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条 | 《一切从大学开始》 |
释义 | 一切从大学开始 内容简介 大学,在外人看来,是一段令人神往的浪漫时空,然而又有多少人知道生活其中的男孩、女孩们正在面临着人生中从未有过的巨大考验,学业、前途、爱情、人格……都将在这里得到最终确立,都将从这里开始,随之而来的欢心、迷惘、痛苦、幸福……将有可能影响他们的一生。 这部长篇纪实文学可以说是对大学生生活的最真实的表述,书中五十位被学生分别代表着校园不同群体,他们有着不同的生活经历,不同的思想背景,但却有着同样美好的理想,同样的希望。作者希望通过这本来之不易的书能唤醒那些麻木的大学生,能给迷惘的大学生带来方向,让更多的大学生从困惑中走出来…… 一切从大学开始 本书前言 呼唤精英意识 张宏杰 很多人问我为什么会想到写这部书,我自己也觉得奇怪,自己怎么会冒出这个创作念头来?一些朋友跟我说,别说把它写出来,你就是能想到这个点就已经很不简单了。我认为这不是突发奇想,而是多年来的思考浓缩成的一个灵感。 我在清华有好多年了,平时接触许许多多不同系的学生;同时,我在北大旁听过中文系许多课,交往了不少北大学生。正因为对这两所名校了解很多,一些学生的做法和处世态度对我思想的冲击很大,使我内心深处有一种沉重感。跟这两所名校的学生交流越多,这种沉重感就越发沉重。我有一种一吐为快的强烈欲望,但我想,是通过自己的嘴吐出来呢?还是通过他们自己的嘴吐出来?我选择了后一种,所以用口述实录的方式写下这部书。 但是,仅仅反映清华和北大这两所名校还不够,我决定选择中国十所最有代表性的名牌大学做全面的采访。就我个人而言,能做这样的一件事情,我给自己这个想法的评价是:太伟大了!(在采访的过程中,有学生说我真伟大,也有学生说我疯了。)我为自己有这个"伟大的想法"而心潮澎湃,激动得连着好几个晚上没睡好觉! 网上有关于"中国十大名校"的排名,闹得沸沸扬扬,甚至嚷着要打官司。中国人民大学没有被列人其中,该校学生立马跳出来大叫:"不服!"想去美国留学的人对美国排名前10位的大学了如指掌,美国有让人信服的排名标准。既然中国还没有这一套标准,我也不理这些排名了。根据各所大学的特色和所处地域,经过一番斟酌后,我确定了自己要采访的中国十大名校:清华大学、北京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复旦大学、上海交通大学。浙江大学、南京大学、中国科技大学、西安交通大学和中山大学。虽然中山大学的名气不够大,但它处在广州那样一个商业气氛极其浓厚的大都市里,中山大学有"经理的摇篮"的誉称,所以那里的大学生很值得反映。 众所周知,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在社会上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他们遍布在全国各个行业重要的工作岗位上,是社会的精英!每个在校的名校学生都会以自己的学校有那么多出色的校友而深感自豪,甚至常会挂在嘴边津津乐道自己的学校出了多少叱咤风云的人物。名校有它引人注目的荣耀,但它也有应该担负的责任! 让我们把目光聚焦在当今名校的大学生身上,不可否认,他们将来肯定是我们民族的脊梁,是我们社会的中流砥柱!在他们跨人名校大门的那一天开始,他们就自然而然地被赋予了一种神圣的民族责任感,可他们意识到了没有?他们为此准备了没有?我们可以不加人,不融人,但要明白这个名校大学生群体在想什么,在做什么。 这批在校的名校大学生大多数是七十年代出生的,低年级也有八十年代出生的。他们没有历史,他们是很自由的,在他们看来,过去的一切都只是神话。对于这一代人,他们能否继往开来?传统的东西很多,现代的东西又日新月异,是否有人愿意去填补传统与现代之间这个空隙? 困惑与追求历来体现在年轻人身上,作为大学生,他们最终要走进社会,融人社会。他们现在处在社会的边沿,他们对社会所发生的一切都很敏感。可现在的社会让人感到很茫然,这个社会正处在转型阶段。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的时候,对人的冲击刚开始可能只是体制的问题,但最后必然演变成对人的观念的冲击,造成价值观的改变。有的人改变成这样,有的人改变成那样,有的人没改变……那么整个社会的价值体系就混乱了。 于是,大学生感到很茫然:自己究竟应该树立一个什么样的价值观?自己究竟应该走什么样的人生道路?有的人在迷惘中能看到一种对未来的希望,有的人在迷惘中看到的却是一种无奈的选择,就沉沦下去了,这难道不很恐怖吗? 现在大学生的价值观形成和对自己的定位是很慢的,而且整个趋势是越来越晚。过去的大学生定位很早,他可能考大学的时候就有自己的定位,因为出来以后必须服从国家分配,学汽车工程的肯定去汽车厂,但是现在有了就业的双向选择,并且到社会上转行的机会也很多,正因为可供选择的多样性,所以很难给自己定位。 走进社会要有一个自己的位置,可这个位置在哪里呢?名校的学生都不甘平庸,他们的成功欲望比一般人更加强烈。他们希望这个社会能给他们一个明确的导向,以便找着自己的位置,把自我价值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来。 面临这样一个转型期的社会,作为大学生要怎么办?是绝对服从市场,还是服从精神或者责任之类的东西?