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条 | 列子·汤问 |
释义 | 《列子》又名《冲虚经》,是由春秋战国时期著名道家思想家列子(御寇)所著经典。后汉班固《艺文志》“道家”部分录有《列子》八卷,早已散失。今本《列子》录有《天瑞》、《仲尼》、《汤问》、《杨朱》、《说符》、《黄帝》、《周穆王》、《力命》等八篇,其内容多为民间故事、寓言和神话传说,从思想内容和语言使用上来看,可能是晋人所作,为东晋人搜集有关的古代资料编成的,晋张湛注释并作序。该书题材广泛,有些颇富教育意义。《列子·汤问》为其中名篇。 书名:《列子·汤问》 作者:列御寇 类别:神话传说 时代:春秋战国 作者简介列子,名寇,又名御寇(又称“圄寇”“国寇”),相传是战国前期的道家人物,是老子和庄子之外的又一位道家思想代表人物,郑国人,大约与郑缪公同时。其学本于黄帝老子,主张清静无为。列子终生致力于道德学问,曾师从关尹子、壶丘子、老商氏、支伯高子等。隐居郑国四十年,不求名利,清静修道。主张循名责实,无为而治。先后著书二十篇,十万多字,今存《天瑞》、《仲尼》、《汤问》、《杨朱》、《说符》、《黄帝》、《周穆王》、《力命》等八篇,共成《列子》一书,均已失传。其中寓言故事百余篇,如《黄帝神游》、《愚公移山》、《夸父追日》、《杞人忧天》等,篇篇珠玉,读来妙趣横生,隽永味长,发人深思。后被道教尊奉为“冲虚真人”。 名段集选愚公移山原文 太行、王屋二山,方七百里,高万仞,本在冀州之南,河阳之北。 北山愚公者,年且九十,面山而居。惩山北之塞,出入之迂也。聚室而谋曰:“吾与汝毕力平险,指通豫南,达于汉阴,可乎?”杂然相许。其妻献疑曰:“以君之力,曾不能损魁父之丘,如太行、王屋何?且焉置土石?”杂曰:“投诸渤海之尾,隐土之北。”遂率子孙荷担者三夫,叩石垦壤,箕畚运于渤海之尾。邻人京城氏之孀妻有遗男,始龀,跳往助之。寒暑易节,始一反焉。 河曲智叟笑而止之曰:“甚矣,汝之不惠。以残年余力,曾不能毁山之一毛,其如土石何?”北山愚公长息曰:“汝心之固,固不可彻,曾不若孀妻弱子。虽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河曲智叟亡以应。 操蛇之神闻之,惧其不已也,告之于帝。帝感其诚,命夸娥氏二子负二山,一厝朔东,一厝雍南。自此,冀之南,汉之阴,无陇断焉。 译文 太行山、王屋两座大山,纵横七百里,高万丈。它们原来位于冀州的南部、黄河北岸的北边。 北山脚下有个叫愚公的人,年纪将近九十岁了,面对着山居住。愚公苦于山北面道路阻塞,进进出出曲折绕远。于是愚公便召集全家人来商量说:“我和你们用尽全力铲平险峻的大山,使它一直通到豫州南部,到达汉水南岸,好吗?”大家纷纷表示赞同他的意见。愚公的妻子提出疑问说:“凭你的力量,连魁父这座小山都平不了,又能把太行、王屋这两座山怎么样呢?况且把土石放到哪里去呢?”大家纷纷说:“把土石扔到渤海的边上,隐土的北面。”愚公于是带领子孙中能挑担子的几个,凿石头,挖泥土,用箕畚搬运到渤海的边上。邻居姓京城的寡妇有个孤儿,刚刚开始换牙才七八,蹦蹦跳跳地去帮助他们。只有冬夏换季,才回家一次。 河曲有一个聪明的老头笑着阻止愚公说:“你真是太不聪明了。凭你这么大的岁数和剩下的力气,连山上的一根草木都动不了,又能把泥土和石头又怎么样呢?”愚公长叹一声说:“你思想顽固,顽固到不能改变的地步,还不如寡妇、小孩子。即使我死了,还有儿子在呀;儿子又生孙子,孙子又生儿子;儿子又有儿子,儿子又有孙子;子子孙孙没有穷尽的,可是山不会增高加大,何必愁挖不平呢?”河曲那个聪明的老头无言而对。 拿着蛇的山神听说了这件事,怕他不停地挖下去,向天帝报告了这件事。天帝被他的诚心感动,命令夸娥氏的两个儿子背走了两座山。一座放在东部,一座放在南面。从此,冀州的南部,直到汉水的南岸,没有高大的山阻隔了。 夸父逐日原文 夸父不量力,欲追日影,逐之于隅谷之际。渴欲得饮,赴饮河渭。河渭不足, 将走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尸膏肉所浸,生邓林。邓林弥广数千里焉。 译文 夸父不自量力,想追上太阳的影子,一直追到太阳落下休息的隅谷的旁边。他口渴极了,想得到水喝,就跑去喝黄河和渭河的水。黄河和渭河的水不够喝,他又想跑到北方去喝大湖里的水。还没有跑到,在半路上就渴死了。他丢弃了他的手杖,这根手杖受到他尸体的油脂和肌肉浸润,生长出一片名叫邓林的树林。邓林覆盖面积多达见方几千里。 高山流水原文 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伯牙鼓琴,志在高山。钟子期曰:“善哉!峨 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 伯牙游于泰山之阴,卒逢暴雨,止于岩下;心悲,乃援琴而鼓之。 初为霖雨之操,更造崩山之音。曲每奏,钟子期辄穷其趣。伯牙乃舍琴而叹曰: “善哉,善哉!子之听夫志,想象犹吾心也。吾于何逃声哉?” 译文 伯牙擅长弹琴,钟子期擅长欣赏琴声。伯牙弹琴,内心向往登临高山。钟子期赞叹说:“妙极了!巍峨高峻象泰山一样!”伯牙又转而心向流水。钟子期又赞叹说:“妙极了!浩浩荡荡就象江河一样!”伯牙弹琴的时候心里所想的,钟子期都能通过琴声听出来。 伯牙在泰山北麓游览时,突然遇到暴雨,躲避在岩石下面,心里悲伤,就拿过琴来弹奏。开始时先弹奏表现连绵大雨的曲子,接着又转而演奏表现高山崩塌的声乐。每弹奏一支曲子,钟子期都能完全领悟曲子的旨趣。于是,伯牙放下琴叹了口气说:“妙啊,真是太妙啦,您的音乐欣赏能力!您心里想到的就和我想的一样,我怎么能隐匿自己的心声呢?” 两小儿辩日原文 孔子东游,见两小儿辩斗,问其故。 一儿曰:“我以日始出时去人近,而日中时远也。” 一儿以日初出远,而日中时近也。 一儿曰:“日初出大如车盖,及日中则如盘盂,此不为远者小而近者大乎?” 一儿曰:“日初出沧沧凉凉,及其日中如探汤,此不为近者热而远者凉乎?” 孔子不能决也。 两小儿笑曰:“孰为汝多知乎?” 