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条 | 孟遏云 |
释义 | § 简介 孟遏云,女,秦腔旦角。长安县斗门镇人。 父亲孟光华是易俗社第二期的学生,工须生。[1] § 入行 朱德元帅亲切会见孟遏云(中) 她9岁随父学秦腔,15岁时已小有名气。她不仅是近现代秦腔舞台上最早的女演员,而且在艺术上创造了男旦转向女旦的制高点和里程碑…… 孟遏云那天下午4点出门,长期雇着的黄包车夫早早等在门口,等她一坐稳,车夫和往常一样,拉着车往剧院弓腰小跑。这是1949年6月下旬的一天,红极一时的秦腔坤伶孟遏云因战乱停演两个月后,又重新回到舞台上。30多天前,西安刚刚解放。 解放前后那段时间,孟遏云的生活并没有太多变化。西安解放当天,孟遏云呆在家里一天没出门,她花110块大洋买来的养妹孟小云胆子比较大,跑到莲湖公园看小人书。 § 登台 早期孟遏云的秦腔剧照 在陕西开辟先河 孟遏云不但在陕开了男女同台演出的先河,还创造了男旦转向女旦的制高点和里程碑 如今在西安,能说清孟遏云经历的老戏迷已经不多了。能够见到的资料里,对孟家解放前的情况只勾勒了一个大概轮廓。 1912年,时任陕西都督府修史局总纂的李桐轩、同盟会成员孙仁玉一起创建了易俗社,“编演新戏曲,改造新社会”、“不专以营业为目的”、“以补社会教育之缺陷”,拉开了“启迪民智”、“移风易俗”的新秦腔帷幕。 易俗社的成立,改变了陕西人对梨园行当“恶劣淫秽,败坏风俗”的印象,也吸引了一批家里贫困又苦于没有出路的青年前来学艺。孟遏云的父亲孟光华是易俗社第二期学生,工须生。 1923年,孟遏云出生。在比较开明的易俗社学习过6年,孟光华决定不给女儿裹脚,并让她学唱秦腔,而此前台上所有角色都由男性扮演。 以往的戏曲界,女演员又称坤伶。秦腔自古不设坤伶,认为女孩唱戏对戏班不吉利,而孟遏云9岁就在父亲的教育下,开始学秦腔,很快就能自娱自乐演出一些剧目。 真正想登台,遇到了大问题,没有剧社愿意收女演员,连“移风易俗”的易俗社都不接纳。孟光华不得不领着孟遏云到外县搭江湖班子。 1932年冬天,三原县城隍庙的老戏楼,汽灯沙沙的喷气声和一阵开场锣鼓后,从绣花帐幔后面迈着细碎云步上台的竟然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一亮相,台下黑压压的人群顿时没了任何声响。当小姑娘“奴本是峨眉山白蛇修炼,修就了五百年白衣大仙”清亮的唱词一出口,台下就爆起了叫好声。 登台的小姑娘就是孟遏云,天生一副好嗓子,台风又端庄雅丽,小小年纪就有大家风范,一唱就唱红了关中。孟遏云的出现,不但在陕西开了男女同台的先河,还在艺术上创造了男旦转向女旦的制高点和里程碑。 § 成名 厄运接二连三 孟遏云自身天分加上俏丽的外貌,往往唱到哪里便红到哪里,但当红之时往往就是厄运降临之时 那个时代,坤伶首次在秦腔舞台上出现,必然引起关注,加上自身天分和俏丽的外貌,往往唱到哪里便红到哪里。但当红之时,往往就是厄运降临之时,对坤伶来说,这几乎是个定数。 据孟的养妹孟小云回忆,上世纪30年代末,孟遏云正值妙龄,已经红遍了陕西。军阀马步青听说后,把孟遏云邀请到甘肃武威自己家里唱戏,白天唱戏,晚上以打牌为由,把她留在房内,逼其就范,并将孟遏云软禁起来。 