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条 | 西路军血战三道柳沟 |
释义 | 2月27日夜,红军从倪家营子突围出来,连夜转移到沙河堡,马家军的追兵跟屁股又追来了,红军在沙河堡住了一天,便又连夜出发。 深沉的夜晚,疯狂的北风卷着沙粒,无情地刀刮针刺般肆虐着,裹着毡片布条的红军指战员,在滴水成冰的天气里,踩着高低不平坚硬如铁的戈壁滩向西北方向疾行。走了一夜,鸡叫头遍的时候,来到30里开外的三道柳沟。 三道柳沟是一个东西长约十几里的自然村,东南面60多里即是祁连山下的梨园口,东、西、北面是戈壁滩。这里有两条干枯的河道,两条河道相距不到三里地,只有天下大雨时才有洪水从南向北流过。河床乱石密布,河岸由于洪水冲刷,形成一人多高的崖坎。西边的一条河道叫砟子河,东边一条河道叫程家河。砟子河西岸有14个大小庄子,住着22户人家,叫西柳沟;砟子河东岸有大小7个庄子,叫南柳沟;程家河东岸有5个庄子,叫东柳沟。西柳沟住着一家地主,家有300多亩地,70多口人,平时雇七八个长工干活。南柳沟住着一家地主,家有300来亩地,雇着七八个长工。红军征了他们的粮。 三道柳沟住户不多,大小庄子稀稀落落散布在平滩上。根据总部命令,九军防守村东南,三十军防守村西北,总直属队驻村中央。徐向前总指挥住张世选屯庄外面梨园的花亭里。念先李随二六五团住在西柳沟南部离砟子河不远的张保民的庄子里。二六八团守卫在南柳沟赵光裕的两座庄子里。妇女团住在西柳沟康明正的庄子里。这里住房少,红军大部分露宿在河滩、沙地、树下,村里村外,到处都住满了红军。红军到来前,几户地主及家人逃离,大部分老百姓知道红军不打人,不骂人,纪律严明,都没有逃走,在庄子里住着和红军一起生活,看着红军打仗,帮红军烧水做饭。 经过连日苦战和行军,红军疲倦得连眼皮都支撑不起来,但谁也顾不上休息,一到驻地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忙着挖枪眼,砍鹿寨构筑工事,准备厮杀。 天刚亮,已升任骑兵第二路指挥和一百师骑兵第二旅旅长的马忠义、已升任骑兵第一旅旅长的马步銮和仍任团长的刘呈德,率其部下,扬尘卷沙,从村西北疾驰而来,首先冲击八十八师阵地。西面的围墙被打得冒起尘土,炮弹不断地在阵地上爆弹,炸片和冻结的土块,冰雹似的飞进指挥所里。三十军军长程世才和八十八师师长熊厚发亲临第一线指挥战斗,固守阵地。敌步兵、骑兵在大炮的掩护下向红军阵地进攻,等冲到跟前时熊师长一声令下:“打!”伏在阵地内的红军战士们的枪机、枪步便一齐开火,前面的敌人纷纷倒下,后面的望风掉头溃逃。 登高远望,看到戈壁滩上的敌人像出洞的蚂蚁,黑压压的一片。白旗(白马队的旗号),黄旗(黄马队的旗号),在烟雾里飘摇。马家军企图用浩大的阵势,先在精神上压垮红军。但是经过无数次战斗考验的红军指战员岿然不动,坚守阵地。中午一过,敌人仍然用炮轰击,炮弹不断落在村庄院落里,到处都是烟火。接着便以密集的人马,举着旗子喊叫着冲上来,进攻八十八师阵地,即砟子河东岸赵家庄子。红军给敌人以重大杀伤,但是敌人像海潮似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熊师长将战刀一挥:“同志们,冲啊!”喊着跳出战壕向前冲去。坚守阵地的红军战士们紧跟指挥员立即跃出工事,手拿大刀、刺刀、梭标冲入敌群,展开肉搏。一时,整个前沿阵地寒光闪闪,杀声盈野,刀枪的撞击声响成一片。红军战士以一当十,奋不顾身,拼搏厮杀,将敌军杀退。从黎明到傍晚经过反复争夺的八十八师阵地前沿,完全被鲜血染红,倒下去的每一个红军战士周围,都躺着几具和十几具敌人的尸体。 入夜,战机已到,八十八、八十九两个师实施反击,又一次打退进攻的敌人,恢复了原来的阵地。至此,红军作战一天一夜水米未沾。夜间坚守在阵地上,还要忍受严寒的袭击。马家军掠夺民财,抢杀牛羊,奸淫妇女,凄惨的嚎叫声不堪入耳。