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条 | 苏梦枕 |
释义 | 苏梦枕,温瑞安小说中重要人物,主要出现在“说英雄谁是英雄”系列第一部《温柔一刀》及第四部《伤心小箭》中,在其他作品中亦多有侧面描写和提及,京师武林第一大帮派“金风细雨楼”楼主。 简介苏梦枕孤高寒傲,智计天纵,胆色过人,虽自小身罹重疾,却因体质羸弱之故,反把他生命的潜力逼发出来。他的“黄昏细雨红袖刀法”自成一家,在刀法上已不在其师红袖神尼的“红袖刀法”之下。苏梦枕武功高,权位显,仍毕生以国家兴亡为己任,主张抛头颅、洒热血,共赴国难,退逐外敌。更难得他重情重义,恩以待人,对兄弟部属决不怀疑。然而,也正因为这“决不疑”,故虽有王小石的忠心不二,也有白愁飞的引狼入室,而自己兄弟令人心寒的背叛,在很大程度上间接地促成了他的死亡。 苏梦枕是狂傲的,他的狂,是轻漫的疏狂,他的傲,是侵骨的寒傲。“一夜盛雪独吐艳,惊风疾雨红袖刀”,苏梦枕是风雨楼的苏梦枕,独一无二的苏梦枕,沉疴在身却不减其英风锐气,朝不保夕仍无人能挫其锋,阅尽金古梁温四家书便只此一人。他的生命尽管短暂,然其间的沉浮起落、雪雨风霜,莫不是动心动魄,可感可叹,宜泣宜歌。纵观其一生,果真当得起他自己所说,“我活过,大多数人只是生存!”苏梦枕虽逝,但他的事业,一定还有人继续,他的精神,一定还深深留在每一位金风细雨楼子弟的心中,留在故事外读者们的心中。 档案【姓名】:苏梦枕 【外号】:梦枕红袖第一刀 【事业】:为抗外敌,广结豪杰,同赴危艰,兼以主持正义,扶弱锄强 【梦想】:驱除鞑虏,收复失地,恢复中原 【门派】:小寒山派 【师承】:红袖神尼 【帮派职位】:金风细雨楼(风雨楼)楼主 【武功】:黄昏细雨红袖刀法,刀法凄艳诡谲,快而凌厉;轻功不详,推想应为“瞬息千里”身法,与小师妹温柔相同;内功不详 【兵器】:红袖刀,刀略短,刀身绯红,刀锋透明,与王小石的挽留剑、方应看的血河剑及雷损的不应刀并称为“血河红袖,不应挽留” 【出场】:《温柔一刀》第一章“雨中废墟里的人”,第十节“人·鱼”,现于苦水铺雨中废墟(六分半堂势力范围) 【死亡】:《伤心小箭》第四篇“狄飞惊的惊”,第六章“一路拔剑”,第二节“我活过,他们只是存在!”,殁于金风细雨楼 人物关系【父】:苏遮幕,金风细雨楼创建人 【妻】:无,雷损之女雷纯本与苏有婚姻之约,后终因杀父之仇而反目 【兄弟】: 老二白愁飞,个性傲岸自负,擅“惊神指”,倾心于雷纯。曾与王小石齐心力助苏剿杀雷损,后背叛,意图弑兄篡位。苏因毒伤沉疾在身不敌,受到重创,乃隐忍不发,托身于六分半堂,最后反扑成功,杀白复仇 老三王小石,个性随和豁达,擅刀剑,倾心于温柔,因力诛当朝奸相傅宗书逃亡在外三年,致苏为白所趁,后回归京师,问罪于白,欲为大哥讨回公道,参与围杀白愁飞之役,苏死后接任金风细雨楼楼主 【同门】: 温柔,为苏梦枕小师妹,容貌极美,喜着红衣,个性天真活泼,大小姐脾气,常惹祸生事,使“星星”刀法,刀法稀松,轻功“瞬息千里”身法却是一流 【盟友】: 诸葛正我(诸葛小花)及其座下四大弟子“御赐四大名捕”——成(盛)崖余(无情)、铁游夏(铁手)、崔略商(追命)、冷凌弃(冷血),他们代表了朝廷主战派的官方势力,与金风细雨楼所代表的江湖白道势力互为奥援,以维护京城内朝野各种势力力量的动态平衡 【主要属下】: “五大神煞”——上官中神上官悠云(死于六分半堂二堂主雷动天)、郭东神雷媚(卧底六分半堂,为堂中大将,杀雷损者)、莫北神(“无发无天”领导者,六分半堂卧底)、薛西神(化名“赵铁冷”卧底于六分半堂)、刀南神(“泼皮风”部队领导者,手握京师军队二成实力) “无邪无愧,无错无语”——杨无邪(风雨楼总管,白楼资料掌管者)、师无愧(苏忠心护卫)、花无错(六分半堂卧底奸细)、余无语(与花无错同为六分半堂奸细);茶花、沃夫子(在苦水铺一役中因护主而死) 【主要对手】: 雷损,六分半堂总堂主,为人阴枭,老谋深算,擅“密宗快慢九字诀”,与苏乃是一山难容二虎。雷先与苏合力铲除“迷天七圣”盟势力,逐走盟主关七,始放手与苏一较高下,后终因棋差一着,死于苏部属郭东神剑下 关木旦(关七),“迷天七圣”盟七圣主(即盟主),人虽半疯然武功极高,于围困关七之役中被苏斩断一臂,又遭雷击后伤重,在“有桥集团”人员暗助下遁走逃逸,迷天盟就此瓦解 狄飞惊,六分半堂大堂主,为人低调,城府极深,对主极忠,武功深藏不露,擅“大弃子”擒拿手法,乃雷损一手栽培,为其心腹得力助手。