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条 | 穆藕初 |
释义 | § 穆藕初 穆藕初 穆藕初(1876-1943)名湘玥﹐生于上海浦东。出身于(棉)花行学徒,是我国著名的实业家。他出生于上海浦东,34岁时留学美国,攻读植棉、纺织和企业管理,获硕士学位。学成回国,先后创立植棉试验场和上海德大、厚生、郑州豫丰3爿大型纱厂,还创办了华商纱布交易所、中华劝工银行等,被沪人称为“棉纱大王”。穆藕初还是一位教育家,他捐出巨款,参与发起成立中华职业教育社;还捐银5万两供北京大学选派罗家伦、段锡明、康白情等赴美留学。 甲午战争后﹐目击时艰﹐发愤攻读英文﹐钻研“西学”﹐1900年考入江海关任办事员﹐后相继在上海龙门师范学校及江苏省铁路公司供职。1909年赴美留学﹐1914年获农学硕士学位。归国后即投身于棉纺业﹐先后集资创设上海德大﹑厚生纱厂﹐又与人共同发起设立郑州豫丰纱厂﹐分别担任经理﹑总经理﹑董事长等职。还投资于上海中华劝工银行﹑恒大纱厂﹑维大纺织用品公司﹐参加发起组织华商纱厂联合会及上海华商纱布交易所﹐曾多次连任该交易所理事长。1928年﹐接受国民党政府任命﹐担任工商部常务次长﹐后又调迁实业部中央农业实验所筹备主任﹑行政院农产促进委员会主任委员﹑经济部农本局总经理。 他一向重视改良棉种和改进企业管理﹐曾撰写《植棉浅说》﹐刊印数万册﹐分送各棉区﹐推广植棉新法﹔又把美国人F.W.泰罗(1856~1915)的《科学管理原理》一书和克拉克﹐J.B.对日本棉纺业所作的调查报告译成中文(后者易名为《中国花纱布业指南》)﹐提供同业借鉴。还曾创办穆氏植棉试验场﹐示范试种美棉﹔并出资购美棉种子20吨﹐分送各棉区推广种植。1915年获得华商纱厂联合会的资助﹐在国内设植棉试验场10多处。他办的纱厂﹐均采用西方资本主义的经营管理方法﹐收有一定成效。德大纱厂产品曾在1916年北京赛会同类产品评比中名列第一﹔厚生纱厂曾一度成为同业观摩的对象。1923年开始﹐中国棉纺业陷入危机﹐德大﹑厚生纱厂由于经营困难﹐分别于1925年﹑1931年盘卖给申新纺织公司。穆藕初逐渐转向政界活动﹐1943年9月16日在重庆病故。 § 七七纺棉机 抗战时期,穆藕初担任农业促进委员会的主任委员。为了改善后方棉布极缺的情况,他发明了“七七纺棉机”。这是一种脚踏式的木制纺织机,每机有纱锭32个,每日工作10小时,可纺棉纱1.5市斤。由于该机每台只需一人操作,生产效率超过旧式手摇纺织机数倍,因而在国统区和共产党的西北根据地大为流行。“七七”之名,在于让民众毋忘“七七事变”的国耻。 § 昆剧传习所 1921年秋,苏州和上海的昆曲家贝晋眉、徐镜清、张紫东等,鉴于全福班老伶工年老力衰,后继无人,大家集资在苏州五亩园开办昆剧传习所;不久,穆藕初加入。为筹集办所资金,穆藕初发起上海与苏州曲友举行会串,义演三天。当时上海各剧院对已经没落的昆剧表示怀疑,不愿承办,穆利用他在上海工商界的影响,找到外资的奥林匹克剧院合作,并成功地筹集到8000元,为昆剧传习所提供了起动资金。 § 翻译 《科学管理法原理》(泰罗)、《中国花纱布业指南》(克拉克)。论文有《植棉改良浅说》、《美棉消毒之方法》、《游美国塔虎脱农场记》、《中国商务与太平洋》、《发展中国天产与商务》、《纱厂组织法》、《日本纺织托拉斯之大计划》,有戏曲论著《昆曲演出史稿》、《上海戏曲史料荟萃》等。