对此,红军战士咬牙切齿地发誓:“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和马家军拼到底!” 次日,敌军突袭东柳沟,红军全力战斗,迅速打退敌兵。接着,敌又发起进攻,抢占西柳沟的雷神庙、西路槽,企图将红军分割包围。红军奋起反击,粉碎了敌人的阴谋。 此举未成,敌又改变策略。东、西两头的敌人向南柳沟驻地袭来,步步为营,两面夹击,渐渐收缩,妄图围歼。 夜间,马敌在红军阵地四周用抢来老百姓的木箱、木柜构筑工事,点起一堆接一堆的簧火,一层一层地环绕着,一直延伸到远方。 连日来,敌人被大量杀伤,没攻进村来,但是八十八师所驻庄院的围墙已被敌打成锯齿状。敌刘呈德团又从南山坡插入,占领了砟子河,切断了东西贯通的交通沟。 八十八师二六八团坚守的砟子河东岸畔赵光裕两所大庄院,是一个必须固守的据点。如果这两所庄院被敌人占领,红军就有被各个击破的危险。傍晚,敌人轰了一阵大炮以后,冲向八十八师阵地,二六八团首当其冲,遭受最大的威胁。这时二六八团驻地西围墙已被敌人的炮火轰断了很长一段,形成缺口,兵力消耗也很大。在苍茫的暮色中,敌人沿着砟子河,利用河床两岸的破沟烂崖作掩护,步步向前推进。二六八团驻地外几十米的地方有一座独立房屋,红军在那里放了一个班。敌人攻上来,这个班的战士英勇抗击,全部壮烈牺牲。敌人占领这座独立房屋后,就把手榴弹直接投到二六八团的营地。二六八团的全体官兵手握大刀,准备作最后一拼。 正在危急关头,熊厚发带着警卫员来到二六八团阵地,战士们一看师长来了都非常高兴。团长杨秀坤恳求说:“首长,到后面去吧,这里太危检。”熊师长回答:“不危险我就不来了。”他不动声色地观察敌情,飞来的子弹在他面前打起一排排尘土。观察了一会,他坚决地说:“把那个独立房屋夺回来。” 熊厚发命令二六八团集中了几挺枪机,秘密地摆在庄墙缺口的两旁,又挑选十几名精壮的战士,配备了较多的子弹,隐蔽在缺口附近,此刻,大量的敌人沿着砟子河向那座独立房屋运动,企图集中足够的兵力,向赵家庄院的缺口猛扑。战机即到,团长命令开火,几挺枪机猛烈射击,把敌兵压在河床里。守候在庄墙缺口旁的同志投出一排手榴弹,便举着战刀冲向那座独立房屋,屋内的几十个敌人拼命顽抗,红军战士从枪眼里塞进了几颗手榴弹,将独立房屋内的敌人全部消灭。 拿下这个独立房屋后,砟子河两岸的红军对河床形成了交叉火力的封锁,逼迫敌人暂时停止了猖狂的进攻。敌人用箱箱柜柜装满沙土,垒起一座座掩体,与我军对峙。 熊师长登上庄墙视察敌情,墙角上残破的更楼有两个枪眼对准敌人,他走进去抓起一挺枪机向敌人扫射。敌人的枪机也疯狂地向更楼还击。打了一阵,他刚放下枪机,一个战士倒下去了,更楼的土块被打得纷纷脱落。突然一颗子弹从枪眼里穿进来击伤了熊师长的左臂,他不由身子一倒,一股鲜血溅得老远。程军长急忙扶着,催促他赶快下去包扎伤口去休息,但他抓着鲜血淋淋的衣袖,咬牙切齿地瞪着敌人说:“不要紧,臂打断了还有嘴和腿,一样指挥作战。” 夜间,战斗仍在激烈地进行,四面响着密集的枪声,赵家庄院里到处是未熄灭的烟火。熊厚发负伤的左臂吊在脖子上,右手提着驳壳枪,在庄院里转来转去。他走到哪里就叮嘱哪里的战士:“好好打,别让军首长到这里来,太危险。”他这种英勇顽强的气概,给战士以很大的鼓舞。许多轻伤员拿着武器爬上战斗岗位,坚持作战,身负重伤的战士,坚持战斗,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从暮色苍茫激战到满天星斗,红军虽然打退了敌人无数次进攻,守住了赵家庄子,但情况更加险恶了。敌人以四个团的兵力将赵家庄院团团包围,把三十军分割为两半,又切断了和总部的系联。幸亏埋在地下的一条话电线没有被破坏,还能和守卫在砟子河西岸的念先李政委通话。 红军濒临严重危急,兵员连遭重大伤亡,部队的吃粮难以维持,只以糜、谷、荞麦磨在一起的混合面熬成糊糊来充饥。当地群众看着这情景,将自家仅有的一点粮食、胡麻渣、麸糠拿来为红军解决给养。