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条 | 枕边人 |
释义 | 电视电影——《枕边人》《枕边人》是北京东方飞云国际影视公司拍摄制作的电视电影,由导演杨宗德拍摄,已于2011年03月26日在内蒙古卫视《儿女传奇》栏目中首播。 演员表侯京健 饰 苏少峰 谢闻轩 饰 沈依涵 蒙 璐 饰 林 萌 李宛仪 饰 曼 妮 江佳桐 饰 小九红 谢雨芩 饰 苏糖糖 剧情简介林萌是沈依涵奶妈的女儿,一起长大又一起念书,林萌成绩很好,可第一名永远是沈依涵,她俩同时喜欢上了高大帅气的警察苏少峰,苏少峰却把花送给了依涵,林萌不明白为什么沈依涵处处比自己强,于是,林萌发誓要毁了沈依涵,从她手里夺过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 苏少峰头晕,倒在床上睡着了,醒来发现林萌睡在自己身边……林萌几次纠缠苏少峰,并有意让依涵看见。苏少峰带女儿逛街,林萌再次纠缠苏少峰,致使女儿被汽车撞死,依涵痛苦万分。 黑帮老大毛霸天被杀,苏少峰查看现场,在角落里发现了妻子依涵头天夜里外出时丢失的红宝石耳环。 苏少峰回家质问依涵,被门外的林萌听到了一切,她趁苏少峰和依涵不在家时偷走了那个红宝石耳环,并要挟苏少峰和依涵离婚娶自己。 林萌告诉毛霸天的情妇小九红,说真凶就是沈依涵,小九红在林萌的帮助下抓住了沈依涵。 那么,小九红将怎么处置沈依涵?毛霸天真的是被沈依涵所杀?事件的背后还有怎样的隐情? 小说——《枕边人》基本信息作者:青谷彦 著 出版社:群众出版社 ISBN:7501422125 印次:1 纸张:胶版纸 出版日期:2000-5-1 字数:326000 版次:1 内容提要本书收入《枕边人》与《落日酒吧》两部侦探推理小说力作。 《枕边人》:年轻貌美、拥有庞大财产的妻子突然患上屡医无效的恶疾,终于与世长辞!身为丈夫的他,一夜间继承了妻子的遗产,奇怪的事却接二连三地发生…… 《落日酒吧》:贸易公司的出纳主任离奇堕楼,引出一系列匪夷所思、令人不寒而栗的阴谋…… 本书在深入细致刻画变态人性与犯罪心理方面极具特色。 书中内容抢先读(节选)枕边人 [香港]青谷彦 一、妻子辞世 深夜,一间坐落在幽静海边的别墅突然灯光通亮,别墅台阶上出现纷乱的人影。 “救伤车来了吗?” “没见到,连车影儿也见不到。” “快去催呀,去打电话!” “已经催过几次了!” 扰攘的人声,冲破了黑暗的寂静。 这种不寻常的扰动,是这座宁静的别墅从未有过的,显示今晚有特别的事发生 了。 别墅门前有一条小路,小路黝黑,别墅的灯光照亮路边树木,灯光照不到的路 的尽头被黑暗包围,没有人,也没有汽车经过。 周围是一片黑漆的寂静,只有别墅门面闹嚷的人声。 “嗨,别吵,马先生来了。” 嚷闹的人声静了下来。 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别墅台阶上,神情焦急地问:“救伤车来了没有?” 在别墅前翘首张望的仆人恭敬地说:“救伤车还没到,马先生。” “这么久了,救伤车还没来,你们做事太慢了!不是一早就叫打电话召救伤车 的吗?”被别墅仆人称为马先生的马汉明焦躁地说,语气流露出不满。 没有人敢开口。 “马太太刚昏厥时,我们就立即致电医院了。”老仆人瑞叔低着头小心翼翼地 回答。 马汉明似乎也知道刚才自己语气太重,他望着别墅前的小路,再说话时已恢复 了平静。 他吩咐瑞叔说:“你在这里看着,救伤车一到,立即带救护员上来。” 没等瑞叔回答,他已转身回到屋内。 宽敞豪华的睡房中铺着厚地毯,他的妻子郭颖怡在昏迷中,还没有醒来。 颖怡苍白的脸上没有血色,在轻软阔大的粉红色睡床中,尖削的脸显得特别瘦 小。 她双目紧闭,失去知觉。 看护和女仆围在床前看着她。 这是他们渡过新婚初夜的睡床。 睡房里的一切都保持原状,都是颖怡的喜好。 颖怡喜欢粉红色,艳丽柔美的粉红。 这种只属于健康活力的颜色。 现在她在明丽的粉红中只显得颓萎,形销骨立,像一具没有生命的躯体。