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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条 鏖兵西北
释义

基本信息:

书名:鏖兵西北

作者:张俊彪

引言

1949年的秋天,新中国还有半壁河山没有太阳和月亮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向世界正式宣告成立的前夕。

这是1949年一个金黄色的季节,秋风扫落叶的季节,血与火碰撞交融的季节。

中国的形势发生了根本的转变。

新中国的曙光已经出现。

但是,还有大片的土地没有解放。

1946年7月,国民党政府在美国统治集团的帮助下发动了规模浩大的国内战争。

在党中央、中央军委的领导下,英勇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经过3年艰苦激烈的浴血奋战,在全国各个战场上都获得了空前伟大的决定性胜利。

国民党统治的总崩溃开始于辽沈战役、平津战役和淮海战役期间。三大战役消灭了国民党军队的精锐主力,使国民党在军事上、政治上、经济上,陷于不可挽救的四分五裂、土崩瓦解的状态。

但是,国民党蒋介石为了阻止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强大攻势,一边放出“和平谈判”的烟幕,一边又拒绝签订和平解决国内问题的协定,继续穷兵黩武,荼毒人民。

战争的烽火无法止熄。

1949年4月21日,毛泽东主席、朱德总司令发布了向全国进军的命令,命令中国人民解放军奋勇前进,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歼灭中国境内一切敢于抵抗的国民党军队,解放全中国。

当日,中国人民解放军第2野战军、第3野战军的百万雄帅,在长达500余公里的战线上强渡长江、直捣南京。

4月23日,解放了国民党22年来的统治中心南京,将红旗插上国民党的总统府。

国民党残兵败将仓皇逃窜。解放大军继续向华东地区和华南地区乘胜进军。

在全国各个战场上,中国人民解放军向国民党军队同时发起猛烈进攻。

解放军在华南地区扫荡残敌,大江以南全部解放已指日可待。

蒋介石集团自知华南无望,又不甘心彻底失败,遂企图盘踞西南地区,连接西北地区,把维持残局的希望寄予西北地区的40万国民党军队。特别是马步芳、马鸿逵的骑兵队伍妄想垂死挣扎,东山再起。

因此,西北战场这枚棋子,在中国解放战争最后阶段的整个棋盘上,便显得尤为重要。

西北战场的形势同全国一样发生了根本变化。彭德怀、贺龙、习仲勋等领导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野战军,在全国人民的支援和各战场的配合下,发扬艰苦奋斗英勇作战的革命精神,在敌我力量大为悬殊、物质条件极端困难的情况下,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给予国民党军队多次沉重打击,接连创造出战场奇迹。

1947年春,国民党为了挽救残局,集中重兵大举进攻陕甘宁解放区。解放军在陕甘宁边区的部队只有两万多人,而国民党军兵力则达23万之多。在众寡悬殊的情况下,国民党军队曾先后占领解放军主动放弃的延安和陕甘宁边区的大部分地区。

但是,国民党军队不但没有达到消灭中共中央首脑机关和西北人民解放军或者把他们赶到黄河以东的目的,反而受到解放军多次沉重打击,胡宗南部队损失约达10万人,最后不得不狼狈逃出陕甘宁解放区。西北野战军胜利地转人解放大西北的进攻。

1949年5月,古城西安宣告解放。

接着,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8兵团、第19兵团归入第1野战军建制,投入了西北大决战的序列。

辽阔的大西北,没有太阳和月亮,一望无垠的黄土地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呻吟着,颤动着,挣扎着……进军大西北,解放大西北,血与火将为这片多灾多难的黄土地进行一次庄严的洗礼。

盘踞在西北这片黄十地上的国民党军队主力是:马步芳部队、马鸿逵部队、胡宗南部队。解放军将与这些凶残强悍的敌手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大决战。

战争摧残着人类。但非正义的战争又只能用正义的战争去制止。于是,西北大决战无法避免。因为这片黄土地渴望新生,渴望光明,渴望太阳和月亮!然而,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将由谁的巨手拉开这场大决战的帷幕呢?

第一章

同床异梦,各怀鬼胎,马步芳和马鸿逵策划反攻一阵飓风以横扫一切之势在黄土高原上席卷而过。

荒野上,一座破旧的孤庙在风中晃悠着,惊颤着,发出无可奈何的呻吟。

黄河奔腾着呼啸东去,激流中漂浮着一只败落的羊皮筏子。终于,它在泥滩上搁浅了。

一队骡悍的骑兵从天边飞驰而来,如同大漠里一股突发而起的风暴。碗口大的铁蹄无情地践踏着呻吟的黄土地以及黄土地上一切幼弱的生物。

“叭!叭!”枪声响处,倒下一只黄羊。

马步芳、马鸿逵、马继援策马上前,围住仍在滴血的猎物,谈笑风生。

马步芳满脸挂笑,恭维道:“好枪法!好枪法!”