译文 孔子到东方游学,途中看见两个小孩在争论。就问他们在辩论什么。 一个小孩说:“我认为太阳刚出来时距离人近,而正午时距离人远。” 另一个小孩却认为太阳刚出来时离人远,而正午时离人近。 前一个小孩说:“太阳刚出来时大得像车上的篷盖,等到正午时就像盘子碗口那样小, 这不正是远的显得小而近的显得大吗?” 另一个小孩说:“太阳刚出来时清清凉凉,等到正午时就热得像把手伸进热水里一样,这不正是近的就觉得热,远的就觉得凉吗?” 孔子听了,不能判断谁是谁非。 两个小孩笑着说:“谁说你的知识渊博呢?” 穆王八骏西游原文 周穆王西巡狩,越昆仑,不至弇山。反还,未及中国,道有献工人名偃师, 穆王荐之,问曰:“若有何能?”偃师曰:“臣唯命所试。然臣已有所造,愿王先观之。”穆王曰:“日以俱来,吾与若俱观之。” 越日偃师谒见王。王荐之,曰:“若与偕来者何人邪?”对曰:“臣之所造能倡者。”穆王惊视之,趋步俯 仰,信人也。巧夫顉其颐,则歌合律;捧其手,则舞应节。千变万化,惟意所 适。王以为实人也,与盛姬内御并观之。技将终,倡者瞬其目而招王之左右待妾。 王大怒,立欲诛偃师。偃师大慑,立剖散倡者以示王,皆傅会革、木、胶、漆、 白、黑、丹、青之所为。王谛料之,内则肝、胆、心、肺、脾、肾、肠、胃,外 则筋骨、支节、皮毛、齿发,皆假物也,而无不毕具者。合会复如初见。王试废 其心,则口不能言;废其肝,则目不能视;废其肾,则足不能步。穆王始悦而叹 曰:“人之巧乃可与造化者同功乎?”诏贰车载之以归。 译文 周穆王到西方巡视,越过昆仑山,登上山。在回国的途中,有个国家献给周穆王一个名叫偃师的工匠。穆王接见了他,问道:“你有什么本领?”偃师回答说:“只要是大王命令的,我都愿意试一试。不过,我已经做好了一件东西,希望大王先看一看。”周穆王说:“改日你把它带来,我和你一起看。” 第二天,偃师来拜见周穆王。周穆王召见他。周穆王问道:“和你一起来的是什么人呀?”偃师回答说:“是我造的歌舞艺人。”周穆王惊奇地看去,只见那歌舞艺人疾走缓行,俯仰自如,就象真人一样。真巧妙啊!那个歌舞艺人轻轻摇头,唱起歌来,歌声完全合乎旋律;抬起双手,跳起舞来,舞步完全合于节拍。干变万化,随心所欲。穆王以为是个真人,就叫来他宠幸的美人盛姬和摈纪们一起看他的表演。表演快要结束时,那个歌舞艺人竟然飞眼传情,挑逗穆王身边的侍妾。 穆王大发雷霆,立刻要杀掉偃师。偃师非常害怕,马上把歌舞艺人拆散了给周穆王看。原来这个歌舞艺人完全是用皮革、木料、树胶、油漆和白、黑、红、绿等颜料做成的。周穆王仔细检查,只见他身体内部的肝、胆、心、肺、脾、肾、肠、胃和外面的筋骨、四肢、皮毛、齿发等都是假的,却没有一样不具备的。把这些东西再重新组装起来,就又和起初看见时一样。周穆王试着去掉他的心脏,他的嘴里就不能说话了;去掉他的肝脏,他的眼睛就不能看东西了;去掉他的肾,他的脚就不能走路了。周穆王这才高兴地赞叹说:“人的技巧竟能与天地自然有同样的功效吗?”于是,周穆王下令用副车装载着他回国。 《列子·汤问》全文殷汤问于夏革曰:“古初有物乎?” 夏革曰:“古初无物,今恶得物?后之 人将谓今之无物,可乎?” 殷汤曰:“然则物无先后乎?” 夏革曰:“物之终始, 初无极已。始或为终,终或为始,恶知其纪?然自物之外,自事之先,朕所不知也。”殷汤曰:“然则上下八方有极尽乎?” 革曰:“不知也。” 汤固问。 革曰:“无则无极,有则有尽;朕何以知之?然无极之外复无无极,无尽之中复无无尽。无极复无无极,无尽复无无尽。朕以是知其无极无尽也,而不知其有极有尽也。” 汤又问曰:“四海之外奚有?” 革曰:“犹齐州也。” 汤曰:“汝奚以实之?” 革曰:“朕东行至营,人民犹是也。问营之东,复犹营也。西行至豳,人民犹是也。问豳之西,复犹豳也。朕以是知四海、四荒、四极之不异是也。故大小相含,无穷极也。含万物者,亦如含天地。含万物也故不穷,含天地也故无极。朕亦焉 知天地之表不有大天地者乎?亦吾所不知也。然则天地亦物也。物有不足,故昔 者女娲氏练五色石以补其阙;断鳌之足以立四极。其后共工氏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折天柱,绝地维;故天倾西北,日月辰星就焉;地不满东南,故百川水潦归焉。” 汤又问:“物有巨细乎?有修短乎?有同异乎?” 革曰:“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八纮九野之水,天汉之流,莫不注之,而无增无减焉。其中有五山焉:一曰岱舆,二曰员峤,三曰方壶,四曰瀛洲,五曰蓬莱。其山高下周旋三万里,其顶平处九千里。山之中间相去七万里,以为邻居焉。其上台观皆金玉,其上禽兽皆纯缟。珠玕之树皆丛生,华实实皆有滋味;食之皆不老不死。所居之人皆仙圣之种;一日一夕飞相往来者,不可数焉。而五山之根无所连箸,常随潮波上下往还,不得暂峙焉。仙圣毒之,诉之于帝。帝恐流于西极,失群仙圣之居,乃命禺强使巨鳌十五举首而戴之。迭为三番,六万岁一交焉。五山始峙而不动。而龙伯之国有大人,举足不盈数步而暨五山之所,一钓而连六鳌,合负而趣,归其国,灼其骨以数焉。员峤二山流于北极,沉于大海,仙圣之播迁者巨亿计。帝凭怒,侵减龙伯之国使阨,侵小龙伯之民使短。至伏羲神农时,其国人犹数十丈。从中州以东四十万里得憔侥国,人长一尺五寸。东北极有人名曰诤人,长九寸。荆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朽壤之上有菌芝者,生于朝,死于晦。春夏之月有蠓蚋者,因雨而生,见阳而死。终北之北有溟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其长称焉,其名为鲲。有鸟焉,其名为鹏,翼若垂天之云,其体称焉。世岂知有此物哉?大禹行而见之,伯益知而名之,夷坚闻而志之。江浦之间生麽虫,其名曰焦螟,群飞而集于蚊睫,弗相触也。栖宿去来,蚊弗觉也。离朱子羽方昼拭眦扬眉而望之,弗见其形;俞师旷方夜擿耳俯首而听之,弗闻其声。唯黄帝与容成子居空峒之上,同斋三月,心死形废;徐以神视,块然见之,若嵩山之阿;徐以气听,砰然闻之,若雷霆之声。