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 马汉明走到床前,她仍然昏睡如故。 马汉明半跪在床前,拉着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呼唤道:“颖怡,你要坚持下 去,医生就快到了,没有事的,你会很快没事的。” 颖怡没有反应。 柔和的灯光下,颖怡双目紧闭,半弯的眼睛被长睫毛覆盖,苍白的脸上逐渐浮 现死灰色。 她陷于昏迷,丈夫的话像隔着一重厚实的墙幕,无法进入她心间。 时间在等待中过去,好漫长,漫长得像冻结了的时间。 马汉明甚至怀疑,救伤车永远不会来了。 马汉明呆坐床前,这时候除了陪伴妻子外,他还能做什么? 外面终于有了响声,瑞叔进来通报,救伤车来了。 他跳起,快步走到门前。 救护员进来,一看就知道情况严重。 “病人要立即送医院急救,谁是她的直属家人,请一起上车。” 简短的吩咐后,他们迅速把病人抬起。 “病人是我的妻子,她没有危险吧?”马汉明听出自己的声音中的紧张焦虑。 是的,紧张焦虑。这个时候,做丈夫的那能不紧张如斯? 被他拉住的救护员年纪较大,这样的场合见得不少,他用理解的目光看看这个 年轻高大的男人,语带安慰地说:“我们已通知医院做抢救准备。放心,医院人员 会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尽人事抢救”,这话的反义往往暗示危险紧急—— 颖怡,他的妻子,只能尽人事抢救了,颖怡! 颖怡已被抬出门,原本就清瘦苗条的她,现更似没有重量,轻俏俏地不着痕迹 地被抬走。 厚重的大门在她身后关上。 来不及多想,他举脚快步地跟上…… 同一时间,另一栋华厦也从沉睡中醒来。这座半山区的巨宅,无论任何时候都 保持从容不迫的风范,现在竟也被一个深夜打来的电话弄至人人不安。 一个双鬓花白的矮小老人,在仆人侍奉下整装穿衣。 “快点,不要弄这个了。”暴躁的声音,显出老人一反常态的慌乱无主。 被斥责的仆人,正整弄那浆熨得笔直的白衣领下的襟花,被老人这么一骂,更 显得手忙脚乱。 没有人见过这个矮小的老人这样发脾气,他的双手是颤抖的,胡子随着呼吸而 抖动…… 是那打来的电话使他变成这样,年老的人,这时候听到这样的消息,一件他最 不想见到的事情发生了。 他显得六神无主,在仆人的搀扶下才坐上汽车。 海边别墅的门前,救护员静默地迅速把颖怡抬上救伤车,救伤车沿着漆黑的沿 海公路向医院方向驶去。 马汉明坐在担架床边,一直握着爱妻的手。车厢外疾驰而过的树影和偶然闯进 来的灯光,在马汉明没有表情的脸上掠过,他的注意力却集中在昏迷不醒的妻子身 上。 急驰的救伤车驶过前面峻峭的悬崖边,急剧的转弯中车身往上一抛,马汉明感 觉有些异样。 担架床上的颖怡睁大了眼睛。 他俯身向前,颖怡睁圆的眼睛内有种令人心惊的冷漠。 颖怡的手自他掌心甩开,从担架床上滑落,僵硬不动了。 “颖怡,颖怡!”马汉明试探地叫,伸手去摇动她。 她的身体毫无反应。 他脸上露出不能置信的表情,大声叫嚷:“颖怡,你不要放弃,你要坚持,医 院就快到了,你一定要坚持——” 颖怡的脸上是诡异的死灰。 他激烈地敲打着车窗:“司机,快,开快些,我的妻子不行了!” 司机加快车速。车厢里,马汉明转向随车的救护人员叫道:“医生,病人不好 了!叫司机开快些。” 他太激动了,车上的人不得不制止他。 救护人员以更快的速度驶向医院。 港岛的另一边。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房车以超常的速度在海旁公路疾驶。 车速逐渐减慢。 “为什么减速?”刚才那个老人一一何威廉,瞪圆了眼睛严厉地问道。 “前面有警察截停车辆,走不过去。”司机恭敬地回答。 前面有拦截汽车的圆筒形障碍物横亘路中,障碍物前面站着数个警察。 强烈的电筒光射了过来。 “前面有搜捕行动,汽车暂时不得通过,阻碍了各位,请原谅。”两个年轻的 警员俯身向着司机,礼貌地说。 “告诉他,我们有要事,需要立即通过。”何威廉吩咐司机。 对于司机提出的要求,警方表示无法给予通融。 “我们就在前面不远处行动,为了确保进行顺利,必须封锁现场。”