马鸿逵端坐马上,仰天长笑道:“娃们!别看你老爸爸年岁大了,枪法可不减当年哟!”

马步芳收起笑,说:“是呀!是呀!就凭着这,西北的天下,姓马不姓共!”

马鸿逵眉峰一耸说:“马家的官儿,是从血里捞出来的!西北这块地方,是马家几代人苦心经营起来的!娃们,懂吗?”

马继援甩着马鞭,凶悍地说:“咱马家父子,可不是胡宗南!在西北战场上,咱马家军战功赫赫,共军早就是手下败将了!河西走廊,歼灭共军好几人;驰援陇东,共军闻风丧胆,不战自乱;奔袭榆林,共军丢盔卸甲,弃城而逃;西府大战,共军一个旅不战而逃,差点儿活捉了彭德怀!如今,咱青、宁两省,精兵20万,良将数百员,彭德怀那十几万土八路,还想西进?!”

说到这里,他用马鞭指着地上刚断气的黄羊,鼻孔里哼出两声冷笑。

马步芳听罢儿子这番豪言壮语,大笑道:“好!像老子!”

在众军官一阵放肆的狂笑声中,马继援更加得意,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态。

马鸿逵狞笑一下,老谋深算地说:“不过,今非昔比啊,彭德怀的羽毛早已丰满了!”

马步芳一愣,半晌不吱声。

马继援一脸不悦,狠狠地抽了两鞭子坐骑,扬长而去。

当夜,马步芳不顾围猎的疲劳,驱车来到兰州水柏门马鸿逵的官邸,共同密谋反攻咸阳的策略。

马步芳和马鸿逵站在铺满军事地图的大案前,手里捏着铅笔在凝神思考。地图上,两支黑色箭头在伸延着,由兰州和银川两个据点,自西北向东南,渐渐射向咸阳。

马步芳将铅笔重重地甩在地图上标着西安的部位,雄心勃勃地说:“共军大兵围攻太原,陕甘老巢空虚,而且兵力分散在各地,我军应乘机突袭咸阳,威逼西安,夺回被草包司令胡宗南丢失的西安重城,以雪国耻!”

马鸿逵皱着眉头,许久才说:“骑兵奔袭咸阳,进逼西安,是招高棋!”

马步芳踱了几步,踌躇满志地说:“西府战役,志大才疏的胡宗南,在彭德怀手上栽了个大跟头。可是,紧接着陇东战役中,共军警三旅临阵怯逃,彭德怀差点儿做了我们的俘虏!这一回嘛……”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他个措手不及,首尾难顾。不过,也不能小瞧了彭德怀啊!”马鸿逵坐在大圈椅上,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马步芳脸上闪过一丝不快,随即故作亲热地问:“你打算出兵多少?”

马鸿逵想了一下,终于打定主意说:“卢忠良的主力128军。你呢?”

马步芳一听,喜上眉梢,忙说:“卢忠良虽是个汉人,可对老爸爸您忠心耿耿,是宁夏兵团的一根台柱子!我就让犬子带主力第82军协同作战吧!”

马鸿逵听罢,面露喜色道:“继援年少英勇,立过赫赫战功,屯子镇那一仗,围了共军一个旅,抗击援敌两个旅,打出了军威……好,就这么干吧!”

马步芳深知马鸿逵老奸巨猾,诡诈多变,怕他隔夜变卦,便逼了一句:“兵贵神速,我看就连夜出击!”

马鸿逵先把头点了一下,尔后眼珠子转了几圈,又故作高深地说:“要不要在长官公署走个过场?胜了,好;败了——”

他把话咬住,啥噜噜吸了一气水烟,鼻孔喷出两道混浊的烟气,改口道:“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蒋总统那边也好说话。”

马步芳心里很不高兴,嘴上却说:“这样嘛,也好。胡宗南、陶峙岳都不听咱姓马的,就让老头子(蒋介石)电令他们积极配合,南北夹击,……”

马鸿逵吹一口水烟灰,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说:“难哪!坐山观虎斗,这已是国军的老牌作风啦!”

第二天,西北军政长官公署的军事会议,在三爱堂一个十分豪华的会议室里召开。马步芳讲完反攻咸阳的军事计划后,会场里冷冷清清,很久没人说话。

马步芳终于忍不住了,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各位高级将领,指头敲击着桌面问:“各位长官,有何高见?”