孟遏云当时是父亲孟光华的独女,被软禁到马步青家后,她为了缓解父亲的孤愤忧思,用110块大洋买下马步青佣人赵奶奶家的孙女,送到父亲那里做养女。孟家给养女取名孟小云,后来专唱小生。“马步青家跟皇宫一样,院落很多,姨太太也多,我被卖到孟家后,经常去看姐姐孟遏云。马步青自己抽大烟,强迫姐姐陪着抽,姐姐因此染上了烟瘾。”孟小云回忆。 孟小云偶尔能见到马步青。这个军阀比较胖,留两撇胡子,有时穿军服,有时穿便衣。马步青看戏有个怪癖,喜欢让舞台上同时出现双生双旦,比如演《白蛇传》,喜欢两个白娘子和两个许仙同时上场;有时兴起,会要求戏班在一出戏里多出现几个花脸。 三年后,孟遏云以母亲病重、回西安探望为由,逃回西安。 1943年秋天,孟遏云跟随父亲到汉中天汉剧社搭班演出,被国民党汉中航空第八总站少校马桂芳看中。那天,孟遏云在后台化好妆正准备上台,突然有人递上一个帖子,让孟遏云演完后到马公馆参加堂会,有小车在门口等候。汉中天汉剧社的社长听说后,连忙在后门安排一辆汽车,孟遏云刚演完,不等马桂芳的人来接,立即从后面乘车逃离。 不久,西安一个国民党官员又看上了孟遏云,孟遏云不从,对方以孟遏云抽大烟为由,把她关进了监狱,家人变卖了所有房产加上以往积攒下来的钱财,才将其救出。 § 解放 孟遏云(右一)与梅兰芳夫妇在一起 专心从事表演 孟遏云多次赴中南海为国家领导人演出,也曾随抗美援朝的志愿军奔赴朝鲜战场,在战壕里演出 1949年解放,坤伶在舞台上取得了和男伶相同的地位。随着秦腔舞台上大批女演员的出现,坤伶一词早年特别区别于男伶的意义也逐渐淡化。 对于孟遏云来说,再也没有军阀、政客的追逐和欺压,可以专心表演秦腔。 1951年,孟遏云成为易俗社的副社长。她戒掉烟瘾,和一个唱秦腔小生的结了婚,专心唱戏,主演的《探窑》、《火焰驹》等红透西北。田汉、梅兰芳等人都对孟遏云的戏颇为赞赏。 1954年,作家叶圣陶来西安欣赏孟遏云的演出,并在当年的《戏剧报》第二期专门写下这样的评论文章:“听她一句一句唱下去,你心中再不起旁的杂念,惟恐错过了一丝半毫的愉快跟享受,哪还有工夫想旁的?“她的声音那一转,转一转之后又像游丝一样袅上去……” 解放后的10余年里,孟遏云多次赴中南海为国家领导人演出,也曾随同抗美援朝的志愿军奔赴朝鲜战场,在战壕里给战士们演出。“演着演着,美国人的飞机就过来了,扔下几颗炸弹就走”,孟遏云后来给同事们说。 养妹孟小云,此时在戏曲界已经崭露头角,1953年也成为易俗社的演员,常与姐姐同台演出。 解放后的戏曲界,并非一点变化也没有。除了继续唱传统戏,有的剧团开始摸索着唱现代戏。 史料记载,刚开始唱现代戏,由于没有太多可借鉴的东西,演朱德总司令的往往是花脸演员,背上扎着锦旗,戴上长髯,手提关公刀,上场先自报家门:“我,总司令朱德者是也”;演周恩来的演员则身穿诸葛孔明的“八卦衣”,手里摇着鹅毛扇。 从旧社会走过来的老一代秦腔名角也在感受新社会的变化。 § 文革 1964年平静生活被打破 尽管“文革”在两年后才开始,但在那一年,陕西省戏曲研究院的演员已经预感到政治风暴要来 而孟遏云的生活似乎没有太多改变。她当时每月工资127元,与县长一个级别。她的戏迷对她也一直不弃不离,每次演出,台下都挤满了观众。