吴楚之国有大木焉,其名为櫾,碧树而冬生,实丹而味酸。食其皮汁,已愤厥之疾。齐州珍之,渡淮而北而化为枳焉。鸲鹆不逾济,貉逾汶则死矣;地气然也。虽然,形气异也,性钧已,无相易已。生皆全已,分皆足已。吾何以识其巨细?何以识其修短?何以识其同异哉?” 太行、王屋二山,方七百里,高万仞。本在冀州之南,河阳之北。 北山愚公者,年且九十,面山而居。惩山北之塞,出入之迂也,聚室而谋,曰:“吾与汝毕力平险,指通豫南,达于汉阴,可乎?”杂然相许。其妻献疑曰:“以君之力,曾不能损魁父之丘,如太行王屋何?且焉置土石?”杂曰:“投诸渤海之尾,隐土之北。”遂率子孙荷担者三夫,叩石垦壤,箕畚运于渤海之尾。邻人京城氏之孀妻有遗男,始龀,跳往助之。寒暑易节,始一反焉。 河曲智叟笑山之,曰:“甚矣,汝之不惠!以残年馀力,曾不能毁山之一毛,其如土石何?”北山愚公长息曰: “汝心不固,固不可彻,曾不若孀妻弱子。虽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 河曲智叟亡以应。操蛇之神闻之,惧其不已也,告之于帝。帝感其诚,命夸蛾氏二子负二山,一厝朔东,一厝雍南。自此,冀之南、汉之阴无陇断焉。 夸父不量力,欲追日影,逐之于隅谷之际。渴欲得饮,赴饮河渭。河谓不足,将走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尸膏肉所浸,生邓林。邓林弥广数千里焉。 大禹曰:“六合之间,四海之内,照之以日月,经之以星辰,纪之以四时,要之以太岁。神灵所生,其物异形;或夭或寿,唯圣人能通其道。” 夏革曰:“然则亦有不待神灵而生,不待阴阳而形,不待日月而明,不待杀戮而夭,不待将迎而寿,不待五谷而食,不待缯纩而衣,不待舟车而行。其道自然,非圣人之所通也。” 禹之治水土也,迷而失途,谬之一国。滨北海之北,不知距齐州几千万里。 其国名曰终北,不知际畔之所齐限,无风雨霜露,不生鸟兽、虫鱼、草木之类。四方悉平,周以乔陟。当国之中有山,山名壶领,状若甀。顶有口,状若员环,名曰滋穴。有水涌出,名曰神氵粪,臭过兰椒,味过醪醴。一源分为四埒,注于山下。经营一国,亡不悉遍。土气和,亡札厉。人性婉而从物,不竞不争。柔心而弱骨,不骄不忌;长幼侪居。不君不臣;男女杂游,不媒不聘;缘水而居,不耕不稼。土气温适,不织不衣;百年而死,不夭不病。其民孳阜亡数,有喜乐,亡衰老哀苦。其俗好声,相携而迭谣,终日不辍音。饥惓则饮神氵粪,力志和平。过则醉,经旬乃醒。沐浴神氵粪,肤色脂泽,香气经旬乃歇。 周穆王北游过其国,三年忘归。既反周室,慕其国,忄敞然自失。不进酒肉,不召嫔御者,数月乃复。管仲勉齐桓公因游辽口,俱之其国,几克举。 隰朋谏曰:“君舍齐国之广,人民之众,山川之观,殖物之阜,礼义之盛,章服之美;妖靡盈庭,忠良满朝。肆咤则徒卒百万,视捴则诸侯从命,亦奚羡于彼而弃齐国之社稷,从戎夷之国乎?此仲父之耄,奈何从之?”桓公乃止,以隰朋之言告管仲。仲曰:“此固非朋之所及也。臣恐彼国之不可知之也。齐国之富奚恋?隰朋之言奚顾?” 南国之人祝发而裸,北国之人鞨巾而裘,中国之人冠冕而裳。九土所资,或农或商,或田或渔;如冬裘夏葛,水舟陆车。默而得之,性而成之。 越之东有辄沐之国,其长子生,则鲜而食之,谓之宜弟。其大父死,负其大母而弃之,曰:“鬼妻不可以同居处。” 楚之南有炎人之国,其亲戚死,其肉而弃之,然后埋其骨,乃成为孝子。 秦之西有仪渠之国者,其亲戚死,聚柴积而焚之。熏则烟上,谓之登遐,然后成为孝子。 此上以为政,下以为俗。而未足为异也。 孔子东游,见两小儿辩斗,问其故。 一儿曰:“我以日始出时去人近,而日中时远也。” 一儿以日初出远,而日中时近也。 一儿曰:“日初出大如车盖,及日中则如盘盂,此不为远者小而近者大乎?” 一儿曰:“日初出沧沧凉凉,及其日中如探汤,此不为近者热而远者凉乎?” 孔子不能决也。 两小儿笑曰:“孰为汝多知乎?” 均,天下之至理也,连于形物亦然。均发均县,轻重而发绝,发不均也。均也,其绝也,莫绝。人以为不然,自有知其然者也。 詹何以独茧丝为纶,芒针为钩,荆篠为竿,剖粒为饵,引盈车之鱼于百仞之渊、汨流之中;纶不绝,钩不伸,竿不挠。楚王闻而异之,召问其故。 詹何曰:“臣闻先大夫之言;蒲且子之弋也,弱弓纤缴,乘风振之,连双鸧于青云之际。用心专,动手均也。臣因其事,放而学钓,五年始尽其道。当臣之临河持竿,心无杂虑,唯鱼之念;投纶沉钩,手无轻重,物莫能乱。鱼见臣之钩饵,犹沉埃聚沫,吞之不疑。所以能以弱制强,以轻致重也。大王治国诚能若此,则天下可运于一握,将亦奚事哉?” 楚王曰:“善。” 鲁公扈赵齐婴二人有疾,同请扁鹊求治。扁鹊治之。既同愈。 谓公扈齐婴曰:“汝曩之所疾,自外而干府藏者,固药石之所已。今有偕生之疾,与体偕长;今为汝攻之,何如?” 二人曰:“愿先闻其验。” 扁鹊谓公扈曰:“汝志强而气弱,故足于谋而寡于断。齐婴志弱而气强,故少于虑而伤于专。若换汝之心,则均于善矣。” 扁鹊遂饮二人毒酒,迷死三日,剖胸探心,易而置之;投以神药,既悟如初。二人辞归。于是公扈反齐婴之室,而有其妻子,妻子弗识。齐婴亦反公扈之室,有其妻子,妻子亦弗识。二室因相与讼,求辨于扁鹊。扁鹊辨其所由,讼乃已。 匏巴鼓琴而鸟舞鱼跃,郑师文闻之,弃家从师襄游。柱指钧弦,三年不成章。 师襄曰:“子可以归矣。” 师文舍其琴,叹曰:“文非弦之不能钩,非章之不能成。文所存者不在弦,所志者不在声。内不得于心,外不应于器,故不敢发手而动弦。且小假之,以观其所。” 无几何,复见师襄。师襄曰:“子之琴何如?” 师文曰:“得之矣。请尝试之。” 于是当春而叩商弦以召南吕,凉风忽至,草木成实。及秋而叩角弦以激夹钟,温风徐回,草木发荣。当夏而叩羽弦以召黄钟,霜雪交下,川池暴冱。及冬而叩徵弦以激蕤宾,阳光炽烈,坚冰立散。将终,命宫而总四弦,则景风翔,庆云浮,甘露降,澧泉涌。 师襄乃抚心高蹈曰:“微矣,子之弹也!虽师旷之清角,邹衍之吹律,亡以加之。彼将挟琴执管,而从子之后 耳。” 薛谭学讴于秦青,未穷青之技,自谓尽之;遂辞归。秦青弗止。饯于郊衢,抚节悲歌,声振林木,响遏行云。薛谭乃谢求反,终身不敢言归。 