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条 | 史湘云 |
释义 | 史湘云是《红楼梦》中作者曹雪芹怀着诗情画意,浓墨重彩地塑造的一个具有中性美的女子形象。她心直口快,开朗豪爽,爱淘气,甚至敢于喝醉酒后在园子里的大青石上睡大觉;身着男装,大说大笑;风流倜傥,不拘小节;诗思敏锐,才情超逸;说话“咬舌”,把“二哥哥”叫作“爱哥哥”。她是一个富有浪漫色彩、令人喜爱、富有“真、善、美”的豪放女性。 中文名:史湘云 别名:枕霞旧友 国籍:中国 民族:汉 出生地:史家府邸 代表作品:《供菊》《菊影》 故事:湘云醉卧 身形:蜂腰猿臂、鹤势螂形 人物简介史湘云,金陵十二钗之一,排名第五,在诗社中的雅号为“枕霞旧友”,缘贾母提起幼时“枕霞阁”撞破鬓角而起。贾母娘家的侄孙女,宝玉的表妹。父母早亡,由叔叔婶婶抚养长大,但叔叔婶婶待她不好。生性豁达,得贾母喜欢,经常在贾府住。海棠有“睡美人”之誉。这一典故出自宋朝释惠洪《冷斋诗话》记载:唐玄宗登沉香亭,召杨贵妃,碰巧杨妃酒醉未醒,高力士使侍儿扶持而出,贵妃仍醉未醒,鬓乱残妆。唐明皇见状笑道:“岂妃子醉,直海棠春睡耳!”这一段有趣妙喻致使众多文人墨客歌赋传颂,宋代苏轼据此写了一首《海棠》诗: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朦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再次艺术地把海棠比作睡美人。再加上史湘云生来豪爽,又成了独特的风格。 《红楼梦》中的记载而在《红楼梦》中,作者曹雪芹多次把这一典故加以套用、渲染,如第十八回,贾宝玉《怡红快绿》一诗中有句“红妆夜未眠”也是把海棠比喻为睡美人,在第六十二回《憨湘云醉卧芍药裀》中有一番精彩的描述:“果见湘云卧于山石僻处一个石凳子上,业经香梦沉酣,四面芍药花飞了一身,满头脸衣襟上皆是红香散乱,手中的扇子在地下,也半被落花埋了,一群蜂蝶闹嚷嚷地围着她,又用鲛帕包了一包药花瓣枕着。众人看了,又是爱,又是笑,忙上来推唤挽扶。湘云口内犹作睡语说酒令,唧唧嘟嘟说:‘泉香而酒冽,玉盏盛来琥珀光,直饮到梅梢月上,醉扶归,却为宜会亲友。’湘云慢启秋波,见了众人,低头看了一看自己,方知是醉了。”表面写的是芍药,实即是指“海棠春睡”。因而在第六十三回,湘云抽到的又是一根海棠签,题着“香梦沉酣”,诗云“只恐夜深花睡去”,黛玉即笑道:“夜深”两个字,改为“石凉”两个字,实即说明了作者是把湘云指喻为海棠的。 人物判词画:几缕飞云,一湾逝水。 判词:富贵又何为?襁褓之间父母违;展眼吊斜晖,湘江水逝楚云飞。 注释这一首即是写史湘云的。 “富贵”二句:说史湘云从小失去了父母,由亲戚抚养,因而“金陵世勋史侯家”的富贵多对她来说是没有什么用处的。违,丧失、失去。展眼:一瞬间。襁褓:为背负小儿的背带或布兜。这里指年幼。吊:对景伤感。斜晖:傍晚的太阳。这句既“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意思。史湘云可能是嫁给卫若兰的。只是好景不长,可能婚后不久,夫妻就离散了。“湘江”句:诗句中藏“湘云”两字,点其名。同时,湘江又是娥皇、女英二妃哭舜之处;楚云则由宋玉《高唐赋》中楚襄王梦见能行云作雨的巫山神女一事而来。所以,这一句和画中“几缕飞云,一湾逝水”似乎都是喻夫妻生活的短暂。判词译成白话是:生在富贵人家有什么用?年幼时便父母双亡。放眼望去,在夕阳的光辉下,湘江水逝,楚天云飞。 红楼梦曲曲:乐中悲襁褓中,父母叹双亡。纵居那绮罗丛,谁知娇养?幸生来,英豪阔大宽宏量,从未将儿女私情略萦心上。好一似,霁月光风耀玉堂。厮配得才貌仙郎,博得个地久天长。准折得幼年时坎坷形状,终究是云散高唐,水涸湘江。这是尘寰中消长数应当,何必枉悲伤? 说明这首曲子是说史湘云的。曲名“乐中悲”,是说她的美满婚姻毕竟不长。 注释1.绮罗丛——指富贵家庭的生活环境。绮罗,丝绸织物。 2.霁月光风——雨过天晴时的明净景象,这里是比喻史湘云咏诗的才华。 3.“厮配”句——据脂砚斋评注提到,史湘云后与一个贵族公子卫若兰(曾出现于十四回)结婚。八十回以后的曹雪芹佚稿中还有卫若兰射圃的情节。 4.“准折得”句——折得,抵销得。坎坷,道路不平的样子,引申为人生道路上曲折多难。这里指史湘云幼年丧失父母寄养于叔婶的不幸。 5.云散高唐,水涸湘江——两句中藏有“湘云”二字,又说“云散”、“水涸”,指湘云早寡。见前“题咏”注。 6.“这是尘寰中”句——尘寰,尘世,人世间。消长,消失和增长,犹言盛衰。数,命数,气数。 人物评说红楼梦中的史湘云《红楼梦》以“写儿女之笔墨”的面目出现,这有作者顾忌当时政治环境的因素在。因而,书中所塑造的众多的代表不同性格、类型的女子,从她们的形象取材于现实生活这一点来看,经剪裁、提炼,被综合在小说形象中的原型人物的个性、细节等等,恐不一定只限于女性。在大观园女儿国中,须眉气象出以脂粉精神最明显的要数史湘云了。她从小父母双亡,由叔父抚养,她的婶母待她并不好。因此,她的身世和林黛玉有点相似。但她心直口快,开朗豪爽,淘气,又不大瞻前顾后,甚至敢于喝醉酒后躺在园子里的青石板凳上睡大觉。她和宝玉也算是好友,在一起有时亲热,有时也会恼火,但毕竟胸襟坦荡,“从未将儿女私情略萦心上”。不过,另一方面,她也没有林黛玉那种叛逆精神,且在一定程度上受到薛宝钗的影响。在史湘云身上,除她特有的个性外,我们还可以看到在封建时代被赞扬的某些文人的豪放不羁的特点。 史湘云的不幸遭遇主要还在八十回以后。