马鸿逵咳嗽一声说:“有话都摆到桌面上,免得在下面叽哩咕噜咬耳朵。”

郭寄峤见仍然没人吭声,苦笑着说:“张治中长官因公去南京,鄙人才疏学浅,暂代几天长官,感谢各位提携。二位马副长官的提议……”

刚说到这里,会场上叽叽喳喳,喊喊私语,将郭寄峤那蚊子一般的嗡嗡叫声完全淹没了。

彭铭鼎脸朝着刘任,低语道:“张治中去南京争取国共和谈。郭寄峤如坐针毡,日子也不好过呀!”

刘任一副酸溜溜的神气,俯身朝对方说:“风传张治中不肯回西北主持军政,老头子打算把西北交给马家,青马和宁马之间,早已展开了一场争夺长官交椅的好戏。明争暗斗,貌合神离,各自施展投机钻营之术,各寻门路打通关节,角逐日烈……’,彭铭鼎狡黠地一笑:“这么说,这次军事行动,是青马与宁马投向老头子的一颗石子了。”

刘任接上话茬,压低声音说:“南京失陷,大局不稳,西北、西南就成了老头子的两块垫脚石。这一层,马步芳和马鸿逵都明白。”

彭铭鼎笑了笑,几乎是耳语道:“青马父子,宁马父子,向来保存实力,只要火烧不到自家门口,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装糊涂。这一回,却一反常态……”

刘任禁不住哼了一下;冷笑道:“都想补天,所以才急于求功嘛!”

马步芳用右手中指弹敲着桌沿,大声道:“喂——别开小会!有何高招,请大声讲!”

刘任猛抬头,只见马步芳那两道尖刀似的目光直逼着自己,忙嘿嘿一笑说:“国难当头,马长官临危不惧,挺身而出,佩服!佩服!”

于是,会议在一片叫好声中草草收场。

马步芳一直将马鸿逵送到停放在大院里的一辆黑色轿车前,并亲手拉开车门,扶着马鸿逵上车。

马鸿逵笑容可掬地说:“放心,我今日就乘专机飞回银川,亲自部署连夜出兵之事!”

“此举关系极大,只能胜,不能败,请老爸爸按作战要求准时出兵……”马步芳亲手关上车门,作出一副恭敬态。

小车驰出大门外,马鸿逵不屑一顾地朝后瞥了一眼,尔后双手合抱在肚脐处,闭上了眼睛。

马步芳仍愣怔在那里,呆瞅着轿车甩在后面的那条尘埃尾巴,心里忐忑不安。

“马长官,给蒋总裁的电报何时拍发?”

马步芳惊了一下,见是彭铭鼎,冷冷地说:“立即就发!加急,绝密!”

从三爱堂国民党西北军政长官公署乘车回到自己的官邸,马步芳慌忙喊来马继援,父子俩躲在内室,密谋连夜出兵之事。

马继援见勤务兵端着茶水走进来,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瞪着眼睛,直到勤务兵战战兢兢退出去后,才说:“这一回,宁夏会不会又见风行船耍了咱?”

“奇袭咸阳,不同以往的战斗,估计他会卖力。”马步芳沉思良久说,“得胜后他也好跑到老头子那儿去争功呀!”

马继援冷笑一声说:“看来,咸阳是一块血骨头,他啃吧,怕沾血;不啃吧,又怕丢功。”

马步芳诡秘地一笑,嘱咐儿子道:“马鸿逵老谋深算,心口不一。行军作战,切记‘独立’二字。”

马继援骄横地一笑,显得胸有成竹。

马步芳突然对儿子不放心起来,告诫道;“行军切记神速,用兵切记多变,作战切记奇猛……”

马继援觉得父亲有点儿唠唠叨叨,便截断他的话说:“阿爸的话,我早背得滚瓜烂熟了。”

马步芳苦笑一下,望着儿子,用命令的口吻说:“好吧!今夜出击!”

父子俩步出内室,默默地走到院子里,面对面地站下来,目光对视着。许久,马步芳才拍了一下马继援的肩头,示意他走。

马步芳伫立了一阵,却又身不由己地循着马继援那沉重的脚步声,走出后院,穿过中院,来到前院,直到望着儿子的背影在大门外消失之后,才在一阵由近而远的小车轰鸣声中转回头。刚走了几步,忽然又想起一件大事,便又走向厢房。

进门后,他一眼就看见地上摆着几个大木箱。他明白,钉在木箱里的全是金银、玉器、古字画、古玩物、烟土、西北名贵药材等物品。

他扫视着几个木桩似地戳在一旁的心腹爪牙,低声吩咐道:“你们几个,扮成商人,尽快拜见宋美龄、陈诚等人,一定要面呈礼品。听清没有?”