这种对立,正是一个人思想的肖像!现在,有谁还敢怀疑有些大学生不是作为产品被大学培养出来的? 谁也不想失去自我,但是这个社会却易如反掌地把一个人的棱角磨去;谁都想拥有辉煌的一面,可是辉煌之后又能怎么样?现在的大学生一个个都很忙,但他们忙得是否有目标? 认识自己需要参照物。要是不了解别人所走的人生道路,那就很难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看看别人是怎么在做的,那他可以反省自己,是不是还要按照以前的道路走?是不是别人的那种模式对我更好?这是一种互动的过程。 虽然现在的大学生越来越多,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珍贵,但名校的大学生仍然是精英!他们可以作为大学生这个群体的代表,所以采访他们更有价值。 我觉得自己做这个系列采访很有优势:一是我在清华呆了这么多年,对名校有感性的认识;二是我才25岁,跟在校的大学生很容易交流;三是我刚刚做过1999年赴美留学的清华毕业生和北大毕业生的系列采访,写成一书叫《寄托的一代》(已由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所以在采访这方面有了一定的经验。构思完后,我在1999年10月初就开始采访,先采访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和中国人民大学的在校学生,同时为跑外地采访做好准备。 采访完北京的三所名校已经是11月初,我来不及稍作休息就背着一个书包拎着一个大包,挤上了北京开往西安的火车。我很激动,可谓热血沸腾。很多接受过我采访的学生都说我很有魄力,自己一个人敢出来跑,而且没有别人一分钱的资助!我还没有工作,没有固定收人,跑那么多地方要花一大笔钱。我要去西安、广州、上海、杭州、南京和合肥等城市,除了广州以外,其他城市我从来没去过,而且那些大学我一个人都不认识。我认为自己在做一件非常有意义有价值的事情,所以什么困难都得克服! 写这部书真的太不容易了,但我自始至终没有想过放弃,因为有一种精神上的东西在支撑着我。我希望通过这本来之不易的书能唤醒那些麻木的大学生,能给迷惘的大学生带来方向,让更多的大学生从困惑中走出来…… 一共采访了三百多人,从中精选出五十个人的采访录音整理成文字,每人单独成篇。他们当中很多是自己学校里的佼佼者:有的学习很好,是班里或年级排名第一;有的做过很多社会工作,适应社会的能力很强;有的追求自我,敢于走自己的路;有的搞创业,开起了公司……根据受采访者的要求,书中有一半以上用的是化名。这部长篇纪实文学《一切从大学开始》对当代名校大学生做了全方位的剖析,从中凸现出崇高的东西,但愿更多的人能受到感染。 一切从大学开始 本书目录 第一部:我们都有梦想 一你懂不懂得快乐 二北大是思考的地方 二从辉煌到平凡 四留一点青春给自己 五别人的认可对我很重要 六我想混得很精彩 七结果怎么样我都无所谓 八我的目标都是阶段性的 九被遗忘的感觉 十心中的童话 十一渴望拥有大舞台 十二我的快乐来自繁重的学习 第二部:寻找新的辉煌 一不甘寂寞与平庸 二没落的贵族 三从贴海报做起 四幸福是实现生命的各种可能 五自己的兴趣所在就是热门 六我知道复旦有等少种鸟 七我要创业 八每走一步都跟别人竞争 九不愿只为活着而忙碌 十我走我的路 第三部:爱开始的地方 一你很像我的妈妈 二清华的风花雪月 三大四的女生没人要 四只爱陌生人 五爱之碎片 六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七湖畔恋情 八投入地爱一次 第四部:你往何处去 一我要去美国 二不敢相信自己 三倾斜的象牙塔 四人大其实并不大 五做我现在想做的 六你怕不怕走进社会 七玩在复旦 八自我的风采 八虽然很苦,但觉得很酷 十从小舞台到大舞台 第五部:成长的代价 一游戏的深渊 二活得有没有自己 三安逸于平淡的生活 四我想表现自己 五最重要的还是要靠自己 六别用尊敬的目光看着我 七要满意但不满足 八学习在别处 九半个人的时代 十什么时候才能给自己定位 一切从大学开始 文章节选 摘录(一) 你很像我的妈妈 受采访者:汪俊,男,20岁,湖北人,1997年考入清华大学现代应用物理系,现为三年级本科生。 1999年10月12日晚上10点半,我来到在清华大学负有盛名的"旺斋工作室"找汪俊,他爽快地答应一起出去聊聊。于是我俩骑着自行车出了清华园,在南门往右一拐,去一家名叫"都市调色板"的酒吧。 里面没有几个顾客,我俩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小姐过来点上红蜡烛。屋里很暖和,响着音乐,汪俊喝着咖啡,整个人仿佛陷入一阵沉思之中。我发觉他神色凝重,好像有什么伤心事。 一切得从我的妈妈谈起,我的妈妈是一个很平凡很普通的女人,当时她的身体一直不好,突然有一天,一个不和谐的音符就闯到我们幸福的家庭里来了。开始我妈感到胸口非常疼痛,检查出来是乳腺癌。做了切割手术后,医生说我妈能活到六十岁吧。当时我妈快四十岁了。自从我妈得了这样的病以后,对下一代反而更加关心、更加爱护。 当时我在城区里面读重点高中,是住宿的,因为我家离学校比较远,坐车要一个多小时,我妈不仅每星期要送一次自己熬的汤来给我补身体,而且还要赶在我上午下课时送到。下课的时候,我就看到她提着一个熬汤的壶在教室外面等着我。