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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条 夏金桂
释义

§ 简介

夏夏金桂金桂,薛蟠之妻。出身富贵皇商家庭,生得颇有姿色,也颇识几个字。

§ 概述

因父亲早逝,又是独女,寡母对她娇养溺爱,百依百顺,遂养成横行的性情,自己尊若菩萨,他人秽如粪土。因她小名叫金桂,就不许别人口中带出“金”、“桂”二字来,凡有不小心误说出一字者,她便定要苦打重罚才罢。薛蟠打死人命被下在牢里,她又耐不住寂寞,勾引薛蝌。她极端嫉妒香菱,不时地折磨她,最后想用砒霜毒死她,但香菱侥幸躲过,夏金桂倒把自己毒死了。

§ 人物个性

薛蟠-夏金桂

夏金桂,薛蟠之妻。出身在经营桂花的豪商之家,因寡母独守此女,娇惯太过,竟将她养成了盗跖的性气,爱自己尊若菩萨,窥他人秽如粪土。

夏金桂嫁到薛家后,见薛蟠气质刚硬,身旁又有香菱这样一个才貌俱全的爱妾,顿起狠毒之意。薛蟠被她压服后,她又开始百般折磨香菱,并蛮横地将香菱的名字改为秋菱。为了摆布香菱,她让薛蟠收纳了自己的丫头宝蟾,再调唆薛蟠处治香菱,薛姨妈来解劝,她就隔窗叫喊拌嘴,将薛家搅得无一日安宁。

夏金桂是前八十回中最晚出场的一个较重要人物,作者称她为“河东狮”,在一个半回的篇幅中,成功地塑造了一个悍妇妒妇的形象。

续作者在八十回后继续写她的跋扈骄悍,薛蟠也被她逼得躲出家门,之后,她又百般勾引薛蝌,终被拒绝,遂迁怒于香菱,要将香菱毒死,不料鬼使神差,夏金桂自己饮毒身亡。第五回香菱的判词有“自从两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乡”句,“两地生孤木”寓桂字,此句意为香菱的结局应该是被夏金桂虐待致死,而续书却写夏金桂害人反害己,与原作意图不符。[1]

§ 形象设置意义

夏金桂泼辣、善妒、狠毒的夏金桂是个有违红楼中其他女子性格的形象,是个红楼异端。对这样一个特殊人物的描写给我们带来了许多新的阅读体验。本文着重介绍和分析了这个有悖常理的角色的设置所带来的意义。同时我们也认识到夏金桂也是“薄命司”中的一员,也是个值得我们同情和嗟伤的女子。

曹雪芹在他的《红楼梦》第一回就开宗明义,这是一部为“闺阁昭传”的书,他要纪念的是那些“行止见识,皆出于我之上”的闺阁裙钗。所以在《红楼梦》中作者创作了一干得“天地灵毓之气”、“山川日月之精秀”(第二十回)的女儿。作为污秽、肮脏、荒唐的须眉浊物世界的对立面,“众女儿个个柔情似水,或妩媚、或温婉、或风雅、或清高,人人皆才” [1]真正是一群“其为质则金玉不足喻其贵,其为性则冰雪不足喻其洁,其为神则星日不足喻其精,其为貌则花月不足喻其色”(第七十八回)的奇女子。但是在《红楼梦》的第七十九回却出现了一个“爱自己尊若菩萨,窥他人秽如粪土;外具花柳之姿,内秉风雷之性”,有“盗跖性气”的既泼悍又善妒且滥淫的女性形象,她就是呆霸王薛蟠的妻子“河东狮”夏金桂。“河东狮”一典出自宋代洪迈的《容斋三笔·陈季常》,文中这样写到:“陈慥字季常,公弼之子,居于黄州之歧亭,自称‘龙丘先生’,又曰‘方山子’。好宾客,喜畜声妓,然其妻柳氏绝凶妒,故东坡有诗云:‘龙丘居士亦可怜,谈空说有夜不眠。忽闻河东师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2]河东是柳姓的郡望,暗指其妻柳氏;师(狮)子吼,佛家以喻威严,陈慥好谈佛,故东坡以佛家语戏之。后来人们便把“河东狮吼”作为妒妻悍妇的代称。曹雪芹这里运用这个典故,用意是很明显的。

