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条 | 齐天乐·蟋蟀 |
释义 | 庾郎先自吟愁赋,凄凄更闻私语。露湿铜铺,苔侵石井,都是曾听伊处。哀音似诉。正思妇无眠,起寻机杼。曲曲屏山,夜凉独自甚情绪?西窗又吹暗雨。为谁频断续,相和砧杵?候馆迎秋,离宫吊月,别有伤心无数。豳诗漫与。笑篱落呼灯,世间儿女。写入琴丝,一声声更苦。 作品名称:齐天乐·蟋蟀 创作年代:宋 作品出处:《白石道人歌曲》 文学体裁:齐天乐 作者:姜夔 原文齐天乐 姜夔 丙辰岁⑴,与张功父⑵会饮张达可之堂。闻屋壁间蟋蟀有声,功父约予同赋,以授歌者。功父先成,辞甚美。予裴回⑶末利花间,仰见秋月,顿起幽思,寻亦得此。蟋蟀,中都⑷呼为促织,善斗。好事者或以三二十万钱致一枚,镂象齿为楼观以贮之。 庾郎⑸先自吟愁赋,凄凄更闻私语。露湿铜铺⑹,苔侵石井,都是曾听伊处。哀音似诉。正思妇无眠,起寻机杼。曲曲屏山⑺,夜凉独自甚情绪? 西窗又吹暗雨。为谁频断续,相和砧杵?候馆⑻迎秋,离宫⑼吊月,别有伤心无数。豳诗⑽漫与⑾。笑篱落呼灯,世间儿女。写入琴丝⑿,一声声更苦。 注释⑴丙辰岁:宋宁宗庆元二年(1196)。 ⑵张功父:张镃,字功父。南宋将领张俊之孙,有《南湖集》。张达可:不详。 ⑶裴回:即徘徊。 ⑷中都:此指汴京(今河南开封)。促织:古称蟋蟀为促织。 ⑸庚郎:北朝诗人庚信,曾作《愁赋》。 ⑹铜铺:铜制的铺首,装在门上能衔门环。 ⑺屏山:屏风上画有远山,故称屏山。 ⑻候馆:迎客的馆舍。 ⑼离宫:皇帝出巡在外住的行宫。 ⑽豳诗:指《诗经·豳风》中的《七月》篇:“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有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⑾漫与:即景写诗,率然而成。 ⑿写入琴丝:谱成乐曲,入琴弹奏。 评解这首词的主旋律是个“愁”字,沿秋色、秋声、秋思运笔,布置意象,形成“物以貌求,心以理应”的特色。上阕有庚信《愁赋》比兴,使秋声、秋思宕向深处,丰富内涵。下阕用砧杵之声比兴,写候馆、离宫,其“别有伤心无数”暗指四十年前被掳到北方去的宋室君臣,他们在囚禁中迎秋吊月,又有何感。“豳诗漫与”句巧妙地将上文一齐收拢。“笑篱落呼灯,世间儿女”,以陈廷焯的说法是“以无知儿女之乐,反衬有心人之苦”。“一声声更苦”,结语余音袅袅。此词题材虽小,立意却比较高,意境也深沉开阔得多。 词牌又名《台城路》、《五福降中天》、《如此江山》。双片一百零二字,前后片各六仄韵。前片第七句,后片第八句,首字为领格字,例用去声。亦有前后片首句皆不用韵者。 词律庾郎先自吟愁赋, ⊙●○○▲ 凄凄更闻私语。 露湿铜铺, 苔侵石井, 都是曾听伊处。 ⊙●⊙○○▲ 哀音似诉, 正思妇无眠, ⊙●○○ 起寻机杼。 曲曲屏山, 夜凉独自甚情绪。 ⊙●●○▲ (后片) 西窗又吹暗雨。 为谁频断续, 相和砧杵。 候馆吟秋, 离宫吊月, 别有伤心无数。 ⊙●○○○▲ 豳诗漫与, 笑篱落呼灯, ⊙●○○ 世间儿女。 写入琴丝, 一声声更苦。 (注:○:平声 ●:仄声 ⊙:可平可仄 △:平声韵 ▲:仄声韵) 作者姜夔(1155~1221),字尧章,号白石道人,饶州鄱阳(今江西鄱阳)人。在他所处的时代,南宋王朝和金朝南北对峙,民族矛盾和阶级矛盾都十分尖锐复杂。战争的灾难和人民的痛苦使姜夔感到痛心,但他由于幕僚清客生涯的局限,虽然为此也发出或流露过激昂的呼声,而凄凉的心情却表现在一生的大部分文学和音乐创作里。庆元中,曾上书乞正太常雅乐,一生布衣,靠卖字和朋友接济为生。他多才多艺,精通音律,能自度曲,其词格律严密。其作品素以空灵含蓄著称。有《白石道人歌曲》。 译文庾信早年曾吟诵《愁赋》之类的名篇, 如今,悄悄的私语声又传来耳畔。 