秦青顾谓其友曰:“昔韩娥东之齐,匮粮,过雍门,鬻歌假食。既去而余音绕梁欐,三日不绝,左右以其人弗去。过逆旅,逆旅人辱之。韩娥因曼声哀哭,一里老幼悲愁,垂涕相对,三日不食。遽而追之。娥还,复为曼声长歌,一里老幼喜跃抃舞,弗能自禁,忘向之悲也。乃厚赂发之。故雍门之人至今善歌哭,放娥之遗声。” 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 伯牙鼓琴,志在登高山。钟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 伯牙游于泰山之阴,卒逢暴雨,止于岩下;心悲,用援琴而鼓之。初为霖雨之操,更造崩山之音。曲每奏,钟子期辄穷其趣。伯牙乃舍琴而叹曰:“善哉,善哉!子之听夫志,想象犹吾心也。吾于何逃声哉?” 周穆王西巡狩,越昆仑,不至弇山。反还,未及中国,道有献工人名偃师,穆王荐之,问曰:“若有何能?” 偃师曰:“臣唯命所试。然臣已有所造,愿王先观之。” 穆王曰:“日以俱来,吾与若俱观之。” 越日偃师谒见王。王荐之,曰:“若与偕来者何人邪?” 对曰:“臣之所造能倡者。”穆王惊视之,趋步俯仰,信人也。巧夫顉其颐,则歌合律;捧其手,则舞应节。千变万化,惟意所适。王以为实人也,与盛姬内御并观之。技将终,倡者瞬其目而招王之左右待妾。 王大怒,立欲诛偃师。偃师大慑,立剖散倡者以示王,皆傅会革、木、胶、漆、白、黑、丹、青之所为。王谛料之,内则肝、胆、心、肺、脾、肾、肠、胃,外则筋骨、支节、皮毛、齿发,皆假物也,而无不毕具者。合会复如初见。王试废其心,则口不能言;废其肝,则目不能视;废其肾,则足不能步。 穆王始悦而叹曰:“人之巧乃可与造化者同功乎?”诏贰车载之以归。夫班输之云梯,墨翟之飞鸢,自谓能之极也。弟子东门贾禽滑厘闻偃师之巧,以告二子,二子终身不敢语艺,而时执规矩。 甘蝇,古之善射者,彀弓而兽伏鸟下。弟子名飞卫,学射于甘蝇,而巧过其师。纪昌者,又学射于飞卫。 飞卫曰:“尔先学不瞬,而后可言射矣。” 纪昌归,偃卧其妻之机下,以目承牵挺。二年之后,虽锥末倒眦,而不瞬也。以告飞卫。 飞卫曰:“未也,必学视而后可。视小如大,视微如著,而后告我。” 昌以牦悬虱于牖,南面而望之。旬日之间,浸大也;三年之后,如车轮焉。以睹余物,皆丘山也。乃以燕角之弧、朔蓬之簳射之,贯虱之心,而悬不绝。以告飞卫。 飞卫高蹈拊膺曰:“汝得之矣!” 纪昌既尽卫之术,计天下之敌己者,一人而已;乃谋杀飞卫。相遇于野,二人交射;中路矢锋相触,而坠于地,而尘不扬。飞卫之矢先穷。纪昌遗一矢;既发,飞卫以棘刺之端扌干之,而无差焉。于是二子泣而投弓,相拜于途,请为父子。克臂以誓,不得告术于人。 造父之师曰泰豆氏。造父之始从习御也,执礼甚卑,泰豆三年不告。造父执礼愈谨,乃告之曰:“古诗言:‘良弓之子,必先为箕,良冶之子,必先为裘。’ 汝先观吾趣。趣如吾,然后六辔可持,六马可御。” 造父曰:“唯命所从。” 泰豆乃立木为途,仅可容足;计步而置,履之而行。趣走往还,无跌失也。造父学子,三日尽其巧。 泰豆叹曰:“子何其敏也?得之捷乎!凡所御者,亦如此也。曩汝之行,得之于足,应之于心。推于御也,齐辑乎辔衔之际,而急缓乎唇吻之和,正度乎胸臆之中,而执节乎掌握之间。内得于中心,而外合于马志,是故能进退履绳而旋曲中规矩,取道致远而气力有余,诚得其术也。得之于衔,应之于辔;得之于辔,应之于手;得之于手,应之于心。则不以目视,不以策驱;心闲体正,六辔不乱,而二十四蹄所投无差;回旋进退,莫不中节。然后舆轮之外可使无余辙,马蹄之外可使无余地;未尝觉山谷之险,原隰之夷,视之一也。吾术穷矣。汝其识之!” 魏黑卵以昵嫌杀丘邴章。丘邴章之子来丹谋报父之仇。丹气甚猛,形甚露,计粒而食,顺风而趋。虽怒,不能称兵以报之。耻假力于人,誓手剑以屠黑卵。黑卵悍志绝众,九抗百夫。节骨皮肉,非人类也。延颈承刀,披胸受矢,铓锷摧屈,而体无痕挞。负其材力,视来丹犹雏鷇也。 来丹之友申他曰:“子怨黑卵至矣,黑卵之易子过矣,将奚谋焉?” 来丹垂涕曰:“愿子为我谋。” 申他曰:“吾闻卫孔周其祖得殷帝之宝剑,一童子服之,却三军之众,奚不请焉?” 来丹遂适卫,见孔周,执仆御之礼,请先纳妻子,后言所欲。 孔周曰:“吾有三剑,唯子所择;皆不能杀人,且先言其状。一曰含光,视之不可见,运之不知有。其所触也,泯然无际,经物而物不觉。二曰承影,将旦昧爽之交,日夕昏明之际,北面而察之,淡淡焉若有物存,莫识其状。其所触也,窃窃然有声,经物而物不疾也。三曰宵练,方昼则见影而不见光,方夜见光而不见形。其触物也,騞然而过,随过随合,觉疾而不血刃焉。此三宝者,传之十三世矣,而无施于事。匣而藏之,未尝启封,” 来丹曰:“虽然,吾必请其下者。” 孔周乃归其妻子,与斋七日。晏阴之间,跪而授其下剑,来丹再拜受之以归。来丹遂执剑从黑卵。时黑 卵之醉偃于牖下,自颈至腰三斩之。黑卵不觉。来丹以黑卵之死,趣而退。遇黑卵之子于门,击之三下,如投虚。 黑卵之子方笑曰:“汝何蚩而三招予?” 来丹知剑之不能杀人也,叹而归。 黑卵既醒,怒其妻曰:“醉而露我,使人嗌疾而腰急。” 其子曰:“畴昔来丹之来,遇我于门,三招我,亦使我体疾而支强,彼其厌我哉!” 周穆王大征西戎,西戎献锟铻之剑,火浣之布。其剑长尺有咫,练钢赤刃;用之切玉如切泥焉。火浣之布,浣之必投于火;布则火色,垢则布色;出火而振之,皓然疑乎雪。皇子以为无此物,传之者妄。 萧叔曰:“皇子果于自信,果于诬理哉!” 《列子·汤问》译文殷汤问夏革说:“太古时代有物吗?” 夏革回答说:“如果太古时代没有物,那么现在怎么能有物呢?后代人要是说现在没有物,可以吗?” 殷汤又问:“象你这样说,那么物的产生没有先后吗?” 夏革回答说:“事物的终结和开始,本来就没有固定的准则。开始也许就是终结,终结也许就是开始,怎么知道它们的区别呢?但是说到物质存在以外还有什么,事情发生以前又是怎样,我就不知道了。” 殷汤又问:“那么上下八方有极限和终极吗?” 夏革回答说:“不知道。” 殷汤坚持要问个明白。夏革回答说:“既然是‘无’,就没有极限,既然是‘有’,就没有穷尽,那么我凭什么知道呢?但是,没有极限又没有没有极限,没有穷尽之中又没有没有穷尽。