曹雪芹是个具有女儿崇拜倾向的作家,他的女儿崇拜意识不仅体现在他创设了一个明显带有女儿气质的主人公贾宝玉,还体现在宝玉对男女两性的地位、价值的颠覆上。他彻底摒弃传统的男尊女卑的观念,转而崇女贬男、厌男赞女,认为天地间的精华灵秀独钟于女儿。按照这样的认识,按理作者是不会创设夏金桂这一人物形象的。那么作者为什么在七十九回了还迟迟安排这样一个有悖他最初认识的人物出场?这个人物形象的设置到底有什么意义呢?本文将从三个方面来对这些问题进行探讨和分析。

一、红楼异端夏金桂

在《红楼梦》中第一次出现夏金桂这一人物形象是在第七十九回香菱与宝玉的对话中。在香菱的介绍中我们得知了夏金桂的出身、家庭背景及与薛蟠的交往过程。夏家与薛家“同在户部挂名行商,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非常富贵,有几十顷地的桂花树,“长安城里城外的桂花局俱是他家的,连宫里一应陈设盆景亦是他家贡奉”有“桂花夏家”的浑号。足见夏家当年的富贵、显赫。可美中不足的是夏家无子,只有夏金桂这样一个独女。金桂父亲早亡,“寡母独守此女,娇养溺爱,不啻珍宝,凡女儿一举一动,彼母皆百依百随,因此未免娇养太过,竟养成盗跖的性气。”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夏金桂从小就没有得到正确的、良好的教育。她既没有像李纨幼年那样读些“《女四书》、《列女传》、《贤媛集》” (第四回)等教导女子做个名媛淑女的书,也没有像王熙凤那样“自幼假充男儿教养”,(第三回)“从小儿顽笑着就有杀伐决断”。(第十三回)夏金桂幼时的不良教育导致她成年之后,独断专行、骄横无礼、凶狠残忍,养成既泼辣又凶悍的性格,妇德、妇工、妇言没有一项达标,本来她也是“具花柳之姿”的青春女子,应该说“妇容”还是不错的,可一想到她又哭、又骂、又打,撒泼闹事,聚众斗牌作乐,啃着骨头喝酒的样子,即使她长得再美,也实在难以对她喜欢起来了。夏金桂其人“不见吟诗操琴(比香菱黛玉辈差之远矣),不见治事理家(比宝钗探春辈差之远矣),不见针绩女工(比湘云袭人辈差之远矣),更不见敬奉茶汤(比阿凤李纨辈差之远矣);言不脏不吐,行不恶不为”,[3](P291)真真是一个“大观园的反叛”。

(一)对其他人物的补足

夏金桂这一人物形象的描写对《红楼梦》其他人物具有很大的补足作用,通过与金桂的对比阅读,我们感受到宝钗的温婉、娴雅及高超的交际手腕;而凤姐、金桂这两个有着相似思想和行为的人物的比较,让我们能全面地了解凤姐其人。凤姐是个善与恶的综合体,她有别于金桂的恶的化身。另外从香菱的判词我们知道,塑造金桂这个人物也有对香菱形象反衬的需要,因为后文会涉及,留待一并阐释!运用比较阅读的方法,让我们一目了然地发现金桂与其他红楼女性的巨大差异。

1、与薛宝钗形象的对比

薛、夏两家都是“皇商”,同在“户部挂名”,且两家日趋衰落的命运也相似。相像的家庭背景使得薛宝钗和夏金桂性格中都体现出精明、会算计的特点。但较之金桂,宝钗因为受过良好的家庭教育、得到礼教的熏陶而显得更加知书达礼、平和娴雅。