“听清了,长官!”

“不许走漏半点风声!”

“是!”

马步芳这才信步走到院子里,却无心赏花,只一味地仰头凝望着高深的天空,飘浮的云朵,心里盘算着西北军政长官那把已经空了一些时日的交椅……

第二章

大战在即,马鸿逵对女秘书说:“骗你是小狗!”

飞机徐徐降落在银川机场。马敦静、卢忠良、马光宗、马全良、马敦厚等将领,还有马鸿逵的五个妻妾,早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马鸿逵春风满面,在18岁的女秘书搀扶下,走下飞机。

马敦静、马敦厚二兄弟迎上前,齐声道:“阿爸,你回来得好快,带来什么好消息?”

马鸿逵摆摆手说:“娃们,要听好消息,这会儿还嫌早点。”

卢忠良、马光宗、马全良三个军长恭候一旁,见马鸿逵走过来时,才异口同声地问候道:“马长官,这些日子你在兰州都好吧?”

马鸿逵挥手致意道:“好!好!你们都好吧!”

话未说完,五个妻妾蜂拥而上,搀的搀,扶的扶,争风的争风,吃醋的吃醋,围着马鸿逵献媚。

“老头子,你好狠心,把我们扔在银川,多日不见,连个话儿也没捎过,哼!”

“莫不是在兰州逛花了眼,把我们早给抛在脑勺后面了!”

“这一回,又给我们带回什么好东西了?也好让姊妹们饱饱眼福……”

三个婆姨一台戏。马鸿逵被这5个女人叽叽喳喳吵昏了头,右手不停地摸脑壳。

众军官和女秘书都被冷在了后头。

马鸿逵快上车时,才扭回头说:“敦静,我累了,先休息一阵。晚上开个军事会议,几个军长都叫来。”

话音未落,众妻妾早已连拉带揉地将他弄进了小车里。

车队离开机场,一阵疾风似地刮进了银川城。

会议室里,灯光映照着蒋介石的画像。

蒋介石的画像下,端坐着威严的马鸿逵。

国民党宁夏兵团司令马教静,第11军军长马光宗,第128军军长卢忠良,贺兰军军长马全良,骑兵第10军军长马敦厚,齐刷刷地坐在长桌的两旁,目光注视着马鸿逵。

会议开了半个钟头,马鸿逵最后下令道:“卢忠良带第128军入陕作战。马光宗第11军,马全良、马敦厚的步骑主力,驻防原地,密切注视共军动向,严防共军偷袭,务必将士一心,保卫宁夏!”

众将领霍地站起,高声应道:“是!”

马鸿逵打着手势说:“坐下!”

众将领坐下后,马鸿逵突然问:“鸿宾、惇靖怎么没来?”

马敦静低声回答道:“阿爸没说,也就没有通知。”

“没通知也罢。明日去一趟,跟鸿宾通通气,然后再跟停靖……”

恰在这时,女秘书走进来,在马鸿逵身旁叽咕了几句。马鸿逵嘿嘿一笑,骂道:“奶奶的,银川这地方邪!来了正好,叫进来!”

片刻,进来一位年轻的军官。

马鸿逵招招手,故作亲热地笑道:“停靖,来,坐吧!”

马(忄享)靖彬彬有礼地说:“我父亲刚刚听说您回来了,就吩咐我前来请安。”

马鸿逵笑了笑,问:“你父亲好吗?”

“好,挺好。您好吗?”

马鸿逵满脸是笑,大声道:“好,很好!站着干嘛?坐!坐下谈!”

马(忄享)靖很有礼貌地坐下了。

“敦静!往后开会,务必通知停靖和他的父亲,要请他们来参加,共商军机大事,不准再出差错!”

马敦静慌手慌脚地站起来,连忙说:“是!”

马鸿逵转过脸时,早已换了一副笑面孔,对马(忄享)靖说:“你的第81军仍在中卫、同心一带,严防陇东一线之共军乘机进犯!至于奇袭咸阳的作战方案,等会儿让敦静给你讲一下;你回去转告你父亲。”

马(忄享)靖挺身而起,高声道:“是!”

马鸿逵打了个手势,示意让他坐下。然后,扫视着众将领,问:“你们谁还有什么说的没有?”