没有极限又没有没有极限,没有穷尽又没有没有穷尽。因此我知道上下八方是没有极限没有穷尽的,而不知道它们是有极限有穷尽的。” 殷汤又问道:“四海之外有什么呢?” 夏革回答说:“就象我们这里一样。” 殷汤又问道:“你用什么来证明呢?” 夏革回答说:“我往东去到过营州,那里的人民和我们这里一样。我问营州以东的情况,又和营州一样。我往西去到过豳州,那里的人民和我们这里一样。我问豳州以西的情况,又和豳州一样。因此我知道四海之外,荒远极边的地方都和我们这里没有什么不同。所以,大小互相包容,是没有穷尽和极限的。包容万物的天地,也和包容天地的太虚一样。包容万物所以没有穷尽,包容天地所以没有极限。我又怎么知道天地之外不存在比天地更大的东西呢?这也是我所不知道的。既然如此,那么天地也是事物。凡是事物都会有所不足,所以从前女娲氏炼五色石来修补天的残缺,斩断巨龟之足来支撑四极。后来共工氏与额项争作帝王,共工氏一怒之下,撞着不周山,折断了支撑天的柱子,拉断了维系大地的绳子。所以天空向西北方向倾斜,日月星辰也随着到了那里;大地的东南方向下沉,所以河流积水都向那里汇集。” 殷汤又问:“事物有大小吗?有长短吗?有异同吗?” 夏革回答说:“在渤海的东方不知几亿万里的地方,有一条深沟,实际上是无底的深谷,它的下面没有底,叫做归墟。地上四面八方的河水,天上银河巨流,无不灌注到这里,可是那里的水位却永远不增不减。这条大沟中有五座山,第一座叫做岱舆,第二座叫做员峤,第三座叫做方壶,第四座叫做瀛洲,第五座叫做蓬莱。每座山高低周围都是三万里,山顶的平地九千里。山与山之间相距七万里,却象邻居一样。山上的楼台亭观都是用金玉建造的,飞禽走兽都是洁白的颜色,珠玉之树遍地丛生,奇花异果味道香醇,吃了可以长生不老。住在那里的都是仙圣一类的人,一日一夜飞着相互往来的,不可胜数。可是,五座大山的山根却没有附着的地方,经常随着潮水波涛上下颠簸,来回漂流,不得片刻安静。仙圣感到很苦恼,就报告了上帝。上帝怕这五座山流到四极,失掉仙圣们居住的地方,就命令北方神禺强派十五只巨大的海龟用头把五座大山顶起来。它们分三批轮换,六万年轮换一次。这样,五座山才得以耸立不动。但是,龙伯国有个巨人,抬腿不过几步就到了五座山所在的地方,一钩就钓到六只大海龟,二块儿背在背上,快步走回自己的国家,烧灼龟甲来占卜吉凶。于是岱舆、员娇两座山就漂流到北极,沉到大海里,仙圣们流离迁徒的不计其数。上帝大怒,逐渐消减龙伯国的国土,使之地域变得狭小,逐渐缩小龙伯国国民的身材,使他们变得矮小。到了伏羲、神农氏的时代,龙伯国的人还有几十丈高。 “从中国往东四十万里有一个信侥国,那里的人身高一尺五寸。东北极地有一种人名叫诤人,身高九寸。荆州以南有一种树叫做冥灵,以五百年为春季,以五百年为秋季。上古的时候有一种巨大的椿树,以八百年为春季,以八百年为秋季。朽木粪土上生长一种灵芝,早晨出生,黄昏死亡。春夏两季有两种小昆虫蠛蠓和蚊纳,遇雨天出生,见到太阳就死。终北国的北方有个大海叫做天池,其中有鱼,它体宽几千里,体长与体宽相称,名叫鲲。那里又有一种鸟,名叫鹏,他的翅膀象挂在天上的云彩,它的身体与翅膀的大小相称。世间难道知道有这样的东西吗?大禹走路时看到了它,伯益知道后给它取了名字,夷竖听说后又把它记录下来。 “水滨之间生长一种细小的昆虫,它的名字叫做焦螟。这种昆虫成群结队地飞着聚集在蚊子的眼睫毛上,从不彼此碰撞。他们在蚊子的眼睫毛上往来住宿,蚊子也感觉不到。以视力超群著称的离朱和子羽在大白天里擦亮眼睛,瞪大了眼珠仔细观察,也看不见它们的形体;以听力超群著称的{角虎}俞和师旷在静夜里竖起耳朵,低头认真去听,也听不到它们的声音。只有黄帝和容成子住在空峒山上,一起斋戒了三个月,心如死灰,形如枯木,慢慢地用精神来省察,看到它们的形体就象篙山的大丘陵一样巍然耸立;慢慢地用元气去谛听,听到它们的声音就霹雷一样砰砰巨响。 “吴国和楚国有一种大树,它的名字叫做柚。碧绿的树叶冬天常青,朱红色的果实味道酸甜。吃它的皮汁,可以治好闷气郁结的疾病。中原地区的人非常珍视它,移种到黄河以北就变成了枳树。八哥不飞过济水,狗灌过了岷江就死,这是由于各地的水土不同造成的。虽然事物的形体和气质各不相同,但是各自的性情对于各自生长的环境都是相适应的,不能互相交换。它们各自的生理都是完备的,天分都是充足的。我用什么来辨别它们的大小、长短和同异呢?” 太行、王屋两座山,面积见方七百里,高达万仍,本来坐落在冀州的南面,河阳的北面。 北山有位名叫愚公的老人,年龄接近九十岁了,住在这两座山的对面。苦于山北路途阻塞,出入道路迂曲,就把全家人召集在一起商量。他说:“我和你们一起拿出全部力量削平阻塞我家出入的大山,使道路直通豫州南部,抵达汉水的南面,可以吗?”大家纷纷表示赞成。 老汉的妻子提出疑问说:“凭你的力气,连魁父那样的小土山都平不掉,还能把太行、王屋这两座大山怎么样呢?再说,把挖掉的泥土石头放到那儿去呢?” 大家都说:“把它们扔到渤海的岸边,隐土的北面去。” 于是,愚公带领三个能担担子的子孙,凿石头,挖泥土,用土筐把泥土和石头运到渤海的岸边。他的邻居京城氏的寡妇,有一个男孩子,才七八岁,也蹦蹦跳跳地跑去帮忙。从寒冬到酷暑,他们才往返一次。 河曲有个名叫智叟的老汉,看了发笑,劝阻愚公说:“你真是愚蠢到了极点!凭你的残年余力,连山上的一根草恐怕都拔不掉,还能把泥土和石头怎么样呢?” 愚公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你的思想太顽固了,顽固得不能开窍,竟然不如寡妇和小孩子。即使我死了,还有我的儿子在。我的儿子又生出我的孙子,我的孙子又生儿子,我孙子的儿子又有儿子,我孙子的儿子又有孙子。子子孙孙是没有穷尽的;但是山不能再增高,还怕挖不平吗?”河曲智叟听了,无言可对。 山神听了,害怕愚公挖山不止,就报告了上帝。上帝被愚公的诚心所感动,就命令大力神夸娥氏的两个儿子去背那两座大山,一座放在朔方的东部,一座放在雍州的南部。从此以后,冀州的南面到汉水的南面就没有阻隔了。 夸父不自量力,想追上太阳的影子,一直追到太阳落下休息的隅谷的旁边。他口渴极了,想得到水喝,就跑去喝黄河和渭河的水。