[1] § 昆曲之路 穆藕初常说:"会工作会学习的人必须也会作息。"他的昆曲情结可以追溯到1914年10月,留学回来之初,他参加上海"群学会"10周年纪念活动,这是他与昆曲的第一次相遇。1920年7月,他看到登台演出的昆曲演员都已鸡皮鹤发,后继无人,昆曲很可能成为"广陵散",因此联合江浙曲界名流成立"昆曲保存社",花高价请法商百代公司为号称"江南曲圣"的俞粟庐灌制了六张半唱片,每张200元,这在当时是很昂贵的价格,一共录了13支曲,唱片发行时还附送他亲手题签的《度曲一隅》册。 在杭州灵隐寺后面的北高峰山腰上,修竹万竿,远隔红尘,他专门建了一幢"韬庵",作为雅集避暑之所,从1921年落成到抗战爆发前,几乎年年夏天都是丝竹管弦、笙歌不绝。"韬庵"是俞粟庐的别号,他组织研习昆曲的曲社,就直接取名"粟社"。 昆曲演出 1921年,苏州的有识之士和昆曲爱好者贝晋眉、张紫东、徐镜清等为了能让昆曲这一古老的艺术得以传承下去,发起创办昆剧传习所,参与者还有徐凌云、吴梅、孙咏雩等约20人。他们约定每人出资100元,作为开办经费,借用苏州城北桃花坞西大营门五亩地(属轮相局善堂)的12间房屋为所址,并推举苏州道和曲社的曲友孙咏雩为所长。不久,穆藕初便加入,因经费的严重不足,他出资5万元,负担传习所所需经费。1922年2月,穆藕初又以“昆曲保存社”的名义,在上海夏令配克戏院彩串昆曲三天,为传习所筹集资金。穆藕初亲自粉墨登场,贝企中、张紫东、徐镜清、俞振飞等均参加演出。三场演出,除开支外,余额八千大洋,全部赠给传习所。 传习所的教师都是昆曲名班全福班后期的艺人,有沈月泉、沈斌泉等,并设文化课。沈月泉被称为“大先生”。原计划招生30人,第一次招了20余人,学员都是十三四岁的贫苦子弟。据倪传钺先生回忆,当时学员一律住宿,膳食由传习所提供。业务课上午二小时走台步,练武功,二小时学文化,写字。下午四小时念曲文,拍曲子,吹笛子。学员先学基础戏,第二年按行当(小生、老旦、小旦等)分开学,待学员肚子里有了几十出戏之后,再开始排戏,从易到难,循序渐进。穆藕初对传习所的教学极其关心,他主张招生扩大为50名,并提出传习所要开文化课,老师不能打骂学生。后来传习所请了傅子衡、周铸九来教古文、书法,讲解剧本,孙卓人教英语和算术课,增聘少林派拳师邢福海教武术,聘蔡菊生为笛师。 学员进所的第二年,穆藕初请了上海曲友、语文教师王慕喆为学员取艺名。为了体现传习所薪火相传的宗旨,学员艺名中间都有一个“传”字,而第三字则是按行当不同,分别采用不同的偏旁。小生行用“玉”字偏旁,以示玉树临风,如顾传玠、周传瑛、沈传琪;旦行用“草”字头,以示花草芬芳,如沈传芷、朱传茗、方传芸等;老生、外、末、净行用“金”字偏旁,以示黄钟大吕,如郑传鉴、倪传钺等;付、丑行,用“水”字偏旁,以示口若悬河,如王传淞、华传浩、姚传湄等。除了中途退学的之外,当时取有“传”字艺名的学员有37位。 因为昆曲衰微,加上登场的多是业余曲家,在上海竟租不到戏院,"笑舞台"、"大舞台"等老板一听就摇头,推说没空,婉拒出租,他知道后很生气:"自己中国戏院不肯借演,去向外国戏院借!"他亲自找到外商雷玛斯在静安寺路的夏令配克影戏院,对方要看演员名单,他说"我就是演员"。