(1)、宝钗是个“品格端方,容貌丰美”、“行为豁达,随份从时” 的大家闺秀形象,文中说她“大得下人之心”,“那些小丫头子们,亦多喜与宝钗去顽”。(第五回)从宝钗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地处理好与众姐妹的关系,后来居上地夺过黛玉在贾母处所受到的宠爱,①我们不得不为她高超的交际手段和超群的情商所折服。王昆仑先生称“宝钗是《红楼梦》所有人物中第一个生活技术家。”[4]但是夏金桂呢,未出阁时就“和丫鬟们使性赌气、轻骂重打的”;(第七十九回)婚后连自己的陪嫁丫鬟宝蟾都容不下,夫妻关系、婆媳关系、与丈夫的妾的关系都是一团糟。在为人处事方面两人水平的高低显见。

(2)、宝钗“罕言寡语……安分随时……”,(第八回)个人涵养十分了得。面对金桂的无理吵闹,总是尽量忍让,避免正面交锋。在“闹闺阃薛宝钗吞声” 这一回中夏金桂对薛宝钗已经放弃了前面改名试探和“曲意俯就”(第七十九回)时的策略,采取了正面攻击的方法。“好姑娘,好姑娘,你是个大贤大德的。你日后必定有个好人家,好女婿,绝不像我这样守活寡,举眼无亲,叫人家骑上头来欺负的”,“我们屋里老婆汉子大女人小女人的事,姑娘也管不得”金桂这些话无礼、无赖甚至无耻,宝钗听了只能“又是羞,又是气,见他母亲这样光景,又是疼不过”。(第八十三回)金桂那句“天下有几个都是贵妃的命,行点好儿罢!别修的象我嫁个糊涂行子守活寡,那就是活活儿的现了眼了”(第八十三回)更好比是一把尖刀刺在了宝钗的心头。进京选秀“无疾而终”一事本来就是宝钗心口永远的痛,在第三十回“宝钗借扇机带双敲”部分,宝玉无心说出“他们拿姐姐比杨妃”触动宝钗心事,平时涵养极好的她也“不由的大怒”,现在金桂旧事重提更是伤口撒盐,怎不使得宝钗又羞、又气、又痛呢?而别“象我嫁个糊涂行子守活寡”更是一语成谶言中宝钗的不幸后半生,想宝钗听到这话心惊胆颤应不亚于黛玉的惊兆之感。但是面对金桂的恶意挑衅,宝钗选择一一隐忍。因为她觉得没必要也不值得与金桂撕破脸面,若真闹开反而自己失礼且又失了身份。在这一回我们显而易见的感受到两人心思城府、个人修养上的差距。两位“皇商”之女,从小耳濡目染的全是“交易”,使得两人都是十分精明、善于伺机而动。但是薛宝钗能坚守闺阁礼教,也懂得韬光养晦,所以给人感觉是贞静娴淑、平和典雅;金桂“毫无闺阁理法”,任性妄为,给人的感觉则是粗俗、霸道。

2、对王熙凤形象的补充

作者在介绍金桂时这样写道,“若论胸中丘壑经纬,颇步熙凤后尘”。(第七十九回)曹雪芹善于塑造对比性形象,脂砚斋在第八回“比通灵金莺微露意 探宝钗黛玉半含酸”的评语中,就这样说过“晴有林风,袭乃钗副”,说的是:晴雯有黛玉的风范,袭人具有宝钗的风格。虽然我们没有十足的证据说明作者是把夏金桂作为王熙凤的另一面来写的,但是从读者的阅读体验来说,我们会发现夏金桂与王熙凤身上真的有太多的相似点,所以金桂亦可视为凤姐的对比性形象,她具有许多与凤姐相似的性格和行为,对她的解读能帮助我们更全面的理解凤姐这个人物,也能从一个侧面了解到作者对凤姐、金桂这类女子一些没有明说的看法和评价。