黄河和渭河的水不够喝,他又想跑到北方去喝大湖里的水。还没有跑到,在半路上就渴死了。他丢弃了他的手杖,这根手杖受到他尸体的油脂和肌肉浸润,生长出一片名叫邓林的树林。邓林覆盖面积多达见方几千里。 大禹说:“天地四方之间,四海之内,大自然以日月的光芒来照耀它,以星辰作为标志为它划出界限,以四时的变化来安排它的秩序;以木星公转的周期来规定它的纪年。神灵产生的万物,它们的形体各不相同,有的短命,有的长寿,只有圣人能够通晓它们的规律。” 夏革说:“但是也有不需要神灵而自己产生的,不依赖阴阳的运用而自己成形的,不用日月照耀而自然明亮的,不因杀戮而本来就短命的,不需调养而自然长寿的,不用五谷而吃饱的,不用絮帛而穿暖的,不用车船而行走的,所有这一切都不需依赖外物而自然产生的,这不是圣人所能通晓的。” 大禹治理水土的时候,迷失了道路,误入一个国家。那里滨临北海的北部,不知道距离中国有几千万里。那个国家名叫终北国,不知道它的边界在哪里。这里没有风雨霜露,不生长鸟兽、虫鱼、草木之类的生物。四面八方都很平坦,周围环绕着层层迭迭的高山。在国家的正中有一座山,名叫壶岭。山的形状象只口小腹大的瓦罐。山顶上有个洞口,洞口的形状象个圆环,名叫滋穴。洞口中有泉水涌出,名叫神氵粪。它的气味清香胜过兰草花椒,味道甘甜胜过美酒。一个源头分为四股水流,灌注到山下,周流全国,到处流遍。 那里地气平和,没有瘟疫。人民性情委婉顺从,不竞逐,不争斗;心地柔顺,品性怯弱,不骄傲,不妒忌;长少同居,不分君臣上下;男男女女,一起游玩,男婚女嫁,不用媒的,不要聘礼;在河边居住,不耕种庄稼;气候温和,不织布帛,不穿衣服;百岁而死,不天折,不生病。那里的人民繁衍兴旺,人口无数,只有喜悦安乐,没有衰老悲哀痛苦。 那里的风俗喜欢音乐,老老少少,成群结队,轮流唱歌,歌声整天不停。饥饿疲倦了就喝神撰的泉水,力量和心神立刻得到恢复。喝多了就会醉,十多天才醒过来。用神氵粪的泉水洗澡,肤色洁白光滑,芬芳的香气十多天才消失。 周穆王到北方巡游时经过这个国家,流连忘返,在那里一直居住三年。回到自己的国家后,仍旧思慕那个国家,怅然若失,不吃酒肉,不亲近嫔妃,几个月后才恢复了常态。 管仲劝齐桓公趁巡游辽口的机会,一同到那个国家去,差一点儿成行。隰朋劝谏说:“大王要舍弃齐国广阔的国土,众多的人民,壮丽的山川,丰富的物产,隆重的礼义,华美的服饰,盈庭的美女,满朝的忠臣吗?大王在齐国,一声怒吼就能召集来百万兵卒,任意指挥就可以使诸侯听从命令,还为什么羡慕别的国家而抛弃齐国的江山,去到异族的国家去呢?这是管仲老糊涂了,怎么能听他的呢?” 齐桓公听了隰朋的劝谏,就打消了去终北国的念头,又把隰朋的话告诉了管仲。管仲说:“这本来就不是隰朋所能理解的。恐伯那个国家是不能亲眼去看一看了。如果能去的话,齐国的富饶有什么可留恋?隰朋的话又有什么可顾及的呢?” 南方人断发裸体,北方人戴头巾,穿皮袄,中原人戴帽子,穿衣裙。天下各地拥有的自然资源,供本地的人们或者务农,或者经商,或者狩猎,或者打鱼,这就象冬天穿皮袄,夏天穿葛衣,在水中乘船,在陆上坐车一样,是不用学习就会,靠先天的本性自然形成的。 越国的东面有个辄沐国,那里的人生了第一个孩子,就肢解后吃掉,说这样做往后能多生男孩儿。祖父死了,就把祖母背到野外扔掉,说不能和鬼的妻子住在一起。 ’楚国的南面有个炎人国,那里人的父母死了,就把尸体上的肉剔除扔掉,然后把尸骨掩埋,这样就成了孝子。 秦国的西面有个仪渠国,那里人的父母死了,就把尸体放在积聚的柴草上焚烧,看见火焰熏腾,烟气上升,就说是死人登天升仙了,然后就成了孝子。 这些做法,当地的官方都当作政事来作,民间把这些做法当作本地的风俗,大家都不感到奇怪。 孔子到东方去游历,看见两个小孩在辩论,就问他们辩论的原因。一个小孩说:“我认为太阳刚出来的时候离人近,中午的时候离人远。” 另一个小孩说:“我认为太阳刚出来的时候远,中午的时候近。” 前一个小孩又说:“太阳刚出来的时候象车盖那么大,到中午,就只有盘子那么大,这不是远的看起来小而近的看起来大吗?” 后一个小孩又说:“太阳刚出来的时候天气凉丝丝的,到中午,就像手伸到热水里一样热,这不是近的感到热而远的感到凉吗?” 孔子不能判断谁是谁非。两个小孩笑着说:“谁说你知识渊博呢?” 平均,这是天下最公正的道理,对于有形的物体也是如此。比如用头发悬挂重物,如果头发受到的拉力平均,悬挂了重物就不会断绝。如果悬挂的重物轻重不均,头发就会断绝,这是因为头发受力不均匀。如果受力均匀,那么原来会断绝的也断绝不了。一般人认为不是这样,但是自然有懂得这个道理的人。 詹何用单根的蚕丝做成钓鱼线,用纤细的针做成钓鱼钩,用荆条做成钓鱼竿,把米粒分开做成鱼饵,从百仍的深渊和湍急的流水中钓上一条可以装满一车的大鱼。钓鱼线不断,鱼钩没有拉直,钓鱼竿也没有拉弯。 楚王听说这件事后感到很奇怪,就把詹何叫来,问他其中的缘故。 詹何回答说:“我听先父说过,蒲且子用一种拿绳系着的箭射鸟的时候,用的弓拉力很小,系箭的绳也很细,可是,借着风力开弓射箭,一箭就从高空中射下两只飞翔着的黄鹏。这是因为他用心专一,手力均匀。我就是从这件事中受到了启发,仿效他的做法学习钓鱼,用了五年的时间才完全掌握了其中的规律。当我来到河边手里拿起钓竿的时候,心无杂念,只想着钓鱼,把钓鱼线抛至水面,让鱼钩沉入水中,手的用力不忽轻忽重,任何外物也不能扰乱我的心神。鱼看见我投下的钩饵,就象看到沉在水中的灰尘,聚集在一起的泡沫一样,就毫不怀疑地一口吞下。这就是我用弱小的东西制服强大的东西,用轻的东西招来重的东西的道理。大王如果真的能象这样治理国家,那么天下就可以运转于手掌之中,还要做什么呢?” 楚王说:“你说得好啊!” 鲁国的公扈和赵国的齐婴两个人有病,一起去找名医扁鹊,求扁鹊给他们治疗。扁鹊给他们治疗。把他们的病治好后,扁鹊对公扈和齐婴说:“你们原来所患的,是来自外界的病源侵入内脏造成的疾病,本来就是药物和针石能够治愈的。现在你们还有一种先天的疾病,这种病会随着身体的生长而不断发展,现在我给你们治一治,怎么样?” 公扈和齐婴说:“想先听你讲一下这种病的症状。” 