有时候,观众争先恐后,竟然挤破围墙闯入剧场,最多的时候,场内甚至要挤进两三千人。看她表演的人多,演出开始后,场下却秩序井然,大家都在屏息聆听。 上世纪50年代初,孟遏云生了一个女儿,取名娥娥。易俗社的老艺人说,娥娥很聪明,自小学孟遏云的唱腔,也学另一位秦腔名家萧若兰的唱腔,一板一眼好得很。可惜的是,娥娥12岁时,因心脏病夭折。 1964年,孟遏云的父亲孟光华去世,让她又染上了酒瘾和烟瘾。 为了减轻痛苦,孟遏云在父亲去世后给自己领养了个女儿,取名孟红。 1964年,对整个秦腔界来说,也是平静被打破的一年。尽管“文化大革命”要在两年后才开始,但在那一年,陕西省戏曲研究院的演员已经预感到政治风暴要来。 首先是批判国歌作者田汉1959年在西安写的清官戏《谢瑶环》,并忽然把演《谢瑶环》的秦腔演员下放到永寿一个农场体验生活,通过干农活改造世界观。演员们刚到农场没几天,又接到马上调回的命令,在人民剧院搞批判性质的《谢瑶环》演出。演员们意识到文艺界要出大事了。 不久后,西北局一次宣传部长工作会议上,决定在西北文艺界拔一面黑旗:“柯、马、黄反党集团”。“柯”是指柯仲平,日本留学回来的老共产党员,上世纪三十年代被誉为“狂飙诗人”,是陕西省戏曲研究院的第一任党委书记,还担任中国作协副主席;“马”是指马健翎,时任西北军政委员会文化部副部长,陕西省作协主席,陕西省戏曲剧院院长。“黄”是指黄俊耀,时任陕西省戏曲剧院副院长。 已经退休在家的秦腔艺术家李继祖至今能清晰回忆起当年批判柯仲平的场景。 李继祖介绍,正在批判柯仲平,柯仲平忽然站起来说:“革命不要我了?我从云南到国外追求真理,寻找共产党,在国外加入了共产党,到了延安后党叫我干什么我干什么,现在怎么说我反党了?我会弹三弦,干脆我把三弦一掰,回陕北去!” 柯仲平边说边用手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跌倒在地,死了。 第二年,也就是“文革”开始的前一年,马健翎上吊自杀;“柯、马、黄”三人中,只有黄俊耀挺到最后,2001年去世。 “文革”先后两次自杀 重压让孟遏云失去活下去的勇气,先后两次自杀。第一次是吃针头,第二次是喝安眠药 1966年“文革”开始,传统戏被禁止演出,类似孟遏云这些从旧时代走过来的演员,被扣上了“军阀姨太太”、“专演才子佳人的贵族演员”、“从黑染缸里爬出来的人”等帽子。 养女孟红回忆说:“‘文革’开始后,由于把我妈批斗得很厉害,我妈想不通,天天酗酒,醉了就打我,但清醒时对我很好。” 孟红称,母亲被批斗得最惨的时候,一群人把桌子垒三层,把人架到最上面,然后从下面一脚把桌子踢翻,人直接从上面摔下来。除了挨打、关牛棚,孟遏云还要在脖子上挂一个沉重的凤冠,胳膊被绑在背后,站在卡车上游街,在城墙内的大街上一游就是一天。 后来,丈夫也与她“划清界限”离了婚,留下母女二人艰难度日。 此时,孟小云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孟卫东。尽管她是孟遏云的养妹,以前感情还不错。但在姐姐被批斗、游街、大家一起喊“打倒孟遏云”时,孟小云只能跟着举胳膊,不敢哭,也不敢喊。“当时我心里也很难过,但没任何办法”,孟小云说。 