其实我这人偏偏不喜欢喝汤,特别是排骨汤、鸡汤,所以有时就埋怨我妈:"唉,以后别再送汤了,我又不喜欢吃,何必浪费时间呢?"我并没有很认真地去体会她当时出于自己身体状况和利用自己仅剩的一点时间对下一代珍爱的那份心情,根本就没有很认真地去了解,而是觉得她对我的关爱是应该的。她做得不合我的心意,我想自己埋怨她两句她也可以接受。 汪俊猛喝了几口咖啡,他的眼眶有些湿润了。我对汪俊的家庭背景一点也不了解,这时候根本无法判断他的母亲是否还活在世上。 高二下学期我妈做了乳腺癌的切割手术,后来我妈吃什么吐什么,甚至还吐血丝,于是赶紧做胃切除手术。我爸怕影响我参加高考,所以没告诉我真实情况,只是告诉我是严重的胃溃疡。整个胃基本都切掉了,留下来的装不下两个丸子。 那时候,我的小姑代替我妈每星期按时给我送汤,这是我妈特别嘱咐我小姑做的。小姑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泪流满面,我问她为什么流泪,她也瞒着我说:"没什么,没什么……"只是说我妈胃溃疡太严重了,她说话的同时泪水一直都在流。我打电话问我爸,我爸也是这样说我妈的病情,他们几个可能通好了气。 汪俊长长地叹了口气,神色忧伤。 我妈出院后,整个人完全瘦下来了,跟快要去世的人一样,非常憔悴,简直就是剩下一副骨头架子。我妈还是不能吃东西,每天靠输葡萄糖维持生命。这时连很远的亲威都来看她了,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她胃里有个硬块,一天比一天大。高考前的半个月,我没有回家。直到我高考完了,我爸到学校里来,先带我到我姨家里去,郑重地跟我说:"你妈妈晚期胃癌……"我突然感到一个最亲近的人就要跟我分开了,怎么也无法接受。 汪俊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我想安慰他几句,可什么话也说不上来,因为我这时的心情也很沉重,我不敢相信坐在我身旁的他如此年轻就再也不能跟同龄人那样亲唤"妈妈"了。 我的妈妈去世以后,我对妈妈的爱有增无减。我最终还是考上了清华,但我的妈妈只能在九泉下分享我这份来之不易的喜悦了。 我一直在追求这种失去的爱,但并没有想过通过别的为得到,因为这是一种无法取代的感情。 大二第一学期刚开始的时候,那天我在十四食堂吃饭,出来碰到姓张的同班女同学,她当时是我们系学生会文艺副主席。她拿着迎接军训完准备去参加开学典礼的新生的牌子,我笑着问她:"张副主席,干嘛去?"她说:"你来的正好,我一个人不会一手拿牌子一手骑车,带我一下吧。"啊,还要我带你? 汪俊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我也笑了。 我不是在大都市长大的,所以跟女孩在一起很腼腆。骑上车后带着她,我觉得很拘谨,还不好意思抬头望路边的人。现在看来,骑车带一个女孩这又算什么?当时就是这样一种很拘谨的感觉。我一脚一脚地踏着车蹬子,她也不好意思地扯着我的衣服,我心里一跳一跳的。 把她带到开学典礼的地方,她跳下车就走了,我把她的车锁好后,发觉钥匙还在我这。怎么办呢?等一会她吧,我走不了,想去找她时,她已经走进人堆里看不见了。 半个小时后,她回来了,她瞪我眼问:"嘿,你怎么还在这?"废话!你钥匙在我这,我不给你,你怎么回去?车被人偷了怎么办?她笑着说:"哎呀,太感谢你了。"她的眼睛特别大,一笑的时候就给我一种感觉……不知道是机缘巧合,还是什么原因,我就觉得她特别像我已经去世的妈妈……当时给我很深的触动,我就很愿意地骑上车带她回去。我还给她开了个玩笑说:"哎呀,怎么这么重呀?"我笑她胖,说今晚该请我吃饭吧。她说:"哎,你嫌我这么重,那我来带你吧。"我说好,两人就换了位置,她骑车带我。我记得最深的是,她说:"唉呀,你还是第一个坐我车的男孩子呢。"听到这句话,我心里热热的。 汪俊有些激动,紧锁的眉头也展开了,我迫切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汪俊中断了一下,说起了他上高中时非常要好的一个女生。 高三的时候,班上有一个女同学跟我住同一条街,个头不算太高,但挺可爱、挺漂亮的,经常到我家去玩。我妈去世之前给我一些暗示,说那个姓鄢的女孩挺好的,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跟她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彼此交往也有很心动的感觉,可能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好感。我妈 说出那种话了,我想自己对那个女孩应该好一点,算是完成妈妈一个心愿,可能那时我的想法比较糊涂。 很巧,高考的时候,她就坐在我的前一张桌子,我俩真的挺有缘分的,后来我考进了清华,她去了西安交通大学。大一很郁闷的时候,我就给她写信,她也经常来信安慰我。假期回家一块玩的时候,彼此眼神的交流已经非同寻常,我有一种想找她做女朋友的感觉。整个大一跟她很密切地交往,打电话呀,写信呀……时不时也做一些暗示,她也很愿意地接受。 汪俊沉默下来,微微低头。 本着对去世母亲一种很模糊的负责态度,我不愿放弃那份对西安交大那个女孩的感情,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我只能让这种感觉更好地进行下去。所以我还一如既往地跟她保持密切地关系。