扁鹊对公扈说:“你智慧高而性格柔弱,所以计谋虽多,却缺乏决断;齐婴则智慧不足而性格坚强,所以缺乏计谋且又过于专断。如果把你们俩的心对换一下,那就都好了。” 于是,扁鹊就给他们两个喝了毒酒,让他们昏迷了三天,接着剖开他们的胸膛,取出心脏,再互相换置,然后给他们服用一种神药。两个人醒过来以后,就象当初一样。 两个人告别扁鹊,各自回家。于是,公扈回到了齐婴的家里,占有了齐婴的妻子,可齐婴的妻子并不认识公扈。齐婴也回到了公扈的家里,占有了公扈的妻子,可公扈的妻子也不认识齐婴。结果两家的妻室为了这件事争吵起来,求扁鹊辨别是非。扁鹊说明了事情的根由,两家的争吵才停止了。 匏巴弹琴,鸟儿听了在空中飞舞;鱼儿听了在池中腾跃。郑国的乐师师文听说了这件事,便抛弃了家庭去跟乐官师襄学习弹琴。他确定音位,调整琴弦,学了三年还演奏不成曲子。 师襄对他说:“你可以回去了。” 师文放下手里的琴,叹了口气说:“我不是连琴弦都不会调,不是连曲子都演奏不成。我的心思不在弦上,心里向往的不在声乐上,而是在于心、手、琴三者的互相谐调。现在我对内还不能把握自己的心意,对外还不能使乐器和心意相应和,不能做到得心应手,所以不敢放手去弹拨琴弦。请您再稍稍地给我几天时候,您就看以后的吧!” 没过多久,师文又去拜见师襄。师襄问:“你的琴弹得怎么样了?” 师文回答:“已经得心应手了。请让我来尝试着弹一弹。” 于是,正当春天的时候,他拨动起与秋天相应的商弦,用代表金秋八月的南吕乐律弹奏,悲凉的琴声一起,忽然就刮来凉爽的秋风,草木都结了果实。 到了秋天,他拨动起与春天相应的角弦,用代表初春二月的夹钟乐律弹奏,柔和的琴声一起,温暖的春风徐徐回荡,草木吐绿开花。 正当夏天的时候,他拨动起与冬天相应的羽弦,用代表寒冬十一月的黄钟乐律弹奏,激越的琴声一起,立刻霜雪交加,河水冰结。 到了冬天,他拨动起与夏天相应的微弦,用代表盛夏五月的蕤宾乐律弹奏,欢快的琴声一起,马上烈日当空,坚冰融化。 演奏将要结束的时候,他用五音之首的宫调来总括四弦,顿时祥和之风徐徐回翔,祥云瑞气浮现在天空,清凉的甘露从天而降,甜美的泉水从地下涌出。 师襄高兴得手舞足蹈地说:“你的演奏太精妙啦!即便是师旷演奏的清角之曲,邹衍吹奏的笙管乐律,也超不过你。他们将要挟着琴瑟、拿着笙管来做你的学生了。” 薛谭向秦青学唱歌,还没有完全学会秦青的唱歌技能,却自以为完全学会了;于是他向秦青告辞回家。 秦青也不挽留他,在城外的大路上为他饯行。席间,秦青敲起拍板,慷慨悲歌。咳亮的歌声振动了树林,冲入云霄,把浮动的云霞也遏止住了。薛谭听了,就向秦青道歉,要求返回去继续学习,终身不敢再说回家。 秦青回头对他的朋友说:“从前,韩娥往东去齐国,路上把粮食吃光了,路过雍门的时候,她就靠卖歌来换取食物。她走了之后,歌声的余音还在房梁间萦绕,三天不断,周围的邻居还以为她还没有离去。 “她又经过一家旅店,旅店里的人侮辱她。韩娥因此拖长声音哀哭不止,邻里的男女老少听了都很悲伤,相对流泪,三天吃不下饭。韩娥走了,人们急忙去追赶她。韩娥回来后,又为大家拖长声音放声歌唱。邻里的男女老少听了都高兴得鼓掌跳舞,情不自禁地忘记了先前的悲伤。于是大家赠给她很多财物送她走了。所以齐国雍门一带的人至今还擅长于唱歌和悲哭,仿效韩娥留传下来的歌声。” 伯牙擅长弹琴,钟子期擅长欣赏琴声。伯牙弹琴,内心向往登临高山。钟子期赞叹说:“妙极了!巍峨高峻象泰山一样!”伯牙又转而心向流水。钟子期又赞叹说:“妙极了!浩浩荡荡就象江河一样!”伯牙弹琴的时候心里所想的,钟子期都能通过琴声听出来。 伯牙在泰山北麓游览时,突然遇到暴雨,躲避在岩石下面,心里悲伤,就拿过琴来弹奏。开始时先弹奏表现连绵大雨的曲子,接着又转而演奏表现高山崩塌的声乐。每弹奏一支曲子,钟子期都能完全领悟曲子的旨趣。于是,伯牙放下琴叹了口气说:“妙啊,真是太妙啦,您的音乐欣赏能力!您心里想到的就和我想的一样,我怎么能隐匿自己的心声呢?” 周穆王到西方巡视,越过昆仑山,登上山。在回国的途中,有个国家献给周穆王一个名叫偃师的工匠。穆王接见了他,问道:“你有什么本领?”偃师回答说:“只要是大王命令的,我都愿意试一试。不过,我已经做好了一件东西,希望大王先看一看。”周穆王说:“改日你把它带来,我和你一起看。” 第二天,偃师来拜见周穆王。周穆王召见他。周穆王问道:“和你一起来的是什么人呀?”偃师回答说:“是我造的歌舞艺人。”周穆王惊奇地看去,只见那歌舞艺人疾走缓行,俯仰自如,就象真人一样。真巧妙啊!那个歌舞艺人轻轻摇头,唱起歌来,歌声完全合乎旋律;抬起双手,跳起舞来,舞步完全合于节拍。干变万化,随心所欲。穆王以为是个真人,就叫来他宠幸的美人盛姬和摈纪们一起看他的表演。表演快要结束时,那个歌舞艺人竟然飞眼传情,挑逗穆王身边的侍妄。 穆王大发雷霆,立刻要杀掉偃师。偃师非常害怕,马上把歌舞艺人拆散了给周穆王看。原来这个歌舞艺人完全是用皮革、木料、树胶、油漆和白、黑、红、绿等颜料做成的。周穆王仔细检查,只见他身体内部的肝、胆、心、肺、脾、肾、肠、胃和外面的筋骨、四肢、皮毛、齿发等都是假的,却没有一样不具备的。把这些东西再重新组装起来,就又和起初看见时一样。周穆王试着去掉他的心脏,他的嘴里就不能说话了;去掉他的肝脏,他的眼睛就不能看东西了;去掉他的肾,他的脚就不能走路了。周穆王这才高兴地赞叹说:“人的技巧竟能与天地自然有同样的功效吗?”于是,周穆王下令用副车装载着他回国。 鲁班造的云梯,墨翟造的会飞的木鹰,他们都自认为是技能达到顶点的东西。他们的弟子东门贾和禽滑厘听说了偃师的技巧,就告诉了他们的两位老师。从此,鲁班和墨翟一辈子也不再敢谈论技艺,只是经常地拿着工具在勤学苦练。 甘蝇是古代的神箭手,他刚刚拉满弓,弓声一响,野兽就吓得倒在地上,飞鸟就吓得掉在地上。他有个弟子名叫飞卫,跟甘蝇学习射箭,技巧超过了他的老师。 有个名叫纪昌的人,又来跟飞卫学习射箭。飞卫对他说:“你要先学会盯住一个目标不眨眼睛,然后才谈得上学习射箭。” 纪昌回到家里,脸朝上躺在他妻子的织布机下,两眼盯住织布机的脚踏板。两年以后,即使锥子尖刺到眼眶,他也不眨眼。于是,他就把这种情况告诉飞卫。飞卫对他说:“还不行,你还必须进一步练好眼力,然后才能学习射箭。