根据这个曲子和脂砚斋评注中提供的零星材料,史湘云后来和一个颇有侠气的贵族公子卫若兰结婚,婚后生活还比较美满。但好景不长,不久夫妻离散,她因而寂寞憔悴。至于传说有的续写本中宝钗早卒,宝玉沦为击柝的役卒,史湘云沦为乞丐,最后与宝玉结为夫妻,看来这并不合乎曹雪芹原来的写作计划,乃附会第三十一回“因麒麟伏白首双星”的回目而产生。其实“白首双星”就是指卫若兰、史湘云两人到老都过着分离的生活,因为史湘云的金麒麟与薛宝钗的金锁相仿,同作为婚姻的凭证,正如脂批所说:“后数十回若兰射圃所佩之麒麟,正此麒麟也。提纲伏于此回中,所谓草蛇灰线在千里之外。”那么,“提纲”是怎么“伏”法呢?这一回写宝玉失落之金麒麟(他原为湘云也有一个而要来准备送给她的)恰巧被湘云拾到,而湘云的丫鬟正与小姐谈论着“雌雄”“阴阳”之理,说:“可分出阴阳来了!”借这些细节暗示此物将来与湘云的婚姻有关。这初看起来倒也确是很像“伏”湘云与宝玉有“缘”,况且与“金玉姻缘”之说也合。黛玉也曾为此而起过疑,对宝玉说了些讽刺的话。其实,宝玉只是无意中充当了中间人的角色,就象袭人与蒋玉菡之“缘”是通过他的传带交换了彼此的汗巾子差不多。这一点,脂批说得非常清楚:“金玉姻缘已定,又写一个金麒麟,是间色法也。何颦儿为其所惑?故颦儿谓‘情情’。(末回《情榜》中对黛玉的评语,意谓‘用情于多情者的人 ’)”绘画为使主色鲜明,另用一色衬托叫“间色法”。湘云的婚姻是宝钗婚姻的陪衬:一个因金锁结缘,一个因金麒麟结缘;一个当宝二奶奶仿佛幸运,但丈夫出家,自己守寡;一个“厮配得才貌仙郎”,谁料“云散高唐,水涸湘江”,最后也是空房独守。“双星”是牵牛、织女星的别称(见《焦林大关记》),故七夕又称双星节(后来改为双莲节)。总之,“白首双星”是说湘云和卫若兰结成夫妻后,由于某种尚不知道的原因很快离异了(也可以说是阴阳永隔),成了牛郎织女。这正好作宝钗“金玉良缘”的衬托。《好了歌注》:“说甚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脂批就并提宝钗、湘云,说是指她们两人。可见,因回目而误会湘云将来要嫁给宝玉的人们,也与黛玉当时因宝玉收了金麒麟而“为其所惑”一样,同是出于误会。 史湘云心意明媚,行动亦不犹抱琵琶,举手投足。史湘云的旷达不是一种出世孤傲,而是一种入世的情趣。趁兴时大块吃肉,忘形时挥拳拇战,偶尔男儿装扮, 白日里佻达洒脱, 顾盼间神采飞扬,须眉也须自拙。在大观园中,史湘云的身世既富且贵,虽因家道中落、不复为富,却也不端着贵族的空架子。她既无视高低贵贱,又不拘于男女之别、 与人相交、一片本色、无功利之心。 史湘云身为女子却有男儿的疏朗与开阔胸怀,她不为女儿的皮囊所累。在三十一回的阴阳之辨中,翠缕的喋喋不休、 史湘云的循循解答,使主仆间弥漫着一片宛如姐妹师生的平等气息。而史湘云如此深入浅出的思辨, 却不像那些见风落泪对月伤怀的深闺怨女.当她如春风般掠过我们的视野时,人们都陶醉于她的风度而浑然忘却她的庐山面目。 我们在《红楼梦》里,似乎没有见过湘云真正发过什么愁,总是嘻嘻哈哈,对生活兴味盎然,充满热情。对于她这一性格特点,作者不仅在判调和红楼梦曲中作过点化,而且曾多次做过诗意的彩绘。她第一次出现,作者就表现了她"大说大笑"和"咬舌"的性格特点,并且说她陷入宝、黛、钗的爱情纠葛。她的到来,使黛玉两面吃醋,与宝玉发生争吵。第二天清晨宝玉前去看黛玉、湘云:只有他姊妹两个尚卧在衾内。那黛玉严严密密裹着一幅杏子红绫被,安稳合目而。湘云却一把青丝,托于枕畔;一幅桃红绸被,只齐胸盖着,着那—弯雪白的膀子,撂在被外,上面明显着两个金镯子。宝玉见了叹道:“睡觉还是不老实……” 通过两人睡态的描写,表现不两个迥然不同的性格,并且将黛玉的处事精密与湘云的大而化之作了鲜明的对比。 在大观园中,史湘云既无视高低贵贱,又不拘于男女之别、 与人相交、一片本色、无功利之心, 这和宝钗、黛玉大为不同。宝钗虽识大体又善施小惠, 但人事的轻重在她的行事中是层次清晰的;黛玉虽为封建社会的叛逆者,但封建社会的等级高压下, 在她的心中亦是泾谓分明的,小姐绝然不会和丫鬟是平等的,孤芳自傲是黛玉的本性。曹雪芹在塑造美女形象时,从不把人物写得完美无缺,尽善尽美;而往往是写成美玉微疵。如黛玉的弱症、宝钗的热症、鸳鸯的雀斑等。这些“微疵”不仅未影响人物形象之美,反而增加了特色,使人物形像更加鲜明。在塑造史湘云这一形象时,也运用了这一美学上的辩证法。他不仅使这一美丽的少女有“咬舌”小疵,而且让她于妩媚中沾染了一些风流倜傥的男儿气概。她在穿着上总是喜欢男装。一次下大雪,她的打扮就与众不同:身穿里外烧的大褂子,头上戴着大红猩猩昭君套,又围着大韶鼠风领。黛玉笑她道:“你瞧,孙行者来了。他一般的拿着雪褂子,故意妆出个小骚达子的样儿来。”众人也笑道:“偏他只爱打扮成个小子的样儿,原比他打扮女儿更俏丽了些。”她与宝玉、平儿等烧鹿肉吃。黛玉讥笑他们,湘云回击道:“你知道什么:‘是真名士自风流’,……我们这会子腥的膻的大吃大嚼,回来却是锦心绣口。”就是写诗,她也会吟出“萧疏篱畔科头坐,清冷香中抱膝吟”的诗句,俨然以隐女自居。俏丽抚媚杂染些风流偶傥,使史湘云这一形像更富有魅力了。 曹雪芹在塑造史湘云这一形像时,还表现了她的热情豪爽和心直口快。她是一个极爱说话的人,是“话口袋子”,对人对事都表现出热情。香菱要学诗;不敢啰唆宝钗,向湘云请教,她"越发高兴了,没昼没夜,高谈阔论起来。"为此,宝钗批评她“不守本分”;“不像个女孩儿家”。她表里如一,心直口快,说话不防头儿。一次看戏,凤姐儿指着戏台上的一个小旦说:“这孩子打扮起来活像一个人。”众人都知道凤姐所指是何人,恐怕得罪人,只是不肯说出来,湘云却直言不讳地说:“我知道,像林姐姐。”