在这样艰苦的情况下,红军依然纪律严明,不随便拿群众的东西。有时即便是征收了群众的粮食、牛羊,没钱支付,也要打招呼:“诸位乡亲们,我们走后不要骂,用了你们的东西,给你们打下条子,等革命胜利了,欠你的啥,给你还啥。” 一天晚上,红军把所有的粮食收集起来,仅够煮一顿米汤。可是米汤刚煮好,突然,敌人的一发炮弹打在一户民房的屋顶上燃烧起来了,浓烟烈火立刻升起,如不立即抢救,这家老乡就会在烈火中倾家荡产。战士们一边抗击敌人,一边救火,情况紧急,又没有灭火的水,只好把刚煮好的米汤浇到火上,火扑灭了,但饿了一天的红军战士没喝上一口米汤! 二六八团被敌围困在砟子河东岸的赵家庄院,西岸的念先李政委率领的二六五团正与敌激战,一时不能派出部队增援。但李政委在话电中告知,总部已命令九军的两个团(只有千人上下)从左右两个方面来解围。二六八团的指战员,一面坚守阵地,一面等待援军。他们望着总部驻地的方向,听者从敌后传来的枪声,做好出击的准备,只要援军一到,就可以冲出去,与兄弟部队会合。在等待援军的这段空隙间,战士们归还了借用老乡的家具,结算支付了粮钱、柴草款,并向房东作了辞行,赔偿了损坏群众的东西。 晚间10时,从左侧传来了枪声,战士们兴奋地传告:“援军来了,好杀出去了!”但是敌人兵力太强,解围未能成功。军情十万火急,再不能等待。于是程军长向念先李政委打话电:“情况如此危急,我们必须自己突围了,要不,明天孤军作战,情况就更不妙了。”念先李坚定而又沉着地回答:“既然这样,就突吧,我派一个营,在突围的方向迎接你们。”其时,念先李也处在困境之中,他所率领的二六五团也只有几百人,眼下正在抗击着数千敌人的进攻,如果再抽出兵力迎接兄弟部队突围,确实存在着被敌人攻破营堡而致全军覆没的危险。想到这些,程军长又问:“你们还能派得出人来吗?”“困难是困难,可是你们更困难啊!”念先李充满信心地说:“我们可以抽出一个营出去,同你们会合。”程军长便约定了行动的时间,立即下达了突围的命令,号召全体指战员以一当百,杀出重围,与李政委会合。 到晚间12点的时候,李政委派出的增援部队在敌人的背后打响了。这时程军长下令开火,早已集中在庄墙东面的十几挺枪机一齐向敌人扫射,战士们把准备好的马尾手榴弹冰雹似的扔向敌群。程军长拔出快慢机驳壳枪和手榴弹大喊:“同志们,冲啊!”部队便潮水一样地冲出庄院扑向敌阵。 庄院东面有些纵横交错的干枯渠沟,敌人在渠沟边上筑工事,燃起篝火。当他们发现红军突围行动,便立即以密集的交叉火力阻击。以山炮推倒赵家庄院的西墙和南墙,并在庄院内点起了大火。黑暗中无数条火舌在喷吐,到处闪耀着红光,迸溅着火星,乘着火亮可以看到一面面招展的红旗和红军战士的身影。枪炮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和呐喊声交织在一起,像猛烈的风暴,震撼着夜空。程军长率领二六八团和二六三团的一个营,穿过火海,与敌奋勇拼搏。敌人经不住剧烈的打击,第一线阵地开始动摇。那些穿着羊皮大衣的敌人仓惶从残破的工事里爬出来,抱头鼠窜,一个个惨叫着死在红军的战刀之下。冲过了敌人的第一线阵地,接着又冲击第二道、第三道……。遇上障碍就冲,碰到敌人就杀,每个战士的刀上都是血水淋淋,衣服上溅满了斑斑污血。许多同志负了伤,自己还不知道,经过一阵又一阵的冲杀,终于打开缺口,在距离赵家庄院半里多路的地方和念先李政委派出的增援部队会合了。这次白刃相接的突围战,又有几百名同志牺牲在突破口上。 红军在三道柳沟住了11天,没有停止过战斗。马家军死伤约三四千人,红军伤亡也极大。整个西路军面临生死关头,在孤立无援四面受敌的困境下,总部决定3月11日夜撤出三道柳沟,星夜突围,由梨园口进祁连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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