夜露浸湿黄铜闪闪的门环, 苍苔盖满石块雕砌的井栏-- 到处都可以听到你的歌唱, 仿佛在倾诉人间的悲愁哀怨。 闺中少妇思念丈夫长夜无眠, 起身寻找机梭为他织就御寒的农衫, 伴着她的只有屏风上曲折的山峦, 夜凉如水,又怎样度过这深秋的夜晚? 听,细南又在散打西厅的窗棂, 伴着捣衣的砧杵,你的声音似断实连。 在客居的宾馆迎来深秋的长夜, 在出巡的高官凭吊故国的月圆。 还有其他无数类似的伤心惨事, 象《豳风·七月》,都可即席成篇。 可笑的是竹篱外传来灯笼笑语-- 少年男女在捉拿蟋蟀,兴趣盎然。 呵,假如把这所有的音响尽皆谱入琴曲, 那一声声,不知能演奏出多少人间的哀怨! 集评张炎《词源》:作慢词,看是甚题目,先择曲名,然后命意,命意既了,思量头如何起,尾如何结,方始选韵而后述曲,最是过片不要断了曲意,须要承上接下。如姜白石词云:“曲曲屏山,夜凉独自甚情绪?”于过片则云:“西窗又吹暗雨。”则曲之意脉不断矣。 郑文焯批《负暄杂录》:“斗蛩之戏,始于天宝间,长安富人镂象牙为笼而蓄之,以万金之资付之一喙。”此叙所记“好事者”云云,可知其习尚,至宋宣、政间,殆有甚于唐之天宝时矣。功父《满庭芳》词咏促织儿,清隽幽美,实擅词家能事,有“观止”之叹。白石别构一格,下阕托寄遥深,亦足千古已! 王弈清《历代词话》:姜白石,诗家名流,词尤精妙,不减清真乐府,其间高处有美成所不能及者。善吹箫,多自制曲,初则率意为长短句,既成,乃按以律吕,无不协者。有咏蟋蟀齐天乐一阕最胜。其词曰:“庾郎先自吟愁赋。凄凄更闻私语。露湿铜铺,苔侵石井,都是曾听伊处。哀音似诉。正思妇无眠,起寻机杼。曲曲屏山,夜凉独自甚情绪。 西窗又吹暗雨。为论证频断续,相和砧杵。候馆吟秋,离宫吊月,别有伤心无数。豳诗漫与。笑篱落呼灯,世间儿女。写入琴思,一声声更苦。” 赏析唐圭璋《唐宋词简释》此首咏蟋蟀,寄托遥深。起言愁人不能更闻蟋蟀。观“先自”与“更闻”,正相呼应。而庾郎不过言愁人,并非谓庾郎曾有蟋蟀之吟也,其《霓裳中序第一》有云:“动庾信清愁似织”可证。陈伯弢讥庾郎《愁赋》无出典,未免深文罗织。言蟋蟀声如私语,体会甚细。“露湿”三句,记闻声之处。“哀音似诉”比“私语”更深一层,起下思妇闻声之感。“曲曲”两句,承上言思妇之悲伤,而出之以且叹、且问语气,文笔极疏俊委婉。换头,用“又”字承上,词意不断。夜凉闻声,已是感伤,何况又添暗雨,伤更甚矣。仍用问语叙述,亦令人叹惋不置,此类虚处传神,白石最擅长。“候馆”三句,言闻声者之伤感,不独思妇,皆愁极不堪者,一闻蟋蟀皆愁,故更有无数伤心也。伯弢又谓“候馆”“离宫”与“铜铺”“石井”重复,不知“铜铺”“石井”乃自言听蟋蟀发声之处,“候馆”“离宫”乃他人听蟋蟀之所在。一是听蟋蟀在何处,一是在何处听蟋蟀,用意各别,毫不重复。“豳诗”两句陡转,以无知儿女之欢笑,反衬出有心人之悲哀,意亦深厚。末言蟋蟀声谱入琴丝更苦,余意不尽。 沈祖棻《宋词赏析》起句写人。庾郎,自况。次句写蟋蟀。以下皆人、蛩夹写。先自听者说,未闻之前,已“先自吟愁赋”,则何堪“更闻”耶?以“私语”状蛩鸣,甚切而新。“更闻”应上“先自”,透进一层。“露湿”二句,听蛩之地。“哀音”应“私语”,“语”非独“私”也,其“音”亦“哀”,又透进一层。“正思妇”二句,听蛩之人。“曲曲”二句,似问似叹,亦问亦叹,益见低徊往复之情。 过片为张炎所赏,以其“曲之意脉不断”(《词源》)也。“暗雨”应上“夜凉”,“夜凉“已是”独自甚情绪“,况”又吹暗雨“耶,再透进一层。”为谁“二句,更作一问,理愈无愈妙,情愈痴愈深。《豳》诗句,周济所谓”补凑处“(《〈宋四家词选〉序论》),陈锐所谓”太觉呆诠“(《裛碧斋词话》)者也。其病在与下文不连。若李清照《凤凰台上忆吹箫》,于武陵、秦楼之下,续以“惟有楼前流水”,则通体皆活。一结又绾合“私语”、“哀音”,有余不尽。收尾蛩“声更苦”,亦与开头人“先自吟愁赋”呼应。 此词下片,当与王沂孙同调《咏蝉》比观。 