可情感就是这样,它不会因为你房间去压制就不会表露出来,离得这么近,我还是情不自禁地跟班上那位姓张的女孩进行交流,大家一起说说笑笑,我觉得很开心。 那天下雪,班上组织出去打雪仗,她们三个女生也在里面,看到姓张的女孩,我特别高兴,当时激动的心情真是难以言表。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好亲近呀,我抑制不住冲动,很勇敢地上去邀请她合了张影。她很惊愕,因为我没有邀请另外两个女生。我心里的那种感觉已经越来越强烈了。根本就无法控制和压抑了。晚上我在学校大礼堂听了场贝多芬音乐会,想想白天和她一起打雪仗的情景,在音乐声的渲染下,我感到自己的情感像大海一样汹涌澎湃起来,我再也受不了子,于是赶紧退场跑去教室给姓张的女孩写了封信,也谈不上是情书,只是写自己怎么样跟她认识交往,以及那天骑车送她去迎新生的感觉。我在信中特别说明的是,她非常亲切,很像我的妈妈。我没有任何表示,没有说自己喜欢她。我也没表明自己写这封信的态度,只是把心里的感觉写出来。 写完那封信,我在三教从楼上到楼下找她,她那时下自习快要走了,我俩是在楼梯上碰到的,我对她说:"张×,你等一下,我有个东西给你。"我那里在班里还做一些学生工作,她以为班里有什么事写在纸条里呢,她接过纸条说了声"谢谢。"她谢谢我?我赶紧转身跑了。 汪俊禁不住笑了,我也觉得有趣,一直注意着他神情的变化。汪俊很会制造悬念,我已经不知不觉地被他引入一座情感的迷宫。 回到寝室以后仔细一想,觉得自己太冲动了,这样做显得有点可笑,这无缘无故地写什么信呀?觉得自己很幼稚。但是反过来一想,每个人都有感情追求,都渴望一种真情。像我?失去了一份感情,更需要一份感情来寄托。 第二天上课那个女生见到我的时候,躲躲闪闪,有些不好意思。她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很尴尬。从那以后,她不再主动跟我说话,她以前可是挺爱跟我说话的。 有一次在图书馆自习,抬头一看,嘿,她正好从门口走进来。跟我目光一对视,她马上转身就走。哎呀,给我的感觉简直就是一个打击。怎么就那么不愿接受我呢?看来我给她的压力太太了。从我自身来讲,对别人不能不负责任,于是想跟她解释清楚,可她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见到我就躲。 但是,有一次我很勇敢地上前去,拉住她的手说,你干嘛老是躲着我呀?她说"没有呵,没有呵……"还没有?一见到我就走。我说咱俩真的有必要好好谈一谈,你可能误解了我写那封信的意思。她说我懂你的意思,你不就说我像你的妈妈吗?她知道我妈去世了,她说我能体会你的心情……我稍微得到一些安慰,心里好受了一些,可我自己的感情还是没有完全抒发出来。我当时的心情既欣慰又失落。 汪俊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说这也算是一种打击,可他淡淡地笑:"经历了我母亲的那种生离死别,这点打击已经算不了什么。"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在受到打击以后,我要求自己对西安交大那个女孩更好一些。我俩交往更加密切,包括写信的内容上,都有深入的发展,有时有意无意地提到大学里的爱情,然后做些交流。但是,我总是畏手畏用脚,她也有可能成为我的女朋友,但我一直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向她挑明这个事实。我那时对班里姓张的女同学还抱有一丝希望,因为自己对她能产生激情。 我把这事告诉班长陈×,他是我非常要好的朋友,我要他帮助我,把张×叫出来聊一聊。他就把张×约出来了,问张×到底是怎么个想法,干嘛老是回避人家?张×就说,她很清楚一个男生向一个女生表示这样的感情的时候,那个男生到底是什么心理。张×又说,她平时愿意跟我交往,表现得热情大方,如果这造成误解的话,希望陈×向我解释一下,她对我并没有那种意思。后来陈×如实地把这话跟我说了。虽然这个解释我能够接受,觉得自己是在自作多情,想想也没什么,但我心里有点失落。 这种件事给我的启示是,要真正地跟别人建立一份情感的话,必须先跟人家充分地交流,在理解别人的基础上,自己才做出选择不要一切都显得那么幼稚。经历这件事后,我稍微成熟了点,我很客观地想了想自己跟西安交大那个女孩的关系,其实我觉得自己不是真正的喜欢她,而是因为很糊涂地对我去世的母亲的一种听从,我妈说那个女孩好,我就应该对她好,而没有认清自己的态度,所以很傻地跟她交往。不是真的喜欢她,干嘛要牵强地扯上去这种情感呢?我就跟我的那个好朋友陈×说,唉,好多东西都应该想得非常清楚以后才能行动,现在还是好好学习吧。 汪俊微微一笑,挪了挪位置。 我跟西安交大的那个女孩还有交往,只是注意了写信的内容,以自己真的想法去面对这位女生,而不是再刻意去跟她扯上这种关系。现在想想,要是想跟别人保持一份真挚的感情的话,不管是什么性质的感情,友情也好,爱情也好,你想真正对得起这份感谢的话,你就要以一种正确的心态面对它,你自己是怎么样理解这份情感的,以什么样的尺度去跟对方交流。 话说到此,好像一切都快结束了,但事实上又不是这样。在大二的时候,我已经决定好好学习,成绩也上来了,自己以一种积极的态度来发展,我懂得去调整自己的心态和情绪。我还是刻意地压制对姓张那位女生的感情,她表明了自己的感觉并不代表我对她的感觉有所改变。