对方一听有他这样的大名人上台,肯定有吸引力,就一口答应。《昆剧保存社敦请江浙名人大会串》启事刊登在《申报》上,1922年2月10日晚正式开演,他在压轴戏中演的是商人始祖范蠡,专程从北京赶来的著名词曲家吴梅在《申报》连续发表3篇评论,评价他的表演"不匆忙,不矜持,语清字圆,举动纯熟"。这是他一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参与"彩串"。他自制行头,粉墨登场,就是为了支持昆曲艺术。(他在1934年2月又组织过一次义演,梅兰芳等出场。)当时他亲自向沪上绅商推销戏票,票价每座3元、5元,包厢200元,场外另有捐款,义演三天,票房收入8千多,全部作为昆剧传习所经费。据说,这次义演带动了前所未有的昆曲热。研究过昆曲的作家胡山源称他为"复兴昆剧之元勋",昆曲传人俞振飞在怀念他时说:"我国戏剧自清末皮黄崛兴,昆曲日益式微,经先生竭力提倡,始获苟延一脉,至于今日。" 穆藕初手迹 穆藕初每次到苏州,总是抽空去看望昆剧传习所学生。当时社会习俗,艺人对有地位的人都称呼"老爷",他却关照学生不许称他"老爷",只叫"先生"。称呼看起来是小事,可是让年轻的艺人感到温暖,甚至可以温暖一辈子。经过讨论,他们将学生的艺名以"传"字排行,含有昆曲艺术薪传不息的意思。1923年起,他经办的企业出现危机,倪传钺回忆:"穆先生事业受挫,资金困难,仍然负担传习所的费用。我曾听孙咏雩所长讲,约在1925年,传习所没钱了,孙到上海纱布交易所找穆先生,先生二话没说,当场叫毕云程开了张支票,交孙带回。这笔钱其实是穆先生自己在交易所的薪水。"类似情况并非一两次。1926年"传"字辈年轻艺人们在传习所学习了5年,照理要毕业了。但经济还不能自立,虽然有实习演出的补贴,不足之处仍须穆藕初负担。有一段时间,即使接不上,他也关照他的学生杨习贤(交易所经纪人)出资支持。到1927年,他实在无力再维持经费,但也没有撒手不管,他把张传芳等部分学员请到家里,含泪说:"我破产了,没有钱来支持昆曲事业了,好在你们已经长大,以后自谋出路吧。" 1931年,部分"传"字辈演员组织"仙霓社",派倪传钺到上海向他求助,他通过社会关系为他们找到"大世界"、"徐园"等演出场所,经常鼓励他们安心演戏,做一名有出息的演员。1932年,他们在上海演出时,他利用昆曲保存社名义,自费印刷大批介绍"仙霓社"昆班的宣传资料。遇到停演时,十几只服装箱子都寄放在纱布交易所的空屋里。 与他同龄的作家包天笑回忆,1935年穆藕初过60 岁生日,本来只想和"同庚会"朋友举办一个"花甲庆祝同乐会",不发请帖,不请宾朋,不收礼物,不挂寿幛,结果被"仙霓社"同仁知道了,一定要义务贡献一台戏,为他祝寿。他说,"那是不可以的,这是你们的职业所在,未可牺牲。"坚持要送他们一百元,并另开一席,请他们吃一顿。1941年春天,他在重庆偶然遇见已改名倪宗扬的倪传钺,知道倪传钺在"仙霓社"管过四年多财务,就安排他到农本局做出纳股长。 毕云程在《参与太平洋商务会议日记》中说:1922年11月14日晚上,他们在回国的轮船上举行音乐会,穆先生干唱昆曲,还用英语说明,听的人都赞美中国文学描写的优美。他自己给昆曲同好写信,也有几分自豪感:"太平洋舟中开音乐会,弟躬与其盛,干唱昆曲……前无古人。"