其它赏析文字1姜夔此词,前有小序云:“丙辰岁与张功父会饮张达可之堂,闻屋壁间蟋蟀有声,功父约予同赋,以授歌者。功父先成,辞甚美。予裴回茉莉花间,仰见秋月,顿起幽思 ,寻亦得此。蟋蟀,中都呼为促织,善斗。好事者或以三二十万钱致一枚,镂象齿为楼观以贮之。”丙辰是宋宁宗庆元二年(1196),张功父即张鎡。他先赋《满庭芳·促织儿》,写景状物“心细如丝发”,曲尽形容之妙 ;姜夔则另辟蹊径,别创新意。 词先从听蟋蟀者写入 。“庾郎先自吟愁赋 ”,庾郎 ,即庾信,曾作《愁赋》,今已不传,此似指《哀江南赋》、《伤心赋》、《枯树赋》一类哀愁之作。杜甫诗云:“庾信生平最萧瑟,暮年诗赋动江关”。次句写蟋蟀声,凄切细碎而以“私语”比拟,生动贴切,并带有浓厚的感情色彩,因而和上句的吟赋声自然融合。“更闻”与“先自”相呼应,将词意推进一层。骚人夜吟 ,已自愁情满怀,更那堪又听到如窃窃“私语”的蟋蟀悲吟呢!从中寄寓了词人深沉的身世之感、家国之痛。 “露湿”三句是空间的展开,目的是藉以触发更广泛的人事。铜铺,铜做的铺首 ,装在门上衔门环;此指门外。石井,此指井栏边。说蟋蟀鸣声在大门外;井栏边,到处可闻 。“哀音似诉 ”,承上“私语”而来,这如泣似诉的声声哀鸣,使一位本来就转侧无眠的思妇更加无法入梦了,只有起床以织布来消解烦忧(蟋蟀一名促织 ,正与词意符合)。于是蟋蟀声又和机杼声融成一片。这几句遗貌取神,离影得似,妙在如“野云孤云 ,去留无迹”(《张炎《词论》》)。词中的蟋蟀的鸣声为线索 ,把诗人、思妇、客子、帝王、儿童等不同的人事巧妙地组织到一篇中来。其中,不仅有词人自伤身世的喟叹,而且还曲折地揭示出北宋王朝的灭亡与南宋王朝苟且偷安,醉心于暂时安乐的可悲现实 。“曲曲屏山,夜凉独自甚情绪?”写思妇怀念远人的心情。面对屏风上的远水遥山,不由神驰万里。秋色已深,什么时候才能将亲手织就的冬衣送到远方征人的手中?秋夜露寒,什么时候征人才能回到自己的身边 ?远人遥隔,如今只余一人对影自怜,又有什么情绪来寻欢作乐呢?几句言简意远,委婉尽情。 下片首句岭断云连,最得换头妙谛,被后人奉为典范。岭断,言其空间和人事的更换——由室内而窗外,由织妇而捣衣女。云连,指其着一“又”字承上而做到境换意连 ,脉络暗通。寒窗孤灯,秋风吹雨,那蟋蟀究竟为谁时断时续地凄凄悲吟呢?伴随着它的是远处时隐时显的阵阵捣衣声 。“为谁”二字,以有情向无情境界引向空灵深远之处。 以下“候馆”三句,继续写蟋蟀鸣声的转移,将空间和人事推得更远更广。客馆,可以包举谪臣迁客、士人游子各色人等;离宫,可以包括不幸的帝王后妃、宫娥彩女。这些飘泊者、失意者,不论尊卑长幼,都要悲秋吊月,闻虫鸣而伤心无限在国怀乡愁绪袭扰心以上极写蟋蟀的声音处处可闻,使人有欲避不能之感 。它似私语,似悲诉,时断时续;它与孤吟声、机杼声、砧杵声交织成一片。仿佛让人听到一组凄婉哀愁的交响乐。“豳诗漫与”,词人说自己受到蟋蟀声的感染而率意为诗了。语出《诗经·豳风·七月》“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可是,下面突然插入“笑篱落呼灯,世间儿女”两句,写小儿女呼灯捕捉蟋蟀的乐趣,声情骤变,似与整首乐章的主旋律不相协调。而与友人张鎡《满庭芳》词中“八时曾记得,呼灯灌穴,敛步随音。任满身花影,犹自追寻”意境相若。然细加品味,正如陈延焯所说:“以无知儿女之乐 ,反衬出有心人之苦,最为入妙。”(《白雨斋词话》)的确,这是这阕大型交响乐中的一支小小插曲,其妙用在于以乐写苦,所以当这种天真儿女所特具的乐趣被谱入乐章之后,并不与主旋律相悖逆,反倒使原本就无限幽怨凄楚的琴音,变得“一声声更苦”了。以乐笔写愁然,正是白石词的匠心妙用。 这首词看似咏物,实则抒情,通过写听蟋蟀鸣声,寄托家国之恨。这首词的妙处在于分辟蹊径,别开生面,用空间的不断转换和人事的广泛触发,层层夹写,步步烘托,达到一种凄迷深远的艺术造境。 