亲人的相继离去、“军阀姨太太”帽子的重压,让孟遏云失去活下去的勇气,先后两次自杀,但都被抢救了过来。第一次是吃针头,第二次是喝安眠药。 其实,“文革”时受冲击的不仅是孟遏云。如今已是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秦腔传承人的马友仙回忆,当时省戏曲研究院总共400多人,其中50多人被关进牛棚,10来个人进劳改队,遭批斗的超过七分之一。 类似马友仙这样在《红灯记》样板戏中演铁梅的演员,在那个年代也不轻松——每年要演300多场样板戏,每场最担心的是唱错词要被打成反革命。 § 绝唱 再上台失神韵 1977年,西安率先在全国恢复演出传统戏。这时的孟遏云因长期酗酒,已经失去昔日神韵风采 幸运的是,这样的疯狂并没有真正持续10年。“文革”后期,对孟遏云的批斗少了很多,单位安排她去扫厕所,甚至允许她上台演样板戏。 1977年,西安率先在全国恢复演出传统戏。孟遏云出场演拿手戏《火焰驹》。那天,剧院外面早早聚齐了她的老戏迷,很多没买上票的人一直围在那里,希望能到后半场不收票时挤进去瞅上一眼,有些甚至翻墙跳了进去。那天,连戏中的一些演员也是从院墙外翻进去的——由于观众太多无法走进剧院。 观众已经不在乎孟遏云唱得好坏,而是想时隔多年,再看一眼身着古装的一代名伶。 只是这时的孟遏云因长期酗酒,身体越来越弱,已经失去了昔日的神韵风采。但依然保持干净、整洁的仪表:毛巾和牙刷一个月一换。夏天衣服要两小时一换。洗完衣服,晾晒到半干,折叠平整后压在枕头下面,以便衣服干后有棱角。 花钱方面,孟遏云也没太多改变,和解放前正当红时一样大手大脚。孟遏云的家人表示,三年自然灾害时,孟遏云工资还比较高,没受什么委屈。当时一个肘子15元,给家人说买就买,一点都不含糊,她还接济过不少团里困难的同事。“文革”后期,养女孟红已经上了初中,孟遏云时常带女儿去西安饭庄吃葫芦鸡。女儿正处于长身体的阶段,当时腊牛肉一斤1块8毛钱,孟遏云天天给女儿买。孟红回忆:“非常香,50米外都能闻到。” § 临终 没让养女学秦腔 去世前,孟遏云未对自己这一生做任何评价,只是对女儿说:“想吃碗面条。” “文革”后,孟遏云的养妹孟小云,把“文革”中“孟卫东”的名字又改了回来,如今身体硬朗,每天下午还可以打打麻将。 那一代坤伶中,很多人对钱财没什么概念。 孟遏云也一样,“文革”中被抄走的一些名人字画、书籍,在“文革”结束后,竟然没有追回的念头。 1982年12月9日,孟遏云去世,终年59岁,骨灰埋在长安区斗门街道办西侧的一条小土路旁。去世前,孟遏云未对自己这一生做任何评价,只是对女儿说:“想吃碗面条。” 临终,孟遏云没有让养女孟红学唱秦腔,觉得太苦。 孟红如今在尚朴路开手机专卖店。孟红递给记者的名片上,只印着名字、手机号码,连具体地址都没有。 今年8月15日上午,记者跟随孟红前往斗门给孟遏云扫墓。那条小土路不足两米宽,两侧是一人多高的玉米地。 一代名伶的坟墓已经被荒草掩埋,孟红拿把铁锨在草丛中找了半个多小时,才找到一块断掉的石碑,上面字迹清楚,只是少了一个“云”字。[2] |
随便看 |
百科全书收录594082条中文百科知识,基本涵盖了大多数领域的百科知识,是一部内容开放、自由的电子版百科全书。