狄一直韬晦潜藏,与风雨楼最后一战遵雷损之令未曾参与,故得以保全,在雷损死后仍继续与雷纯共同领导六分半堂,与金风细雨楼为敌 雷纯,容貌柔艳中带杀气,笑意里掩忧愁,“遇雪尤清,经霜更艳”,是苏梦枕的心上人,其父死后继任六分半堂总堂主,不会武功。雷纯极工心计,心机深沉,身为一介弱女子,却能领导六分半堂这武林一大黑道帮会屹立不倒于风云诡谲的险恶江湖。白愁飞反叛后,收留苏梦枕,助其恢复地位,实暗中下毒相害,意图纵控,怎奈苏宁死决不愿受制于人,雷纯谋划落空。 生平苏梦枕,疑似苏轼后人(虚构,详见《江湖闲话十五·苏梦枕的梦》),祖籍应州,父亲苏遮幕。自小受辽人侵略大宋所祸,家人诸多罹难,自己也在襁褓之中受了严重内伤,此后一生体弱,身染诸多重疾巨患。师承父亲的好朋友、小寒山派掌门红袖神尼,得其亲传红袖刀法。更因本身是武学奇才,且其寒弱体质与凄冷性情恰与红袖刀法的阴柔之气相得益彰,将红袖刀法练至更胜其师的化境。后得师父亲传红袖刀,艺成后下山赴京城助其父创立“金风细雨楼”的基业。 后其父病故,苏梦枕接掌风雨楼大权,短短数年间,将“金风细雨楼”由依附时为京城第一大帮派“六分半堂”生存的夹缝帮会,发展为可与“六分半堂”分庭抗礼的一大势力。苏梦枕本人也在这段时间内声名大振,成为万人敬仰的盖世英豪,当时武林公认在刀法上难遇敌手的“红袖梦枕第一刀”。此后,“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势力争斗愈发激烈,冲突渐至白热化阶段。 是时,苏梦枕于京城“苦水铺”中遭亲信伏击,偶遇来京城闯荡的绝世高手白愁飞、王小石二人,三人并肩作战化解危机。苏梦枕于此役折损两名兄弟,自己也身受重伤。然其果决睿智,不退反进,深入敌人重兵把守之处如入无人之境,电光石火之间斩杀叛徒为友复仇,而后从容离去。这份胆识、武功与气度也使得白、王二人心悦诚服,三人英雄相惜,义结金兰。 距当时十八年前,“六分半堂”总堂主雷损曾将自己的女儿雷纯许配给苏梦枕。三人结义,两派相争,正是距二人婚礼不足一月之时。苏梦枕虽与雷损大有一山不容二虎之势,却对雷纯倾心相爱。考虑到婚礼过后两派关系更加错综复杂,且朝廷及其他势力也在插手京城局势,最终决战迫在眉睫。大战一触即发,经过一系列明争暗斗,在双方机关算尽喋血相争之后,苏梦枕终于棋高一着,在极其险恶的情况下以微弱优势胜出,却也因此旧病新伤其发,彻底挎掉了身体。雷损死前,求苏梦枕放过雷纯。苏梦枕毫不犹豫地选择答应。 此后,由于在“苦水铺”一战中曾受暗算,一条腿上沾染剧毒,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截除。自此苏梦枕长期卧病,楼中事务多交给二弟白愁飞处理。但白愁飞权欲过重,一心登天,很快借故迫走三弟王小石,并在楼中培植势力,企图独揽大权。苏梦枕从不怀疑兄弟,又爱才如命,对其不但不加阻拦,还多有扶持。白愁飞的势力膨胀到难以控制,便决定狙杀苏梦枕,弑兄篡位。苏梦枕伤病在身,又被白愁飞收买的亲信下毒,本来已决无生还可能,却早已未雨绸缪,预先安排好退路,金蝉脱壳,得以脱身。白愁飞占据风雨楼,却始终未有苏梦枕身死的消息。这时三弟王小石回到京城,渐渐洞悉真相,立志为大哥报仇。 风雨楼决战之夜,本要绝情断意铲除后患的白愁飞,却发现了远处六分半堂的人影。现任总堂主雷纯与大堂主狄飞惊,以及一座神秘的轿子不速而来。轿中人缓缓掀起帘幕,竟是苏梦枕!王小石喜极,兄弟二人再度联手,白愁飞众叛亲离,终于身死。 此时的苏梦枕,却忽然说了一句让全场震惊的话:“他死了,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而后他开始交代后事,将风雨楼全部势力尽归王小石继承,嘱咐他务必行事磊落伸张正义。王小石不解问为何,苏梦枕坦然道出实情:他脱身的暗道出口正是六分半堂,而救他的人正是对他爱恨交加的雷纯。雷纯为控制苏梦枕为自己所用,给他下了扰乱心智的毒,一旦雷纯开口唱歌,苏梦枕便再无半点自主。苏梦枕大仇已报,决不愿为人所制,做那祸国殃民的恶事,但求一死。雷纯闻言大惊,立刻开口唱歌企图控制其心,不料苏梦枕早已安排亲信,在他被控制前毫不犹豫地对他动手。“我活过,大多数人只是存在。”霎时,金刚杵砸下,他眼中的寒焰,也缓慢地,永远地,走向了熄灭…… 原著片段【首度出现】 王小石抹去发上的水珠,笑道:“这雨,下得真大啊!” 