其它赏析文字2这是一首以歌咏蟋蟀而著名的词篇。词中以蟋蟀的鸣声为线索,把诗人、思妇、客子、被幽囚的皇帝和捉蟋蟀的儿童等等,巧妙地组织到这一字数有限的篇幅中来,层次鲜明地展示出较为广阔的生活画面。其中,不仅有自伤身世的喟叹,而且还曲折地揭示出北宋王朝的灭亡与南宋王朝苟且偷安、醉心于暂时安乐的可悲观实。“离宫吊月”等句所寄寓的家国兴亡之叹是比较明显的。 词的写法很有特色。概括说来,主要表现在两点上:一是富有音乐性,二是富有层次性和节奏感。所谓富有音乐性,就是说,读者在读过这首词以后,除了通过文字进入词的意境以外,同时,又象是听了一首美妙的乐曲一般,获得了音乐上的美感享受。这是因为,作者一开始就是从蟋蟀的哀鸣声中获得灵感,并且从音乐这一角度展开联想,通过巧妙的艺术构思,把蟋蟀的哀鸣声、诗人的吟诵声、思妇的织机声、捣衣的砧杵声、被囚者的悲叹声、儿女们的欢笑声以及哀苦的琴声等有机地交织在一起。在这首短小的词里,几乎可以使读者听到或联想到夜里所能听到的一切声响。当然,词中出现的种种音响,并不是客观事物的简单摹拟或机械的再现,而是作者把自己从客观事物中得到的感受,即感情反映,通过诗歌这一形式而创造出的一种音乐形象。从音响和音乐这一角度来进行艺术构思,这一指导思想在小序中说得比较清楚:“闻壁间蟋蟀有声,功父约予同赋,功父先成,辞甚美。余徘徊茉莉花间,仰见秋月,顿起幽思,寻亦得此。”由于夜间只闻蟋蟀之声而不见其身形,从“声”这一角度构思不仅是自然的,而且也是新颖的。还有,词的最后两句写道:“写入琴丝,一声声更苦。”所谓“写入琴丝”,也就是把词中所写到的各种音响形象全都谱成乐曲,由琴弦弹奏出来。这说明,词中所写到的一切声响,都已经过作者的提炼和艺术加工。姜夔是南宋著名的音乐家,他精通音律,善于谱曲,至今还保留他十七首自注工尺旁谱的词,遗憾的是因为没有板眼符号,所以虽然有人经过努力已经译成简谱,却仍不能恢复宋时歌唱的真相。但是,我们却从这首词里听到了他用文字捕捉到的种种音响,以及用文字谱写成的优美旋律。这首《齐天乐》,实际上就是一曲由单一形象的变奏曲发展成为当时社会总悲吟的交响乐。 所谓富有层次性(或节奏感),就是说,这首词从音乐这一特性来讲,作为发展音乐主题的全曲结构是层次清楚而又谨严的。借用音乐术语来说,这首词是一个变奏曲的结构,除引子。(或称呈示部)和尾声(或称尾曲)以外,中间共有四段变奏,这四段变奏,还可分为变化部(前两段)和再现部(后两段)。下面,我们就按这一结构层次逐一进行简单的分析。这首词的引子实际只有两句:“庾郎先自吟愁赋,凄凄更闻私语。”前一句写的是诗人的吟诵声,意即通过诗词来表现人间的愁苦。后一句写的是蛩音,即蟋蟀的哀鸣。吟赋,已愁苦难堪,更何况又加之以凄厉的蛩音?从“先自”到“更闻”是感情的层进,是人蛩杂写,二者相互烘托、融合,奠定全词的基调,构成全词的主题。从“露湿铜铺”到“都是曾听伊处”是第一乐句(或第一段),是蛩者的变奏。在吊有铜环的门边,在布满苍苔的井口,总之到处都是一片蟋蟀的鸣声。从“正思妇无眠”到“甚情绪”是第二乐句,是人声的变奏。写的是孤栖独处的思妇,听到蟋蟀的哀曲,想起远征在外的丈夫,赶快起身寻找织布的机梭,以便为丈夫织一身御寒的衣服。“曲曲屏山”二句暗写“壁间蟋蟀有声”,并与思妇的“独自夜凉”的叹息声交织在一起。这两句,实际上把人声与蛩声这两个不同的乐思交织在一起,汇合成人声、机声、蛩声三者难以区别的和弦,使乐曲出现了阶段性的高潮,并以“甚情绪”这样抒情性旋律作短暂的休止,使主题得以初步发展,变化部到此完成。过片,从“西窗又吹晴雨”到“相和砧杵”是第三乐句,作人声与整音汇合的变奏。写的是在人声、机杼声、蛩声之外,突然又增添了风声、雨声、砧杵声。在这一系列声响的间歇,可以听到断续的蟋蟀声,似乎是在为那特别响亮的捣衣的砧杵声作伴奏。从张炎开始,历代词人都同声赞赏这换头一句“曲之意不断”,并由此得出结论说“作慢词最是过变不要断了曲意”。