年轻的警 员耐心地解释。 看来,要求通过是没有可能的了。 后面车子陆续驶上前,现在是既不可前行,连后退也不可能了。 “前面有没有地方可以兜路的?”何威廉问司机。 “过了这几个铺位不远处有个街口,可以把车子转进去,从另一个出口转向大 路。”司机说。 “就从那个街口转过去。”何威廉说着。 “前面有警察挡路呀!”司机感到为难。 “冲过去。”何威廉说着,闭上了眼睛。 “冲过去?啊,是是。”司机看着倒后镜上何威廉闭目而坐的神态,不敢多说, 一咬牙猛踏油门。 汽车一冲而上。前面的警察不虞有此一着,忙飞身闪开。 圆形座筒被弹开,随着硬闯过去的车子跌落地上。 “妈的,有钱佬大晒?”两个警员不服气:“看你走得多远,追!” 警员跳上停在路边的机动巡逻车,向着消失在转角路口的车子追去。 呜呜的警号声,随着何威廉的汽车穷追不舍…… 载着颖怡和马汉明的救伤车终于停在医院门前。 早已有几个救护员在医院门口等候。救伤车一到,救护员立即跑上来把颖怡送 上推床,然后奔跑着往急救室去。 马汉明在急救室外等候。一夜没睡,他显得特别憔悴。 急救室门上的灯熄灭了,马汉明站起来,紧张地望着门口,护士把手推床推了 出来,颖怡的身体被白布覆盖,她死了,真的死了! 马汉明冲上去,紧抱着妻子尚未完全僵冷的身体,不让工作人员把她推走。 驻院医生是个年轻人,他同情地看着这个丧失了妻子的伤心丈夫,劝慰他说: “病人到医院前已经死亡。抱歉,我们无能为力,请你节哀顺变。” 马汉明完全听不入耳,他悲恸地抱着妻子伤心地叫唤:“颖怡,别离开我!我 们说好了今年夏天去加勒比海享受阳光,你怎么忽然就离开我!” 他悲伤地拥着妻子的身体,几个人用力才能把他与爱妻分开。 “有什么人陪着他一起来?”驻院医生不放心他自己回去,问跟车的救护员。 “当时很匆忙,就他一个人跟车。”救护员说。 “妻子那么年轻便死,也实在叫人难过。” 众人议论纷纷,都把目光投到他身上。 “我现在刚好下班,不介意坐我车子的话,我送你回去?”医生还是不放心。 但这时候他只需要一个人独处,静静地自己一个人,不要外界的同情和关怀, 也不要外界的滋扰。 只要自己一个人…… 婉拒了驻院医生的好意,他一个人回家,把自己关在书房。 偌大的书房只有他一个人。占满整垛幅墙的巨大书柜内摆放着泛黄的画册,灯 光从他身侧的沙发旁照上来,把他的身影放大,像巨兽般攀附在墙上。 颖怡死了,世上从此没有郭颖怡。 颖怡消失了,这个家就剩下他一个人。 他是她的丈夫。颖怡的父母早已死了,这幢别墅和一笔可观的财产,都只剩下 给他一个人。 世事就那么奇妙,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就这样在世上消失了,她遗留下来的东 西仍在,除了她自己。 没人能接受这个事实,马汉明如是。 想不到她的影响力这么大。 他忘不了颖怡,忘不了她死前的眼光。 颖怡的遗体以天主教仪式安葬,参加葬礼的人一年前也参加过她的婚礼。 颖怡长得俏丽可人,认识她的人无不痛惜她的早逝。痛失爱侣,正是马汉明现 在的处境。 他站在爱妻的灵柜前,一身哀悼的黑色,神情悲戚,眼中含泪。 “人生无常,她还那么年轻!”一个颖怡中学时期的女友抹着眼泪说,“我们 读书时非常要好。去年她度蜜月回来,还打电话给我,约我看她的新婚照片,才多 久前的事!我简直不相信这是事实!” “颖怡长得这么漂亮,想不到天妒红颜,偏偏这么早死……” “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变。悲伤过度累垮了,颖怡也会不高兴。” 慰问他的人络绎不断,都是她过去的好友。 灵枢前摆放了颖怡的照片,相中人盈盈地笑,秀丽中带着几分俏皮。 仿佛这个葬礼是她开的一个玩笑。 哀恸的葬礼,肃穆的场合,都不适合她。 在爱与呵护的环境长大,她的青春梦幻尚未完,何曾料到人生旅途如此短暂, 短暂得来不及准备就这样猝然别去! 公司董事局的何威廉是颖怡父亲的好朋友,他看着颖怡从小女孩长成漂亮少女, 也是最疼爱她的人。 马汉明知道颖怡去世那晚,何威廉因擅闯警方设置的路障而被扣留,所以没在 医院出现。 