白愁飞伸长脖子张望天色,“这雨可得要下一阵子──”忽然看见四个人,冒雨跑了进来。 经过这废墟前的一条小路,一旁尽是枯竹苇塘,另一旁则是民宅破居,这小路却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将军胡同”,这四人便是从墙角旁闪窜出来的。 由于躲雨之故,行色匆匆,白愁飞也不觉诧异。 四人进入废墟里,两人留在入口处探看,两人走了进来。 进来的两人中,有一个甚是高大、威猛、相貌堂堂,精光矍矍的眸子往王小石和白愁飞横扫了一眼。 另一人忽然咳嗽了起来。 咳得很剧烈。 他用手帕捂住嘴唇,呛咳得腰也弯了,整个人都像龟一般缩了起来,连听到他咳声的人都为他感到断肠裂肺的艰苦。 那高大威猛的人想过去替他揩抹淋湿了的衣发。 咳嗽的青年摇首。 他手上的白巾已沾上触目的一染红,而他双眸像余烬里的两朵寒焰。 【三巨头论雨】 这时候,那青年咳嗽声已经停了,只是胸膛仍起伏不已,一步挨一步地走到王小石和白愁飞身边,三人横一字平排似的,都在茫然地看着外面交织成一片灰蒙蒙的雨网。 雨仍下着。 下得好大。 好大。 白愁飞望着雨丝,牵动了愁怀,喃喃自语地道:“好大的雨。” 王小石在旁不经意地搭腔道:“雨下得好大。” 那病恹恹的公子居然也凑上了一脚,凝望着在檐前挂落眼前的雨线,道:“真是场大雨。”三人都同是在说雨,不禁相视莞尔。 【正式出场】 外面尽是雨声。一位老婆婆,衣衫褴褛,白发满头,蹲在墙角,瑟瑟缩缩地大概在拾掇些别人废弃的破罐烂坛。 一面崩败塌落的墙垣上,经过一只蚂蚁,那高大堂皇的汉子看它足足爬了半天,被外面刮进来的风吹着了也停,被外头卷进来的雨溅到也停,忍不住伸出食指,想把它一指捺死。 那病容满脸的公子忽道:“茶花,你等不耐烦,也不必杀死它。它既没犯着你,又没挡着你,它也不过同在世间求生求活,何苦要杀它?” 那高大威猛的人立即垂下了手,道:“是,公子。” 那公子其实年纪不大,脸上却出现一种似大人观察小孩子时候的有趣表情,问:“你怕花无错找不到‘古董’?” 那高大威猛的人不安地道:“我怕他会出事。” 脸有病容的公子望向被雨丝涂得一片黯灰的景物,双目又沁出了寒火,“花无错一向都很能干,他不会让我失望的。” 那瘦骨伶仃的老婆婆,可能是因为天转寒更逢秋雨之故吧!全身咯咯地打着颤,披在身上的破毯也不住簸抖着。那公子道:“沃夫子。” 那两名在近阶前看雨的汉子中,其中一名账房先生模样的人即应道:“是。” 病公子道:“那婆婆也忒可怜。” 沃夫子即行过去,掏出两锭银子,要交给那凄惨的婆婆。老婆婆大概毕生也不曾梦想过有这样的施舍,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时候,忽听剩下的一名在檐前看雨的汉子低低唤了一声:“公子。” 喜色在病公子脸上一闪而没,“来了?” 这汉子转过脸来,只见他半边脸黝黑,半边脸白嫩,向病公子身后的残垣一指,“花无错来了,他背上还背了一个人。” 王小石和白愁飞都微微吃了一惊。 原来这汉子不是“看见”有人来了,而是听出背后有人走近。在这滂沱大雨里,来者又步伐奇轻,连白愁飞和王小石都不曾听出有人逼近。 茶花也循这汉子指处望去,也高兴地道:“花无错背的是‘古董’,‘古董’给他擒住了。” 病公子微微地笑着。 王小石和白愁飞相觑一眼:原来“古董”不是古董,而是人。 花无错背着一个人,在雨里像一支破雨裂网的箭,俯首就冲进废墟来。 他一来就向病公子跪禀:“属下花无错,向楼主叩安。” 病公子淡淡地道:“我已经一再吩咐过,这种虚礼,谁也不要再行,你要是心里尊重,便不必在口头上奉承,楼子里全以平辈相称,更何况还在敌人重地!你难道忘了吗?” 花无错道:“是!公子。” 白愁飞和王小石惨骇更甚。 原来眼前这个满脸病容、呛咳不已、瘦骨嶙峋、神色却森寒冷傲的人,竟然就是名动天下的“金风细雨楼”楼主: 苏梦枕! ──没想到却在一个雨中废墟里,遇上了这武林中的传奇到了神奇的人物。 【首度出手】 同一瞬间,苏梦枕正想动手,花无错已经动手。 他又一低首。 他背上至少有二十五个暗器,同时射向苏梦枕,每一暗器的尖端,都闪着汪蓝,显然是涂上奇毒的,而且全是劲弩机关所发射的,快、准、毒,正是避无可避、闪无可闪! 苏梦枕的心神,被“古董”的倏然出手,分了一分。而他的意志,正集中在救援茶花上──他的亲信花无错就在这一霎向他下了毒手。 苏梦枕大叫一声,他身上淡杏色的长袍,已在这电光石火间卸了下来,一卷一回一兜一包,卷回兜包四个动作同一瞬间完成,漫天暗器全都隐没不见。 