(1)、王熙凤、夏金桂都是泼悍奇妒的女子。二人都曾机关算尽地用极其残忍的手段虐杀过自己丈夫的侍妾。凤姐的善妒早已名声在外,仆人兴儿曾这样描述她:“人家是醋罐,他是醋缸、醋瓮”。(第六十五回)在听到贾琏在外面偷娶尤二姐后,她将二姐赚入贾府,经过她一番精心设计,尤二姐最后失爱于周遭被逼得自杀身亡。而夏金桂“不只是一个凶悍的泼妇,并且是一个心怀醋意的妒妇”,她一进薛家就盘算着一下子制服丈夫薛蟠,“自竖旗帜”。在看到“有香菱这等一个才貌俱全的爱妾在室,越发添了‘宋太祖灭南唐’之意,‘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之心”,(第七十九回)天天计划着除掉香菱才安心。用薛姨妈的话来说,为了“拔去肉中刺,眼中钉” ,(第八十回)王熙凤和夏金桂可谓是步步为营、费尽心机。虽然具体步骤、方法不尽相同,但她俩都用了三十六计中的“借刀杀人”这一计。王熙凤利用了贾琏的另一个小妾秋桐,达到除去尤二姐的目的;夏金桂同样利用丫鬟宝蟾,使薛蟠忌恨,甚至暴打香菱,让香菱失去了妾的地位,沦为丫鬟,这样还不甘心,企图“施毒计”害死香菱。

(2)、王熙凤、夏金桂的个人作风都有待指摘。夏金桂不顾伦理道德,闺阁理法勾引小叔子,这时的夏金桂已经是一个被情欲燃烧尽了理智,顾不得廉耻的淫妇形象了。从“纵淫心宝蟾工设计”、“破好事香菱结深恨”这两回的正面描写及金桂死后宝蟾回忆金桂生前“天天抱怨说:‘我这样人,为什么碰着这个瞎眼的娘,不配给二爷,偏给了这么个混帐糊涂行子。要是能够同二爷过一天,死了也是愿意的’”,(第一〇三回)我们可以看到金桂的种种丑态。不知道作者在创设这一人物时是否有原型,但较之红楼其他女儿的写意、虚幻,金桂是作为现实世界中真实存在的人物来塑造的,是作者直观现实世界的产物。金桂的丑与恶,作者是毫不加掩饰的、赤裸裸的展现在读者面前的。

王熙凤与小叔子及子侄辈的关系,由于作者为尊者讳或其他原因而采用了闪烁其辞的叙述,也使其成为一个众说纷纭的话题。①对于贾瑞的淫心王熙凤为什么不直接当面加以指责、甚至怒斥,使他断了邪念,而要费尽心机的设计了一个相思局,害得贾天祥命丧黄泉;刘姥姥第一次进荣国府时,在王熙凤房里,真好赶上贾蓉来借玻璃炕屏,王熙凤与贾蓉之间那场类似打情骂俏的对话,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欲言又止的让贾蓉晚饭后再来更是一直牵动着研究者的神经。(第六回)

夏金桂在性格和行为上有很多与王熙凤相似,但作者对金桂的描写更直接,爱憎表达更明显,所以从夏金桂身上我们可以感受到许多作者不忍加在王熙凤身上的评价。可是两百多年来为什么同情、喜爱王熙凤的大有人在,而欣赏夏金桂的人却几乎没有呢?我们再来对照阅读一下这两个人物,会发现她们在性格上还是存在很多的差异。王熙凤虽称“凤辣子”,“明里一盆火,暗里一把刀”,(第六十五回)但她依然受礼法制约。处处寻她不是的婆婆邢夫人当众给她没脸(第七十一回),也只能含羞忍愧,背后发泄。而金桂却和薛姨妈当面顶嘴,气得婆婆“声战气咽”;(第八十回)凤姐不管出于何种目的,还能对小叔小姑处处关照,尤其是怜惜邢岫烟“家贫命苦,比别的姊妹们多疼她些,(第四十九回)更是发自内心的真情流露,表现出她灵魂中善的一面。而金桂刚到薛家,就盘算着自竖旗帜,先整倒薛蟠,然后折磨香菱,挟制薛姨妈;凤姐尚能容下平儿,金桂连宝蟾也不放过;而且凤姐最让人叹服的是她出众的才华,治理荣国府,协理宁国府,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势。她的琳琅的笑语,机智的幽默,精明的才干都能激发起读者的审美愉悦。夏金桂虽“颇步熙凤后尘”,但她只在设计害香菱,用心制服丈夫、婆婆,勾引小叔子上显示自己的心计,其他何时看到她一展才能?如果王熙凤是善恶美丑兼备的合体,金桂则是恶的化身,我们只能在河东狮吼的震颤中感受她的泼悍、狠毒。[6](P55)所以野鹤的《读红楼箚记》中有这样的叙述“金桂行径颇似熙凤,然刻露无余,终是小器。若仿张为《主客图》例,王当是主,夏则副之”。