此刻何威廉站在马汉明身边,两人默默无言。 告别遗体的仪式结束,最后时刻来临。 颖怡的棺木被抬起,徐徐降到坑底。 艳丽的玫瑰花从送殡人手上扔到黑色的棺木上,黄褐色的泥土倾泻在玫瑰花上, 玫瑰花不见了,黑色的棺木也不见了,只见一堆新翻的泥土。 颖怡长埋地下,送殡的人开始离去。 何威廉也走了。由始至终他没有跟马汉明说过一句话。 马汉明正准备离开,后面有把声音叫住了他。 那把声音是这样熟悉,他停住脚步。来人是谁,他心里有数。 叫住他的果然是医治颖怡的丁正浩医生。 丁正浩似乎有话要说。 马汉明站在一旁让参加葬礼的人先走,等待着丁正浩走上来。 这时天色已开始暗下来,颖怡新坟上的石碑在朦胧的暮色中泛着白光,空气中 弥漫着凄迷诡异的气氛,令马汉明想起颖怡临终时的眼光。 “你好像有点紧张,是吗?”丁正浩仿佛看穿了他的心。 “我为什么要紧张?天黑了,留在这地方总是不太好。”他手插裤袋,把话题 拉开, 丁正浩沉默地不置可否。 天更黑了,坟场里没有别的人。 马汉明急欲离开。 丁正浩叫住了他,二人一起下山,一路上却没有说话。一直到了停车场,丁正 浩反复考虑,才停住脚步,猝然地说:“警方找过我,问起尊夫人的病。” “你怎么说!”马汉明也停下脚步,停车场的灯光照着他的侧脸,令人看不清 他脸上的表情。 “照我所知的说。”丁正浩答,目光透过镜片,专注地望着马汉明。 丁正浩的话令马汉明神色一凛。 “你所知的?你到底怎么说?”马汉明按捺不住地追问。 丁正浩望着马汉明,玻璃镜片下的眼光有点奇特,他说:“尊夫人是心脏衰竭 引致死亡呵,难道不是吗?” “心脏衰竭引致死亡”,正是颖怡死亡证上的字句。 警方为何要找丁正浩? 丁正浩像是看透了马汉明心里的话,他说:“警方对尊夫人的死因有怀疑。” 丁正浩说这话时,没有望他,只望着停车场的人口,刚好有一辆车缓缓驶人, 车头雪亮的灯光射过他们这边,照得马汉明一身黑色更明显。 马汉明挡着射过来的耀眼的白光,提高声音:“警方到底怀疑什么?” “谋杀。”丁正浩声音冰冷。“谋杀”这两个字像一柄利剑,劈开沉寂的空气, 气氛有点紧张了。 “谋杀?”马汉明一听这话,脸色突然暗下来,或许是那辆车驶过了,灯光也 随即消失,使他的脸色有点阴沉。 丁正浩在这个时候说这个话题,难怪引起马汉明这样大的反应。 颖怡死了,她的财产很多,都留下给他一个人,也许这正是引起警方怀疑的原 因吧。 丁正浩却表现得全不是这回事。 他带着不甚明了的神态望向丁正浩:“你当初告诉我颖怡患的是心脏衰竭,难 道你的诊断错了?” “我的诊断没错,但也不能排除谋杀的时能。”丁正浩直视马汉明的眼睛,语 气带着威严的压迫感。 “谋杀”这二字太尖锐,马汉明仿似被针刺中,怒叫着跳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凭什么说我谋杀!”他气愤得声音发抖。 “什么意思,你自己知道。”丁正浩不带一丝感情地说。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过了一会儿,马汉明先软下来。 “你想用话激怒我,要我与你打架,引起警方的注意,我不上你这个当。”他 放松语气说。 这个时候,他不想和任何人发生争执。 这并不是逞强争胜的时候。丁正浩,不算什么。 可是丁正浩的话却不会是空穴来风。 “这是你的看法,还是警方单方面的看法?”他不忘追究。 丁正浩没有被他套住。 “是警方的看法,也是我个人的看法。”丁正浩说完,向他泊车的方向走去。 显然是他认为谈话已经结束,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 马汉明站在原地不动。 颖怡死了,要面对的问题是这样多。 被警方怀疑,任何人都不会处之泰然。 假若颖怡不是留下大量财产,他怀疑警方是否还会怀疑他! 为何丁正浩要在颖怡的葬礼刚结束的时候告诉他这话? 有太多事要想,停车场静穆中隐藏着不安。 停车场最里面泊着的汽车传来一阵马达发动的声音,丁正浩开动车子从暗处冲 出来,经过马汉明身边,箭一般向大门口驶去,像魅影般转个弯不见了。 