为此得罪了黛玉,也与宝玉发生了矛盾。有一次,她劝宝玉走“仕途经济之道”,让宝玉下了“逐客令”。有人说,这表现了湘云封建意识浓厚。其实并非如此,而恰恰说明她的天真烂漫。后来她到贾府,总与宝钗同住,受其影响是有的,但劝宝玉的那些话,绝不是湘云自己的思想,只不过是鹦鹉学舌罢了。 作者还表现了湘云超逸的才情和诗思的敏捷。芦雪庵联句、凹晶馆联句以及每次诗社赛诗,湘云的诗来得最快,也来得最多,并且表现出了她那潇洒迭宕的风格。咏白海棠,她来迟了,在别人几乎已将意思说尽的情况下,她竟一连弄了两首,且新颖别致,另有意趣,赢得了众人的赞叹和激赏。芦雪庵联诗时,由于她吃了鹿肉,饮了酒,诗兴大作,争联既多且好,竟出现了薛宝琴、宝钗、黛玉共战湘云的局面。众人都笑道:“这都是那块鹿肉的功劳。”第六十二回“憨湘云醉眠芍药圃”,写得笔酣墨饱,热闹非常,而史湘云则是其中最活跃的分子。大家划拳猜枚,饮酒赋诗,呼三喝四,喊七叫八,满庭中红飞翠舞,玉动珠摇。玩了一回,散席时却忽然不见了湘云: “正说着,只见一个小丫头笑嘻嘻的走来,说:‘姑娘快瞧,云姑娘吃醉了,图凉快,在山子石后头一块青石板凳上睡着了’众人听说,都笑道:‘快别吵嚷。’说着,都来看时,果见湘云卧于山石僻处一个石凳子上,已经香梦沉酣,四面芍药花飞了一身,满头脸衣襟上皆是红香散乱。手中的扇子在地下,也半被落花埋了,一群蜜蜂蝴蝶闹嚷嚷的围着。又用鲛帕包了一包芍药花瓣枕着。众人看了,又是爱,又是笑,忙上来推唤掺扶。湘云口内犹作睡语说酒令,嘟嘟嚷嚷说:‘泉香而酒冽,玉碗盛来琥珀光,直饮到,梅梢月上,醉扶归,却为宜会亲友。’” 这是画,这是诗,是诗情画意化的史湘云。面对这样一个人物,谁不觉得可爱呢?谁不为之倾倒呢? 然而那样好看的花最终还是谢了,醉情溢言、酡红沉梦的日子最终还是在落花飘摇着的影子中远去了。虽然湘云的结局至今亦是众说纷云,但不能否定,湘云的出现始终像几缕飞云一像悄然,她的离去隐约着许多温暖却没有痕迹。王勃的“落霞与孤鹜齐飞, 秋水共长天一色” 大约最适合用在湘云身上。她那种清朗的悠远、飞动的飘逸,那种漫不经心的和谐, 应该是史湘云永远的形象。 张爱玲说史湘云欣赏红楼梦,最基本最普及的方式是偏爱书中某一个少女。像选美大会一样,湘云的呼声可与黛玉宝钗比肩。贤妻良母型的宝钗与才情过人的黛玉再加上活泼可爱的湘云,大观园中确是百花齐放。奇怪的是主角中独湘云没有面貌的描写,除了“醉眠芍药荫”的“慢起秋波”四字,与被窝外的“一弯雪白的膀子”(第二十一回),似乎除了一双眼睛与皮肤白,并不美。身材“蜂腰猿背,鹤势螂形”,极言其细高个子,长腿,国人也不大对胃口。她的吸引力,前人有两句诗说得最清楚:“众中最小最轻盈,真率天成讵解情?”(董康《书舶庸谭》卷四,题玉壶山人绘宝钗黛玉湘云《琼楼三艳图》,见周汝昌着《红楼梦新证》第九二九页。)她稚气,带几分憨,因此更天真无邪。相形之下,“任是无情也动人”的宝钗,宝玉打伤了的时候去探望,就脉脉含情起来,可见平时不过不露出来。 前引董康那首七律,颈联如下:纵使期期生爱爱(云幼时口吃,呼二哥哥为爱哥哥) 无从醋醋到卿卿。上句把咬舌──又称大舌头──误作口吃,而且通常长成后还有这毛病。下句也不正确,黛玉不是不吃醋,吃得也有点道理。第二十二回黛玉跟宝玉怄气,宝玉没有分辩,“自己转身回房来”,句下批注:“颦儿云与你何干,宝玉如此一回则曰与我何干可也,口虽未出,心已悟矣……”回房袭人提起宝钗还要还席,“宝玉冷笑道:‘他还不还,管谁什么相干?’”批注:“……此相干之语,仍是近文,与颦儿之语相干也。上文未说,终存于心,却于宝钗身上发泄。素契者惟颦云,今为彼等尚存此心,况于素不契者,有不直言乎?……”。湘云倒是宝玉确实对她有感情的。但是湘云对黛玉有时候酸溜溜的,仿佛是因为从前是她与宝玉跟着贾母住,有一种儿童妒忌新生弟妹夺宠的心理。她与宝黛的早熟刚好相反。 第五十七回湘云要替邢岫烟打抱不平,黛玉笑她:“你又充什么荆轲聂政?”这些人里面是湘云最接近侠女的典型,而侠女必须无情,至少情窦未开,不然只身闯荡江湖,要是多情起来那还得了?如果恋爱,也是被动的,使男子处于主动的地位,也更满足。侠女不是不解风情就是“婊子无情”,所以“由来侠女出风尘”。 前几年我在柏克莱的时候,有一次有个漂亮的教授太太来找我,是美国人读中国史,说她的博士论文题目是中国人的侠女崇拜──兼“中国功夫”与女权运动两个热门题材──问我中国人这样注重女人的幽娴贞静,为什么又这样爱慕侠女。 这问题使我想起阿拉伯人对女人管得更紧,罩面幕,以肥胖为美,填鸭似的在帐篷里地毯上吃了睡,睡了吃。结果他们鄙视女人,喜欢男色。回教国家大都这样。中国人太正常了,把女人管得笔直之后,只另在社会体系为创造了个侠女,也常在女孩子中间发现他的面影。 言归正传,且说史湘云,由于我国历来的侠女热,多数读者都觉得她才是宝玉的理想配偶。传说中的“旧时真本”内宝玉最后与湘云结合,我一向暗笑这些人定要把他们俩撮合成了才罢,但是四详红楼梦后,看法不同了。 “四详”发现早本不自黛玉来京写起,原有黛玉来之前,湘云小时候长住贾家,与宝玉跟着贾母住一间房──介绍湘云的时候大概有容貌的描写──都删掉了,包括湘云袭人暖阁夜话──第三十一回在二人谈话中追叙──湘云当时说的“不害臊的话”──有关婚事,因为是在袭人贺她定亲时提起的;也与她们俩过去深厚的交情有关,因为湘云接着就说:“你还说呢,那会子咱们那么好……”“不害臊的话”当然是湘云说但愿与袭人同嫁一个丈夫,可以永远在一起。预言的应验含有强烈的讽刺,正像许多神话里有三个愿望一一如愿,而得不偿失,使人啼笑皆非。 是否因为结局改了,所以同事一夫的伏笔也删了,连同宝玉湘云青梅竹马的文字以及湘云相貌的描写? 