马敦厚霍地一下站起来,一脸杀气道:“阿爸,孩儿请求带骑10军一部,随卢忠良第128军南下,一举捣毁咸阳共军巢穴,收复失地,为党国雪耻!”

马鸿逵的脸一沉,斥责道:“你有勇无谋,懂个屁!”

马敦厚立时像霜打了的茄子,低垂着脑袋,不敢再语。

马鸿逵站起来,像轰小鸡似地挥了挥手,喊道:“都回去准备吧!”

众将领—一退了出去。

马鸿逵招招手,留下马仔靖,亲热地说:“回去问你父亲好。我刚回来,身体稍感不适,想早点儿休息。等过两日,我去看你父亲吧!”

马(忄享)靖憨厚地说:“您操劳过度,还是注意保重身体!”

马鸿逵拍拍马(忄享)靖那厚实的肩头,笑了笑。

送走马(忄享)靖,回到灯明壁亮的内室里,马鸿逵这才觉得腰里发胀发酸,很不舒服。他倒在一张大沙发上,双手握成拳,垫在腰窝里,微闭上眼睛,打算养一会儿精神。

女秘书轻手轻脚走进来,双手将一小碗冒着热气的人参汤递到马鸿逵的嘴边,柔声说:“长官,请用参汤。”

马鸿逵听到这十分悦耳的女颤音,精神为之一振,侧过身,捏着女秘书的雪腕,眉飞色舞地说:“还是你知道疼我啊!”

女秘书将人参汤放在茶几上,腾出手,往马鸿逵的大嘴上一捂,笑道:“别当我的面逞能,见了她们,谁知道你又装老鼠又装狗熊的,变成个什么样儿哩!”

马鸿逵只好松开手,说:“等我当上了西北军政长官,就娶你!”

“你骗人!”

“骗你是小狗!”

“谁是小狗?你可得说明白点儿!”

马鸿逵慌忙陪着笑脸,指着自己的鼻尖说:“我是,我是……”

正在这当儿,门外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马鸿逵坐起来,整理好衣服,端过人参汤,有滋有味地喝起来。

女秘书用手梳理着头发,慌忙扯了一下衣襟,走过去拉开了门。

卢忠良已经直挺挺地站在门口了。

马鸿逵点头招呼道:“忠良,来,进来呀!”

女秘书退了出去,随手拉上了门。

马鸿逵指一下旁边的沙发说:“坐!坐!”

卢忠良没敢在沙发上坐,双手从书桌前端过一张太师椅,小心翼翼地摆在马鸿逵的侧旁,端端正正地坐下来,双手扶在膝盖上,恭敬得像个小学生:“长官,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马鸿逵将剩下的人参汤放在茶几上,信任的目光滞留在卢忠良的脸上,许久才说:“忠良,我把这一重任交给你,相信你会体谅我的用心。敦厚虽是我的长子,但他有勇无谋,猛张飞一个。敦静人倒冷静持重,可毕竟年轻,缺少经验。至于光宗、全良等人,虽对我忠贞无一二,却也是只有将才,没有帅才。宁夏兵团,我虽交给老二敦静了,可你得多替我操点心啊!”

听了这番话,卢忠良大受感动,竟然动了真情:“长官,我的为人,你是知道的。我是个穷卖酒的出身,流落到宁夏,吃粮投的军。当初只为拣条命活,哪敢想过后来?忠良能有今天,全凭了长官的栽培。此大恩大德,忠良死也难报啊!”

马鸿逵也动了感情,说:“这个,我知道。”

卢忠良用手抹了一下湿润的眼眶,问:“这次奔袭咸阳,我军应如何?……”

马鸿逵沉思一阵,低语道:“马步芳父子,你是了解的。马继援年轻气盛,争强好胜。部队入陕后,你就处处退让,避实就虚,见机行事,把先锋、头功都让给他吧!免得战后你争我吵,再伤和气。”

卢忠良对这番含义深广的话语,心领神会,站起身,诚恳地说:“我明白长官的意思了。”

马鸿逵点了点头说:“忠良,你出征,我放心!”

“何时行动?”

马鸿逵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小声说:“比马继援迟上一天,明晚吧!”

卢忠良走后,马鸿逵在女秘书的陪伴下,走进一间幽室。灯光下,满箱的金银珠宝,奇珍异品,光彩夺目。

马鸿逵逐箱看了一遍,说:“金银财宝,就像头上的汗,洗掉一层,还会生出一层的。办大事,成大器,只要值得,就该挥金如土!”