1920年以后,他在兰路的家里,花园的人工湖种有荷花,湖边有专为唱曲而建的亭子,每到荷花开时,他会邀请曲友来度曲。他家专门请了一个笛师金寿生,晨昏月夕为家人唱一曲,他引以为赏心乐事。他的工作场所也成为业余昆曲的基地,方显廷记得,他把俞粟庐的儿子俞振飞请到厂里,用昆曲艺术提高工人的文化修养和欣赏水平。就在他主持三家纱厂最忙碌的时候,昆曲仍是他每天的必修课,午饭后稍作休息,就要和俞振飞度曲一小时,在这个时间里不见客、不做事,几年如一日。穆家菁回忆,厚生纱厂董事长薛宝润有一天到批发所,只听见楼上办公室一片吹笛拍曲之声,没有上楼就径自走了。1926年中华劝工银行的劝工大楼落成后,昆曲"粟社"和留美同学会经常在三楼活动。劝工大楼前些年已被拆改建,2008年1月我到上海南京路步行街上寻找旧址,杳无影迹,连块碑都没有看到。 倪传钺回忆,穆先生晚年在重庆,平时住在农本局的小洋楼,晚上或休息日都会约几个爱好昆曲的同事一起拍曲、唱曲,笛声、昆腔悠扬,号称"晨庐曲社"。《农本副刊》上也经常登出昆曲演唱的报道。1941年他还参与发起"重庆曲社",因为公务繁忙,自己参加得少,他就鼓励侄女穆家瑞去参加。他不主张女孩子上大学、留学,为此和陈独秀有过争论。他的女儿都没有上大学,但家瑞在上海读大学时住在他家,不仅与女儿同等待遇,而且关爱有加,常带她到社交场合,不是女儿,胜似女儿,她也跟着叔叔、婶婶学会了昆曲。可见,他心底还是很喜欢并看重有学历、有文化素养的女孩。 去世前不久,穆藕初对曲友说过,等到胜利返沪,要斥资建造一个小剧场,专门演出昆剧。1947年春天,他的灵柩运回上海,12个团体为他举行追悼会,原昆剧传习所的部分学员深情演唱他生前最喜欢的曲子,告慰他的在天之灵。他生前搜集了大量曲谱,仅后人捐赠出来的就有595册。 § 儿子眼中的父亲 追忆父亲的一生 抗战初期穆藕初与幼子家修(右)、长孙千圻合影 我感到他在如何花钱上下的功夫要比在如何挣钱上多得多。父亲反对把社会当成一个"金矿",只知去开掘,去索取,他比喻社会是一个"储蓄银行":"大家有力尽力,有财尽财,都加一点东西进去,这个社会就好了。" 父亲曾经说过:"况乎人为万物之灵,人之惟一责任即为事当有益于人,有益于社会,终而至于国家,如是方无愧乎此生耳。但社会上许多有益之事非金钱不办,因有益于社会之一念,蕴藏于心,而努力于生利事业,及既得财,即用之于社会,因他人所有之钱财,自己无权行使,不能如意支配,除非自有,故名分上正当之收入,应提出若干分为社会上有益事业之输助。"这段话可以总结为他社会责任观的思想基础。 回报社会,办好企业为本 作为一个对社会对国家有责任感的实业家,父亲认为首要的,也是主要的是要把自已经办的实业真正做大做好,唯有如此才能言及其他。 他曾经对德大纱厂兴办前后当地的变化情况做过一个生动对比:"高廊桥,二年前非常冷落,桥下只有一来煽茶馆,来煽云者、顾客无多,须客至,然后催炉应客,其冷落可知,此时固不成为社会也。迨德大纱厂开业后,如粮食业、薪炭业、南北货业、鱼肉业、糟坊业、杂货业、砖瓦业、小菜市及其他一切小贸易,与小车夫、人力车夫、运货脚夫等,先后来集于此,相利相赖,而社会成矣。"实业有利于解决社会就业是显而易见的,其实它对社会的影响比这还要广泛深远得多。 