第三十一回的金麒麟使黛玉起疑。回前总批说:“金玉姻缘已定,又写一金麒麟,是间色法也,何颦儿为其所惑?”周汝昌认为此回回目“因麒麟伏白首双星”指宝玉最后与湘云偕老。他这样解释这条批:论者遂谓此足证麒麟与宝玉无关。殊不思此批在此只说的是对于“木石”来讲,“金玉”已定。若麒麟的公案,那远在“金玉”一局之后,与“木石”并不构成任何矛盾。当中尚隔着一大层次,所以批者语意是说只当关切金玉,无庸再管麒麟的事。 ──《红楼梦新证》第九二四页 这当然是强辞夺理。黛玉怎么会不关心宝玉将来的终身伴侣是谁,何况也是熟识的,与自己一时瑜亮的才女,即使他们的结合要经过一番周折。 但是一直有许多人相信“白首双星”回目是指宝玉湘云。因此脂批又代分辩,批回末一节:“后数十回若兰在射圃所佩之麒麟,正此麒麟也。提纲伏于此回中,所谓草蛇灰线在千里之外”,表示这兆头应在卫若兰身上。 八十回内卫若兰只出现过一次,在第十四回秦氏出丧送殡的行列中。秦可卿的故事来自《风月宝鉴》。“风月宝鉴”收入此书后,书中才有秦氏大出丧,才有卫若兰其人。问题是秦氏丧事写进此书是就有卫若兰了,还是后添的,在吊客名单末尾加上个名字。 风月宝鉴一收入此书,书中就有了太虚幻境。太虚幻境的册子与曲文都预言湘云早寡:“展眼吊斜辉,湘江水逝楚云飞。”“厮配得才貌仙郎……终久是云散高唐,水涸湘江。”已经是“斜晖”,夕阳西下了,而且“终久”,显然并没有再婚。如果当时还没有卫若兰这人物,那么她嫁的还是宝玉──“才貌仙郎”不会是无名小卒。但是从来没有宝玉早死之说,而且曲文明言金玉姻缘成就,若是婚后宝钗早卒,续娶湘云后宝玉也早死,成了男女主角三人都早死。所以还是只能是“风月宝鉴”一搬过来就添了个短寿的卫若兰,作湘云的配偶。从此湘云的命运就是早寡守节,不能与任何人偕老。“白首双星”显然是早本回目,因此冲突。这早本没有卫若兰,已有第三十一回,“因麒麟伏白首双星”当然是指此回的宝玉湘云。 ──“四详”认为“白首双星”原指卫若兰与湘云偕老,书中有了太虚幻境之后,十二钗都属薄命司,才改湘云早寡,是错误的。── 显然早本有个时期宝玉湘云同偕白首,后来结局改了,于是第三十一回回目改为“撕扇子公子逐欢笑,拾麒麟侍儿论阴阳”(全抄本),但是不惬意,结果还是把原来的一副回目保留了下来,后回添写射圃一节,使麒麟的预兆指向卫若兰,而忽略了若兰湘云并未白头到,仍旧与“白首双星”回目不合。脂批讳言改写,对早本向不认账,此处并且一再代为掩饰。 畸笏叟嗟叹“卫若兰射圃文字迷失无稿”,该是整个一回本遗失,类似己卯本、庚本的第六十四、六十七回,都是改写得相当早的,编十回本时找不到了,与借阅者遗失的那“五六稿”不同,不是遗稿。 第二十二回“宝玉悟禅机”,黛玉看了他的偈词,告诉袭人“作的是顽意儿,无甚关系”。庚、戚本句下批注:“黛玉说无关系,将来必无关系。余正恐颦玉从此一悟则无妙文可看矣,不想颦儿视之为漠然,更曰‘无关系’,可知宝玉不能悟也。盖宝玉一生行为,颦知最确,故余闻颦语则信而又信,不必定宝玉而后证之方信也。”看这一段的语气,批者是初看此书,还不知道结局怎样。第二十二回来自极早的早本,这条批该是初名《石头记》时批的。 稍前宝玉填了词,“中心自得,便上床睡了。”庚、戚本句下批注:“前夜已悟,今夜又悟,二次翻身不出,故一世堕落无成也。”在这最初第一个早本里,显然宝玉后来并未出家。 与史湘云白头偕老,自然没有出家。如果晚年丧偶后出家,那是为了湘云,不是为了黛玉了。 娶妻当若史湘云一本《红楼梦》,鸿鸿巨著,洋洋洒洒数十万字,人物万千但不纷杂,个个逼真传神。尤其是书中的女子,在曹雪芹先生的笔下,一个个栩栩如生,宛如天成。200多年来,在文学史上得成就无人能出其右。贾府上下,大观园中,红楼女子聪颖灵秀者,尽在金陵十二钗:姿容绝世、聪明灵秀的林黛玉,温和理性、聪颖善良的薛宝钗,袅娜风流、鲜艳妩媚的秦可卿,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的妙玉,还有炙手可热、专横跋扈的王熙凤……倘若她们真能从太虚幻境中翩然而出,红尘中顿生“执子之手,与尔偕老”的将会是谁? 如果说《红楼梦》中的女子在现实中存在的话,那么能做老婆的,最理想的莫过于史湘云。 史湘云,别号枕霞旧友,史侯家小姐,贾母内侄孙女。原籍金陵,自幼父母双亡,由叔父忠靖侯史鼎抚养。婶母待她不好,每被人问及家事,她便红了眼圈,史鼎迁任外省大员,贾母舍不得她,接来园中居住。她的身世与林黛玉有些相似,但她没有林黛玉的叛逆精神。 体健貌端史湘云不是《红楼梦》中最美丽的女子,《红楼梦》中最美丽的女子当数黛玉、晴雯。史湘云的美貌比不了她们,但黛玉太尖刻,晴雯太野辣。史湘云的确是美女无疑,而且是一个健康的美女,红楼女儿,生得美丽的生命多,但生命旺盛的不多,一大半病病怏怏的。黛玉从会吃饭起就吃药,宝钗有“热症”,王熙凤表面刚强,最亲近的平儿也知她是死撑。湘云却体健貌端,割腥啖膻,烧烤鹿肉,全不当一回事。喝醉了酒,枕着芍药花在石头上露宿,香梦沉酣,也没见她感冒,身体素质自然是一级棒。在医疗费高昂的今天,每年要节省一大笔开支。 善良细心史湘云有一种传统侠义、古道热肠的善良,在群芳射覆的游戏中,香菱慌乱得毫无头绪,旁人都笑观其败,幸灾乐祸。唯有史湘云,急得抓耳挠腮、不惜私传谜底,结果作弊被当场拿获;邢岫烟,一个处身于贵族中的平民女子,和宝玉、宝琴、平儿是一天生日,别人谁也不记得,独史湘云道出了岫烟的生日,让贫寒的女子顺势过了个华诞。这些或许是小事,但闺中又有多少大事,且又有谁肯为香菱、岫烟这类女子留上半分心呢?她的善良与明智,使她超脱了身份的羁绊,从而两袖清风、一身轻快地行走于天地之间,呈现出一种潇酒飘逸的大家风度。 