(二)冲击宝玉理想女儿观

贾宝玉具有很明显的女儿崇拜意识,他的理想女儿观主要包括以下几点:

1、“女清男浊论”。 他说:“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第二回)“宝玉以‘水’和‘泥’作比,把女儿的‘清’和男人的‘浊’对立起来:从人性论的角度做出了女儿的本质优于男人的规定,以夸张的手法表达了对女儿的赞美之情。”[8](P206)可我们发现这些赞美并不适合夏金桂,她的“妒狠阴损之质与骄悍泼赖之态,实实叫人不寒而栗、‘望风披靡’矣!若要研判其究系何等‘特殊材料’所构成,恐非‘醋泥’二字不能喻其酸浊也!”[3](P285)从贺信民先生的判断中我们可以看到,他是把金桂归入污浊的 “泥”类,而且还是“醋泥”,这与宝玉原本的“女儿是水,让人清爽”的论调是大相径庭的。

2、以真善美理想为底蕴的女儿之情。“贾宝玉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一生追求真善美,从严格意义上讲,他所追求的真善美的内容即是才貌兼备(美)、心灵‘清爽’(善),个性自由(真)的人。贾宝玉把大观园中的女儿们看作真善美的化身,当作人生理想和理想人格加以追求。”[8](P209~210)其实在贾宝玉眼里所有的青春女子都是“真善美的化身”,“女孩儿未出嫁是颗无价之宝珠”,(第五十九回)“沾染了男人的气味,才混账起来”。(第七十九回)但是夏金桂的泼辣凶悍的性格,是做女儿时就形成的,并非后来嫁了薛蟠沾了“男人的气味”,才如此的。

这样一来就严重冲击到了宝玉的女儿观,“举止形容也不怪厉,一般是鲜花嫩柳,与众姐妹不差上下的人,焉得这等样情性,可为奇之至极”。(第八十回)以宝玉的阅历是难以想象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性情的女子的,所以他不想放弃,找到江湖术士王一贴询问如何治女人的妒病,王一贴胡诌了一个妒妇方,并不无寓意地说:“吃过一百岁,人横竖是要死的,死了还妒什么!那时就见效了。”(第八十回)世界上没有什么疗妒的方子,恶女真实的存在,作者深刻的认识到这一点,他虽然也以极大的热情赞颂女子的纯情美,但他却是清醒、冷静的。宝玉沉溺于虚幻的、理想的女儿国中,无法认清这个世界。[6](P55)宝玉与作者还是有一段差距的,夏金桂这个人物的存在惊醒了宝玉,也警醒了世人。

二、对传统爱情、婚姻模式的观照

夏金桂与薛蟠的结合过程颠覆了传统的才子佳人爱情模式,体现了作者现实、理性的爱情观;而通过对金桂婚后生活的描述,让我们更全面地认识和了解薛蟠、香菱和薛姨妈等人,也反映出作者对当时社会的婚姻现状给予了一定的观照。

(一)颠覆才子佳人爱情模式

夏金桂跟薛蟠的结合颠覆了传统才子佳人小说的叙述模式。曹雪芹在书中曾两次抨击才子佳人小说,第一回借石头之口说:“至若佳人才子等书,则又千部共出一套,且其中终不能不涉于淫滥,以致满纸潘安子建、西子文君。”在五十四回又借贾母之口进一步批驳说:“这些书都是一个套子,左不过是些佳人才子,最没趣儿。……开口都是书香门第,父亲不是尚书就是宰相,生一个小姐必是爱如珍宝。这小姐必是通文知礼,无所不晓,竟是个绝代佳人。只一见了一个清俊的男人,不管是亲是友,便想起终身大事来。”作者对当时社会十分流行的才子佳人小说不但借书中人物(石头、贾母)之口进行了批评和抨击,还创设了薛蟠和夏金桂两人的婚姻来对这个才子、佳人的爱情模式进行了否定和颠覆。