父亲建于河南郑州的豫丰纱厂是他办实业的最大手笔,并开创了我国近代沿海资本向内地大笔投资的先河,对郑州的棉业以至城市发展都很有影响。郑州当地资料《上海人穆藕初的纱厂情结》一文这样写到:"郑州纺织行业的老同志提及穆先生,充满了敬意,评价很高,说他创办豫丰纱厂,不仅是开了郑州办纺织企业的先河,更为重要的是,新中国成立以后,郑州自1954年至1958年又先后建起了郑棉一、三、四、五、六厂,都要派员到豫丰纱厂(新中国成立后改为郑棉二厂)学习管理、生产技术等。实际上,郑棉二厂成了其他纱厂的"大学校"、"师傅厂"。 这是豫丰纱厂的历史和现实意义。如果从社会学更为广泛的意义来看豫丰纱厂,它造就了自郑州铁路工人之后又一批产业工人。另外,豫丰纱厂建立后,周边有了马路、街道,兴起了小型商业圈。还吸引了卖菜的、卖饭的、修鞋的,等等,他们为厂子服务,也在养活自己。本来是乡村的豆腐寨,在豫丰纱厂开工一二年后,显现出城镇化气象,电灯、自来水、洋车、黄包车等一应俱全,饮食小吃也在适应纱厂工人的三班倒,昼夜营业。豫丰纱厂最兴盛时有职工5000多人,你可以想见,这是一支多么浩大的队伍,又需要多少辅助行业为他们服务! 获利难,施于正当之途更难 1922年10月,穆藕初(后排左一)率中国代表团参加第一次太平洋商务会议在擅香山留 据我的大哥穆菁长回忆,1920年夏天,他和三哥穆家骥一起在阳台上温课,忽然父亲走来问他俩:"我要以金钱助人出洋读书,你们意下如何?"他俩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父亲继而说:"你们将来自己会赚的",言毕离去。 这里所说的助人出洋读书,就是他把挣来的第一笔大钱交给北大蔡元培校长,委托他选拔5名品学兼优的男生出国深造,以造就国家栋梁之才。当时选定罗家伦、段锡朋、周炳琳、汪敬熙、康白情五人,后又增加江绍原一人。一行六人于1920秋出国。被选送的人员在出国前即被告之,此举纯系为国育才,捐资人但知出钱,不求任何个人回报。此举之后,父亲还通过不同方式选送过多人,前后共有十余人之多。此举不仅开始了选拔人才方式改考试为考察的一种创新,更是开了我国实业界提倡学术之先河。 父亲对社会上的公德事业一贯热心,例如早期在杨树浦的德大、厚生两厂外的临街处就专门开设了"厚德堂"中药铺,施诊给药于贫病者。1923年在他事业受挫,卸任两厂职务之后,他仍筹资将该铺移到自己在兰路住宅边的沿路,易名为"种德堂",继续施治。父亲在厂内实行科学管理,在狠抓纪律化、标准化的同时,还特别强调要艺术化,以使工人不感到工作为痛苦,而是一种乐趣。他在厂区里设俱乐部,办图书室,并提倡工人在工余时间要学习、看书,为此在自办的夜校里他还时常亲自给工人讲课。在当时的一次讲话中,父亲说:"鄙人之视众工人皆至尊重,以工人之精神为我业之资本,以待兄弟之心待工人,故幸不至于失工人心。" 在1920年元旦与黄炎培、蒋梦麟、余日章等聚餐时,父亲表示:"询以钱财应如何使用,而于国家社会得最大之利益,佥谓宜用之于教育,余颇然其说。"我查对了一下年份,这正是父亲最大的投资项目郑州豫丰纱厂即将投产前的时刻,他预计到钱财将至,未雨绸缪,已经早早在做准备了。这印证了我母亲常说的话:"你爸经常是这只手钱还没拿到,那只手已经打算好怎么花了!" 父亲在他《五十自述》中有这样的感言:"世人咸知获利难,不知有钱而能施于正当之途为更难。