乐观豁达史湘云自幼父母双亡,由叔父抚养,寄人篱下。尽管她身世比林黛玉还苦三分,但她从没象林黛玉那样整日悲戚戚的,在贾府随时可以听到她的笑声,笑却是真挚无邪的笑,发自乐观的天性,更皆出语谐趣。如行酒令:“这丫头不是那鸭头,这头上哪有桂花油?”说不尽的俏皮,一时令人倾倒。她对生活永远兴味盎然,属于她的色彩明快、温暖,一如雪地里戴着的大红猩猩昭君套,那是湘云最配的颜色啊。和乐观的女人在一起生活,男人此生不会倦怠。 才思敏捷大观园里,才女云集,但才思可堪与钗、黛一拼的,仅湘云一人而已。芦雪庵、凹晶馆以及历次赛诗联句,湘云都来得快且多,芦雪庵一役,湘云有鹿肉助兴,诗思敏捷,独战宝琴、宝钗、黛玉。不仅如此,就这么一个大家闺秀,女红刺绣,湘云样样拿得出手,在依婶母而居时,身在豪门,针线女工都须自己动手,常常做针线活儿到三更。可谓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在今天看来,属于那种可以精神交流,可以同甘共苦,让人有疼她宠她的愿望。 体健、貌端、高智商、诗词女红针线样样精通,能吃寄人篱下、半夜做活儿的苦,也能享受雪地割腥啖肉的乐。既娇憨可喜,又直爽大方,这样的女子,恐怕在莽莽红尘中只是个虚幻而已! 800年前,辛弃疾有词叹曰:生子当如孙仲谋,感叹象孙权这样英明神武的英雄世间难得,那么一句杜撰的“娶妻当若史湘云”,又道出了芸芸众生中多少男人的苦恼与无奈! 人物魅力红楼梦的女儿中,人们会因为黛玉的孤高自许拈酸吃醋而不喜欢这个“病西施”,因宝钗的装愚守拙而不喜欢这个“冷美人”,却很少有人不喜欢简简单单英豪阔大的史湘云。史湘云的现代气息最浓,林妹妹说她像个“小骚达子”就是假小子。人说湘云是“巾帼而须眉”,宝玉是“须眉而巾帼”,看似矛盾不过是率真性情的外露,宝玉不喜欢的是世俗的礼,并非不通人情,不然女儿们也不会和他厮混在一起。湘云的诗“萧疏林畔科头坐,清冷香中抱膝吟”纯魏晋风度,自然生活中少不得诗酒了,所以她半醉半醒地说:“你们知道什么,是真名士自风流,你们都是假清高,最可厌,我这会子腥的膳的大口大嚼,回来却是锦心绣口。” 先说史湘云的家境,史湘云自幼父母双亡,和叔叔婶婶住在一起,虽说有小姐身份,但还要做女工一类的针线活,我们很少看到史湘云和别人提及过和哭过。林黛玉也是父母双亡,但多少也感受到了一点父爱母爱,况且到了贾府有贾母罩着,王夫人还能怠慢她不成,难得宝玉也为她撑腰,所以境遇要比史湘云强的多,却动不动就抹眼泪。林妹妹爱哭的根源大致有两点,一点是她家是书香门第比贾家靠武力的,气质上多了一层高贵;另一点她又极通诗文,沾染了文人清高的坏毛病,不大善于和人沟通,所以就落落寡欢,感叹“风霜刀剑严相逼”。史湘云家境虽如此,但每次来贾府时也不忘带点小礼物给丫头小姐们,上上下下的关系显得很融洽,处处洋溢着“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的畅快,一不留神她就要做东,幸好有宝钗雪中送炭,并这样说云儿:“说你有心却没心,虽然有心,到底是太直了。” 再说史湘云和宝玉“因麒麟伏白首双星”。宝玉的“宝”,现实中分给了宝钗,宝玉的“玉” 精神上分给了黛玉,且林黛玉号潇湘妃子,那宝玉自然就是舜了,如果有第三个人物出现,很可能是在混淆视线,所以脂砚斋指出这是“间色法”,曹公给湘云的判词“斯陪得才郎仙貌”,这就完成了“乐中悲”的“乐”。回顾这一回,宝钗的金锁引出了金玉良缘,还没弄清是什么金,又添了史湘云的金麒麟,张道士再给宝玉提亲,一时间风云乍起,云波诡秘,黛玉更是入坠十里雾,可以说曹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下面就要将迷雾一层一层的拨开,张道士的这层雾先天不足散得最快,云儿的这层雾是黛玉亲自拨开的。云儿和宝玉最亲的时候,黛玉很是吃醋,可她走近听到的是什么,是云儿劝宝玉仕途经济的话,当然云儿来到贾府是和宝钗住在一起的,难免耳濡目染潜移默化受其影响,有鹦鹉学舌之嫌,但她并没有排斥,就是说她或多或少认可一点,这也是曹公有意要拉开她和宝玉的关系,给矛盾降温,所以她同宝玉到妙玉处乞红梅是得到了黛玉的默许。从整体上看他们,宝玉一心向着黛玉,但有时她幽雅难道;本也心系宝钗,但有时冷酷无情;和云儿相处就轻松畅快了。 再说史湘云的直,最明显的例子就是说唱戏的女子像林妹妹,别人尚且避之三分,她偏捅破这层纸,至黛玉迁怒于宝玉,一片好心竟总的两面不是人,不过后来也没见黛玉和史湘云有什么不愉快,倒是凹晶馆两人说出了“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的绝唱。人们称史湘云是诗仙,所以芦雪庵联诗时,她的诗句最多,像她的性格一样斗酒诗百篇。湘云在大观园众儿女中后来居上,黛钗湘都夺过诗魁,到不如说是彼此性格的反映吧。迎春虽然说话不多,但还有几分贵小姐的倦懒之气,反观史湘云暴炭似的人,爱打抱不平,听说迎春受婆子欺负时,她直接说:“等我问问二姐姐去,我骂那婆子一顿,给你们出出气。”不知不觉让人想到嘴利的村妇。她显然是太鲁莽了,还得探春一番精密的筹划。生活中的史湘云看不到是个贵小姐,和丫鬟翠缕谈论阴阳,不厌其烦,主动帮香菱学诗,不怕罗嗦。史湘云就像一个小孩儿,不会将不愉快的事放在心上,只要睡一觉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再说史湘云的中性美。