她当时跟班上别外两位男生玩得特别好,经常在一起,我就更加失落了。 不过,我还是觉得在感情方面得放一放了,先把别的方面搞好争取出国,这是一条光明大道。 这时已经是夜里12点,其他顾客都已走了,酒吧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从茶色的玻璃窗能看到外面马路上飞驰而过的汽车,空旷的马路给人一种冷寂的感觉。 大二我当了副班长,自己已经是个很可爱的大孩子了,班上好多事情都是我来主持的,跟同学们的交往也就加深了,也逐渐地在班上树立了一种威信,但这不是刻意的,我始终本着真诚为人的原则去做事。 如果真正为大家做些服务性的事情,不光能得到大家的认可,而且自己也感到很有成就感,或多或少体现了自己的一些价值。为同学服务的这种东西,从不自觉的行动上升为自己的一种信仰,所以我的思想进步还是很快的。我的生活状态又恢复了正常。可在这种状态下,出于自己内心的压抑和反抗,我虽然跟姓张的女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自己心里却产生一个念头:能不能靠得更近一点?觉得很有情趣,生活又充满了希望。 汪俊已经神采飞扬,他显得尤其兴奋。 显然我俩的关系已经不是尴尬的那种了,我还经常到女生宿舍去转一转,跟女生多一些交流,她也很诚恳,恢复到原来的样子,甚至比原来给我的感觉还好一些,至少是很好的朋友了。 当时系学生组织一次卡拉OK大赛活动,意想不到的是,我的预赛成绩比她高,其实她唱得比我好,打分跟评委有关系。她是校民乐队的,文艺方面造诣比我高,我只不过会唱一唱流行歌曲。她最后退出决赛,帮我们拍照,这样也好。在决赛前一天晚上,她打电话给我说,到时安排女生给唱歌唱得好的男生献花。她是系文艺部副主席,也参加策划这次活动。她给我推荐了几个女生,我都说不合适,她说那怎么办,只剩下我了。我立马说,那就由你给我献花吧,她说,好吧,我只能委屈自己了,一切为了工作。 汪俊越来越开心,一副幸福的样子。 经过这样的谈话以后,我心里被压抑的那种感觉又萌发出来了。她好像也不计较以前做过的事情了,而对我重新认识和界定了。那天晚上在蒙民伟楼多功能厅参加决赛,我得了一等奖,而且还专门给我别发了个"感人肺腑奖",因为唱得很好嘛,唱的是郑伊健的一首歌,在我唱完时,她跑上来很郑重地献给我一束花,我一时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对她说了声"谢谢"。我俩双眼对视了一下,我心里又动起来,又热起来,我对她的那种感觉又复苏了。这是没法压抑的,你可以不去那么做,但你没法不去这么想。真有意思,想想很甜蜜。 比赛完后,大家一起去食堂吃夜宵,她也去了,算是我请客,因为我得了一等奖,我和她坐在一块,她主动跟我说:"你学习挺好的,将来有何打算?"我说将来可能出国吧。她说我可能也要出国,但我成绩没你那么好。不管她是没话找话说,还是什么,我有一种美好的尴尬的感觉。 第二天她病了,是发高烧。我去看她,还拿了些药,忙了一上午。晚上10点多钟我在操场跑完步回来的路上,忽然想要给她打个电话,于是在路边的电话亭打了个电话,问她病好了没有。她说没事了,谢谢你啦,语气很温柔,也很甜蜜。 从那以后的一个星期里面,每天晚上跑完步后,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她说话,每次通电话只有五分钟或者十分钟,而她也很准时地等着电话,有时她会说:"嘿,我知道你要打电话来。"我俩随便聊,或者开开玩笑,感觉很好。 我说,这已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汪俊嗯了一声,并且感慨生活充满了戏剧性,特别是情感,随着双方加深的了解,它不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这跟你的主观努力有关,跟你和别人交往有关,也跟你真诚对待别人有关。你真正地深入到别人的内心,愿意去理解别人,也让别人走入你的心里理解你,我觉得如果能做到这一点是很值得庆幸的。我看到周围好多同学老是把自己封闭在一个小圈子里面,然后我行我素,别人指出他的缺点,也不愿接受,这对自己个性的发展和情感的交流都是很不利的。 大二下学期,也就是今年四五月份,我班组织了一次郊游,到京郊一个叫珍珠湖的地方去。在珍珠湖的那个晚上,我俩一块出来走走,聊了很多心里话,我俩一直沿着那条山路走下去,我旧事重提,问她当时为什么对我躲躲闪闪的,她笑着说:"当时谁认得你呀?你对我了解不深,我对你了解也不太深,我回避你是很正常的嘛。"她忽然又跟我说:"好冷呀,能不能把你的外衣脱下来给我穿?"我就把外衣脱下来给她穿,然后折路回去。 从珍珠湖回来,她得了皮疹,医生说很严重,打针吃药什么的,我又跑前跑后关心她。等她皮肤病好了以后,有天晚上她给我打电话,她说:"感谢你以前对我的关怀……"我说,只要你老人家不要再觉得尴尬,不要再回避我就行了。沉默好长时间,她突然问我:"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呀。"这样问我?哎哟,我觉得好突然,顿时百感交集。 我和汪俊不约而同地笑了,他很激动,我更是惊讶不已,怎么也料不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下去。 