从乐曲这一个角度讲,当然也应如此。音乐的主题不仅于此应再度出现,并且还要有所变更。人的哀叹与蟋蟀的悲鸣,到此形成强烈对比与互相排斥,同时还要为矛盾的解决做好准备。从“候馆迎秋”到“别有伤心无数”是第四乐句,是人世愁苦哀叹声的大变奏,写的是客馆离人的长吁,被幽囚的皇帝的悲叹,把乐曲推到与国家兴亡密切相关的思想高度,形成全曲的高潮,结束了再现部。“豳诗漫与”到终篇是尾曲,在完美结束之前,乐曲又出现了新的不安与不协;“世间儿女”捉蟋蟀的灯笼之光与欢乐之声,同“离宫吊月”的悲叹形成“对抗力量”,形成极强的对照。就思想讲,这几句构成了对南宋苟且偷安,不图进取,而只顾寻欢逐乐这一可悲观实的批判。这种批判,从侧面衬托并深化了主题。 下面,紧接着是旋律的直线下降:“写入琴丝,一声声更苦。”这一旋律,是在情绪高度激发之后,形成情绪的转折,它通过抒情性很强的琴声,弹出了词人难以抑止的悲愤,终于以深沉悲苦的音调,结束全篇。 其它赏析文字3今天讲姜夔的《齐天乐》。 丙辰岁,与张功父会饮张达可之堂,闻屋壁间蟋蟀有声,功父约予同赋,以授歌者。功父先成,辞甚美;予裴回茉莉花间,仰见秋月,顿起幽思,寻亦得此。蟋蟀,中都呼为促织,善斗。好事者或以三、二十万钱致一枚,镂象齿为楼观以贮之。 庾郎先自吟愁赋,凄凄更闻私语。露湿铜铺,苔侵石井,都是曾听伊处。哀音似诉。正思妇无眠,起寻机抒。曲曲屏山,夜凉独自甚情绪。 西窗又吹暗雨,为谁频断续,相和砧杵?候馆迎秋,离官吊月,别有伤心无数。《豳》诗漫与。笑篱落呼灯,世间儿女。写入琴丝,一声声更苦!(自注:宣、政间,有士大夫制《蟋蟀吟》。) 姜夔,字尧章,号白石,是南宋的著名词人。《齐天乐》是他的一篇代表作,但历来对其评价颇有分歧。 宋末张炎《词源》标举“清空”“雅正”,以姜词为典范,称为“如野云孤飞,去留无迹”。 清代浙派词家朱彝尊、汪森等也推它为极则。汪森在《词综序》里评论宋词流派,以为“短长互见,言情者或失之俚,使事者或失之伉,鄱阳姜夔出,句琢字炼,归于醇雅”,意谓其高于“婉约”“豪放”两派而独造至境。 然而周济的《介存轩论词杂著》却认为它“情浅”“才小”,“看是高格响调,不耐人细思”。 王国维《人间词话》也说:“格调之高无如白石,惜不于意境上用力。”近时多有指摘它偏重形式格律而内容贫乏,甚至视为当时词坛的逆流。 其实这两种评论都不无偏颇,贬者也许失诸皮相,誉者或未必搔着痒处,究其原因,都是对姜词的境界深度缺少探析,故而各执一端。今天我们就《齐天乐》做点详细剖析,才能有助于认识姜词的思想艺术成就。 我们首先讨论一下词前的小序。词在唐末宋初是新兴的诗体,被视为小道,大都为遣兴之作,所谓“满心而发,肆口而成”,常常无题,当然也没有序。北宋词至苏轼而有大发展,其词很多有题,不少有序。 诗词的由无题而进到有题,或者有自序,使主题更明确,创作背景与意图更清楚,这是一种进步现象。 当然有了题不能使诗词的意境为题所拘限,仍应让读者有丰富的体会;有了序不是把诗词的内容预先说尽,而是更启迪读者深邃的遐思。 姜夔的许多词前有序,文辞优美,有似散文诗,内容与词篇相生发,珠联璧合,交相辉映,因此甚受推重。 周济说“白石小序甚可观,苦与词复”,并以时人“津津于白石词序”为可笑,我们看一看本词的序,便知道这一批评并不中肯。 现在把自序再读一遍: 丙辰岁,与张功父会饮张达可之堂,闻屋壁间蟋蟀有声,功父约予同赋,以授歌者。功父先成,辞甚美;予裴回茉莉花间,仰见秋月,顿起幽思,寻亦得此。蟋蟀,中都呼为促织,善斗。好事者或以三、二十万钱致一枚,镂象齿为楼观以贮之。 序文介绍了本词写作的过程。本词是宋宁宗庆元二年(1196年)在当时都城临安(杭州)写的。 这时北宋沦亡约已七十年了,南宋统治集团在这山明水秀的西子湖畔偏安已久,可是中原父老、北国山河,国仇家恨、远虑近忧,仍然郁勃于爱国志士心头。 