黛玉是裹着一幅杏子红陵被,安稳合目的睡着,湘云却是一把青丝,托于枕畔一幅桃绸被,只齐胸盖着,一弯雪白的膀子,撂在外面,宝玉看到后说她连睡觉都不老实,是啊如果老实了就不是有魏晋风度的史湘云了,湘云经典的醉卧芍药圃,比起需精心设计充满诗意的黛玉葬花和不期而至娇态可人的宝钗扑蝶,多了几分随意,更有贵妃醉酒的美,嘴里还叽咕着“泉香而酒洌……醉扶归…宜会亲友”,好一幅香梦沉酣图,好来黛玉拿这件事打趣她说“只恐石凉人睡去”。最后再整体感受一下英豪阔大的史湘云,“青丝托于枕畔,白臂撂于床沿,梦态决裂,豪睡可人。至鹿肉大嚼,茵药酣眠,尤有千仞振衣,万里濯足之概,更觉豪爽也,不可以千古与。” 诗词鉴赏供菊供菊(枕霞旧友) 弹琴酌酒喜堪俦,几案婷婷点缀幽。 隔坐香分三径露,抛书人对一枝秋。 霜清纸帐来新梦,圃冷斜阳忆旧游。 傲世也因同气味,春风桃李未淹留。 [注释] 1.供菊——将菊花插在瓶中,放在房间里供观赏。 2.喜堪俦——高兴菊花能作伴。 3.“几案”句——即 “婷婷点缀几案幽”。婷婷,指菊枝样子好看。幽,说因菊而环境显得幽雅。 4.“隔坐”句——即一座之隔而闻到菊花的香气。三径露,指菊,修辞说法(与下句“一枝秋”相对),用陶潜《归去来辞》“三径就荒,松菊犹存”意。“三径”原出处参见前清客《兰风蕙露》对联注。“香分三径露”, 是说菊之香气从三径分得,与下句“一枝”一样,正写出“供”字。 5.霜清——仍是修辞说法,指菊花清雅。纸帐来新梦——房内新供菊枝,使睡梦也增香。因纸帐上多画花卉,而真的菊自然大大超过所画的花,所以及之。《遵生八笺》:“纸帐,用藤皮茧纸缠于木上,以索缠紧,勒作皱纹,不用糊,以线拆缝之,顶不用纸,以稀布为顶,取其透气;或画以梅花,或画以蝴蝶自是分外清致。” 6.“圃冷”句——书中黛玉说:“据我看来,头一句好的是‘圃冷斜阳忆旧游’,这句背面傅粉;‘抛书人对一枝秋’,已经妙绝,将供菊说完,没处再说,故翻回来想到未折末供之先,意思深远”圃冷,菊圃冷落。斜阳,衰飒之景。旧游,旧时的同游者、老朋友。 7.“傲世”二句——说自己也与菊一样傲世,并不迷恋世上的荣华富贵。春风桃李,喻世俗荣华。淹留,这里是久留忘返的意思。 菊影菊影(枕霞旧友) 秋光叠叠复重重,潜度偷移三径中。窗隔疏灯描远近,篱筛破月锁玲珑。 寒芳留照魂应驻,霜印传神梦也空。 珍重暗香休踏碎,凭谁醉眼认朦胧。 [注释] 1.秋光——指菊影。潜度偷移——说菊花随着日光西斜而影子在不知不觉地移动。 2.“窗隔”句——意思是隔着窗子透出稀疏的灯光,在地上描下了浓淡不同的远近菊影。 3.“篱筛”句——竹篱好比筛子,透过月光的碎片,就像把明净精巧的菊花姿影封锁在里面。玲珑,空明的样子,又常形容雕镂精巧。 4.寒芳——指菊。留照——留下肖像,即留下影子。魂应驻——花魂应该也留在菊影之中,说菊影能传神。 5.霜印——指菊影。梦也空——影虽能传花之神,但毕竟是虚像,“梦也空”就是虚像的修辞说法。上句从花到影,这句从影到花,说法相反相成。 6.暗香——指菊,因写月夜花影,所以用“暗”。休踏碎——正点出“菊影”,影在地上,因珍惜,所以不愿踩它。程高本这三个字作“踏碎处”,句不可通,既已“踏碎”(影岂能踏碎?),怎么还说“珍重”呢?今从脂本。 7.“凭谁”句——赏菊与饮酒相关,已见前诗注。影子本来朦胧,加之醉眼迷离,看去就更模糊难以辨认了。 柳絮词柳絮词(第七十回) [说明] 史湘云见暮春柳絮飞舞,偶成小令。诗社就发起填词,每人各拈一小调,限时做好。宝玉没有写成,却兴起续完探春的半阕;宝钗嫌众人写的“过于丧败”,便翻案作得意之词。 如梦令(史湘云) 岂是绣绒残吐?卷起半帘香雾。纤手自拈来,空使鹃啼燕妒。且住,且住!莫放春光别去! [注释] 1.绣绒——喻柳花。残吐——因残而离。词写春光尚在,柳花乃手自拈来,所以说“岂是残吐”。后人不晓词意,妄改“残吐”为“才吐”(程高本),变新枝为衰柳,与全首境界不合。明代杨基《春绣绝句》:“笑嚼红绒唾碧窗”。 2.香雾——喻飞絮蒙蒙。 3.拈——用手指头拿东西。鹃鸣燕妒——以拈柳絮代表占得了春光,所以说使春鸟产生妒忌。 4.莫放——庚辰本作“莫使”,与前句“空使”用字重复,且拈絮是想留住春天,以“莫放”为好。从戚序本。南宋词人辛弃疾《摸鱼儿》词:“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怨春不语,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写蛛网沾住飞絮,希望留住春光,为这几句所取意。 [鉴赏] 《柳絮词》又都是每个人未来的自况。我们知道,湘云后来与卫若兰结合,新婚是美满的,所以词中不承认用以寄情的柳絮是衰残景象。对于她的幸福,有人可能会触痛伤感,有人可能会羡慕妒忌,这也是很自然的。她父母双亡,寄居贾府,关心她终身大事的人可能少些,她自诩“纤手自拈来”,总是凭某种见面机会以“金麒麟”为信物而凑成的。十四回写官客为秦氏送殡时曾介绍卫若兰是“诸王孙公子”,可见所谓“才貌仙郎”也必须以爵禄门第为先决条件,不能想象如史湘云那样的公侯千金会单凭才貌选择一个地位卑贱的人作为自己的丈夫。词中从占春一转而为惜春、留春,而且情绪上是那样地无可奈何,这正预示着她的所谓美满婚姻也是好景不长的。 对菊对菊(枕霞旧友) 别圃移来贵比金,一丛浅淡一丛深。萧疏篱畔科头坐,清冷香中抱膝吟。 数去更无君傲世,看来惟有我知音。 秋光荏苒休辜负,相对原宜惜寸阴。 [注释] 1.科头——不戴帽子叫科头。这里借用来说不拘礼法的样子,与下联“傲世”关合,取意于唐代诗人王维《与卢员外象过崔处士兴宗林亭》诗:“科头箕踞(抱膝而坐)长松下,白眼看他世上人。” 2.傲世——菊不畏风霜,冒寒开放,有“傲霜枝”之称。 3.知音——知己朋友。