1、两人身份。薛蟠不是个才子,能把“唐寅”读成“庚黄”,(第二十六回)能唱出“一个蚊子哼哼哼,两个苍蝇嗡嗡嗡”(第二十八回)这样的曲子的“呆霸王”注定了他的庸俗不堪,也注定了他与才子称号的无缘;而金桂虽“颇有姿色,亦颇识得几个字”但“内秉风雷之性”,且“娇养太过”,“酿成盗跖性气”,未出阁时就“时常与丫鬟们使性弄气,轻骂重打”,(第七十九回)可见也与才子佳人小说中“才貌双绝、知书达理、无所不知”的绝世佳人形象不符。就这样两个完全不符才子佳人形象的人物结合后也注定他们不具备才子与佳人之间那种琴瑟相谐、伉俪情深的夫妻生活。

2、结合过程。再来看他俩的结合过程,虽然是通家之好,两人从小就一处厮混过,(第七十九回)成年后的重逢,薛蟠是 “一心看准了”金桂,但从后面宝蟾转述金桂的抱怨“我这样人,为什么碰着这个瞎眼的娘,不配给二爷,偏给了这么个混账糊涂行子”,(第一〇三回)我们可以发现金桂嫁给薛蟠是出于母亲的要求,而非自己的感情。才子佳人小说中才子与佳人的结合前提几乎都是“怜才爱色”之心,而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薛蟠一眼看上了金桂的姿色,但从文中我们不见有一字是写金桂爱上薛蟠的才华的。

3、悲剧结局。传统的才子佳人小说的结局一般都是经过种种磨难,才子考上状元,皇上赐婚,然后迎娶佳人,凑成大团圆的结局。虽然其中某些篇目在人物、情节中包含了一定的悲剧因子,但同样算不上是真正的悲剧,因为它们是“始于悲者终于欢,始于离者终于合,始于困者终于亨”[9]的作品。相比较而言,薛、夏的结局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一个悲剧了。薛、夏的婚姻彻底颠覆了传统才子佳人小说的爱情模式,给沉溺于创作这种已经形成固定、僵化的叙述套路的并且违背生活、悖于情理的小说的作者以当头一棒,告诉他们现实生活中的爱情远没理想中那么美好,它有时是丑的甚至是恶的。

(二)对传统婚姻模式的观照

1、夫妻关系

在前八十回中抢英莲、打冯渊, “为了秦钟,闹个天翻地覆”,(第三十回宝钗语)为琪官(蒋玉函)招惹事端,后来竟打起了柳湘莲的主意,被暴打了一顿。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心里有什么,口里说什么”(第三十五回宝钗语)的“呆霸王”,在面对他“河东狮”一样的妻子时,只能沦落到唉声叹气。第八十回“美香菱屈受贪夫棒”中,夏金桂诬陷香菱用镇魇法想害死她,不分青红皂白的“呆霸王”抓起门闩就劈头劈面得暴打香菱,薛姨妈看不过去,出来劝说,金桂当面顶嘴,气得婆婆“声战气咽”,急得薛蟠只是跺脚。薛蟠也“曾仗着酒胆挺撞过两三次,持棍欲打,那金桂便递与他身子随意叫打;这里持刀欲杀时,便伸与他脖项。薛蟠也实不能下手,只是乱闹了一阵罢了。”就这样,习惯成了自然,“金桂越发长了威风,薛蟠越发软了气骨。”金桂就这样把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呆霸王”给彻底制服了。