在一个秋凉的夜晚,姜夔与其好友张功父(本名张镃,抗金名将张俊之孙)等一起饮酒,听到蟋蟀鸣声,相约以此为题作词。 张功父词先成,即《满庭芳·促织儿》(见《南湖诗余》),细致地描写了月下草间、楼外墙阴的“寒声断续,微韵转凄咽悲沈”,并追忆儿时捕斗蟋蟀的生动情景。 姜夔称赞它“辞甚美”,而自己则继续在花间徘徊觅句,显然他是在寻思如何出奇制胜。当他仰头望见明月的时候,灵感突生,顷刻成篇。 为什么低头觅句久未有得,仰见秋月顿起幽思呢?因为明月阅尽世事的盛衰沧桑,普照人间的悲欢离合,很能引起人们丰富的联想。 南朝谢庄的《月赋》、李白的《静夜思》、杜甫的《月夜》、陆游的《关山月》等许多诗篇中流露的感情就是由诗人望月引起的。姜夔的《齐天乐》也是如此。 他吟咏蟋蟀而仰望秋月,联想到过去与当前斗虫的情景,联想到同在这月下的行人思妇、羁客骚人听到寒蛩声的情感,创作思路顿时豁然开朗。 应当说,这首词的境界已超出一般咏物题材的界限而反映了某种时代风貌。郑文焯校《白石道人歌曲》在肯定张功父词作的同时,高度评价了姜词的别开生面。 下面是他的评论: 《负暄杂录》:“斗蛩之戏,始于天宝间,长安富人镂象牙为笼而蓄之,以万金之资,付之一喙。”此叙所记好事者云云,可知其习尚至宋宣、政间,殆有甚于唐之天宝时矣。功父《满庭芳》词咏促织儿,清隽幽美,实擅词家能事,有观止之叹,白石别构一格,下阕托寄遥深,亦足千古已。 自序的最后叙述中都斗蟋蟀的豪华竞逐现象一段文字,是很可以推敲玩味的,郑文焯认为是追记北宋末年政和、宣和间汴京故事,下阕中寄寓了对离乱时事的悲慨。 俞平伯在《唐宋词选释》中持相同看法,他说:“中都,汴京。蟋蟀北方俗呼促织、趣织,自汉以来如此,非始于宋。看本篇‘候馆’下三句,‘中都’云云自非泛语。”“政和、宣和,宋徽宗年号(1111—1125年),北宋亡国之时。本篇作意自注甚明。” 这些解释应是深得姜夔遗意的。但也有不少注家认为中都指杭州。其实,中都指汴京,不但有词末自注可相印证,作者此时正在杭州,从上文看,这段紧接“顿起幽思”之后不象是记述身边近事的口吻。 而且南宋虽建都杭州,究竟有点临时性质,故一般称之为“行在”。一些不忘中原的作者笔下的“京都”是专指汴京的。 如张孝祥《六州歌头》的“渺神京”。陆游《梦从大驾西征尽复汉唐故地》的“凉州女儿满高楼,梳头已学京都样”,也当指汴京。 张端义《贵耳集》说李清照“南渡以来,常怀念京洛旧事,晚年赋《元宵·永遇乐》词”。所谓“京”、“洛”,即汴京与洛阳。 那么,姜夔在序末为什么要追忆北宋末年汴都盛事呢?是寄托故国之思?是抒发盛衰之感?还是揭示那酿成北宋灭亡和无数时代悲剧的某种原因呢? 他没有明言,却留给读者自己去体味。这正如他的诗论著作《白石诗说》中所指出:“句中有余味,篇中有余意,善之善者也。” 这和白居易《新乐府序》所标举的“首句标其目,卒章显其志”直言谈相式表现手法是有所不同的,故而不能因其未曾明说即断言他对现实并无讽谕之意。 这篇小序与下面词篇之间,存在内在联系,却保留相当的空隙;相互呼应,却不犯复。 正因如此,我们读了这篇序,觉得饶有引人入胜之趣,怀着迫切的心情向往去读下面的词,而当读他的词的时候,眼前又突兀展现出人意表的无限风光。 下面再讲词。再读一遍: 庾郎先自吟愁赋,凄凄更闻私语。露湿铜铺,苔侵石井,都是曾听伊处。哀音似诉。正思妇无眠,起寻机抒。曲曲屏山,夜凉独自甚情绪。 西窗又吹暗雨,为谁频断续,相和砧杵?候馆迎秋,离官吊月,别有伤心无数。豳诗漫与。笑篱落呼灯,世间儿女。写入琴丝,一声声更苦! 词的开头:“庾郎先自吟愁赋,切切更闻私语。”宛如奇峰突起,与逶迤而来的陵陆脉络相连而壁立千仞,又如高屋建瓴,飞流直下,展开为浩渺烟波。 蟋蟀候虫,随季节而鸣,本是无情之物,无所谓愁,也无所谓乐;然而听者的境遇和心情不同,感受也各异,豪客捉来竞胜夸富,骚人闻之倍增怅触。 这里开宗明义表明了自己早已是愁情满怀,听到了似泣似诉的虫声而更加感慨万千。 