各业有机会即可获利,唯用之于不偏不倚之途,而适应社会之需要为可贵耳!" 更难之处在于,他要以个人有限财力去应付社会无限之需求,难啊!家人都知道,父亲在纱厂办公期间公务之外的寻访者不少,公余找上家门来的求助者也常有。仅在父亲1921年秋一场大病卧床两个月期间,募捐、借款、谋就、请托的函件,形形色色几及千数,可见一斑。父亲事后的感悟之一就是:"故用少数才力以治多事者,不如集多数才力以治一事。"这实际就是父亲总结出来集中兵力打歼灭战的思路。从此他决心屏除一切烦恼,一并谢绝无谓之应酬,"再由自动的作一二利人之事……是幸。" 1920年起,父亲以"昆曲保存社"的名义联合江浙曲艺界在苏州创办了"昆曲传习所",拯救昆曲于危难之际。由他独资承担了三年全部经费开支的昆曲传习所,终于培养出了一批"传字辈"小艺人。戏剧评论家张庚生前说:"就是这一批传字辈演员经历了千辛万苦,终于把昆剧艺术保存到新中国诞生。所以,对于穆先生保存昆剧的业绩,中国的戏剧史是不会忘记他的。" 情系昆曲之外,父亲还主持创办了上海位育小学,将我祖母祝寿的礼金用于中华职业教育社建造大楼。六十岁生日时,父亲拒绝亲友为他做寿,而是将做寿的钱兴办了一所为失学青年开启求学之门的函授学校──穆氏文社。父亲力所能及地把好事做得更有成效,直至寿终。 无形的精神遗产 父亲是因患癌症去世的。当时内地以至沦陷区都先后报导了这一消息。重庆《新华日报》还专门发了短评,称这是我国民族工业的一个损失。在重庆追悼上冯玉祥致悼词:"穆先生是最爱国、爱朋友、爱大众,崇尚正义,帮助革命的人。"他送的挽联上写到:重农重工,为兴实业树模范;立言立德,足与后人作典型。董必武挽联的后半句是:功宜百代祀,于举世混浊日,独留清白,堪作楷模。国共双方及朝野舆论都对父亲一生的德才及业绩给予很高评价。 2000年10月,穆藕初子女(左起:家修、家麟、慧秋、丽君、宁欣)在其墓前留影 长时期来,我把父亲的一生看成是一场悲剧,总有点惋惜他生不逢时,然而通观父亲一生,总的基调是乐观向上的。我专门研究分析父亲在最后卧病期间的言谈举止,以观察其心态。结果没有发现父亲有什么悔恨、懊丧之情。毕云程先生是父亲最亲近的部属之一,他在父亲逝世前一个半月探望过他,他记述道:"穆先生精神尚佳,和我长谈英国科学家尼德汉博士到成都医院中探望穆先生,希望穆先生病愈后赴英国游历,促进中英经济合作,努力推广中国棉纺织工业。穆先生最后对我说:'病愈后一定要到英国去,你一定要帮我忙。'我连忙说:'一定,一定,只要穆先生病愈,我一定跟你帮忙。'呜呼!谁知此为我和穆先生最后一次长谈,穆先生谈了一个小时,始终言不及私,心心念念,惟有为推广中国棉纺织工业之一念而己!" 父亲认为:"一个人来到世上,应该想到的是付出与回报,而不是来为自己索取的。"他尽了力,作为一个人,"一个大写的人",父亲是尽了责任的,他对自己的一生应该是自豪而满意的。父亲走得很平静,他本来就不是为索取而来,他临终前留给家人的最后嘱咐就是"不要灰心!"我将永远铭记在心。 |
随便看 |
百科全书收录594082条中文百科知识,基本涵盖了大多数领域的百科知识,是一部内容开放、自由的电子版百科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