女秘书抓起一串珠宝,喃喃自语道:“真好……”

马鸿逵打了个呵欠说:“今晚我写几封短信,明日派专机去广州,要设法面见老头子。当然,宋美龄、陈诚、白崇禧,还有胡宗南、陶峙岳,都得打点到……”女秘书嫣然一笑,说:“方方面面,你可想得真周到啊!”

马鸿逵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嘟哝道:“马步芳那小子,毕竟还嫩些!”

第三章

蒋介石大动肝火,气急败坏地大骂:“娘希匹!”

马(忄享)靖回到家里,把马鸿逵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马鸿宾。

马鸿宾坐在沙发上,望着儿子,长叹了一口气,半晌才说:“国民党蒋介石气数将尽,如同深秋的蚂炸,枝头的残叶,很难维持下去了。”

马(忄享)靖听父亲这么说,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地说:“父亲把形势估计得如此严重,听后令人心寒。”

马鸿宾挺直腰身,盯着儿子的脸,说:“孩子,这决非危言耸听。广州的情形虽难断言,但从西北的局势可窥其一斑。

胡宗南、马步芳、马鸿逵,尚有40多万人马。可这些人,各自心怀鬼胎,明里暗里都在做戏,既想欺人,又在自欺。天时、地利、人和,丧失殆尽。风暴乍起,破屋必倾,大势所趋啊!”

马(忄享)靖叹息一声,无可奈何地问:“父亲,您的意思是……”

马鸿宾语意深沉地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共产党得民心,必得天下。胡宗南的下场,就是一面镜子。

马步芳父子,马鸿逵父子,为争一把落满灰尘的西北军政长官的破交椅,不惜血本,破罐子破摔,与解放军继续为敌,下场不会妙的。目前,我们应持中立态度。”

马(忄享)靖点点头,深以为然,又问:“我们今后怎么办?”

马鸿宾沉思一阵说:“我想跟傅作义、邓宝珊将军联络上,尔后观时局变化再作计议吧!”

马仔靖担心地说:“这事,风险不小,万—……”

马鸿宾胸有成竹地说:“事之不密,反害于成。我会谨慎从事的。其实,新疆陶峙岳早就暗中在做打算了,风传他身边的要人中就有共产党。”

新疆迪化。陶峙岳的书房内,仍是灯火通明。

陶峙岳正伏案处理公文。女译电员送来一份蒋介石的密电。他闻声机械地一动,身体在椅子上弹了一下,本想站起来,见室内并无其他人员,便又坐好,将手中捏的文件放回桌上,用命令的口吻说:“念吧!”

女译电员立正后,双手捧起电文,读道:“……胡(宗南)、马(步芳、鸿逵)南北夹击咸阳,新疆警总至少应以一个军之兵力,向陕、甘一线推动,作战役策应……”

陶峙岳听完后,未置可否地“嗯”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接过电文,朝女译电员挥了挥手,示意退下。

他翻开文件夹,目光扫视着电文,凝神许久,生气地将电文夹甩在桌上,一份文件随即飘落下来。

他站起来,开始踱步。脚下的拖鞋,反反复复地踩踏在那份国民党的文件上,不时发出呻吟般的微响。

陕南汉中。胡宗南在临时指挥部里,焦急慌乱地踱着步。此刻,他活像一只受伤的猛兽在铁笼子里企冀挣脱困境一样,骄躁而凶狂。他不时地用手揪着头发,或是捂住面孔,一副痛苦忧伤的绝望神态。

赵龙文手里捏着蒋介石发来的密电,丧魂落魄地站在一旁,仿佛一节戳在那里的木桩。

胡宗南突然停住踱步,一对血红的眼睛瞪得吓人,满腹牢骚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破口而出。

“我与共军血战两年多,损兵折将,丢城失地,如今被逼到这陕南险山恶水中,活像个叫化子!”

胡宗南觉得挺委屈,似乎有一肚子的苦水要找机会吐出来。他的部队自1947年3月中旬侵入延安空城,至1948年狼狈撤回关中,短短的一年时间,被解放军歼灭门个旅,损兵10多万,然而,与他交战的解放军,仅彭德怀的两万余人。

到了1949年春,胡宗南为了暂保西安的安全,又将部队从渭河北岸地区,退到任河南岸布防,并在三原配备前进阵地。5月,解放军发动攻势,突破胡宗南部队的阵线,西安宣告解放,胡宗南终于被赶出老巢。