只有一枚,像一粒绿豆般大小,钉在苏梦枕的腿上。 —————————————————————————————————————————————— 苏梦枕猛掀开袍子下摆。 那绿豆般的小暗器蓦然就嵌在他左腿上。 他想也不想,手中就多了一柄刀。 多么美的刀。 像美丽女子的一声轻吟,动魄动心。 刀锋是透明的,刀身绯红,像透明的玻璃镶裹着绯红色的骨脊,以至刀光漾映一片水红。 刀略短,刀弯处如绝代佳人的纤腰,刀挥动时还带着一种像和天籁一般的清吟,还掠起微微的香气。 这是柄让人一见钟情的刀。 同时也令人一见难忘! 因为苏梦枕第一刀就砍向自己。 他剜去了那颗“绿豆”沾上的地方和周围的一大块肉。 他切下自己的一块肉,犹如在树上摘下一粒果子──伤处鲜血迸溅、血肉淋漓,一下子湿了裤袜,他却连眉都不皱。 他的咳嗽,也神奇地消失了。 他左手使刀,剜去自己腿上一块肉,右手已扣住了沃夫子的背门。 那柄奇异的刀,也突然红了起来。 他右手像弹琴似地挥、点、戳、拍、推、拿、揉、捏,每一下俱丝毫不失。 他左手刀却封杀了“豆子婆婆”、“花无错”、“古董”的抢攻! 而且一刀就剁下了“古董”的头! “豆子婆婆”和花无错惊惧、急退。 花无错眼见“古董”的头颅飞了上来,还瞪着一对眼珠子,不禁撕心裂肺地狂喊:“红袖刀!” ──红袖刀! 苏梦枕右手仍在救护沃夫子,左手刀已先杀了一名劲敌,退了二名大敌! 这一刀砍下一名敌人首级之后,刀色更加深烈。 ──这实在不知是柄神刀,还是魔刀? ──拿刀的人,也不知是个刀神,还是刀魔! 【收白、王,赴破板门】 当两人一出现,苏梦枕眼里的神色,又变得孤傲、冷傲,甚至是刺骨的寒傲。 他过去看沃夫子。 沃夫子满身都是箭,成了箭靶子。 他再去看茶花。 茶花已经死了。 但一双眼睛并没有合拢,他瞪着双眼,充满着不甘与愤憾。 苏梦枕俯身说了一句话: “我会替你报仇的。” 说得斩钉截铁。 残瓦上忽滴落一滴雨珠,正好落在茶花眼眉下、眼眶上,茶花的眼忽然阖了起来,神态也安详多了,就像听了苏梦枕这一句话,他才死得瞑目似的。 苏梦枕缓缓站了起来。 这时候,王小石和白愁飞已稳住了大局,师无愧着了四箭,但没有伤着要害,箭仍在肉里,他并没有把箭拔出来。 他黑的一片脸更黑,白的一片脸更白。 苏梦枕问他:“你为什么不拔箭?” 师无愧仍像标枪一般地悍立着,“现在还不是疗伤的时候。” 苏梦枕道:“很好!‘古董’叛了我们,卖了五百名弟兄,我叫花无错去逮他回来,结果,我身边六名好兄弟,只剩下你和杨无邪了。”他双目中又发出寒火,“沃夫子和茶花的死,是因为‘古董’和花无错。‘古董’死了,花无错也一样得死。” 师无愧说:“是。” 王小石看着白愁飞。 白愁飞望望王小石。 白愁飞禁不住扬声道:“喂,我们救了你,你也不谢我们一句?” 苏梦枕淡淡地道:“我从来不在口头上谢人的。” 王小石道:“那你也不问问我们的姓名?” 苏梦枕道:“现在还不是问名道姓的时候。” 王小石奇道:“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苏梦枕一指地上躺着的沃夫子和茶花的尸首道:“待报了大仇,还有命活着回来的时候。” 白愁飞冷笑道:“报仇是你们的事。” 苏梦枕道:“也是你们的事。” 白愁飞道:“我们跟他们两人毫无交情。” 苏梦枕道:“我跟你们也毫无交情。” 白愁飞道:“救你是一时兴起,逢场作戏。” 苏梦枕道:“这游戏还没有玩完。” 王小石诧问:“你以为我们会跟你一起去报仇?” 苏梦枕摇头。“不是以为,而是你们一定会去。” 王小石更是愕然。 白愁飞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去?” 苏梦枕冷笑道:“什么时候?当然是现在。” “现在?!” 白愁飞和王小石全都吓了一跳。他们是有眼睛的,自然看见苏梦枕身上的伤,和身边只剩的一名手下。 王小石忍不住道:“可是……你只剩下一个受伤的弟兄。” “我受伤,他受伤,其余的,都死了,”苏梦枕笑了一笑道,“我们都不能就这样回去,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时机?” 他寒电似的双目,向王小石和白愁飞各盯了一眼,两人仿佛都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六分半堂’的偷袭刚撤,不管他们是在庆功还是在布置,我们这一下衔尾回袭,连楼里的实力也不调派,他们决料不及,意想不到。