作为一个女生,她有勇气这样问男生,我觉得很不容易,她至少开始信任我,这是建立在对我充分了解的基础之上的。她对我了解比较深入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既然她能承认这样的事情,我也没必要再压抑这种感情,我马上反应过来。我说:"你给人一点信心好不好?我不知道你对我的感觉怎么样,我现在不管说什么话,只要我的想法,我想你至少得给我一点信心支持吧。"她爽快地说:"你就说吧,我不会介意的。"我说:"不行不行,万一我再说出来,不管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搞得双方尴尬,还是你自己想清楚了,如果你愿意的话,还是先说出你的想法。"她沉默了一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就算有一点点吧……"我说:"既然你有一点点,我要是说自己没有岂不对不起你嘛。"接着我说:"你怎么突然喜欢上我的?你是从什么开始喜欢上我的?"她说:"就是昨天吧……"当然肯定不会是在昨天,她只不过爱面子而已。 我说,你干嘛会喜欢上我?她反问我说,那你干嘛会喜欢上我?是不是因为我像你妈?你是不是有恋母情结。我笑着说:"瞎扯!我说你像我妈只不过觉得你很亲切,我喜欢你是因为觉得你很活泼可爱,而那种亲切感是作为喜欢你的切入点罢了。我还是问她为什么喜欢我,她说就因为你会体贴人,会照顾人。不管她当时出于开玩笑还是什么,她这样说肯定有这样的因素在里面。她的身体确实一直不太好,而我的关心和帮助,对她肯定有触动。可能是因为我在这方面的付出,再加上我平时多跟她交流,她才逐渐地接受我,喜欢我。当时我又逗她说,你因为这样而喜欢我,那所有关心和帮助你的男生你都喜欢吗?她说,当然其他方面的原因也是有一点点的嘛。 从那以后连续几周,我的电话卡用得很快,每晚都打电话,从十一点多打到凌晨三四点,我把宿舍的电话拿到楼道来打,在楼道看书很晚的同学在我身边走来走去,他们感慨说:"唉,正常的人又少了一个。" 汪俊大声地笑了,我心里也轻松了很多,因为他给我制造的悬念终于有了结果。我说,那你俩就这样恋爱了?他嗯了一声,脸上洋溢着爱情的甜蜜。我很佩服汪俊,并为他能够得到这份"爱情"而感到高兴。 摘录(二) 清华的风花雪月 受采访者:陈强,男,23岁,北京人,1995年考入清华大学建筑系,现为五年级本科生。 清华的风花雪月我跟陈强早已很熟了,他们建筑系男生宿舍在二十三号楼,我在十四号楼住了三年,两幢楼离得很近,平时我常去他的宿舍玩,而且还去他们的系馆看他们画图。有一天晚上,我和他,还有一位他宿舍的好友一起在二十三号楼前吃羊肉串,边吃边聊,不经意提到了爱情。我说我喜欢女孩就很容易陷进去,他立马说:"陷进去的都不是男人……"我有些发窘,觉得他在嘲笑我,料不到他紧接着说了一句:"但陷不进去的都不是人!"我禁不住笑了,觉得他真有趣。 那是很久以前吃羊肉串的事了,但他跟我说的那句话一直萦绕于我心中,我很想知道他的爱情故事。 一个很普通的夜晚,快十一点的时候,我俩骑车来到清华西门外成府街一家名叫"闲情侣寄"的小茶馆。这里环境十分幽雅,馆外有一盏精致的红灯笼,映出一个"茶"宇。夜深了,整条小街十条幽静,在美妙的轻音乐声中,我听他细细诉说。 我跟李岚是大一的时候好上的,刚入学时,班里有五六个男生追她呢。当时要为元旦晚会排演一个舞台剧,是我们建筑系搞的,每个班都要出一个。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在说自己的想法时,我却站起来,当着大家的面说了一堆,大家都惊了,然后大家推让由我来指导。就这样,我规定一套制度,我说这个指导的东西必须有一个领导层,不能我在这里指导你在那里乱出主意。必须形成一个领导层,只有领导层才有决策权,其他人就没有决策权。然后,几个人报名参加领导层,李岚就是其中一个。 于是开始写剧本,我展现了在这方面的才华。不管是写剧本,还是现场导演,我满脑子都是主意。当时开始写剧本,其实大家在一块就聊天,谁也写不出剧本来,当时说一人写半小时,只有我叭叭写出个剧本来,虽然比较简单,但那剧本是有构思、有场景、有文字说明、有人物对话……别人都没写出来,大家说那就按你写的吧。 那一次我挺露脸的,然后就开始排练。那天晚上,李岚在场,排练完后,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大家就躺在教室的地板上睡,地板铺了一些制图木板。李岚就躺在我边上,那时我还小。教室关了灯,挺黑的,大家都假装睡觉。我握了李岚的手,感觉她的手挺湿的。 那是第一次跟她接触,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那个小品的名字叫《生活》,是在大礼堂演的,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据说当时大五有位女生看了痛哭流涕。演完的那天晚上,我们剧组的几个同学到五道口的一个酒吧去庆贺一番,那个酒吧叫Blue Jay(蓝雀)。 我们喝酒,跳舞……那天晚上我们从酒吧回来,大家一起骑车从东门进学校,我带着李岚……我存心骑得比较慢,跟他们拉得很远,就是我跟李岚两个人。那时我还从来没跟女孩接过吻,我说李岚,我要什么你……她在笑,她说不。进入校门口后,大家都往左拐,我就往右拐,带她到咱们领教材的那条路上,特别偏僻,上面有盏路灯。