马汉明仍然站立不动,直到丁正浩的枣红色房车从视线中消失,停车场确然没 有人窥视,他立即快速地上了自己车子,急急地驾车离开。 离开了阴森空寂的停车场,来到外面灯光闪烁的马路上,马汉明的心才舒坦了 些,刚才那种紧张的压迫感也松缓了。他这才发觉,身上的衬衣已经被汗水湿透。 也许是停车场靠近坟场,又刚参加完颖怡的葬礼,才使他有这种异乎寻常的感 觉。 无可否认,刚才丁正浩的话影响了他的心情。 丁正浩是医治颖怡的医生,颖怡的病是他诊断的,现在他却推翻以前的说法。 马汉明想知道使得他改变原有看法的原因。 颖怡已死,作为丈夫,马汉明一切都做到最好。 葬礼结束了,死者已矣。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人都不希望节外生枝,受到别人非议。 马汉明随意跟着前面的车子向前驶去,脑海里不住思考。 突然,他把车子一转,向一个不同的方向驶去。 ? 二、被人跟踪 “今天晚上我们去哪里?我的意思是,去哪里吃晚饭?” 本来想好了很多浪漫的计划,例如烛光晚餐,海边漫步啦!要不然,去戏院里 看电影,在黑暗的电影院里他会更自然,与心上人在一起,甜蜜又温馨。 现在,种种计划都飞跑了,见到了她,他只能期期艾艾、笨拙地说。 嘿,真没水准!阿生心里暗骂自己。 可是没办法,一见了她,所有的自信和勇气都跑光了。 原因很明显,站在他身边的女伴太漂亮了,是他不敢妄想可以得到的那种类型。 衣饰趋时的少女,清秀的脸庞上一双精灵的眼睛,黑白分明,随时都有狡黠的主意 出现,长腿,身材苗条,还有一头光鉴照人的长发。 他们是在一间日资百货商店工作时认识的,她在那里工作两个月便销声匿迹, 没有人知道她的住址,也没有人了解她的过去,她惊鸿一现就倏地消失。 也许,世上这样的女子很多,洒脱地不带走一片云,没留下下次相见的诺言, 连应有的普通交情也没有。 阿生将电话号码写在一个客人的卡片后,她不经意地放进她的小手袋里。当然, 像阿生那样毛愣愣的小青年,皮具部的售货员,连自己的卡片也没有,在她看来是 十分不够资格。阿生想,作为她的男友,心须有钱、潇洒、样貌英俊和高贵。 她不把他的“卡片”当面扔掉,阿生已觉得很幸运了。 很多次,在人迹稠密的尖沙咀、铜锣湾区看见背影酷肖她的时髦少女,追上前 去才发觉是相貌相差极远的年轻女孩,令他更怀念她那灵秀飘逸的神采,来去自若、 神秘不羁的独立洒脱。 不过他怀疑,假若追上去看到的真是她,他有没有勇气上前打招呼。 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写在别人卡片上的电话号码居然没给她扔掉。昨晚收到她 打来的电话,听到她娇憨可爱的声音,他手足无措,差点儿连话筒也从手里摔掉! 现在见到她,只能问一句“到哪里去吃晚饭”! 她嫣然一笑,表现得胸有成竹。 她这样的反应,早在他意料中。 “吃饭的事,在哪里都一样。有一件事要你帮忙!” 他怎么会想不到她是有事要他帮忙才找上来的?奇怪的是他一点也没有因此而 不高兴。 美丽的少女就仿似有这个特权,她们随时随地电召一个男孩,说“帮帮我啦”, 很少遭到拒绝, 现在的情况一样,只要不叫他作奸犯科、持械行劫,做什么他也愿意, “有什么事?做得到的我一定帮你!” 阿生拍胸口应允,绝对真心。谁愿意让这样青春少艾的美丽女孩为一件解决不 了的事蹙眉烦恼、寝食不安, “我们先去吃饭,然后我再告诉你怎样做。” 事情就这样决定,阿生只好暂时把好奇心抑压住,先享受一顿愉快的晚餐。 现在他总算对这个女孩有一点了解。她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不像时下那些娇 宠依附的女孩。 从相约见面到去那间餐厅,她看来都按照着原定的路线进行。 她似乎很熟悉去的那个地区,从电车路转右,沿着倾斜向上的路再过两个路口, 他们在一间门口暗沉的马来餐馆前停下来。 一间布置雅致的餐厅,适合情侣相会的地方。 阿生发现他的女伴吃得极少,流露出有心事的神态。吃晚饭时,女伴绝口不提 这晚要他做的事。 直到饭后甜品用光,阿生知道,她要说她的事了。 “我突然打电话叫你出来,有没有觉得奇怪?” “说不感到突然你也不会信。起码你没有扔掉我的电话号码,证明你心中也把 我当作朋友了。”阿生回答得很有技巧。 对阿生的回答,她只淡淡一笑。 “我叫你出来,是因为这件事我很难独立办到。你是最适合的人选,我需要你 的帮助。” “说吧,只要做得到的,我一定不会拒绝。” 义助美人,阿生心里充满英雄感,声音也高昂起来。 “嘘——”她把食指放在嘟圆的小嘴上,神态万分可爱,“想全世界的人都望 着我们吗?我要你做的事很重要。” 全世界都望着,那敢情好!谁不希望让人看见自己与一个漂亮女孩在一起?但 她接下来的话,却叫他笑不出了。 “我要你,”她可爱的小嘴吐出这话来,一点也不令人觉得罪过、可怕,“我 要你打劫我。” “吓,打劫——”阿生手上的咖啡杯差点跌下来,他那目瞪口呆的样子,与听 到核弹在香港上空爆炸不逞多让。 “嘘——你想每个人都望着我们吗?”这一次的语气不像刚才那么温柔友善, 却带着冷峻慑人的意味。 “呢,不叫就不叫,可是我不明白,为何你要我做这样的事?” “你有这样的反应很正常,因为你没听清楚我的话,若你知道了就会觉得这其 实是微不足道、很小儿科。” 她说话时的样子,真的使人觉得这件事简单得不值一晒。 她这样说对阿生起了连锁作用,既然对方都不当一回事,他表现得大惊小怪, 简直有失风度。 他决定闭嘴,话是由她说,做不做由他自己。 “你看过电影公司拍戏吗?”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女伴解释说,“好紧张呵!其 实银幕上一切都是假的,别当一回事。” “我们也一样,劫人的贼、被劫的受害人都不当真的,我们只是做一个劫与被 劫的游戏。” “贼”这个名词刺了阿生心里一下,他虽然一事无成,可不打算作贼,即使明 知道是假,听着也不是味道。 “是不当真,我们只是串通起来骗人而已。”阿生模仿她的语句,憨愣愣地回 上一句。 不吐不快。 她不以为忤,清秀的眸子静静地望过来,阿生发现她眼内隐藏着一些他不了解 的东西。 还是不要多讲,听她说下去吧! “我需要接近一个人,却没有方法接触他,我再三考虑过,只有这个办法行得 通。”她的眼神柔和下来,又恢复了可爱甜蜜的神态,“只有你可以帮我忙,你愿 意吗?” 现在的她,已变成一个柔弱、需要人帮助的女孩,看她那恳求的神态,这件事 对她一定很重要,否则她不会如此要求仍然是很陌生的他吧? “你拿得准你说的那个人一定会来吗?”阿生只好用拖延的语气答她。假若她 计算错误,那个人没来,那就不存在帮不帮的问题。 阿生的期望落了空。 对自己的计划,她很有把握可以实行。 “我已注意他很久,他经常来这附近的酒吧的。”因为阿生肯主动谈这问题, 她的语气也变得很柔和轻松了。 “他一定会来,尤其是今天晚上。”很肯定的语气,表示无论如何也不改变决 心。 “他是什么人?为什么你要想尽办法接近他?”阿生强烈的好奇心又升起,禁 不住问道。 他想知道为什么策划这个计划的女孩对他的疑问三缄其口。 “你不需要知道我为何要这样做,只需告诉我你帮不帮。” 也许她已经知道,无论帮或不帮,眼前这年轻的愣小子,都已落在她的掌握中, 走不脱了。 她伸手召来侍者结账,把他带到餐厅门外。 “这是一条向街的小路,再过三个铺位就是那人常去的酒吧。你看到吧,这条 小路很少行人。我慢慢地在高墙这边向前走,你从后面抢我的手袋,我高叫“打劫!” ——你不要快跑,要慢跑,看那人的反应而定,反正我一定会让他捉不到你。” “这……好危险,假如遇到警察怎么办?”阿生听着自己的声音也觉得软弱, 因为此时她已握着他的手,温软柔滑的小手,传递了叫人心软的信息。 无论内心怎样挣扎,他知道,眼前的女孩他是帮定了。 这时候他们已走到餐厅外面,藏身于阴暗的门墙下。少女的身体贴得他很近, 别人会以为他们是情侣。只有他知道,少女全神贯注地注意酒吧门外一段路面,那 里被酒吧的霓虹灯洒下一片迷蒙的红光。 路上果然没有行人。这时他发现少女的身体没来由地收紧,脸上露出光辉。 酒吧门前出现一个年轻男人,他知道少女的目的物到了。 他想转身,却不成功,少女拉着他的手增加了力度,钳得他紧紧的。 “跟我来!”少女严厉的声音,与刚才判若两人。 他知道,现在只能依照少女的命令去做了。 马汉明坐在酒吧内,暗红色的灯光照在酒杯里的冰块上,半浮半沉的晶亮,成 了他眼中的焦点。 他默默地坐着,暂时什么都不去想。 邻桌传来声音。 “没想到女人难缠起来是这样难搞的。她爱你的时候像水蜜桃般甜,说可为你 做任何事,‘只要你快乐,我做什么都可以!’现在我只是提一下离婚,钱又不是 不给她,她却要生要死,摔瓶子抹脖子,真给她烦透!” “既是这样,你安抚她一下吧!”另一个声音说。 “谁不晓得这样做,问题是另一边不肯!”第一把声音苦恼地说。“另一边” 当然是指情妇那一边。 妻子与情妇都不肯妥协,难怪夹在中间的男人愁眉苦脸了。 其实爱情既没有了,强留在身边是没有用的。偏偏女人都表示今生今世都不会 离婚,休想离开她另娶。 “顺自己的心意去做,你会选哪一个?”与那“夹心人”说话的是个声音阴沉 的人。 “还用问吗?当然是姬莉啦!”那男人提起情妇的名字,声音甜蜜蜜,像换了 个人似的,“姬莉比她年轻,比她漂亮,是最了解我的心意,认识她后,我才发觉 以前过的日子真没意思。” 男人陷于极大的苦恼中。“我以为与妻子说清楚后会获得她谅解,反正她年纪 也大了,有没有那个都没问题。想不到事与愿违,她抱着死不放手的心态!最近的 日子,我简直给她烦死。” “完全没转弯的余地吗?” “就是没有才惨。我了解她的性格,她说得出做得到。” “你心中怎么想——我是说,万一她真的死抱着你不放,你怎么办?” 那个声音压得很低,马汉明侧起双耳才听到微末的尾音。 “我不能想像那样的日子,现在已经到了极端恶劣的地步。” “假若,有人可以帮你摆平这件事呢?” “真的?那我多少钱都愿意付出,只要让她答应离开我,钱不是问题。” “不是让她答应离开你,”那个声音一字一顿地强调“离开”两个字,“是让 她消失,不要挡道。” “你意思是,呢,你意思是——”惊慌的声音,显然他明白了—— 跟着的交谈转为以极低沉的声音进行。 那男人妻子结局如何,马汉明没有兴趣知道。摆脱相缠至死的妻子,投向年轻 艳女的怀抱,对一个年过半百、急于享受人生的男人来说,是太大的诱惑。 诱惑,可以使人做出很多事。 结婚是恋爱的坟墓,不结婚是否会有相反的效果? 他把酒一口干尽,体味酒在口腔里的辛辣,直流入胸臆间。 酒吧里有很多人,也许因为寂寞,到酒吧找个可以倾诉心事的人说上两句,苦 闷自然消散。 很多人都这样做,但马汉明不是这样。 他天生是沉郁的,浓密黑发下,一双眼睛只观察旁人。 有一次颖怡说:“你的眼睛好奇怪,在你笑时竟然不笑。” 那时他们在巴黎,新婚甜蜜的旅途上,颖怡冷不防说出这句话来,他毫无防备 地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直到现在,他仍然没有忘怀那种震惊的感觉。 那番话使他对看似胸无城府的妻子有另一个评估,他不觉多留意了她。 颖怡,随时随地都表现出她那细致入微的敏锐,就像她弯弯的眉眼,笑起来满 含笑意,忽然之间眼睛会流过一道阴影,笑意转变为询问的讯号。 在颖怡身边,他总有胆战心惊的感觉,仿佛与火山共眠,随时会被卷入滚热的 熔岩底。 现在火山变为睡火山,却仍然使他寝立不安。 她却深深迷恋他,不顾一切。 “小时候,父亲给我出了一个试题,我前面有一条三岔路,走左边会有健康和 平凡的生活;走右边会有平安和平庸的一生;走中间会有轰轰烈烈但危险的爱情。 你猜我要那个?我选中间那条路。父亲当时脸色也变了,这个游戏也不玩了。”说 起儿时往事,她的眼睛出奇地美丽,又深又亮。 平庸的男人她不屑要之。二人相遇时,马汉明从她望过来的眼光,就知道她找 到她需要的了。 那时马汉明不主动也不殷勤,只是个一文不名的年轻人。 “我就是要你。”艳丽的笑,富有而年轻,她把她的唇送上““””“” 也许,这就是有些人认定他意图夺取颖怡财产的原因。接受如此庞大的一笔遗 产,难免会使人注目。 来参加颖怡葬礼的人,并不认为他是颖怡的丈夫,只认定他是杀妻夺产的元凶! 所有望过来的眼光,还不如颖怡的眼光,临终的眼光—— “还要一杯吗?”他头顶突然传来声音,使他吓了一跳。 ——是殷勤的酒保。 低头一望,他手中的酒杯干底了,不知不觉已坐了很久。 他像有点醉意,不能再饮了。 竖起手指,作个不再需要的手势。 在任何时间都保持清醒。 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刻…… 他还要开车回家。 召来服务生,把钞票塞给他,走到酒吧外面。 酒吧外清静无人,一个天气和暖的清静夜。 长街倾斜,颇有萧萧夜语无人听的味道。他沿着街道往下走,晚风吹来,酒意 醒了一半,突然有奔跑的脚步声传来。 他惊觉地闪身一旁。 “打劫呀,他枪我手袋——”失声的女音高叫。 “遇上劫案而已。”他松了一口气。紧张的心情松弛下来。 刚才,他真的以为—— 一阵急速的脚步声,一个男子跑过,慌张怯弱,年纪不大,一步一喘气,一眼 看得出是新手。 奔跑的脚步声过去,他被人从后面一把拉住,那是一个年轻的长发女子,她气 呼呼地瞪着他。 “他抢我的东西呀,为什么你不去追?”少女气愤地说。 “我不习惯管别人闲事。”他冷然地说,摔开少女勾搭着他的手。 他扬长而去,留下那个意外地、惊愕地瞪大眼睛的女子,和那个停下了脚步, 不知所措、不知如何是好的贼人。 他仿佛看见那个女子脸上失望的神色,但那时他无暇去想…… 他驾着车回家,那时候夜已深了,路上的车子很少,马汉明却感受不到交通畅 通无阻的驾驶乐趣。 那是因为颖怡。 颖怡的身体已经被埋葬,为什么他仍有着不安的感觉? 丁正浩刚才说话时的严厉眼光还留在他脑中,在他眼前浮动,那眼光流露出来 的敌意,使他心里极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追随着他,紧压在他心里,带来强烈的不安。 任由车子顺着路上的方向前行,他要在回去之前把这件事好好想一想。 他跟随前面那辆银灰色的房车,不知不觉地,离刚才那间酒吧很远了。银灰色 车子转入半山较幽静的路上,马路两旁灯柱上的光晕照着浓密的树影,风吹过,树 影绰绰,像碎金摇曳。 马路上车辆稀少,路上没有行人。 他内心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路口的红绿灯打出红色,马汉明前面那辆车子驶了过去。 他在红灯前停车,就在那一刹那,他脸色骤变,知道心绪不宁的原因了。 他被别人跟踪! 他刚才耽于思考目前的处境,因而放松了警觉性。当他把车子停在红灯前,车 门旁的倒后镜内有个蓝色影子一闪。 蓝色影子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停下。 以他对汽车的认识,那是一辆性能极佳的日本房车。 为了证实是否被跟踪,他开动车子,沿着山路驶去,那辆蓝色房车始终与他保 持一定距离,不快不慢地跟在后面。 这个发现使他的心情更加不安。 丁正浩刚才说:“警方对尊夫人的死因有怀疑。” 这句话此刻在他心中凛厉铿然地鸣响,他的冷汗涔涔而下。恬静晴朗的夜色突 然变得阴森冰冷,他像跌落陷阱的困兽,心内一片混乱。 当他驾车回到那座幽静的海滨别墅时已是半夜,他已恢复了平静。 看守别墅的护卫升起闸门,让他的车子驶进去。 他从车里走出来,以自信潇洒的急步走上前廊梯级,回到他与颖怡那间向海的 寝室。他突然警觉地站定—— 这个房间有人来过! 丁正浩在停车场与马汉明的一席话,使他的情绪下降到零点,一向以来的沉着 镇定受到冲击。 跟着又发现被人跟踪。 这些事都在颖怡葬礼后不到二十四小时内发生,就像两支冷嗖嗖的利箭从暗处 向他直射而来,令他完全没法防备。 他在驾车时考虑着自己目前的处境,他回到别墅时已恢复了平静——至少表面 上看来如此。 带着一贯洒脱傲气的神态回到楼上,他推开卧室的门,神情立即大变。 有人来过他和颖怡的房间!颖怡的衣柜全都被打开,各种名贵新颖的服装杂乱 地散落地上,乱作一团地映入马汉明眼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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