如待日后,他们必定保护花无错,以他为饵,诱我们来杀他,但我们现在就下手!”他脸上出现一种极度傲慢之色,“何况,战可败,士气不可失,‘六分半堂’毁掉了我四个人,我也要让他感到如失右臂!” 然后他君临天下地道:“无愧,准备好了没有?” 师无愧即叱应了一声道:“准备好了!”他身中四箭,还像个铁将军似的,横刀而立,威风凛凛。 苏梦枕道:“你说,‘六分半堂’的人,会护着花无错退去哪里?” 师无愧道:“破板门。” 苏梦枕道:“几成把握?” 师无愧道:“六成。” 苏梦枕道:“好,有六成把握的事,便可以干了。” 白愁飞忽然道:“你现在就走?” 苏梦枕笑了一笑,就像脸肌抽搐了一下,道:“难道还等雨停?” 白愁飞道:“这一地的人,只是受制,你若不把他们杀了,他们便会即刻通知防范。” 苏梦枕傲然道:“我不杀他们。第一,我从不杀无名小卒、无力相抗的人;第二,如果我现在出发,他们再快,也快不过我的行动;第三,如果我要攻击他们,根本就不怕他们有防备。我要攻击的是整个‘六分半堂’,不是任何一名弓箭手。” 王小石忽然道:“不好。” 苏梦枕倒是怔了一怔,道:“什么不好?” 王小石道:“这样好玩的事,我不去不好!”他说着,把裹着剑鞘的布帛扯开,丢弃。 苏梦枕双目中的寒焰,也似暖了起来。 白愁飞一跺足,发出一声浩叹:“这样有趣的事,又怎能没有我?”他说这话的时候,把腋下的字画弃之于地。 苏梦枕眼中已有了笑意。 但很快的,他的眼里又似这阴雨天一般森寒。 他一纵身,已掠入雨中。 师无愧紧蹑而上。 —————————————————————————————————————————————— 他们在雨中奔行,逆着风,逆着雨势,都感觉到一股激烈的豪情。 这一股豪情,把他们四个人紧紧绾结在一起。 ──人生路正漫长,但快意恩仇几曾可求?一个人能得一痛快的时候,何不痛快痛快,痛痛快快! 白愁飞的心机,王小石的懒散,被苏梦枕所激起的傲慢,全涌起了一股战志,连同战神一般的师无愧,一同奔赴破板门。 【“我从来都不疑我的兄弟的!”】 “我虚设这个消息,根本不是要讹花无错的,我也不知道谁是‘六分半堂’派来的卧底,谁是内奸,我只是把假消息放出去,直至赴苦水铺之际,才告诉了同行的人,想必是花无错为了贪功,还是要行险一试,若雷损无功而返,而他们这一组人却取了我们的性命,岂不更见高明!”他冷笑一下,道,“其实,就算他今天能杀了我,他这种作为,雷损也不会容他的。雷损是何等人!” 雨浸湿了他一双诡异的鬼眉,眼中的寒火却未被淋熄,“我从来都不曾疑过花无错……我从来都不疑我的兄弟的!” 【破板门之役】 花无错失神地道:“他……他来了!” 雷滚深吸一口气,连下七道告急请援令,心想:总堂主和大堂主究竟在哪里?不然,老二、老二、老四至少也要来一来啊! 不过他随即想到:自己将与名动天下的苏梦枕对决时,手心都因亢奋而激出了汗! 他稍微凝聚心神,道:“好,他来了,我们这就出迎他去!” 陡听一个声音道:“不必了!” 声音就响在雷滚的身前。 然后就是刀光飞起。 一片刀光,撷下了花无错的人头! 刀光来自那两名侧立的汉子。 雷滚大喝一声,左重九十三斤、右重五十九斤双流星飞袭而出,这种奇门兵器又以不同重量的流星锤最难收放,不过一旦练成,又是最难招架的兵器,远攻长取,杀伤力大! 流星锤打出,人已不见。 人随着刀光。 刀光艳艳。 刀轻轻。 刀飞到了花衣和尚的光头上。 “花衣和尚”大叫一声,手上铜钵,飞旋打出! 他手中的一百零八颗铁棱念珠,也呼啸而出! 同时间,他的人也破窗而出! 他只求把苏梦枕阻得一阻,方才有逃生的机会! 厅中的高手那么多,只要他逃得过这一刀,一定有人会挡住苏梦枕! 窗棂飞碎。 外头是雨。 他果然看见自己逃了出去。 可是他怎么“看见”自己“逃”了出去呢? 他马上发现,从窗子里飞出来的是一具无头的躯体。 ──为什么会没有了头?! ──这确是自己的身体,那衣履、那身形…… ──莫不是…… “花衣和尚”的意识到此陡止,没有再想下去。 因为他已不能再想。 他失去了想的能力。 “豆子婆婆”看见苏梦枕一刀砍下了花无错的头颅,就像他砍掉“古董”的人头一样,美丽而飘忽,还带着些许风情。 然后第二刀便找上了“花衣和尚”。 追上了“花衣和尚”。 婉约的刀光带着绯色,在“花衣和尚”刚要飞掠出窗外的脖上绞了一绞,“花衣和尚”这时正好撞破了窗子,所以头先飞出窗外,身子余势未消,也摔落窗外。 然后刀又回到了苏梦枕手中。 苏梦枕转过头来,目如寒星,望向她。 