凌云健笔意纵横。”的确,庾信到北方以后的诗显得苍劲和沉郁,诗歌风格的变化既与他在北方所作的诗中多身世之叹有关,也和他经历战乱及对北方景物有较深的感受有关。如《郊行值雪》写北方的冬景,以“寒关日欲暮,披雪渡河梁”作结,颇有悲凉之气;《望野》写战乱后景象:“有城仍旧县,无树即新村”,虽很含蓄,但是把城乡残破之状写得很传神。他的《燕歌行》写围城中孤军苦战;《同卢记室从军》写北周齐王宪平北齐的战绩,都很真实而有气势。他还有一些诗句也写得清新可喜,对唐人五律有深刻影响。如“寒沙两岸白,猎火一山红”(《上益州上柱国赵王》);“野戍孤烟起,春山百鸟啼”(《至老子庙应诏》);“山明疑有雪,岸白不关沙”(《舟中望月》)等。所以明代张溥说:“史评庾诗‘绮艳’,杜工部又称其‘清新’‘老成’,此六字者,诗家难兼,子山备之。(《汉魏六朝百三家集·庾开府集题辞》) 庾信赠别友人的小诗往往写得亲切动人,很少用典。为历来读者所喜爱。如《寄王琳》:“玉关道路远,金陵信使疏;独下千行泪,开君万里书。”还有《寄徐陵》、《和侃法师三绝》、《重别周尚书二首》等,都很著名。明人胡应麟《诗薮》评庾诗:“五言小诗,特有佳者,合处往往类盛唐。”(《杂编》卷三)这些诗虽然有时平仄不调,但已开五言绝句的先河。 庾信到北方后也写过一些内容不甚健康的诗,如《和赵王看妓》等。此外,他还写过一些应制之作及郊庙歌诗,可取之处不多。 辞赋成就庾信在辞赋方面的成就并不亚于诗歌,他的抒情小赋如《枯树赋》、《竹杖赋》、《小园赋》和《伤心赋》等,都是传诵的名作。其中《枯树赋》纯用比兴手法,以树木自比,如用“若乃山河阻绝,飘零离别,拔本垂泪,伤根沥血”等拟人化的描写,引出自己身世飘零的感慨,慷慨悲凉,富于感染力。《小园赋》和《伤心赋》亦自伤身世之作。《小园赋》,偏重写景,其中“一寸二寸之鱼,三竿两竿之竹”诸句平易如口语,在庾信辞赋中别具一格。《伤心赋》偏重于倾诉个人不幸,有助于了解作者的生平。他还有些赋艺术价值不如上述几篇。但在文学史上亦有一定影响,如《三月三日华林园马射赋》中的“落花与芝盖同飞,杨柳共春旗一色”二句,是唐王勃《滕王阁序》中名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之所本。 著名的《哀江南赋》是他的代表作。这是一篇用赋体写的梁代兴亡史和作者自传。从这篇赋中可以看出他对梁代的覆亡充满了悲悼和依恋之情。他在赋的前半,竭力渲染梁初的表面繁荣,对梁武帝不无溢美之辞。然而他也清醒地看出梁武帝及其大臣们一味崇尚玄虚,不顾现实中的危机:“宰衡以干戈为儿戏,缙绅以清谈为庙略;乘渍水以胶船,驭奔驹以朽索。”赋中对梁朝君臣纵容姑息侯景并在叛乱发生后继续采取错误的对策作了批评。他对那些掌握兵权的皇族不顾国难、互相火并的行径加以痛斥,特别对萧绎的忌刻和残忍作了尖锐的揭露:“既言多于忌刻,实志勇而形残,但坐观于时变,本无情于急难。”并指出萧绎在平侯景乱后又专力于翦除异己:“沉猜则方逞其欲,藏疾则目矜于己,天下之事没焉,诸侯之心摇矣”,终于自取灭亡。赋中还写到江陵陷落后军民惨遭杀掠的情况:“冤霜夏零,愤泉秋沸,城崩杞妇之哭,竹染湘妃之泪;水毒秦泾,山高赵陉,十里五里,长亭短亭,饥随蛰燕,暗逐流萤。”这些人“莫不闻陇水而掩泣,向关山而长叹”。许多人家骨肉离散:“况复君在交河,妾在清波,石望夫而逾远,山望子而逾多”。有的人被迫流落他乡,“班超生而望返,温序死而思归”。至于在战乱中被杀害的人,更是不可胜数,“鬼火乱于平林,殇魂游于新市”。象这样生动而真实地描写重大政治事件而又深深浸透着作者的故国之思及对乱离中人民的同情的辞赋,确实很少见。这是此赋历来为人们称道的主要原因。 骈文及其他庾信是南北朝骈文大家,与徐陵齐名,而论者大抵以为庾高于徐。他的文风以讲究对仗和几乎处处用典为特征,与徐陵有相似之处。 庾信的骈文全是到长安后作,多为应用文字,但常有抒情性和文学意味,还有一些对理解他的生平和思想有较大价值。最为人传诵的是《哀江南赋序》。文中用了一系列典故,自伤身世,其中“日暮途远,人间何世”;“钟仪君子,入就南冠之囚,季孙行人,留守西河之馆;申包胥之顿地,碎之以首,蔡威公之泪尽,加之以血”;“钓台移柳,非玉关之可望,华亭鹤唳,岂河桥之可闻”诸句,虽有些字句在语法上略见小疵,曾遭人讥议,然而笔端富于感情,很是感人。另外,他的《贺平邺都表》中提到“二十八宿,止余吴越一星;千二百国,裁漏麟洲小水”,表示希望周武帝宇文邕统一中国。这说明他之所以依恋江南,除了传统的忠君意识外,主要还是乡关之思。 庾信的《拟连珠》均是优美的骈体短文,其中如“是以楚堑既填,游鱼无托;吴宫已火,归燕何巢”;“是以吴起之去西河,潸然流涕;荆轲之别燕市,悲不自胜”,都是借典故以自叹身世。他哀悼由梁入周的萧永,作《思旧铭》,有“所谓天乎,乃曰苍苍之气;所谓地乎,其实搏搏之土。怨之徒也,何能感焉”等语,简直是呼天抢地,十分沉痛。 历来论者,往往推崇庾信为六朝首屈一指的骈文家,这是由于他善于运用典故,纯熟地驾驭“骈四俪六”的语言格式,毫无生硬之感。但由于用典过多,又刻意求对,也不免出现一些欠通顺之句,曾为金王若虚等人指责。然而他有时用典却属于暗喻,如《周上柱国齐王宪神道碑》中写道宣帝宇文赟杀宇文宪时说:“季友之亡,鲁可知矣;齐丧子雅,姜其危哉”,借《左传》中两个典故,指出北周王室骨肉相残,屠戮贤臣,还预见到北周灭亡的征兆。象这样用典,则无可非议。 庾信的文集据宇文逌所作的序言说原有20卷。《隋书·经籍志》著录为21卷,其中可能有一卷是目录,今存《庾子山集》已非宇文逌作序和《隋志》所著录的本子,而是后人搜辑遗文重编。今本《庾子山集》以《四部丛刊》影印明代屠隆本为最早。《增订四库简明目录标注》讲到明有汪刊本,共12卷;还有朱曰藩刊本,仅6卷,有诗无文。此外还有明代张溥所刻《汉魏六朝百三家集》本,称《庾开府集》。庾信集较早的注释本是清代吴兆宜所注10卷本。稍后有倪璠注本16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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