金桂与薛蟠的夫妻关系是不正常的、有违常理的。父权制的社会要求女人“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出了嫁的女子就应该礼从夫君,与丈夫一同持家执业、孝敬长辈、教育幼小。可是我们看到的金桂却不是这样的,她一嫁入薛家就盘算着“趁热灶一气”把丈夫“炮制熟烂”,以便“自竖旗帜”。(第七十九回)这种违背常规的婚姻使得丈夫只能出走,而不安分的薛蟠又惹祸遭流放,加速了薛家的败落。在甲戌本《石头记》第一回脂评有这样一句话:“生不逢时,遇又非偶”,说的是香菱,其实也适用于金桂。遇到薛蟠这样的丈夫,也注定了金桂最后的悲剧结局。

2、妻妾关系

金桂与香菱是薛蟠的妻和妾,这两个人物形象本身是互相对立的,(金桂泼辣、凶悍;香菱温柔、和顺)但她们又在丈夫薛蟠身上得到了统一。夏金桂的到来,使香菱这样一个富有才情的诗国女子最终逃不出命运的恶意摆布,走上了死亡之路。在香菱的判词里有这样两句“自从两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乡”,“两地孤木”者“桂”也,自从夏金桂出现,香菱的命运就是黄泉路将近。从初时的改名进行试探,到利用宝蟾离间与薛蟠的关系,到最后企图下毒害死香菱。夏金桂对香菱的逼迫是一步紧似一步也是一步毒似一步的。虽然最后她毒死香菱的奸计没有得逞,但本来就“血分中有病”,又“气怒伤感,内外折挫不堪”已“酿成干血之症”(第八十回)的香菱估计也命不久矣!

一夫一妻多妾的婚姻制度使得妻与妾为了争夺丈夫而发生的战争如火如荼地进行。由于社会的承认、法律的允许等原因,女人必须在理论和事实上接受自己同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这一现实。但是,爱情的排他性及得到丈夫的宠幸就意味着得到财富、地位、权利等,使女性自然而然对丈夫其他女人产生仇恨之情,不过“这种怨恨没有施发到造成这种不平等现象的男性身上,却施发到同是受害者的女性身上。妻凭借其正统地位,怨恨妾这个地位卑下的女人,对妻的怨恨,妾只能化为沉默,在默默忍受的情况下,妾以自己独特的方式进一步博得丈夫的宠爱,以情与妻平衡”。[11]金桂正是以其正妻的身份对香菱进行残酷的打压和迫害的。

薛蟠号称“呆霸王”,他的身上有“呆”,即憨直的一面,“这种憨直的具体表现形态,就是不狡不诈,诚实爽直;不矫不饰,表里如一”;也有作为一个纨绔子弟“粗暴地践踏别人的肉体,凶残的蹂躏别人的人格,野蛮的亵渎别人的灵魂”,充满恶霸之气的一面。而这正好对应了香菱和金桂两个女子,从“慕雅女雅集苦吟诗”、“呆香菱情解石榴裙”这两回我们看到了香菱这样一个天真无邪,还具有几分孩子气的女子;在金桂身上我们又感受到与薛蟠相似的凶悍和霸气。当然香菱的“呆”与薛蟠的“呆”,金桂的“霸”与薛蟠的“霸”不尽相同,但却也有些共通的地方。所以窃认为香菱和金桂分别是薛蟠性格中的一个侧面,她俩的互补才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呆霸王”。

3、婆媳关系

金桂与薛姨妈的婆媳关系是不正常的,金桂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媳妇,而薛家的环境又是一个使她做不得“好媳妇”的原因。我国古代休妻有七条标准,称作七出或七去,是指在中国古代的法律、礼制和习俗中,规定夫妻离婚时所要具备的七种条件,当妻子符合其中一项时,丈夫及其家族便可以要求休妻(即离婚)。七出中的第一条就是“不顺父母”,即妻子不孝顺丈夫的父母。《大戴礼记》中所说的理由是“逆德”,在传统中国,女性出嫁之后,丈夫的父母的重要性更胜过自身父母,因此违背孝顺的道德被认为是很严重的事。