然后下车来,在路灯下,我搂着她,那时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 我就跟她接吻,但过后感觉极其不好。我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当时我并不真的很喜欢她,很大程度上是猎奇的心理。完后我骑车带她回宿舍,竟然刚开始的时候连脚蹬子都没蹬上,很可能是自己晕了。 我平时在班里所说的话特能吸引她,她特震惊,就是服了的那种感觉。她属于那种女人,如果那个男的有思想,比她强,她会很感动的,很动情的。当时我没理解你知道吗,她在我面前简直变成另一个人了,就是那种被驯服的羔羊似的。其实我没干过什么,只是说了一堆话。 其实我并不非常喜欢她,我知道我俩快要结束了。 有一次,星期一早上,搞什么甲团评估(甲级团支部评估),每年都搞,我去晚了。散会后,我就往外走,她追上来。她穿一裙子,梳两个辩子。她说,你怎么不等我呀?她又说,咱们找一地方吧。然后,我俩到系馆的五楼去,她说,我可想你呢。呆了一会,就回去了。她还是挺喜欢我的,但我觉得差不多这时候就要结束了。 中间还有一些事,我觉得,她不能今我满意,她让我有那种感觉的东西越来越少了,反正不多,连平常的感觉都没了。她对感情不是很投入,她老是跟我说,你别太认真。有一次,我俩在一块走,走在路上,我就问……你知道吗?她就是不能满足我,从心理上不能满足我。不知为什么,我问她喜不喜欢我,她说不喜欢。我又这样问,问了一路,她还是说不喜欢。还有,就是上自习的时候,其实,当时我已经决定了,我觉得跟她的那种关系没什么意思。我跟女的分手的方式好像都挺残暴的……那天晚上,她要跟一个男的一起去上自习,我说你别去,可她愣要去,我说了一句粗话,我说那就滚吧,然后我走了。 我问他这样是否算结束了,他嗯了一声。我接着问他跟另一位同班女生刘美霞是大几好上的,他说是大三,1998年的春天,在考4月份GRE的前夕。他说大一的时候就有点喜欢刘美霞,但刘美霞在刚入学的中秋节那天晚上就投入班里一位名叫施磊的怀抱里。施磊的图画得特别好,有人称他为"大师"。陈强问我是否知道"飘"的故事,我以为是文学名著《飘》,所以说知道。他说是他自己"飘"的故事,那我就不知道了。 大一的时候,当时我写了一个条,就说今天晚上,哪儿有电影《飘》,你看过吗?如果没看过那咱俩一起去。然后我把条给同班男生周源,叫他下午上课的时候把条给刘美霞。最后周源没给,他不敢。他就不敢,他害怕。 刘美霞是个小酷女,挺吸引我的。到了大三那年春天,春暖花开,我们一起做那个"A+B"模型。巧的是,我跟刘美霞分在一个组,而她男朋友施磊分在另一个组。然后很难说是谁先主动,可能我比较急,但她也负有责任,我认为是这样。做一比一比例的"A+B"模型,在工作前四天,做A模型和做B模型两组的人彼此不能看对方的工作。我和刘美霞做A模型,而施磊跟别人做B模型,这样在工作中他就不能过来看他女朋友,特别有意思。 我说这可真是天赐良机,是吧? 这哪儿是良机?简直就是一个陷阱。"A+B"做完的那天晚上,我们一块去了北大,去未名湖玩,玩那种游戏,就是互相摸的游戏,一个人用布把眼睛蒙上,然后摸人家。有意思的是,她当瞎子模人的时候,摸不着她男朋友,而是摸着我了。 然后,我建议到未名湖边上坐,我心生一计。我现在这么想,很可能是自己当时被那个计策陶醉了,然后才用那个计策,根本不是想达到那个计策的目的,只是觉得好玩。我想的那个计策是,叫大家来做一个"传话"的游戏,就是说"大碗里只蛤蟆",然后就一直往那边传。当时刘美霞坐在我边上,我第一个说,说的时候是不能让别人听见的。我说:"大碗里有只蛤蟆。"紧接着,我就说:"刘美霞,我喜欢你……"因为是悄悄话,我只对着她的耳朵说,别人听不到。 过后,有一天晚上,在系馆的专教里,我正在画图,她把我叫出去。就在楼道里,她跟我说:"你对我说的那句话,我想了想,觉得咱俩在一起会经常吵架的。"我仔细一想,觉得不对呀。"……咱俩在一起会经常吵架的。"我写了三封信给她,她给我回了一封,是我写第一封时回的,我还把她的那封信留着,作为证据。在她写的那封信里,她把她的自私、贪婪和矛盾的心态表现无遗。她虚伪我倒不怕,对我不会造成任何攻击力,可她提真实的,毫不掩饰自己。 那一次,她突然又叫我出去,她说:"哎呀,咱俩不行啦……"不行你不要叫我呀!我俩来到当时做"A+B"的那个地方,到了那里后,她老做一个动作,把我的上衣掸平一点,好像我的上衣有脏东西,她要把它掸去似的。她满脸的爱恋,至少当时是这样。我挺高兴的,有一种满足感。然后,我俩聊呀聊,一直聊到晚上六点,还下雨,打雷。忽然,骑车过来一个身影,施磊!他朝我冲上来,气势汹汹。我说你先别急,其实我当时是故作镇定,没理他。我说你听我说两句话好吗,他说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我没动,刘美霞冲我大嚷:"快走!"我就走了。 我又笑了,他也一样在笑。我说刘美霞挺危险的,他说怪怪的。 我俩在这以前还一起熬过一次夜,也挺精彩的,是在去北大之后。当时在专教我俩开始谁也不说话,距离挺远的。她说咱俩下去泡点方便面吃,熬夜嘛。平时泡方便面都是泡了就拿回教室来吃,可当时水不热,于是只好在楼下煮,我俩的面放在一块煮,这都是她的主意。