典出钟子期听伯牙弹琴能知其心意的故事。见《列子·汤问》。 4.荏苒——参见林黛玉灯谜诗注。 人物剖析史湘云是诸姐妹中活得最明白的。 读红楼的次数越多这种感觉越发的强烈起来,红楼梦中多次出现了“明白人”的词,有劝黛玉的,有说凤姐的却独独不见有说湘云的。其实黛玉的痴情和凤姐的好强都是对自己生命的一种责罚,妙玉的清高和惜春的出家也是对自己生命的一种逃避,而湘云却以她独特的方式表现出一个大智大慧人的“真明白”。 珍爱湘云是个真正懂爱的人。她珍爱自己的生命,珍爱自己的快乐,珍爱每一个有意义的时刻,珍爱朋友也珍爱亲人。比起红楼女儿的爱情来,她的珍爱显得越发的博大而纯洁。 她爱着大观园中姐姐妹妹,也爱着“爱哥哥”,她爱着疼她怜她的贾母,也爱着那些从小和她一起玩大的地位低下的丫鬟们。她同情并且关心着自怜自艾的林黛玉. 这份心肠是其它人中不多见的。她还会将自己带来的小礼物一样样地亲自送到那几个小丫鬟们的手中,连丫鬟们都知道她送的东西其实在贾府中“算不得什么”难得的是她那份心。她不会如其它人那样将人分为几等,她的主子下人的观念是最轻的,对上她不惧怕不媚俗,对下她不嘲笑不欺负。这在大观园中是不是也是独一无二的呢? 珍爱别人说明她是善良的,但在这同时她更加的会珍爱自己。她的生命生来原本是极为高贵的,应该一如元春宝钗一样受极宠爱,可是她生来却是不幸的,父母早亡无人真心疼爱,她的生命在那个家庭中就变得轻如草荠一般。可是她自己很珍视自己的生命尊重自己的人格。她能做贾府中由下人们来做的手工,可是她一直一直是乐观的。因为她是笑对生命的。 侠气其实湘云给我最初的感觉是“侠气”和“男儿气”,很象武侠小说中人。虽然书中对她也有醉卧芍药的描写,可是却总觉得她应该和柳湘莲一样仗剑江湖,做个江湖儿女才是最合适的。 想到湘云总是会先想到她在芦雪庵啖肉食腥才会想起她的锦心绣口,在那个特定的场所,在那个特定的时刻,黛玉的清高让人觉得假假的,而她才“是真名士自风流”,她的大笑,她的开心,她的诗意纵横让人觉得古时文人雅士相聚也不过如此罢了。同时,也有几分楚留香仗剑天下,令狐冲笑傲江湖的风采,让人觉得她活得真实,活得尽兴,活得天然。这一节总会让我在红楼沉闷的空气中长长舒一口气,好像大观园上空阴霾的天空终于也留下了一片晴朗! 她虽然对自己的命运很乐观很能适应,但是对眼中见到的不平事却不能熟视无睹。黛玉笑她:你充什么荆轲、聂政?其实她的骨子里真的就是荆轲、聂政,就是希望天下人公正和平地生活。虽然她做不到,她是她的心却一直在这样努力着。 简单读红楼读红湘云总是最开心的,有时候觉得她是个透明的人儿。她的一切都是简单的,她的想法不经大脑脱口而出,她的爱与恨更是直接地表达出来。她的简单成就了她的智慧也让她变得格外的可爱。 “反璞归真”说的就是湘云吧,简单却并不是粗线条,不是愚顽。最简单的往往是最丰富的最长久的。多留些空白给自己,多留给空白给他人,一切在繁杂中生活着的人如果走向了简单那才是最幸福的。而湘云的简单也是一样,大观园中每个人都在为自己而活,宝钗为了自己的将来,黛玉为了自己的爱情,凤姐为了贾府的权势,探春为了家族的兴衰,而湘云为了什么呢?她只是过着快乐一天是一天的日子,时时想着能不能多给别人些开心,她用心教香菱学诗,耐心为黛玉开导,甚至于贾家中大小的下人都对这个不是主子的主子另眼相看。 其实她活得是最明白的最幸福的。因为她幸福地度过她生命中有过的每一个快乐的日子,在快乐的时候不去想那些多余的不快乐。这样当不快乐到来的时候她才可以坦然地接受,因为她的一生毕竟有过很多很多的快乐,比黛玉多比宝钗多得多的快乐。 只因为她活得简单,因简而明,因明而乐。 成熟很多人认为湘云天真烂漫,不羁世俗,可湘云真的是这样吗? 湘云的身世比黛玉好不到哪去,叔叔婶婶待她也并不好,让他做任务很重的女红,湘云在这样的生活中,还能无邪如孩童吗? 我认为,倒不如说湘云的城府极深,愈是表面天真烂漫,愈是内心苦闷不堪。她常陷入经济危机,与亲戚们比起来很寒酸;她没有父母的疼爱,与宝黛相比贾母更不会想到这个假小子——她只有伪装自己。湘云看起来很天真,成天笑眯眯的,对谁都和气,俨然小孩子——这是因为没人和小孩子计较!她不想像黛玉一样,悲悲切切寄人篱下,但她又无力应对大观园复杂的人情关系,于是只有伪装。这和人们装傻是一个原因。 结局猜测说到这里想起电视剧中湘云的结局是在江上的一艘游船上卖唱,将寒塘渡鹤影的意境表现得淋漓尽致,冷月寒秋,江清人静,湘云一声声的“爱哥哥救我”让人不由得泪下,可是泪尽时却发现那个人不可能是湘云。湘云是受过苦的,是受得了穷的,但是她的人格是高贵的,“傲世也因同气味,看来唯有我知音”,能写出这样诗句的女孩是不可能接受那样的命运的,同时,她是有侠气的勇气的,如果说真的到了那一步也许别人会认命,但那绝不是湘云。 有人因那句也宜墙角也宜盆就断定湘云对社会有着最强的适应能力,就让她去做了歌妓,显然没有真的明白作者的用意,这个做歌妓的人哪怕是妙玉也不可能是湘云,因为她的身上其他姐妹的才华外,更多了侠骨和更深的是非分辩能力,她能认自己的命,但却不可能辱没自己的人格。 我想她应该是婚后寡居,贫困终老的可能性大些,因为她的婚姻是先有了“如意仙郎”她自己也以为能“博得个地久天长”,丈夫去后她的结局就应该是“云散高唐,水涸湘江”了,再婚对她来说是没有道理的。 后记:湘云是一个奇怪的人,是书中着意不多写,却不得不写的一个主人公,如果说宝钗黛玉两峰对峙的话,湘云就是书中第三主人公,可是她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忽略着自己。对湘云的喜欢是一直不变的,随着岁月的增长,更加觉得她活得是最幸福的,因为她活得很清楚明白,活得很对得起自己的青春岁月,也越来越觉得她更加的聪明和可爱。 