西安解放后,解放军继续追击,扩大战果。渭河以南,秦岭以北,潼关以西,虢县以东,陕中广大地区很快解放。西北的战局,也随之起了根本的变化。

胡宗南的部队,被迫退踞凤翔、宝鸡以及渭河南面的五丈原一带。这里自古是兵险之区,胡宗南龟结此地,企图凭借有利地形,保存实力,争取喘息时间,整训部队;并策划建立川陕甘边区根据地,再作最后挣扎。他当时的作战方针是:“第一线部队保持机动,避免决战,采取逐次抵抗手段,争取时间,消耗敌人,待机转移攻势。”

这种美妙的梦想,曾在胡宗南的心腹亲信中引起了一阵共鸣。胡宗南的副参谋长沈策,就对第65军军长李振(后兼第18兵团司令)夸夸其谈道:“我军主动由关陇地区撤守秦岭山岳地带,是西北战场在战略上的重大决策。

秦岭山峦重叠,坡陡无路,到处可以据险扼守,居高临下,俯视秦岭以北广阔平原,使敌人一举一动,都暴露在我军眼前,寸步难行。我军则进可攻,退可守,利用这一天险,整训部队,养精蓄锐。如敌人胆敢继续西进,深入腹地,我们伺机而出,腰击敌军,一举可以收复关中地区。以秦岭为屏障,可以称之为中国的马其诺防线。

入冬封冻后,敌人要是妄想攀登,冒险偷袭,我军不用开枪射击,只用木棒石头,便可击溃。我军守住秦岭,陕南、川北以至成都平原,大可高枕无忧。”

正是怀着这么一种侥幸心态,胡宗南便带着他的看家本钱——陈鞠旅的第1军(原为整编第1师,此时已恢复为军)退踞汉中。只留其“绥署”副主任兼第5兵团司令裴昌会在宝鸡坐镇指挥,执行所谓持久抵抗的任务。

裴昌会的第5兵团,亦称陇南兵团,指挥的部队有李振的第65军,李振西的第38军,黄祖埙的第引军,周嘉彬的第120军。王治岐的第119军是由甘肃省保安团队临时拼凑起来的,西北军政长官公署代长官兼甘肃省主席郭寄峤,在反攻咸阳军事行动实施过程中,将该军归入陇南兵团序列。

胡宗南的部队退集到这一天险地带之后,虽然有险地可踞,但却因此而望天叫苦。因为在他们“俯视”之下的秦川产粮区,已经回到人民的手中,胡宗南的军队只能猬集于山区,粮食补给日见困难。再加上蒋介石政权经济崩溃,钞值日降,在不少市场上,甚至被人拒用,官兵拿到金圆券却买不到东西,一时怨声四起,到处奸淫掳掠,杀人放火,民愤鼎沸。

恰在这时,蒋介石同意了马家军的请求,电令胡宗南协同马家军反扑咸阳,恢复西安。这却打乱了胡宗南的计划,使他十分苦恼。西安本是他的老巢,如果守得住,他又何必退出来呢?

蒋介石真是异想天开!

一直站在旁边不肯吱声的赵龙文,只好硬着头皮苦笑道:“胡主任的苦衷,我明白……”

胡宗南瞥了这个军统特务头子一眼,没好气地喊道:“你明白?你明白什么!你什么也不明白!蒋校长派你到我这里来做秘书长,西北国军的实情,你有责任向校长陈述!”

赵龙文陪着笑脸说:“这个嘛,校长是知道的。”

胡宗南歇斯底里大叫道:“知道?知道还发电催我出兵协同青、宁二马的军事行动吗?得让我喘一口气儿,喘一口气儿啊!知道吗?!”

赵龙文仍不死心,进一步诱导道:“青、宁二马攻咸阳之举,旨在夺西安,光复失地,也是为胡主任报仇啊!”

胡宗南冷笑一声说:“报仇?替我胡宗南报仇?我把十几万大军都葬送在陕甘这片黄土地里了,又是替谁报仇?笑话!”

赵龙文见他失却了理智,忙劝道:“胡本任,冷静点……”

胡宗南一听,反而雷霆大发:“赵大秘书长,我向来就很冷静!两年来,我孤军深入,与共军血战,马步芳、马鸿逵这些小人,却隔岸观火,乘机扩张地盘,发展势力,甚至见死不救!”

赵龙文打断他的话,提醒道:“胡主任,马步芳、马鸿逵虽令人失望,但大敌当前,大战在即,何必提那些家丑,也不怕伤了和气?”

胡宗南哈哈大笑,咬牙切齿地说:“家丑?哈哈哈!家丑!我胡宗南兵损了,将折了,城丢了,地失了,落到如此地步,还顾得什么丑不丑的?!可是,马步芳、马鸿逵,躲在黄土高原吃肥了,养壮了,这阵儿抓住大好时机出山了,要大显身手了,还得拉一个垫背的,让我胡宗南去殉葬!哼!谁不知道他们马家出来的是骑兵,逃跑起来比谁都快!”