可是在夏金桂身上我们根本看不到她作为一个媳妇对薛姨妈有任何孝顺的举动。还欺“婆婆良善”,“渐渐持戈试马”起来,“倚娇作媚”,“将及薛姨妈”。(第七十九回)可是如果金桂真如封建礼教要求的那样以善德立身,做一个千依百顺的媳妇,在薛家这样的人家她就真的能得到保全吗?薛家母女处处以柔克刚、以静制动,看似温柔、平和,最好相处,但是其胸中韬晦又岂是夏金桂所能看透。宝钗“暗以言语弹压其志”,(第七十九回)薛姨妈更是直接指桑骂槐,借薛蟠来教训金桂,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夏金桂是孤独的,也是无助的。“尽管外在的形迹刚强的泼辣几乎近乎颠狂,但是,她内心的苦闷孤寂,灵魂的孤弱无助,有谁能知?”[13](P142)

三、薛家衰落的催化剂

夏金桂的嫁入加速了薛家这个“有百万之富”,“领着内帑钱粮,采办杂料”(第四回)的“皇商”之家衰落的进程。金桂姓夏而她的夫家正好姓薛,“薛”者谐雪也,“雪”、“薛”同音,指薛蟠或薛家。这在《红楼梦》中曾多次出现。第一回中癞头和尚就曾对香菱讲过四句类似谶语一样的话“惯养娇生笑你痴,菱花空对雪澌澌。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这里的“菱花”指香菱,“雪”即薛蟠;第四回“葫芦僧乱判葫芦案”中那张“护官符”里那句“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这里的“雪”指代薛家。雪喻薛家,而薛家正好娶进一个夏姓女子,薛遇夏则势必不久矣。第七十九回薛文龙娶了河东狮后,脂评中有这样的话:“夏日何得有桂,又桂花时节焉得又有雪(薛)?三事原系风马牛,全若强凑合,故终不相符。败运之事大都如此,当事者自不解耳。”自从娶了夏金桂这个“搅家星”,薛家就没有太平日子可以过了。夏金桂吵得整个薛家沸反盈天、鸡犬不宁,进而弃伦理道德、闺阁理法于不顾,和丫鬟勾结一起勾引小叔子薛蝌,没得手之后又与娘家的过继兄弟私下来往,甚至偷偷把薛家的东西偷渡回娘家,她的母亲还教导她要“闹得他家(薛家)家破人亡,那时将东西卷包儿一走,再配一个好姑爷。”(第一〇三回)夏金桂好像是为惩治、折磨薛家而生,她的存在对薛家人来说是一个噩梦。

夏金桂对于香菱是个灾星,对于薛家是个“搅家星”,她甚至还是 “贾、薛、王等血脉相连的世家大族的克星”。张乘健先生在他的论文《夏金桂与卡杰琳娜——借〈大雷雨〉看〈红楼梦〉》中提出作者在第七十九回回目“薛文龙悔娶河东狮 贾迎春误嫁中山狼”中把“河东狮”夏金桂与“中山狼”孙绍祖并提意在指明“两人都是促使贾府败落的罪责者”。因为《红楼梦》一书的不完整,导致夏金桂这一人物的结局并非出于原作者本意。接着张先生对夏金桂的结局作了这样的探佚,个人还是基本同意他的看法的。“后来金桂是有外遇。夏金桂和薛家闹翻,出于一时之忿,不自觉地揭出薛蟠及薛家隐蔽的丑行劣迹,这些罪行劣迹连及贾家,被欲置贾府、薛府于死地的仇家找到把柄,薛蟠被充军流放,夏金桂成了守活寡的妇人。第七十九回已经提示:夏金桂将桂花改名为‘嫦娥花’,而她带来的丫鬟又叫‘宝蟾’,都预示了这一结局。夏金桂害了自己更害了薛宝钗的娘家。所谓‘金桂’者,精怪也。夏金桂不过是大家末世的一个‘精怪’而已。”张先生的观点虽只是一家之言,但笔者还是认可他的说法。同在“薄命司”下挂名,可以想见金桂的命运一定也是十分悲惨的,如果她的结局真的只如续书那样印证了因果报应的不爽,那么它的悲剧性将会大大的降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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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1/13 16:4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