要练到能把极小的物体看得很大,把模糊的目标看得显明的时候,再来告诉我。” 纪昌回到家里,用耗牛尾巴上的长毛拴着一只虱子挂在窗户上,面朝南看着他。十来天的时间,虱子就显得渐渐地变大了。三年以后,看上去象车轮那么大。再看别的东西,都象山丘一样。于是,纪昌就用燕国牛角制成的弓,北方蓬篙制成的箭,去射那虱子,箭穿透了虱子的心,而悬挂虱子的耗牛尾巴毛没有断。纪昌又把这种情况告诉飞卫。飞卫听了,高兴得跳起来,拍着胸脯说:“射箭的奥妙你已经掌握了!” 纪昌完全学会了飞卫的射箭技术之后,心里盘算,如今天下能和自己相匹敌的,只有一个人罢了,就想谋害飞卫。一次,两个人在野外相遇,同时张弓搭箭射向对方,箭头在飞行途中碰在一起,落到地上,连灰尘都没有扬起。飞卫的箭先用完了,纪昌还剩下一枝。纪昌把箭射出之后,飞卫用酸枣树枝的尖端拦挡迎面飞来的箭,竟然没有一点差失。 于是,两个人哭着把弓扔掉,在路上相对跪拜,请求结为父子。他们在胳膊上刻上记号来发誓,决不能把技术告诉别人。 造父的老师名叫泰豆氏。造父开始跟他学习驾车时,对他非常谦卑恭敬。可是三年过去了,泰豆氏还没有教他一点儿东西。造父就更加谨慎恭敬地对待老师,于是泰豆氏告诉造父说:“古诗中说:‘好弓匠的儿子,必须先学会编织簸箕;好铁匠的儿子,必须先学会缝制皮袄。’你先观察我走路,等走路和我走得一样了,然后就可以执掌六根缰绳,驾驭六匹骏马了。”造父说:“我完全听从您的吩咐。” 泰豆氏就竖起一根根木桩当作道路,每根木桩细得只能放下一只脚,又按着步幅的大小来安排木桩的间距。泰豆氏踩在木桩上行走,奔走往返,从不失足跌倒。 造父学习在木桩上行走,二天就完全掌握其中的奥妙。泰豆氏赞叹地说:“你真是太聪明了,掌握得太快啦!大凡驾驭马车,也和这是一样的道理。刚才你在木桩上行走,已经能够做到落脚得当,心与脚相应合。推广到驾车上,就是要用缰绳和马嚼子进行调谐,使车马行进整齐,用轻重适度的吆喝声,使马车快慢适中,在内心中把握正确驾驭方法,在手中控制着适当的节奏。在内能得之于心,在外能与马的脾气性格相契合,所以前进倒退就象踩着准绳那么直,拐弯就象照着圆规一样准确,这样,走路走很远,气力却还绰绰有余,这才算是真正 掌握了驾车的技术。掌握这样的驾驭技术就能做到马嚼子运用的自如,就能与缰绳相应,缰绳调度得适当,就能与手相应,手操纵的得法,就能与心相应。于是就不用依靠眼睛来观察,不用依靠马鞭子来驰赶,心神闲静,身体端正,六根马经绳不乱,二十四只马蹄跑动的没有差错,进退回旋,没有不合节奏的。然后可以在只能容下车轮的小路上行驭,可以在只能容下马蹄的险路上行驶,而不会觉得高山深谷的危险和原野低地的平坦,看上去它们都是一样的。我的技术全都告诉你了,你牢牢地记住它吧。” 魏黑卵因为私仇杀了丘邴章,丘邴章的儿子来丹想方设法要报杀父之仇。来丹的胆子很大,但是身体非常瘦弱,数着饭粒吃饭,顺着风势行走。虽然怒火满腔,却举不起兵器来去报仇。可是,他又认为借别人的力量报仇是自己的耻辱,发誓要亲手用剑杀掉魏黑卵。 魏黑卵勇悍超群,能力战百人。他的筋骨和皮肉都和常人不同。伸着脖子让刀砍,袒露胸膛让箭射,刀箭的锋刃都折断弯曲了,而他助身上却连一点伤痕也没有。他对自己的才能很自负,看来丹就如一只小鸟。 来丹的朋友申他说:“你恨魏黑卵到了极点,魏黑卵轻视你也太快过分了,你打算怎么办呢?”来丹流着眼泪说:“希望你替我出出主意。”申他说:“我听说卫国孔周的祖先得到了商朝君主的宝剑,一个小孩子佩戴着就会吓退三军人马,你为什么不请求孔周把宝剑借给你用一用呢?” 于是,来丹就来到卫国拜见孔周,对孔周行仆人的礼节,先请孔周收下他的妻儿老小作为抵押,然后才说出自己的要求。孔周说:“我有三把宝剑,任凭你选择一把。这三把宝剑都不能把人杀死,让我先说说它们的特点。第一把宝剑叫含光,看它时看不到踪影,用它时也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剑锋碰到的地方看不到一点剑伤的痕迹,刺过人的身体也感觉不到。第二把宝剑名叫承影,在清晨天要亮还没亮的时候,或者是在黄昏天要黑还没黑的时候,面朝北仔细观察它,看上去隐隐约约似乎有物体存在,但是不能分辨出它的形状。剑锋碰到的地方会发出轻微的声响,刺过人的身体人也不会感到痛苦。第三把宝剑名叫宵练,白天时可以看到它的影子,看不到它的光芒,夜晚时可以看到它的光芒,看不到它的影子。剑锋无论碰到什么地方,刷地一声就砍过去,剑一砍过去,伤口马上随着合上,虽然能感到疼痛,但是剑锋上看不到血迹。这三把宝剑,已经传了十三代,但是从未用它干过什么事情。装在匣子里藏着,从来没有开封。”来丹说:“虽然如此,但是,我一定请您把那把下等的宝剑借给我。”孔周就归还了来丹的妻子儿女,又与他斋戒了七天。当天色半阴半晴的时候,孔周跪着把下等剑交给来丹,来丹再拜后接过宝剑,带着回家。 于是,来丹就拿着宝剑跟踪魏黑卵。趁魏黑卵喝醉了酒仰面朝天躺在窗户下的时候,来丹挥起剑来,从脖子到腰一连砍了三剑,魏黑卵一点感觉也没有。来丹以为魏黑卵已经死了,急忙往回跑。跑到门口遇到了魏黑卵的儿子,来丹又砍了三剑,就象砍在虚空中一样。魏黑卵的儿子笑着说:“你为什么傻里傻气地向我招了三次手?”来丹听了,知道这把剑不能杀死人,只得叹了口气回去了。 魏黑卵醒过来之后,对他妻子发怒说:“我喝醉了洒,你却让我睡在露天地里,害得我嗓子疼腰发酸。”他儿子说:“刚才来丹来的时候,在门口遇到我,对我招了三次手,也使我身体疼痛,四肢发僵。他大概是在咀咒我们吧!” 周穆王大举征伐西戎。西戎人进献锟鋙剑和火浣布。锟鋙剑长一尺八寸,用纯钢锻成,剑刃赤红,锋利无比,用它切玉就像切泥一样。火浣布,洗的时候要放在火里。在火里,当布烧成火红色,污垢烧成布的颜色时,从火中取出来抖一抖,原来肮脏的火浣布就变得像白雪一样清洁光亮。 皇太子认为世上根本不存在这种东西,传说的人是在胡说八道。萧叔说:“皇太子也过分自信,过分不相信客观事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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