豆子婆婆在这一刹那,几乎哭出声来。 她还没有哭出声,但雷滚已发出了一声雷吼! 雷滚不明白。 那一抹灰影掠到哪里,他的双流星就追到哪里。 因为他知道灰影子就是苏梦枕。 ──苏梦枕居然进入了他的地盘,正在格杀他的人! 这个正在发生中的事实像一柄烧红的尖刃,刺在他的脚板上! 过激的反应使他整个人都弹跳起来,而且充满了斗志。 这一刹那,斗志甚至要比生命力还旺盛! ──宁可死,但决不能不战! ──杀死苏梦枕,就可以在“六分半堂”独当一面、举足轻重! ──杀死苏梦枕,就可以名扬天下、威风八面! 一个人一直想做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既不敢叛长逆上,又不服膺已成名的人物,于是便在心中立定了一个头号大敌,以策励自己有一天要越过他、击败他,来证实自己的成功。雷滚的头号大敌便是苏梦枕。 尤其是当别人对他这个人嗤之以鼻,以一种萤虫也与日月争光的眼色对待时,更令雷滚感觉到焦灼与愤怒。 ──有一天,一定要击败苏梦枕。 ──只有击败苏梦枕,才能证实自己的存在! 所以在这一刻,他已被斗志所烧痛。 他对苏梦枕做出疯狂的截击。 但他的招式却一点也不疯狂。 他的双流星,重流星锤自后追击,轻流星锤在前回截,一前一后,只要给其中一记流星锤绊了一下,就可以把敌手打了个血肉横飞。 他的轻流星锤明明可以从前面兜击中苏梦枕的身子,可是,苏梦枕忽一晃就过去了,已到了轻流星锤之前、击不着的地方;而重流星锤明明眼看要击中苏梦枕的后脑,可是不知怎的,只差半寸,苏梦枕的后发都激扬了起来,但仍是没有击着。无论把铁链放得再长,都是只差半寸,击了个空。 苏梦枕这时已二起二落,砍掉了花无错和“花衣和尚”的人头。 淡红色的刀变成艳红。 艳红如电。 “豆子婆婆”却连眼睛都红了。 她突然卸下身上那件百结鹑衣。 这件千疮百孔的破衣在她手里一挥,就卷成了一条可软可硬的长棒,手中棒“呼”地划了一个大翻旋,横扫淡红的刀。 艳红忽乱。 乱红如花雨。 “豆子婆婆”手中的布棒忽然碎成了千百片,漫扬在空中,“豆子婆婆”疾闪飞退,苍发断落,乱飞在空。 刀光回到苏梦枕袖中。 苏梦枕把手拢入袖里。他这样说道:“能接我一刀,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要记住,我不杀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你并没有亲手杀死我的兄弟。” “谁杀死我的兄弟,谁就得死!” 他一说完,转身就走。 他不但对堂上围堵的四百八十六名“六分半堂”的子弟视若无睹,而且也好像根本就看不见雷滚这个人。 这一点足以把雷滚气煞。 这比杀了他更痛苦。 至少是更侮辱。 如果雷滚不使出这一记“风雨双煞”,他所受到的挫折,也许就不致如此的惨痛。 不过,日后的成就,也许就不会如此的大。 人生里有很多步伐、许多决定,一旦跨出去、一经动念,也许现在看来是错的,但日后却变成了对的;或许如今明明是对的,但到了将来却是成了大错。对错往往如一刀两面,切开因和果、缘和分。一个人如果一生得意,很可能就不会有太大的得意,反之,一个人常受挫折,未必不是好事。没有高山,就不会有平地。 雷滚那一击结果如何? 苏梦枕的红袖刀呢?凄艳的杀气,是不是可以沛莫能御? 雷滚的双流星,未打出去前已急剧旋转震荡,发出去后更互相碰击激撞,没有人能分辨得出这一对流星锤,会从哪一个角度、以哪一种方式击在哪一处要害上;纵连雷滚自己也不能够分辨。 但却可以肯定,只要经这一对流星锤碰上,骨折筋裂,准死无疑! 雷滚已骑虎难下,也开始有些自知之明。 他这双锤纵杀不了苏梦枕,至少也可以把他留上一留。 不料有一件事却发生了。 而且发生得毫无征兆。 流星锤到了苏梦枕身前,也没见他怎么动,那两条精铁钢链就断了。 流星锤舞得再好,只要链子一断,流星锤就跟南瓜没什么分别,一枚呼溜溜地滚到厅外,把围堵的“六分半堂”弟子惊让出一条路,而另一枚啪地撞在一名正跟师无愧缠战的副堂主胸口,把那人的胸膛整个打瘪了下去,血吐得满锤子都是。 苏梦枕仍是没有多看雷滚一眼。 甚至连一句话都不屑跟他说。 他仍在往外走,一面向把涌上来的“六分半堂”子弟截住的师无愧说了一句:“立即走。” 那滚落在地上的一对流星锤,也彷佛与他毫无关系。 师无愧马上收刀。 他收刀如此之急,使得正跟他厮拼的一刀三剑五把枪,几乎全要扎到他的身上。 师无愧骤然收刀,全身空门大开,反而使这几名高手纷纷收招,以为有诈。 