赵龙文笑了笑,说:“胡主任,你,言过了。”

胡宗南满不在乎地将大手在空中一挥说:“哼!他们做得,我就说得!攻打咸阳,不过是个烟幕,其实是想捞一根稻草,好往西北军政长官的座椅上爬!”

赵龙文摇了摇头说:“眼下,陇东和陕甘公路完全暴露,直接威胁到兰州、银川的安全,恢复西安势在必行。再说,这毕竟是与共军交战啊!”

胡宗南又踱了几圈,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沉默一阵,最后才下了决心说:“校长对我恩重如山。校长电令,我将誓死效命!”

赵龙文一听,喜形于色,盯着胡宗南的脸,急不可待地问:“那,广州……?”

胡宗南浓黑的眉头一竖,果决地说:“回校长电:令裴昌会兵团参加咸阳作战。”

“娘希匹!胡宗南无能,他辜负了我的期望,不是我的学生!”

蒋介石在广州接到赵龙文发来的密电,怒气冲冲地叫骂着。

秘书木立一旁,诚惶诚恐。

蒋介石佝偻着身子,气急败坏地冲到桌前,两个手指捏起一张电文,抖擞着,狠狠地挤着两只小眼睛,大动肝火道:“马步芳、马鸿逵出兵陕西,直驱咸阳,效忠党国,值此国难之际,其精神是可嘉的!胡宗南在陕南按兵不动,畏缩不前,还发牢骚,讲怪话,成何体统!”

他将电文扔在桌子上,手拍得桌面啪啪响,大发了一阵火。然后,指着秘书喝道:“去!把辞修和健生立即给我找来!”

秘书退出去才一阵儿,白崇禧和陈诚就慌慌忙忙地赶来了。

进了会客室,白崇棺和陈诚二人面色苍白,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

白崇禧小声问蒋介石的秘书:“什么事?这么急。”

秘书声音很低:“还不是为了西北战事嘛!”

陈诚对白崇禧说:“老头子很可能把西北交给青、宁二马;你估计谁会出任长官?”

白崇禧心不在焉地说:“等会儿就明白了。”

说话时,蒋介石衣冠整洁地从内室走了出来,瞅一眼战战兢兢的白崇禧和陈诚,走到正面一张大沙发前,坐稳后,才笑着说:“健生,辞修,来,坐!”

不等白崇禧和陈诚坐定,蒋介石就说:“目前,保住西北、西南,对于党国,至关紧要!”

白崇禧和陈诚连连点头道:“是!是!”

蒋介石开门见山地说:“我看,就把西北军政交给马步芳吧!”

陈诚犹豫了一下说:“这样安排……最好,可……马鸿逵……”

蒋介石顿了一下,挺干脆地说:“马鸿逵是宁夏省主席,还可以考虑让他兼任甘肃省主席。但是,委任状先不要发,再等几天。”

白崇禧点了点头,没说话。

陈诚瞅着蒋介石的脸,恭顺地说:“这样,有利于西北局势。”

蒋介石接着说:“好的!马步芳的命令立刻就发出去,否则,会影响西北战事。”

蒋介石见白崇禧不说话,扭过头,盯着他,特别问了一句:“健生,你的看法怎样?”

白崇禧谦恭地笑笑,说:“辞修兄很赞同您的决定,说明总统明察秋毫。不过,总统应该另外下一个手令给胡宗南,可以使陕南、陇南将士受到勉励,分外用命。”

蒋介石频频点头道:“好,好,这样好。”

陈诚站起来说:“如果总统没有别的吩咐,我和健生兄回去商量一下,立刻给马步芳下委任令。”

蒋介石抬起头,盯着站在面前的二位干将,想了一下说:“好的,就这么办。不过,我不是你们的总统,李宗仁现在是总统,我只是你们的委员长,或者只是个顾问罢了!”

两人仍然喊着“总统!”告辞,但刚走到门口,猛听得蒋介石喊:“回来!”

蒋介石手撑住沙发,吃力地站起来,走到白崇禧和陈诚面前,问:“太原战况怎样?阎锡山有无来电?”

陈诚报告道:“据最新情报,彭德怀开完中共七届二中全会,可能前往太原前线……”

听到这里,蒋介石坐在沙发上,手捂住脸,沉吟半晌,才咬牙切齿地骂出一句话来:“娘希匹!又遇上这个彭德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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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3 16:17: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