我俩在等着,互相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深夜,空荡荡的系馆,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俩靠得特别近,吃一盒方便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后来,等吃完上楼梯的时候,她从背后搂住了我,我吃惊地转过身想把她搂住,可她说不行。她犹豫了,她并不是那种肆无忌惮的女孩。其实她不很喜欢施磊,但施磊平时能帮她画图,挺实惠的。我带给她的是另一种感觉,浪漫,充满激情。 紧接着,就下雨那天,她问我,你想怎么办?我就说,我想撤。她说,对,应该这样。然后,我俩接吻,说是最后一次了。跟她接吻,绝对是一种享受,那感觉跟李岚接吻完全不一样。 但我并没有撤。 这时已经是零点30分了,我听到小姐打着哈欠,一个接着一个,也不过来给陈强的茶杯加水。我看到陈强茶杯里的茶水已经很淡很淡了。这个茶馆平时晚上过12点就关门,而我俩还不能走,因为录音还没结束,我心里觉得很对不起那位小姐。 那天晚上,夜已经很深了,大家都走了,只剩下我们三个,我在走廊里画图,她和施磊在教室里,忽然,她跑出来了。我真的是满足了,跟她那样(陈强做了两只手指打擦的动作,表示接吻)。接着,她又回到教室去,我听到他俩在嘀嘀咕咕说话,我就冲进去。 我看到施磊的脸变形了,施磊知道我俩的事。我当着施磊的面说:"刘美霞,我喜欢你……"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可能是因为我心里特别不平静。啪的一声,我倒在地上,没想到施磊打了我一巴掌,打在我的左脸上。当时我往后退,问了一下,不小心就倒在地上。我一点也不想还手,因为我满脑子都是那个女的,根本就没有别的男人存在。这是我的一个失败,我现在想起来挺后悔的,我当时应该站起来还手。这是我终生的一个耻辱,我不能丧失战斗的能力,我应该站起来,还手……我所以没那么做,是因为我的心态是不纯的,我想到的是别的东西,我想继续跟刘美霞保持那种关系。 完后,当时参加"全国大学生设计竞赛",我跟刘美霞都入选了,还有几位同学,而施磊未能入选。我们迟交图一个礼拜,他们未能入选的人先去系馆旁边的一个工地去实习。这又是一个机会。接着,我们迟交图的人去工地实习一个礼拜,而他们实习一个礼拜结束了。 那天在实习工地,我跟刘美霞两人站在升降机上,她戴着一个安全帽,仰着头问我:"你没事吧?你没被打成内伤吧?"我说,内伤不是给打出来的。 那个周末,施磊回家了,他家离北京不远。刘美霞来找我,跟我说,这个周末我陪你。那个周末,我俩都没睡觉,整夜整夜泡着,在近春园荷塘边的一张长椅上。那天晚上,她忽然说:"要不咱俩的关系公开吧……"我望着她的双眼,要她说她爱我。她马上趴了过来,喘着气说我爱你,我爱你……十多遍,十多遍……她说,够了吧?我当时的感觉是惊讶,觉得她挺假的。 后来,我俩一直在近春园荷塘边的那张长椅上的会,每周四的晚上。 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想到那种位置,只充当第三者,让我们三个人搅在一块。最让我伤心的是,刘美霞把我跟她的事告诉了施磊,她出卖了我。当时她害怕了,她想跟施磊继续好下去。 那天,在楼道里,他俩站在那边,我走了过去,我跟施磊说,有些事还是说清楚好。刘美霞瞪着眼说,你给我滚!她害怕了,她怕我把所有的事都捅出来,使她不能跟施磊继续好下去。在这三个人的恋爱里,获得最大满足的应该是刘美霞,她的确挺自私和贪婪的。我老觉得,她跟施磊联合起来攻击我,大概这就是我充当第三者的下场,挺可悲的。 最后我俩还是分手了,我匆匆下楼梯,她追了上来。她向我道歉说,刚才不该那样粗暴地对待我。她还说,施磊挺可怜的。我就说,那你去亲你那可怜的人吧。 就这样,我俩以后谁也不理谁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挺想吃回头草的,就是想跟原来的李岚好,可那又不是男人的做法。近来,我发现李岚对我挺好的,她虽然又有了男朋友。跟李岚好能满足我的某些欲望,而自己不会受到伤害。 我现在对清华女生不感兴趣了,因为大多数的女生都被男生宠坏了,眼光变得特高,对男生特挑剔。你想想,要是咱身边有十个女的围着转是什么感觉,咱肯定东挑西挑吧。 我特别想交女朋友,我现在状态不好就是因为身边没女朋友。不过,爱情这东西,对我来说,一半是快乐,一半是痛苦。 当我摁下采访机的停止键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我俩赶紧收拾东西准备走。离开茶馆,我俩骑车回清华,一路上又说个不停。他说画图是按照老师的指导思想去做,体现不出自己的风格来,意思是画出来的图纸没有思想性,全班同学都一个样,而不是左一个王小波,右一个张爱玲。 他很有个性,他说自己不太适合搞建筑,他的理想是当个电影导演,这让我想起了他刚才在茶馆所说的刚人学时他编导的舞台剧《生活》。他在舞台剧里给一对男女同学安排了相识、恋爱和分手的过程,他自己在现实生活中不也一样吗? 一切从大学开始 作者介绍 张宏杰,1974年生于广东饶平县,1993年上大学,念精密仪器本科,因专业不适中中途退学,弃工从文。1995年至1999年在清华学习并写作,著有长篇小说《清华园的故事》、《美国的诱惑》和《窗外有蓝天》,及长篇纪实文学《寄托的一代》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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