这也点出了本词虽是咏物却以抒情为主,实际上寄寓着身世之感,家国之痛,因而所着重描写的不是蟋蟀本身而是各种人物听其鸣声的情景。 庾郎,就是庾信,南北朝后期著名诗人。那时祖国长期南北割裂争战。他初仕南朝梁,出使西魏而梁朝覆亡,被羁留北国。漫漫岁月,伤感身世时局,写下了《哀江南赋》、《枯树赋》等光辉作品,既抒发了自己的乡关之思,也描述了故国凋残、人民离丧的苦难。 杜甫曾给予庾信很高评价,在“漂泊西南”时期作品《咏怀古迹》之一说:“羯胡事主终无赖,词客哀时且未还。庾信平生最萧瑟,暮年诗赋动江关。”即是既咏庾信,也咏自己。 由此可见姜夔的以庾郎赋愁自况,寓有深意。有人根据传本《庾子山集》中无《愁赋》之目而遽讥姜词“开口”便“捏造典故”。据夏承焘《姜白石词编年笺校》等考证,宋时庾集确有此篇,后当佚失,已足辨其诬。 所以所谓“愁赋”者,抒写愁情之赋也,如果拘泥于某一篇,反或缩小其意义。 姜夔所处的宋金对峙时代与庾信所处的南北朝颇相类似。当女真铁骑南侵的时候,惊破北宋汴京城中歌舞升平的迷梦,不论贵族宦家或平民百姓都饱尝兵荒马乱、死别生离的苦果。有的惨遭屠戮,有的被掳北去,有的逃亡到了南方。从此辗转呻吟于金朝贵族统治之下的中原父老,便日日夜夜盼望着南宋出兵恢复而不见影踪。 而在南方地区,由于赵宋统治集团的妥协投降政策,忠臣义士反被投闲置散,还我河山的壮志难伸;南渡的北方人民“鸟飞还故乡”的愿望也遥遥无期。 他们分别处在破碎的大地,分隔千里,共同望看着这普照九州的皓月清辉,将有多少悲恨?再加上候虫的哀鸣,倍增韶华易逝,归期无凭的感慨怎能不伤心无数呢?这些悲剧,在词中一幕幕展示出来了。 “露湿铜铺”,是失意人被幽禁的处所。铜铺,铜质门环底座,长时无人敲打,故为露湿,表示门径的久闭。 此句语本唐李贺《宫娃歌》:“屈膝铜铺锁阿甄。”屈膝即铰链,阿甄,三国时著名美女,魏文帝曹丕之后,后遭谗毁,被废幽禁,不久赐死。 “苔侵石并”,是山居野处者的闲寂庭院。井栏生苔,表示使用的稀少。此句语本唐司空曙《题暕上人院》:“雨后绿苔生石井”。 那些幽闭的失意之人与寂寞的闲散之士,听到蟋蟀的鸣声,不是象在诉说他们的幽恨与闲愁么?然而这秋夜的哀音更能打动那怀念行人而深夜不眠的妇女的心弦,使她猛省到严冬不远,赶紧起床找寻织具,为远人制作寒衣。 蟋蟀别名促织、趋织,原是声音之转。古代有这样的俗语:“趋织鸣,懒妇惊”,意谓虫声报寒催妇女纺织。词人把这常用俗语移置到征夫思妇的典型环境中,更有特殊意义了。 画屏回合缭绕,象征着女主人居处的深邃,屏上连绵的山峰却使她的愁情触绪而长,何况秋夜的凉意仍然透过曲折屏山而侵袭她的肌骨,她的离情别绪更加凄惶而缠绵了。 词的上阕到此戛然而止,而又余韵盎然,并与下阕开头“西窗又吹暗雨”紧密衔接。 深夜不知何时飘起蒙蒙细雨来了,昏暗中既不见形,又不闻声,只是被西风吹拂湿透窗隔,既似慰藉,又添寂寥;何况伴随着它,还传来了与断断续续寒虫鸣声交响合奏的远处砧杵捣衣之声。 这就使词境愈加凄清又无限伸延,一种幽情孤绪竟然弥漫于寥廓长空和大地。 一首词的上下片之间,词意须要有断有续,最见作者功力。张炎《词源》曾举此词作为范例云:“最是过片,不要断了曲意,须要承上接下。……此则曲脉之意不断矣。” 这里“为谁频断续”的问句也很有意思。对无情之物偏发有意之问,问得似极无理,却更见感情的真挚沈郁,屈原的搔首问天,欧阳修的泪眼问花(《蝶恋花》),都是如此。 秦观《踏莎行》:“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作者浪迹天涯的惆怅情绪与流水俱逝;姜夔的幽思也随着虫鸣而绵延不尽。 思妇空房夜织是孤独的,然而在山河破碎、征行不断的时代,这种情景有着普遍性。 窗外水边捣衣的妇女也是在为远征的亲人准备衣服。