甚至有一人还因急着收住冲杀的势子,竟在地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枪痕,星花四溅。 师无愧已跟着苏梦枕,行了出去。 没有人敢拦住他们。 没有人能留住他们。 苏梦枕走到槛前,微微一顿,一抬足,脚跟回蹴,把那一枚九十三斤重的铁流星锤,踢得直飞了起来,众人哗然闪躲,只闻轰的一声,流星锤撞破了那面写着一个草书“六”字的石墙。 墙坍砖裂,尘扬灰漫,再看苏梦枕已不见。 墙上只剩下“分半堂”三个字,还有一枚坠落的流星锤。 【“他们是我的兄弟”】 小侯爷轻抚微髯,目含笑意,“很好,很好。”目光落向白愁飞与王小石,“这两位是‘金风细雨楼’的大将吧?” 苏梦枕道:“他们不是我的手下。” 小侯爷眉毛一扬,笑道:“哦?他们是你的朋友?” 苏梦枕笑道:“也不是。”他顿了一顿,一字一句地道:“他们是我的兄弟。” 这句话一出口,大吃一惊的是白愁飞与王小石,他们两个合起来,简直是大吃二惊! 不是手下,不是朋友。 是兄弟! 兄弟两个字,对多少江湖热血心未死的汉子,是多大的诱惑、多大的魔力,是多令人心血贲动的两个字! 兄弟! “兄弟”,多少人愧负这两个字。多少人为这两个字如生如死。多少人纵有兄弟无数,却没有真正的兄弟。多少人虽无兄弟一人,但却是天下兄弟无数。多少人称兄道弟而做着违背兄弟道义的事。多少人无兄无弟却是四海之内皆兄弟。 兄弟。 ──是怎么一种祸福相守、甘苦与共,才算是兄弟? ——是手握手、肩并肩、热血激发了热血、心灵撞击了心灵,才能算是俯仰无愧的兄弟?! 【三结义】 王小石忽道:“我只有一个问题。” 前面有几部马车正候在大路旁。 苏梦枕缓了脚步,侧首看看王小石。 王小石大声问:“你──你刚才对小侯爷说──我们是兄弟?” 苏梦枕笑道:“你是聋子?这也算是问题?” 王小石怔了一怔,道:“可是,我们相识不过半日。” 苏梦枕道:“但我们已同历过生死。” 白愁飞道:“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苏梦枕冷冷地道:“我管你们是谁!” 白愁飞道:“你连我们是谁都不知道,如何跟我们结义?” 苏梦枕翻起白眼道:“谁规定下来,结拜要先查对过家世、族谱、六亲、门户的?” 白愁飞一愣:“你──” 王小石道:“你为什么要与我们结拜?” 苏梦枕仰天大笑,“结拜就是结拜,还要有理由?难道要我们情投意合、相交莫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一大堆废话吗?” 白愁飞道:“你究竟有几个结拜兄弟?” 苏梦枕道:“两个。” 白愁飞道:“他们是谁?” 苏梦枕用手一指白愁飞,“你,”又用手一指王小石,“还有他。” 王小石只觉心头一股热血往上冲。 白愁飞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说出了一句很冷漠的话:“我知道。”他盯着苏梦枕缓缓地道:“你要招揽我们进‘金风细雨楼’。” 苏梦枕忽然笑了。 他笑起来的同时也咳了起来。 他一面咳一面笑。 “通常人们在以为自己‘知道’的时候,其实什么都‘不知道’,这句话真是一点也不错。”苏梦枕说,“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我要用这种方法招揽你们作为强助?你们以为自己一进楼子就能当大任?为什么不反过来想我在给你们机会?世间的人才多的是,我为啥偏偏要‘招揽’你们?”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便冷冷地道:“你们要是不高兴,现在就可以走,就算今生今世不相见,你们仍是我的兄弟。” 他咳了一声接道:“就算你们不当我是兄弟,也无所谓,我不在乎。” 王小石一头就磕了下去: “大哥。” 白愁飞忽叹了一口气道:“你当老大?” 苏梦枕怪眼一翻,“像我这种人,不当老大谁当老大!” 白愁飞负手仰天,久久才徐徐地呼出一口气缓缓地道:“我有一句话要说。” 苏梦枕斜睨着他,道:“说。” 白愁飞忽然走上前去,伸出了双手,搭向苏梦枕的肩膀。 师无愧握斩马刀的手突然露出了青筋。 莫北神浮肿无神的眼忽闪出刃锋一般的锐气。 这双手只要搭在苏梦枕的肩上,便至少有七八种方法可以制住他,十七八个要穴足以致命。 何况这是白愁飞的手! 苏梦枕却纹风不动。 