她嫁给了卫若兰,但因为卫若兰在日月派的斗争中死去,所以她守寡.在真本的<红楼梦>中,她最后和宝玉结合为患难夫妻。 脂砚斋究竟是什么人据周汝昌的统计,曹雪芹的朋友至交和他同时代的人给他留下来的诗,至少有17篇。再加上虽然没有明确写清是给曹雪芹的,但经考证得以证明的还有3首,这样加起来一起就是20首。此外,关于曹雪芹的著作,除了周汝昌的《曹雪芹传》之外,还有著名小说家端木蕻良的小说《曹雪芹》、高阳的《曹雪芹别传》等 今年92岁的周汝昌是考证派红学的集大成者,被誉为继胡适等诸先生之后,新中国研究《红楼梦》的第一人。周汝昌1918年3月4日生于天津咸水沽镇。燕京大学西语系毕业,曾就教于华西大学、四川大学。他找到曹雪芹生前好友敦敏的《懋斋诗钞》,这一重大发现,为研究曹雪芹提供了重要史料,他由此沉醉红学,一生不醒。 曹雪芹长相如何?根据周汝昌的研究,他认为曹雪芹有很多古典文人的特色。他的长相不像《红楼梦》里的贾宝玉那样面如秋月,色如黄花。他头大,色黑,能讲故事,生性放浪,高谈阔论,能做诗,他的好朋友敦诚、敦敏佩服曹雪芹的就在这一点。这在清初多尔衮的弟弟多铎的后人裕瑞的《枣窗闲笔》里有记载。 脂砚斋究竟是什么人?周汝昌认为,是脂砚斋定了最后这部书的大名称,《脂砚斋重评石头记》,这是定名。定名时曹雪芹还活着,那就是说曹雪芹同意把脂砚斋的书评作为这一部伟大著作的组成部分。由此可见两人关系之密切。第二,里边许多批语是从女性的立足点出发的。周汝昌认为她就是《红楼梦》中史湘云的原型。有记载,“书未成,芹为泪尽而逝,余尝哭芹,而泪待尽”、“希望造化主、上帝你再造一芹一脂,我们二人亦大快于九泉地下”。这是什么话呀?周汝昌说,“我老老实实告诉诸位,这要不是夫妻关系,他怎么能这么讲话呢?这个正符合了多条记载,《红楼梦》的真本不是这个被高鹗篡改的一百二十回版本。曹雪芹自己写的七十八回以后的情节与我们今天看到的完全不同。在真本中,湘云宝玉后来贫贱到极点,几乎做了乞丐,最后千难万苦,忽然又重会,结为夫妻。”总之,第一,她是书里人物。第二,她是女性。第三,她和曹雪芹的伦理关系,亲密无比,和他的创作文学事业完全不能隔离。 她在书中很真实,曹雪芹没有半点虚构她。 史湘云谐音新探曹雪芹写给贾宝玉判词是“情不情”三个字。贾宝玉的情欲故事从秦可卿(谐音情可情)开始,最后落在贾宝玉的判词“情不情”上。仅仅从“自情可情开始,到情不情结束”这个完整的过程中来看,“情不情”三字也大有特有“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意味。“情不情”三字是曹雪芹参照“花非花”而来。“花非花”是唐朝诗人白居易的一首诗的开头一句,原诗是:“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走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贾宝玉梦游仙时,警幻仙姑警戒:“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寄言众儿女,何必觅闲愁。”警幻仙姑的话与白居易的诗,说的正是同一道理。与秦可卿的“情可情”要联系到“道可道”来解读一样,贾宝玉的“情不情”则必须联系到“花非花”上来解读。白居易的“花非花”历来被人们视为不知云,其实就是冬天北方夜间凝结在窗户上的霜花。贾宝玉的经历,正像霜花一样,在人们不经意间,荣华一时,转瞬即逝。 十二钗中的十二位女性可分为两大类,第一类是贾宝玉的自家同辈,即元、迎、探、惜四姐妹和熙凤、李纨两嫂,谐音“原应叹息春风晚”。第二类是外来的同辈且年龄相仿的五位女性和一个小侄女,宝钗、黛玉、可卿、巧姐、妙玉、湘云。谐音“差忒情欲巧妙云”。两句话组成一付对联。大意是,原本应该叹息春风已晚、春光不再,可我(《红楼梦》的作者)没有工夫叹息,我要把在花团锦簇的季节里经历过的情欲故事错杂开来,巧妙地述说出来。 其实,在上面的对联中,“王熙凤”和“史湘云”两个人名各有一个字没有用到,就是“熙”和“湘”二字,“熙凤”谐音“西风”,“湘云”谐音“像云”。在繁体字中,“风云”的“云”字与当作“说”讲的“云”是两个字,前者带有雨字头。由此暗示,全联的最后一个“云”字还具有双关意义,既表示“述说”,又暗指整件事情像云一样,被西风一吹就散了。这就是上联剩余的一个“熙”字和下联剩余的一个“湘”字的用途所在。所以,全联还有一句弦外之音:一切都像云一样被西风吹去了。 名家点评王士超史湘云是贾母史太君之侄忠靖侯史鼎之侄女,父母早亡,依婶娘生活。这时史家已败落下来,不是“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的时候了,连平日针线活都要自己动手,所以处境孤零。湘云的家境虽较大观园姊妹贫困,但她对金钱从不吝惜…… 周思源“史湘云和其他少女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她那在一般女性身上罕见的英气豪情和她那在真诚善良,单纯中显示出来的大度。心无点尘,口无遮拦,史湘云是个典型性情中人。” 百度百科中的词条内容仅供参考,如果您需要解决具体问题(尤其在法律、医学等领域),建议您咨询相关领域专业人士。 本词条对我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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