正象李白《子夜吴歌》所描写的:“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 在姜夔词中,蟋蟀的鸣声把深闺屏中与窗外水边的妇女的情绪织成一片,并继续远伸到羁旅在天涯海角的行客征夫。 “候馆迎秋,离官吊月,别有伤心无数。” “候馆”,即客馆;“离宫”,帝王临时居住的地方,也称行宫。 白居易《长恨歌》描写唐玄宗逃亡四川时的凄凉境况:“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李贺《宫娃歌》又有“啼咕吊月钩栏下”之句。 旧注说“吊月,对月而鸣”。离人吊月,则是望月伤感了 本词这里写到那些流离羁留在异乡客地的各种人等,闻蟋蟀的哀鸣而惊觉秋凉的来到,望夜月的孤冷而自伤归期的无准,去国怀乡的愁绪也纷至沓来,“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遥遥相对,真可以说是“别有伤心无数”。 本词以蟋蟀鸣声为线索,展现了广阔的画卷,到处是幽怨与离恨,这对怀着强烈身世时代之感的作者来说更是满眼悠悠,诗兴郁勃了。 “豳诗漫与”一句有力地与开端的“庾郎先自吟愁赋”相呼应。《诗经·豳风·七月》是比较全面地反映周时农业劳动和生活的长篇,其中有咏蟋蟀之句。 《诗序》说:“《七月》,陈王业也。周公遭变故,陈后稷先公风化之所由,致王业之艰难也。”反映它的重要社会意义。 杜甫《江上值水如海势聊补述》:“老去诗篇浑漫与。”谓晚年作诗多属即兴而无矫饰。姜夔以《七月》与杜甫的创作譬喻自己的作词,鲜明地表示了其倾向性。 然而,在通篇都写怨情之间,突然插入“笑篱落呼灯,世间儿女”两句,别开生面而感触更深。一些痴小儿女,不知愁恨为何物,正在篱落之间兴高采烈捕捉蟋蟀呢!这是何等尖锐的对照。 正如陈廷焯《白雨斋词话》所说:“以无知儿女之乐,反衬出有心人之苦,最为入妙。” 张镃词中,也曾有“儿时曾记得,呼灯灌穴,敛步随音”等句,与此语近而意不同。张词乃是追忆自己儿时欢乐与老境相对比,这里则是以当时一些醉生梦死之徒与别有伤心怀抱者相对比。 在南宋偏安的岁月中,有不少人已经忘却国难家仇而文恬武嬉,正如与姜夔大略同时的林升《题临安邸》所云:“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薰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姜夔大概也有类似的悲慨吧! 这样深沉而强烈的感触,自然“写入琴丝,一声声更苦”了。 词末作者自注,说明北宋末年已有作《蟋蟀吟》的,其词什么样的,已不可考,但姜夔既以之作比较,想来也当有所伤感,可是怎么及得上经历了社会的大变乱而触目惊心之作那样回肠荡气呢? 这首《齐天乐》词,把秋夜听蟋蟀的许多情景有机连缀起来,浮想联翩而描写真切,处处切合咏题而展示出了瑰丽多彩的社会画图,意境是深远的。有些讥之为“不耐细思”的批评者,也许是自己未曾细思吧。 甚至还有人认为它是拼凑堆砌的,如陈锐《碧袌斋词话》说“‘邠诗’四字太觉呆诠;至‘铜铺’‘石井’‘候馆’‘离宫’亦嫌重复”。显然对这些词句的特殊意义缺少探求,也不理解全词的脉络,几乎把这首名作肢解了。 当然力求雅与含蕴,也有缺陷,避初期婉约词的俚俗而失其清新,抑豪放词的高亢而不够开朗,用典较多,锻句炼字,有时过于曲折隐晦,致使粗读不识深意,深求或成穿凿,这也是有些毛病。 宋翔凤《乐府余论》认为姜夔词句“皆借托比兴”,“如《齐天乐》,伤二帝北狩也”。可能是因词中某些语涉宫禁而遽加附会,这是词论中另一种偏向。 其实作此词时,徽钦二帝去世数十年,如果有所寄意,自当不只伤其蒙尘北国而应哀悼他们的丧身胡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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