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白愁飞的两只手,已搭在苏梦枕的双肩上。 没有苏梦枕的命令,谁也不敢贸然动手。 白愁飞望定苏梦枕,清清楚楚地叫:“大哥。” 苏梦枕笑了。 他望望王小石,又望了白愁飞,眼里都是笑意。 他一笑的时候,寒傲全消,就像山头的冰融化为河川,灌溉大地。 【病】 苏梦枕阴冷的眼神,望望撑黄伞的女子,又看看莫北神所统率的“无发无天”,又观察了一下雨势,自怀里拿出一个小瓶,掏出几颗小丸,一仰脖吞服下去。 雨水落在他脸上,似溅出了痛苦的泪。 他服药的时候,无论是莫北神还是师无愧,谁都不敢骚扰他。 隔了好半晌,苏梦枕一只手轻按胸前,双目又射出阴厉的寒芒。 —————————————————————————————————————————————— 苏梦枕突然剧烈地呛咳起来。 他掏出一条洁白的手帕,掩住嘴唇。 他咳的时候双肩耸动,像一个磨坏了的风箱在肺里抽气一般,吸吐之间沉重浓烈,而又像随时都断了气一般。 好一会他才移开手帕。 王小石瞥见洁白的巾上,已染上一滩怵目的红。 苏梦枕合起了眼睛,连吸三口气,才徐徐睁开双眼。 —————————————————————————————————————————————— 苏梦枕回过身来的时候,又剧烈地呛咳起来,他一咳,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抽搐着,每一条神经都在颤动着,每一寸筋骨都在受着煎熬。 他又掏出白手巾,掩在嘴边。 ──白巾上有没有染血? —————————————————————————————————————————————— 苏梦枕咳完了。 很少人能够忍心听他咳完。 他的咳嗽病也许并不十分严重,可是一旦咳嗽的时候,全身每一部分都似在变形,他的声音嘶哑得似要马上断裂,胃部抽搐得像被人用铁钳夹住,全身都弓了起来,心脏像被插得在淌血,眼球充满了血丝,脸上几道青筋一齐突突地在跳跃着,太阳穴起伏着,脸肌完全扭曲,连手指都在痉挛着,咳得双脚踮着,无法站稳,活像要把肺也咳出来一般,听去就像他的肝脏,都在咳嗽声中片片碎裂似的。 好不容易才等到他咳罢。 他一咳完,就把白巾小心地折叠,塞回襟里,像收藏一叠一千万两的银票一样。 —————————————————————————————————————————————— “他是真病,”狄飞惊庄严地道,因为他知道自己所下的这个判断足以震动整个京城、半个武林,“他全身上下,无一不病。他至少有三四种病,到目前为止,可以算是绝症。还有五六种病,目前连名称也未曾有。他之所以到现在还不死,只有三个可能。” 他深思熟虑地道:“一是他的功力太高,能克制住病症的迸发。可是,无论功力再怎么高,都不可能长期压制病况的恶化。” 他的眼睛又往上睇去,雷损静静地等他说下去,他的脸上既无奋亢,也没怒愤,他的表情只是专心,甚至近乎没有表情。这是狄飞惊最“怕”的表情,因为在这“表情”里,谁也看不出对方内心里真正想的究竟是什么。“第二种可能是他体内七八种病症互相克制,一时发作不出来。” “第三种可能呢?” 雷损问。 “奇迹。” 狄飞惊答。 奇迹。 天下间还找不出理由来解释的事,还可以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奇迹! “按照道理,这个人的病情,早该死了三四年了,可是到今天,他仍然活着,而且还可以支持‘金风细雨楼’浩繁的重责,只能说是一个奇迹。” 雷损默然沉思。 —————————————————————————————————————————————— 苏梦枕忽然连点了自己身上几处要穴,脸上煞白,青筋抽搐,好一会才能说话:“我真是浑身是病。” 王小石关切地道:“为什么不好好去治?” 苏梦枕道:“我有时间好好去治吗?” 王小石道:“至少你应该保重。‘金风细雨楼’固然重要,但若没有你,就没有‘金风细雨楼’。” 苏梦枕笑道:“你知道我现在觉得最有效的治病方法是什么?” 王小石侧侧首。 苏梦枕道:“当自己没有病。” 然后他又笑了。苦笑。 其他温瑞安改编的港漫中其中两部(《说英雄谁是英雄》、《温瑞安群侠传》)出现了苏梦枕这一人物,形象如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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